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请听我说:特奥运动会运动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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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公益的献血志愿者——Q先生父子口述

Q先生,男,1984年生,吉林省吉林市人。独生子女。智力障碍三级。毕业于吉林市昌邑区特殊教育学校。先后从事过工人、服务生、洗车工、发传单员、超市酒水送货员等工作。

口述者:Q先生、Q先生父亲

访谈者、撰稿者:赵培文、李斐斐,北华大学硕士研究生

访谈时间:2017年11月11日、2017年11月30日

访谈地点:吉林市猫咖啡馆、Q先生家

在懵懂中成长

问:您的父母从事什么工作?

Q先生:我母亲是吉林市松江水泥厂的清洁工,父亲在吉林市第三建筑工程公司工作。

问:您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Q先生:没有,我是家中的独生子。

问:您和家中的亲戚还有往来吗?

Q先生:还是有往来的。逢年过节,亲戚间都会互相串串门。家中有事的话,亲戚也会来帮帮忙,没有因为我智力原因歧视过我。

问:有没有被周围邻居歧视过,平时他们对您态度怎么样?

Q先生:我一直住在昌邑区,没有搬过家,怎么说呢?周围的邻居都没有拿正常的眼光对待我。

问:小时候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Q先生:也被人家欺负过。就是上学的时候,同学碰见就揍我,骑在我身上打我,还有的就是骂我,比如说我是傻子之类的话。周围有的孩子更过分,直接堵在我家门口。有时候我实在是气不过,我就拿我姥爷修车的木头条打他们。

Q先生(黑衣者)

Q父:怎么没有欺负,有的孩子在学校里或者在学校外面揍他。要不我怎么天天和他妈妈接送呢,不放心他一个人上下学,因为他智力记不住,不知道会走到哪里,找不到家。天天接送,就是正常孩子父母都去接送上下学,更不用说像他这样了。就是送到培智学校后,我也是,不管学校多远,天天接送上下学。

问:有大人说您是傻子不让孩子跟您玩吗?

Q先生:很少有父母当着我的面,跟他们孩子说我是傻子,不让孩子跟我玩;但是也有些大人就跟孩子说我是傻子,不让自己孩子跟我玩。但不是说我就没有朋友,也有几个孩子跟我相处得挺好的。

问:小时候觉得自己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Q先生:小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这些,跟正常孩子一样,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吃饭、上学、玩耍啦。

由天入地,原来我是个特殊孩子

问:您上过幼儿园吗?

Q先生:五六岁的时候在家附近的松江某托儿所,后来在松江实验小学校二十五小幼儿园大约读了两年。

问:读幼儿园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喜欢去吗?

Q先生;小时候嘛,也谈不上说喜不喜欢的,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思来的。平时上课,放假就玩。在幼儿园的时候,和同龄孩子是一样的,欢欢喜喜地去和同龄的小伙伴学习玩耍,也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异常。

问:您幼儿园在家附近上的,那小学也是在家附近上的?

Q先生:是的。

问:上小学的时候最喜欢哪门课?

Q先生:那时候也没想太多,毕竟还小,基本上就是被动地接受学习。

问:小学上了多久?

Q先生:上到一年级就不上了,留了一级,后来考完试,成绩不理想就转校,去了特殊教育学校,时间大概是在1994年,那时候才八岁。

问:上小学时候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Q先生:上小学的时候,主要是跟不上老师的课程。老师讲的课,第一天上完,第二天就记不住了。小学一天一个课程,因为智力原因,跟不上大家进度。老师就和我父母说:“你孩子的智力方面可能存在问题,在学校无法正常学习,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送到特殊教育学校去接受教育。”

问:父母送您去特殊教育学校,您愿意吗?有问过为什么送自己去特殊教育学校吗?

Q先生: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也不了解特殊学校,那时候以为只是换了一所学校上学,父母让我去就去了。

问:孩子出生时为什么会有智力问题,当时的医生跟父母说过吗?

Q父:这个吧。嗯……这个孩子小的时候,表面看不出来,刚开始我也没注意这事。三四岁,我都没看出来他智力有问题。

问:想过孩子以后干什么,他刚出生的时候对他有什么期望吗?

