第6章 回家回家
虽说黄河水面较曾正穿越之前的宽阔很多,但曾正对这里的山形地貌太熟悉了。
千百年来,渡口以及村落在繁华与衰落之间变化,两岸的树木田地也在多少和大小之间消长,但这山势雄伟峡谷蜿蜒的大廓未变,黄河自南而北的大S型走向未变。
这里的地理环境曾正太熟悉了,只不过再也不是穿越之前的现代乡村,这里是繁华的古渡扎营的边所。
自然,曾正同名同姓的现在宿主对这里更加熟悉,这是生他养他的故土乡里,这里有他的亲爹亲娘。
在现代,自从十岁那年曾正一场大病后,小小年纪就缠着父母问黄河边上有一个村落有一个庙的地方在哪里。
自那以后,父母以为是神仙托梦,就每年四月八庙会带着曾正来这里进香。
曾正常常说这里变了,不像了,直到渐渐长大,曾正不再追问究竟,但是每年必来。
后来父母先后去世,曾正大学没考上为找出路去当兵,临行前还到这里敬香祈愿。
部队期间,曾正偶然被特选进入特种部队,服役期间,曾正每年请假来,一是给父母烧纸,一是到庙里进香,年年不断。
亲友们皆以为曾正信佛了,一有机会就劝说他放弃,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信这些个,遇到这种情况,曾正只是笑一笑,解释说自己喜欢那檀香的味道而已。
虽然现代的庙宇破落了,只是传统世俗文化在这里存在的证明,对曾正而言却是命运之中天然的切合自然的亲近。
退役后干快递,曾正也是为了冥冥中熟悉的这里而承包了这个乡镇的快递业务。
因为从心底里,曾正老是觉得这里是儿时的家,天然的亲近让他恨不能在此安家落户。果真,一场穿越之旅让曾正真正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现在,曾正随商队走在这些唐朝古渡岸边的酒肆客栈中间,一种心底里油然而生的亲近情愫升起,这里是这么的熟悉,这些土坯的房子简单的木门依次飘扬的旗子,还有渡口的人声鼎沸车马喧哗,好像是记忆里存储了许久的,一下子冲了出来。
曾正知道,在那仄前面是低矮房子后面是宽敞马栏驼棚的客栈不远处,就是昨晚梦见的那老婆婆的家,是自己的家,老婆婆正是自己年迈的奶奶,家里人等是否健在曾正不知,故而曾正还不能暴露自己。
曾正知道这酒肆的老板是一个唇上胡子两头弯翘的西域男子,要去的这家客栈老板是一个驼背腿瘸外表凶恶实则善良饱经风霜有故事的人……
这一切深藏于心的熟悉满满的占据了曾正的心和脑子,由不得曾正如见面就要问好的感觉,急切的心情让曾正恨不能立刻跑回家,但是不能,在无法确定家人是否发生变故的情况下他不能擅动。
‘这么熟悉,儿时的亲切,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朝啊我的家里可好?’
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想,曾正要即刻回家的心情一步甚似一步,心就像被人掏出来一样。
在无处不在的黄河水的腥味里,在漫天弥漫的驼马踏起的尘埃里,曾正和商队浩浩荡荡从客栈右侧的大门走进了土坯围成的宽阔后院。
大门横排的木板上‘凉州驿’三字依稀可见,两边粗木立就的门柱自上而下各串缀五个红灯笼,每个灯笼一个字,分别连成‘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的字样,一左一右合为一联。
一个脸带刀疤驼背的丑陋老男人在前面引路,身影是这样的熟悉。
‘驼叔!’
曾正心里一热,但未出口,向前快走一步又迟疑低头掩面而行。
“六哥近年可好啊?这一别又是数年啊!”
“还好还好!九哥精神依旧啊!”
九哥和驼背老男人一答一应。
还是没有忍住,曾正几乎是脱口而出:
“驼叔!你家那四眼的大獒狗呢?”
刚一出口,自觉失言,曾正连忙低头闭嘴。
好在九哥快步走到前面,指挥杂役卸褡裢货物,而驼背老男人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早死了七八年了!那可是赤岭纯种,忠心耿耿护院的好帮手。”
“咦?你怎么知道?你谁呀!”
驼六回头望时,曾正早已闪身从后门进到了客栈里。
曾正的心里砰砰直跳,心想‘差点露馅,可不能莽撞!’
一会儿,九哥向艾塔耳语半天,把曾正叫进房间。
艾塔携九哥对曾正说:
“恭喜小郎哥啊!适才九哥与驼六打听清楚,你父曾得生与你母亲及奶奶皆安好健在。
为妥当起见,九哥在驼六处没有透露你在这里,只待你与家人团聚后,彼人及他人皆知也好处理其他事务了。
既然吾等住妥,小郎哥现在即可归家认亲,免得此时思甚煎熬,不过可惜了我一番心思……”
艾塔低头,显得失落起来。
“什么心思?”九哥问道。
艾塔摆摆手,未置可否不做解释,九哥也不好追问。
艾塔自遇见曾正后就有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极力带上曾正也是有原因的,这些都是曾正后来到长安后才知道的,这里暂且不表。
“太好了!感谢主人及九哥救命之恩!此乃重生之恩!我毕生难忘!既如此请主人和九哥尊驾移步,到鄙人寒舍给家人屈驾做证,明日重新手实附籍还得仰仗二位!”为示诚意曾正报以长揖。
“曾君切勿多礼,这个自是便当!”九哥急急挽起曾正。
“好好好!老朽我也借此问好你家人,算是对朋友托付的最好交代。”
艾塔拿过拐杖,整了整衣袍,捋捋胡子,携九哥与曾正一同向曾正的家园走去。
到了柴门近前,艾塔大叫:
“家里可有人等!还不快来受赏!”
撅着胡子鼓嘴嚷嚷,一副趾高气扬的滑稽相。
一旁的曾正却早已跪的端端正正,眼含泪花一脸兴奋。
老婆婆与曾得生夫妇不知几人何事,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出门奔院子柴门而来。
还未到近前,就听一声:
“耶娘!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