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寻常
砰……
夏独行一把将陆韶按到墙上，满眼都是要杀人的目光。
“冷静……冷静……我没骗你，这真的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他一甩手，将陆韶推到地上。
看着他愤然走远的背影，陆韶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衣服后，快步跟了上去。
“你说你有把握对付大轮回法王，你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二人快步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忽然，夏独行身子一转，进了一条小巷。
“你去哪儿？”陆韶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尽管很隐蔽，但他清晰地看见了夏独行双眉下意识地一皱。
“你的伤还没好透？”陆韶一惊，急忙问道，“我记得你的背伤都已经好了啊，怎么，胳膊上还有伤吗？”
“与你无关……”
“你如果伤没好，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要么这次就算了吧……”
夏独行并不理会，自顾往前，在一家门面很小的铁铺前，停下了脚步。
“你要锻造兵器？”
“磨剑。”
不仅门面小，这家铁铺的内里也十分简陋，陆韶放眼看去，从其陈设的样品上，基本可以判断出，其手艺水平同样相当一般。
“老板，这把剑磨一下。”
中年老板接过夏独行手中的长剑，一番打量后点了点头。
“两文钱。”
接着，他便“吭哧吭哧”地打磨了起来，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赚到了两文钱。
“老生意？”当夏独行拿着长剑走出店铺的时候，陆韶一脸不解。
“第一次来。”
“那为何……”
陆韶想不明白，堂堂小剑圣的佩剑，怎么会交给这样一家要门面没门面，要手艺没手艺的三无小店？
“寻常剑而已，寻常打磨足够了……”
“寻常……”陆韶一怔，似乎一下明白过来，“这也是一种修炼？”
剑圣徐奉良一生所创剑术十二式，皆为寻常招式，普通至极，简单至极，“返璞归真，以简驭繁”八个字，可以概括其精髓。
陆韶将目光转向夏独行手中的佩剑，其同样普通至极，既非利器，亦非名器，至少与自己手中的凌雾剑不可相提并论。
他知道，“寻常”二字，想必就是夏独行追求的至高境界。
“徐剑圣的境界，当真是登峰造极，非我等俗人可以窥测……”
二人脚下生风，很快便出了县城，来到伏龙山脚下。
“你真的要随我上山？”夏独行停下脚步，看着陆韶，正色道，“你不就想拉我加入你们承岚宗吗？你在山脚下等我，如果我能活着走下来，我答应你……”
他知道，如果陆韶和自己上山，事情的性质将会完全不同。那意味着，他和承岚宗将与自己一样，正式站到大轮回法王的对立面上。
“这么多天了，能等到你这句话，我也算死而无憾了。”陆韶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就这么想死？”
“哈哈哈……如此花花世界，谁会想死？”说话间，他自顾抬脚，走上山道。
夏独行两眼一眯，跟了上去。
伏龙山是一座荒山，不仅人迹罕至，连飞禽走兽都很少见，峰岭山径之间，似乎天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不仅如此，当陆韶走到山腰处时，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块超过千平的巨大平台，仅一小端连着山体，余下皆悬浮于百丈高空，就如同人为安插在山体上的一方擂台。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处地方的？”
陆韶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高耸嶙峋的伏龙山中，竟有这样一处地方。换句话说，此处，乃至整个伏龙山，仿佛天生就是为决斗而设计的。
他向边际走去，霎时狂风席卷，若是没有修为的瘦弱之人，当下就要被卷落高崖。
他看了看脚下的百丈高空，又抬头望了望山巅，依前世的经验判断，他粗略估计，这伏龙山有千米之高，而此方平台正正好好处在半山腰处。
“这是先师的埋骨之地。”夏独行走到正中，盘腿坐下。
陆韶一怔，睁大眼睛看向他。
十年前的那场战斗后，剑圣徐奉良便销声匿迹了，世人只知其最后郁郁而终，并不知道他晚年的境况。
“在这儿？”陆韶向他靠近，四下看了看。
“在山顶。”夏独行闭起眼睛，调息起来，“我选在这里，便是为了让先师亲眼看到，我手刃大轮回法王的场面。”
“你……真的有把握杀他？”看着他的模样，陆韶剑眉微皱。
当年大轮回法王虽然胜之不武，但终究是战胜了当时的大宗师，可见其至少有着与大宗师同一层次的实力，否则再怎么使阴招，也不可能得胜。
夏独行虽然天赋卓绝，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现在的他就能撼动大宗师的地位了。
可见他自始至终都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陆韶不禁疑惑，难道他真的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必杀手段？
注视良久，见其不语，陆韶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躺了下去。
此刻正值申时，决战定在明日辰时，而陆韶见他的架势，恐怕是打算就这般冥想六、七个时辰，直至天明了。
“要是晚上下雨怎么办？”他苦涩一笑，随即也闭起眼睛，休憩起来。
天色阴暗，山风不息，但幸运的是，夜间并未下雨。当陆韶睁开眼睛的时候，卯时已过半。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的夏独行，但见他盘腿凝息，对着长剑冥想，似是一动也未动过。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夏独行没有说话，但陆韶知道他是醒着的。
隐蔽地看了一眼掌中的“迷火”，他抬头望向天空，虽是清晨，却昏昏沉沉，一场大雨从昨日憋到了此时，落下时势必轰轰烈烈，只是不知道能否冲刷掉今日的血腥气，洗干净十年来的是非恩怨……
“时间还早，我睡个回笼觉。”扭了扭脖子后，他再次躺下，淡笑一声，“大轮回法王来了，记得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