Q父:没怎么考虑,我寻思咱不能高攀,看他上学怎么样,学习好与坏,那时候对他上大学也没怎么抱期望,上大学都是奇迹。他过得平平淡淡无所谓,只要过得好就行。我也期望他赚大钱、开企业,但是发现他智力残疾后,希望都破灭了。

问:有带他去医院检查吗?

Q父:没有查。从哪儿开始我怀疑他智力有问题呢?是从他上小学开始,我们这里有个学校,上的是学前班。

问:学前班叫什么名字?

Q父:现在改了,叫昌邑实验小学。学前班结束后,他上一年级,老师第一节课是教数学和拼音。第一节课上完了,第二节课去问他,他不知道。学了什么都不知道,老师又教了他一遍,过了一会再去问他,还是想不起来。老师就找我,说不行,你孩子智力有问题,我第一节课教完,一般孩子都能记住,你的孩子第二节课就不知道了,问题也回答不上来。那时候我才注意。后来第一学期考试,得了六十分,分数是倒数。

问:哪门课?数学还是语文?

Q父:各科都不行。考完试后,老师开家长会,结果老师就单独跟我谈了这事。学校老师间需要评比分数,他的分数太低了,拽他们班后腿。排座位的时候就把他安排到最后,学习不好的学生都排在后排座位,前面座位都是学习好的学生,你说怎么办。后来人家老师说你还是转学吧,不行就上培智学校。原来叫培智学校,现在改名叫特殊学校。我也没办法了,老师经常找我谈这件事,于是一年级没念完,就是头半学期,后半学期我就让他去了特殊教育学校。

问:有去医院查吗?

Q父:去医院查了,智力评的是三级。办残疾人证需要到残联指定的医院,我们就去儿童医院的心理科,残联的工作人员跟着我们。在儿童医院一查,医生给定的是三级,智力残疾三级。

问:他是什么时候查的?

Q父:小学七八岁的时候,就在那头半学期,下半学期我们没念,就走了。到特殊教育学校,我才给他办的残疾人证。

问:去了培智学校才办了残疾人证?

Q父:过了两年。我经常送我儿子去特殊学校上学,他们老师跟我说你要办残疾人证,我说没有,老师说你得给孩子办啊,其他孩子都办了,你的孩子智力残疾也需要有残疾人证。

问:所以残疾人证小时候就办了?

Q父:对,是个人去办理的,不是残联去特殊学校办理的。

问:去医院查的时候医生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Q父:那时候家长不让进屋,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残联的工作人员在屋子里。就让孩子自己一个人进儿童医院心理科。

问:他们只是测了等级,您没有单独带孩子去医院查吗?

Q父:没有,我也不知道。当时儿童医院的医生检查完之后,我也没敢问。当时医生不出来,在屋里。孩子进去检查完之后出来,下一个孩子进去。而且人家已经确诊了,报告都出来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问:他妈妈呢?

Q父:他妈妈和我两人都这样,没带他去检查。

问:就不想知道孩子是怎么会智力残疾的,还能不能医治,有没有医生可以解决?

Q父:没有去。我这么说,医生给他检查完以后,残联的人就说让他上培智学校,那你说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治疗,只能去培智学校慢慢培养。那时候医院对智力残疾也没办法。人家提供培智学校,那就是治这样智力残疾的孩子。

问:孩子的长辈当时是怎么看的?

Q父:他爷爷、奶奶都去世了,他只有姥姥、姥爷。

问:孩子姥姥、姥爷有智力这方面的问题吗?

Q父:没有,他们智力正常,他姥姥有肺心病,她去世也是因为肺心病。

问:他们知道孩子有智力残疾,有什么想法?

Q父:没有,没想法。孩子检查出来以后,我心想只能送到培智学校了,你有什么办法呀。你就是问医生,医生也没办法,是吧?他不像咱们身体上哪有毛病还可以治一治,脑袋里出了问题,而且是智力上的,那只有去培智学校慢慢学了。

问:没有查过原因,也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的,那您担心他以后如果成家会遗传给孩子吗?

Q父:没有,那个没有。但是我也考虑过,他要是去看呢,我说他这个智力障碍,你就是去医院看,医生也说不准,也无法治疗。也就是只能问家长有没有这个病啊,是不是遗传的原因啊,是怎么回事。医生他只能问这个,根本没法治。

问:如果病是遗传的呢?他还打算成家吗?

