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黛玉
林榆次日起来，换过素服，便与林嘉林晞兄弟三人一起往杨夫人院子去请安。
林如海如今居住的府邸乃是官邸，不过两进，林长江夫妇来了之后，便由杨夫人带着侄女黛玉住在后院的耳房内，林长江兄弟却是同住了东厢房。
如今林榆三兄弟过来，便被一起安置在西厢房内居住。虽说是厢房，却也是有几间屋舍。
三人身后跟着霜降并几个小丫鬟，来到正院的花厅，杨夫人一身素净衣裳，头上只插着几根素银簪子，坐在上首听着管事的老婆媳妇汇报丧事所用的花销银子，及各家的路祭礼物诸事。
林榆兄弟几人进来时，也已是汇报得差不多了，见三人进来，众管事媳妇连忙行礼，待各人分别见了礼，杨夫人方才放下手中的账本，道：
“都回吧，这账本留下我细看看，这些时日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大家俱是辛苦了。等算好了总账，连着过年的一块赏。”
管事媳妇们一齐道了谢，向杨夫人行礼出去了。
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谷雨亲自给林榆三人上了茶，转又回到杨夫人身边，挽起袖子，轻轻帮杨夫人按摩太阳穴。
林榆看着杨夫人眼下的青黑，心知这些时日母亲怕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心下有些心疼，开口道：
“婶母的身后事虽是重要，娘也要爱惜些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毕竟没见过面的贾敏，就算是红楼女主林黛玉的母亲，自己如今的婶母，又如何比得上自己亲娘的身体健康？
杨夫人睁开眼睛，看着脸上些满了心疼与不支持的儿子，笑道：
“哪有那般娇贵了？不过是睡的少些罢了，何况如今也是忙得差不多了。你婶母如今停灵在城外的泰和寺，只待选定了吉日，便派着妥当人护送去姑苏老家的祖地安葬。届时也就没有这许多的琐事了。”
“我们不一同回姑苏老家？难道婶娘灵柩下殡不需我们前去主持吗？”林榆虽不甚了解丧事的操办流程，对杨夫人的说辞还是有几分惊诧，本以为到了扬州不多时便要回姑苏的。
不过这般的话，这半年都是在外面四处走动了。
“老家七叔公和两位婶婆都在，族里一应的红白喜事俱是由七叔公安排的。”
林嘉向着林榆解释道。
林榆恍然，道：“原来如此，我竟是不知这些。”
杨夫人挥手示意谷雨退下，不用再按了。向三人道：“族里七叔经事多，辈分又最长，操办这些个事物最是妥当不过，况且七叔带着族人做些活计，亦可以贴补些家用的。”
“那我们今年不是要留在扬州过年？”林嘉有些担心自己母亲，毕竟家里如今只剩了母亲一人。
杨夫人心下明白林嘉忧心些什么，安抚道：“嘉哥儿不必担忧，你母亲我亦是安排妥当了的，我和老爷走后便安排了人陪着给五婶做伴去了，虽说你不在身边，但有五婶子在，章妹妹过年也不至于冷清了。”
林嘉心中感激杨夫人的体贴，起身作揖道：“多谢太太体谅侄儿。”
林榆想到同住西厢房的杨桦，问道：“儿子今个起来，就没见到桦表兄，太太可知他去了何处？”
林晞毫不犹豫地揭短道：“桦表兄出去的时候你还睡得香呢！我见着他卯时便出去了。”
林嘉知道自家二弟林晞，平日里一贯是三兄弟中起的最晚的，今日如何起的早了？好奇问道：
“晞哥儿醒的这般早？昨日回来得晚，我今个儿也是起晚了的。”
林榆暗笑一声，开口道：“大哥如何不知二哥了呢？必是早起方便的，看见桦表哥出门，随口问了一句再接着睡了。”
见林晞看着自己，忍着笑问道：“难道不是？”
“你们桦表兄本也有官职在身，今个出去，过两日也就回来了。”杨夫人并不说明杨桦去了何处。
三人也就不再询问。
“什么时辰了？”杨夫人问向侍立一旁的谷雨。
“回太太，辰时二刻了。”
林母吩咐道：“去屋里瞧瞧姑娘今日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些，小心服侍着过来用饭才是正理。再把刘姑娘也一起带过来罢。”
谷雨带着两个小丫鬟出了门，转身走向左边的耳房。
林榆心知这说的该是二叔家的妹妹林黛玉了，听母亲的话头，怕是这些时日守孝病了的。果然，林母向三人说道：
“你们二叔家的妹妹，小名唤作黛玉，如今不过七岁，在你们婶母过世后，守丧尽礼，过于哀痛，因她本就生的怯弱，前个儿旧病复发，昨日才好了些。这些年，你们兄妹也没见过面的，今个正好见见才是。”
而今林家长房还在，婶母贾敏虽然如书中一般过世了，可林黛玉是否还要去荣国公府呢？
林榆因而向杨夫人问道：“娘说的是，不过如今婶母不在，妹妹可是要随我们回姑苏老家？”
杨夫人看了儿子一眼，试探道：“前个儿荣国公府的老夫人打发人来祭奠你二婶，说是想把你妹妹接到身边教养。”
“不可以！”
林榆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哦，为何不可？”杨夫人有些惊讶，虽想着儿子可能不会愿意将妹妹送到荣国公府，却是没料到儿子这般坚定地拒绝。
林嘉、林晞两兄弟也看了过来，虽说是嫡亲的堂妹，但是一没见过，二来也未听说过其脾气秉性，榆哥儿这般拒绝，却是为了什么？
林榆这时也知道自己冲动了，毕竟自家母亲乃是林家宗妇，又是林黛玉的亲伯娘，不论是礼法还是人情，都该是杨夫人扶养黛玉的，哪里会是贾家接了去？
但是荣国公府那样的地方，若林黛玉与自己无关管不到也就罢了，自己的嫡亲堂妹，虽说是没见过面，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来，却是除了父母二叔以外，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了。
林榆向众人道：“我们林家的大小姐，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了，哪有去别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的道理？纵是外祖母，也不过是亲戚罢了。”
杨夫人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地骂道：“你这滑头！”
忽闻门外有小丫头禀告道：
“姑娘和刘姑娘来了！”
杨夫人与林榆三兄弟转头向外瞧着。
果然见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牵着沫沫，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林榆明白那个就是妹妹黛玉了，抬头望去，心下不禁诧异：
好生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