Q父:他这个……也没问,我也没考虑。没太往心里想,我太累了,以前下班很晚,回家就休息,而且我工作没有节假日,我是建筑工人。那时候我就没太考虑这件事。孩子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因为家长的缘故,他智力残疾是遗传导致的,也治不了啊。

问:在发现Q先生智力跟不上后,对他是怎么教育的?

Q父:他跟不上,那就纯粹跟不上,上完一节课,下节课你再问,学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了。他放学回家,我就问他今天学了什么呀,比如你数学学了什么,问他,他就说不知道,他忘了,语文学什么,不知道。有时候学习拼音,学校里老师教他的是正规的发音,我们教他的口音跟老师发音都不一样,唉!我们这发音不正,我怕把他教乱套了,他更学不好。数学吧,我就告诉他慢慢学慢慢算,一点一点的,慢了行。就像那培智学校,老师十分耐心,慢慢教。但是只要教快了,等一会你去问他,他就反应不过来,不像正常的孩子马上就有反应。

问:小时候您或者他妈妈对孩子进行过针对性训练、尝试提高他的智力吗?

Q父:有。我有时候就买智力教育卡片,比如学前音智卡片,拼音啊,我就一点点地教他;但是我教完了,等他去学校,老师提问还是不知道。后来我一看这样,我就任其发展,我也没办法了,你说怎么办,我只能任其发展了。

问:他小时候淘气吗?

Q父:不淘气。他姥爷住三截楼,他放学去那玩,跟邻居孩子玩。

问:Q先生小时候身体怎么样?

Q父:他小时候肺不好,有气管炎,他一感冒就开始咳嗽,就这个气管炎导致他晚上都睡不了觉,我们也睡不了觉。咳嗽的时候也不打针,我给他买了中药,就吃中药,吃几天他就慢慢好了,现在有的药名我还记得。

问:除了这个之外,Q先生小时候身体还算健康?

Q父:嗯……还算行吧。

问:现在和小学同学还有联系吗?

Q先生:那时大家的联系方式都是传呼机,也没有手机,不像现在那么方便,所以基本没有联系。

其乐融融,感恩特校老师

问:您喜欢去特殊学校吗?

Q先生:刚开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区别,认为和正常的学校一样。但是接触一段时间后发现,里面的孩子和正常学校的孩子有点不一样,我就有点不爱去了,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就怕别人知道我上的是特殊教育学校,会歧视我。

问:在特殊教育学校是走读还是寄宿?

Q先生:走读的。

问:那您父母接送吗?

Q先生:父母亲都是接送我上学的,读高年级之后,我就开始自己上下学了。

问:是坐校车还是自己走?学校远吗?

Q先生:没有校车。都是自己坐公交上学的,而且公交直达不了,需要坐三站路,然后再走大约两站路,差不多半小时才能到学校。

问:在特殊教育学校主要学习什么?

Q先生:跟正常的学校没什么区别,也是语文、数学、体育、音乐之类的课程。

问:体育课当时都上些什么?

Q先生:体育课,踢球、跑步,嗯……平常活动跳绳。

问:跳大绳吗?

Q先生:跳大绳,也有跳小绳。

问:当时学校有举行运动会吗?

Q先生:也有,当时院小,不是说跑那么长,简简单单的项目啥的。

问:有跑步,几百米跑步?您当时参加了什么?

Q先生:主要是跑步比较多。

问:有其他类型的体育活动吗?比如扔实心球、铅球、跳远。

Q先生:时间太久,我有点记不清楚了,那个跳远有,好像还有扔灌沙子的皮球。

问:您在学校那段时间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活动吗?比如夏令营之类的。

Q先生:有,我参加过夏令营,就是在宿营地吃在宿营地住,结束之后晚上还一起玩,大家院子里一起玩、一起吃、一起住。

问:学校当时带你们去的哪儿呢?

Q先生:就在学校,吃住都在学校。

问:就让您吃住全程都在学校,体验一把夏令营?

Q先生:嗯。

问:您当时参加夏令营开心吗?

Q先生:感觉挺开心的,老师和同学都在一起吃吃喝喝的。

问:特殊教育学校还举办过什么活动?

Q先生:去公园逛逛,学校还会组织去看电影以及参加公益活动。

问:那您还记得参加过什么公益活动吗?

Q先生:我也记不住了,因为时间很久远了。那时候参加,每个人还可以获得一个大娃娃。

问:在特殊学校里,教学方式上和正常学校有区别吗?

Q先生:和正常学校比,在特殊教育学校上课不是很吃力,因为课程上得慢,而且老师说得也慢。

问:在您看来,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和以前的老师有什么不一样?

Q先生:那肯定不一样,特殊学校里的老师对待孩子也不一样的,因为我们智力相比较正常孩子有一定差距,所以老师不光对每个孩子的缺点和优点都有了解,而且怕上课说快了,我们听不懂,所以一个课程都说两天。

问:现在还记得特殊学校里的老师吗?

Q先生:还记得,第一位老师是郝老师,第二位老师是李老师,第三位老师是赵老师,第四位老师是张老师。

问:特殊学校里的老师是一年换一次?

Q先生:因为我们是特殊学校,所以老师对待我们更细心。语文和数学都是一个老师教,老师上了年纪之后,精力就跟不上了。所以老师年纪大了之后,我们的老师就会换,让年轻的老师来教我们。郝老师教我……我也忘了郝老师带了我几年,反正是教我时间不算长。第二个李老师也教了我不长时间,因为刚开始郝老师教我们班,教室白天光线比较暗,郝老师担心光线太暗,对我们视力不好,会近视,就调到李老师班。在李老师的班上了一段时间,就把全校的尖子生,放一个班。完了李老师上年纪了,就不教了,就换成赵老师教。说白了,就是把那些智力受损情况比较轻的集中到一个班,智力残疾比较重的安置在别的班。智力残疾轻的就让赵老师教。赵老师也教了不长时间,也就一年两年时间,赵老师岁数大了,也操不起这心,后来就是张老师教我们直到毕业。

问:您现在跟这些老师还有联系吗?

Q先生:都没联系了,我听我们老师说赵老师没了(1),张老师去海南了。我去年教师节的时候想去看看张老师,当时一直没联系上。

问:这几个老师您最喜欢哪个?

Q先生:都喜欢,毕竟都教过我读书写字,耐心教导过我,但是张老师教我的时间最长,所以从时间上来看,我和她更亲近一些。

问:您和特殊教育学校的同学关系怎么样?

Q先生:相处得都挺好的,以前在正常的学校里因为记不住老师讲的课程,还有智力的原因被同学嘲笑、捉弄;但是在特殊教育学校,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所以互相之间也都理解。大家也不争吵也不打架,有时节假日大家都会聚一聚,一起出去玩。

问:特殊教育学校您上了多久?

Q先生:上了九年一直上到毕业。

问:在特殊学校的时候费用高吗?

Q父:费用不高。他学费不交,只交住宿吃饭费。他们中午在特殊学校不回家,中午就在学校里睡觉。

问:住宿吃饭交多少钱?

Q父:嗯……想不起来,十多年了。

问:反正是不高?

Q父:嗯,上培智学校费用不高,对家庭负担也不高,还算行,我还能接受。不像在正常学校里,一年级头半学期,这个钱那个钱,都要钱,入学交书本费、校服……反正乱七八糟的各种费用,一般的家庭,尤其是像我这家庭,我真有点承受不了,费用真是太高。

问:在特殊教育学校上学时有什么爱好?

Q先生:喜欢骑自行车,我学会骑自行车后,就喜欢骑着车到处看看,拍拍照片。放假在家的话,就看看电影、上上网,也喜欢小动物,以前养过猫,后来养了一个小狗。

问:平常假期去玩,都去玩什么?

Q先生:就是骑个车子,到处转转,也没什么,就满大街到处溜达。

问:您上学时候就开始骑自行车了吗?

Q先生:好像从五小开始骑车的。

问:从家到学校骑多长时间?

Q先生:得半个小时,那时候我们家在松江,去学校得半个小时。

问:老师允许你们骑车吗?会担心吗?

Q先生:也担心。我们张老师每回放学都告诉我们,你们放学后慢点骑车啊,都这么告诉我们,担心我们出事。

问:您在特殊学校上了九年,这期间有什么收获吗?

Q先生:收获最大的就是,嗯……就是感谢张老师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知识,没有张老师的辛苦教导,也没有现在的我,我挺感激她的。

问:毕业后,还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吗?

Q先生:只有两位,就是今天陪我来接受采访的两位同学,一位现在在市政工作,一位是自由职业,其他人基本没有联系了。

问:您的学校一直在昌邑区吗?

Q先生:对,都在昌邑区。

问:学校地址一直没变过?

Q先生:变了,现在就变了。

问:现在的和您之前上的特殊学校不在一个地方吗?您上学的时候,特殊学校搬过家吗?

Q先生:搬过搬过,从东厂搬到十五小,从十五小搬到五小,从五小又搬到我们造纸厂那边,现在搬到儿童医院后面。

问:特殊学校为什么频繁换校区?您知道吗?

Q先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房子是租的,之后可能租约到期了,不租了。

问:您知道现在特殊学校还分配工作吗?

Q先生: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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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2000年从特殊学校毕业后,都做了什么工作?

Q先生:第一个工作,我是在服装厂干了一年半,服装厂的厂长对我也挺好的,那时候我干的是计件活,挣不了多少钱。后来服装厂的一个阿姨,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她看我挣钱挣得挺少的,就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出租车的座椅套套子。

问:您当时在服装厂的工资待遇怎样?

Q先生:挣不到100块钱,你说计件能挣多少钱。

问:当时正常工人工资多少?

Q先生:我不怎么清楚,但是怎么至少也得1 000多块钱,1 000多到2 000块钱那样。

问:您和他们做的工作是一样的吗?

Q先生:不一样。

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您是做什么的?

Q先生:我们就像打零工的,在下面缝个扣子,打个眼什么的,他们都是上缝纫机做衣服。

问:您当时和工人的关系怎么样?

Q先生:也就是……一般吧,不说和某个人闹什么意见,也就是一般一般,你跟我说话了,我就跟你说话。

问:特殊学校当时有多少人去服装厂了?

Q先生:我们当时有四个人分配到服装厂的。

问:工人知道你们四个人智力有问题吗?

Q先生:都知道。

问:工人对你们怎样?

Q先生:有的人不说话,当时也不说你是傻子说你弱智什么的,但就是不跟你说话,所以我们也不跟他说话。

问: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Q先生:没有。

问:是什么原因不在服装厂干的?

Q先生:就是厂里的那个阿姨看我挣钱挺少的,她说帮我找了一份比服装厂挣钱多的工作,在服装厂也挣不到100块钱,就这样我出来了不干了。之后原先服装厂的张厂长也给我介绍过工作,也就是那个百斯特,给汽车轱辘整平衡块的,主要是整铅,把铅熔化了放到一个小炉子然后做平衡块,就负责那个。我从开始工作,就没碰见坏人。第一个人就是我们张厂长,挺好的一个人,也帮助我不少,那时候我没有工作,张厂长就帮我找工作,当时我也贪玩,也没有好好工作,什么工作也没有干成。

问:那您从服装厂离职后都干了什么工作?

Q先生:因为工资有点低,在服装厂工作一年半后离职了,后来也没有找到固定工作,陆陆续续干了几份工作。给汽车套车套、当过服务生、洗过车、发煤气票和传单。

问:这些工作都做了多长时间?

Q先生:因为自身智力原因,都没有做很长时间。

问:套车套的工作是厂里阿姨给您找的,对您挺好的。

Q先生:我从参加工作开始,就没遇到什么坏人,遇到的好人都能给我点帮助,尤其是我们服装厂的张厂长,挺好的那人。张厂长也有残疾,是肢体残疾。

问:套出租车套子具体是做什么的?

Q先生:就是给出租车车座套白布。

问:是隶属于出租车公司吗?

Q先生:不对,是个人的,属于包月那种,包给你一月,你车套子脏了,就上那换去,随时随地就可以换。

问:他们过去,您帮忙换?

Q先生:对。

问:这份工作大概做了多长时间呢?

Q先生:也就差不多一年左右。

问:之后为什么不干了?

Q先生:后来老板不干了,所以我就出来了。

问:当时的工资待遇怎么样?

Q先生:1 000多块钱。

问:一个月?

Q先生:嗯。

问:他是按照计件发工资还是底薪工资?

Q先生:每个月,每月1 000多块钱。

问:固定工资?

Q先生:嗯。

问:这份工作结束后您又找了什么工作?

Q先生:我是玩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找工作。后来我就去东厂找家政,那家政50块钱包一年工作,家政给我找了服务生的工作,还有就是洗排骨的工作,除了这个,还有冷库速冻送货、装箱装盒的工作。

问:家政给您找的工作待遇好吗?

Q先生: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什么工作都有,有的是当服务生的,他给你找好了工作,你去那边看看工作适不适合你,不适合的话,家政再帮忙给你找,我现在的送水工作就是在家政找的。

问:这个家政就是您给他交50块钱,他管您一年,帮您找工作?

Q先生:对,一年之内家政帮我找工作。

问:除了干这些还做过别的工作吗?

Q先生:没干别的工作,后来家政找了一个送货的工作。嗯……找到这个工作嘛,我当时没干,让我老叔去干的,因为什么呢?主要这个工作涉及算账。

问:什么工作涉及算账?

Q先生:嗯……送货,现在我这个送水工作是涉及算账,因为货送到超市之后,需要核算账目。另外人家订货之后,货款需要多少钱,你必须要算出来,所以就涉及算账了。当时考虑到要算账,我就没干,之后,我老叔就负责我这个位置,现在就干这个。我是2011年冬天开始在这干的,人家老板老板娘都给我把货款算好了,货物也都给我备好,我就送那超市去,然后我就把单子给货主,货主再把钱给我就行了。

问:每个月工资多少?

Q先生:月工资,一个月2 300块钱。

问:送货的时候有碰到刁难的人吗?

Q先生:什么人都能碰到。有的人就因为一个小事翻来覆去不停地说,比如换货,水有大瓶有小瓶吧,有的货主看人家超市要小瓶,他也要换,他不想等,想拿我车上现成的水,但是那是人家的,要给下家送的,我就没办法给他换,他就跟我不停地磨叽。

问:收货的老板知道您的情况吗?

Q先生:不知道。

问:理想中每个月多少?

Q先生:当然越多越好,4 000多块钱大概。

问:送水的时候,您老叔会照顾您吗?

Q先生:没有,我们都是自己干自己的,而且我们不在一起送,都是自己送自己的,送的地方都不一样。

问:听您父亲说之前还发过煤气票,煤气票是什么?

Q先生:煤气票就是传单。

问:这份工作干了多久?

Q先生:也就是干了几天,这个工作是10块钱发六十个门栋,如果小区没有电梯,就需要一层层地爬。发传单,太累了,后来我们作弊了,就是,嗯……爬累了,有时候楼有七层,但是我们就爬到五层,就不往上爬了。结果被老板知道了,就不让我们干了。

问:您干完这些工作后,还干了些什么工作?

Q先生:也就没干什么工作,后来就光玩了。

问:2003、2004年之后,您又做了什么工作呢?

Q先生:时间太久也记不清了,玩了挺长时间的,根本没找工作,就是天天骑个车,到处溜达。

问:市残联帮您找过工作吗?

Q先生:残联也帮我找过,回来之后,市残联就给残疾人找工作,我就去残联报名找工作了。

问:有什么工作呢?

Q先生:嗯……也就是工厂进来招聘,工厂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有个家具厂。

问:在家具厂主要干什么?

Q先生:主要就是组装家具。

问:在家具厂都有师傅带您吗?还是您单独一个人?

Q先生:有师傅教,就教你怎么组装,怎么干。

问:当时在家具厂的待遇怎么样?

Q先生:嗯……我也忘了,那时候也有1 000多块钱吧,还交五险。

Q父:在家具厂没干几天回来了。

Q先生:不是,根本没干。

Q父:他实际就干了一天,人家就不用他了。

Q先生:没干,主要因为要加班,天天要加到六七点,我就没干。

问:他们给您找工作的时候,您需要出示残疾人证吗?

Q先生:要出示我们的残疾人证。那残疾人证是2000年办的,残联也帮我找工作,找了大概一年的功夫,第二年残联就不帮忙找了。

问:第二年残联就不管找工作了?

Q先生:嗯,就不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工作了,没厂子去残联招聘了。

问:在残联介绍的工作之后,还干了哪些工作?

Q先生:也没怎么工作,后来残联不帮助找工作了,我就一直在玩,完了也就是没找。玩到一年的时候,我老叔就去送水了,我就去他那上班了,这工作还是我在家政找到的,一直干到现在。

问:您从2011年一直干到现在,就没有换过工作?

Q先生:对。

问:您平时会和同事联系吗?

Q先生:基本上不联系,而且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有代沟吧。

问:您主要给大超市送货吗?

Q先生:大超市、小超市都送。

问:工作辛苦吗?

Q先生:挺辛苦的。这边气温也低,风吹日晒的。活多了,每天上午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活少了,下午四五点就下班了。

问:那您是用什么送货的?

Q先生:用电瓶车送货。

问:智力上的问题,对您生活上有什么影响吗?比如工作什么的?

Q先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找工作的时候也不会测智力,只要踏踏实实,努力工作就行。

问:您在生活中或者找工作过程中有没有不好解决的问题?

Q先生:怎么说呢,就是在找工作的时候,比如拿残疾人证去找工作,就让正常人有一种瞧不起的感觉,就是好像你特殊点儿,你上去跟人说话,人家愿意搭理你就搭理,不愿意搭理你就不搭理你。也不是说全部都是那种人,也有个别挺好的叔叔阿姨,挺热心的,不拿你当特殊的残疾人对待。

问:您用残疾人证找工作和不用残疾人证找工作是有差别的,对吗?

Q先生:对。我们市残联给我找工作,我必须拿这证去市残联登记,市残联必须有我这个档案,我才能应聘工作。市残联会把我的档案给接收我的工厂看,就是谁来招聘就给他看,之后人家工厂上市残联,我本人也必须去,还必须面试,工厂的负责人必须看本人怎么样,智力残疾到哪个程度,能不能干简单的活,如果智力残疾比较重的话,就不能要,招聘的都是智力残疾比较轻点的,或者是肢体有残疾,工厂也要。

问:市残联帮您找工作的时候,用过残疾人证,之后自己找工作还用吗?

Q先生:不用,平常自己在外面都不拿残疾人证去找工作,就是跟正常人一样去找工作。

问:为什么不用残疾人证?

Q先生:因为我拿残疾人证找工作,好像让人家瞧不起,你看你是残疾人,说不好听的,你就是个傻子,是个弱智。

问:那您坐公交或者坐火车之类的,用过吗?

Q先生:不用。

问:有优惠吧?

Q先生:有优惠,我去公园拿残疾人证有优惠,现在拿这个残疾人证去景点,有的都是半价或者全免。

问:那您去景点的时候用过?

Q先生:也不用,景点说多少钱,我就多少钱进去。

问:您在外面都是不用的?

Q先生:不用。比如我上江南公园,说10块钱一张门票,我就拿10块钱进去,从来不用残疾人证。

从未想过,残缺的自己能够为国争光

问:在参加特殊奥运会之前,您了解特殊奥运会吗?

Q先生:之前不了解特殊奥运会,对这方面没有太关注。参加特殊奥运会后,我才开始上网查找相关资料,比如创始人是尤尼斯·肯尼迪·施莱佛。

问:您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特殊奥运会的?

Q先生:是我原来在特殊教育学校的体育老师给我打电话,他推荐我参加的。

问:您在特殊奥运会上的比赛项目是什么?

Q先生:地板曲棍球。

问:是您自己选择的,还是老师给您选择的项目?

Q先生:是学校选择的。

问:是学校只教地板曲棍球,所以只能选这个吗?

Q先生:不是的。是学校在昌邑区分配的项目是地板曲棍球。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选拔运动员也是非常严格的,要求运动员要有什么样的素质和体能,之后肖培老师就打电话给我,推荐我参加。

问:既然推荐您参加特殊奥运会,那您平时一定特别喜欢运动?

Q先生:我这个人怎么说呢,平时运动也不是挺勤快的,只是偶尔运动运动。

问:老师推荐您去,您当时心里怎么想的?犹豫过吗?

Q先生: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老师以前教过我,对我有教导之恩,不好意思拒绝老师,所以就参加了。

问:您在特殊教育学校毕业后,就直接参加了特殊奥运会训练和比赛?

Q先生:没有,我在2000年特殊教育学校毕业后,学校给我分配到了服装厂工作。

问:您是先工作后参加特殊奥运会?

Q先生:先工作后参加特殊奥运会的。我已经工作十几年了,去年才参加的,也就是2016年,2016年9月8号开始进行训练。

问:除了地板曲棍球,您还喜欢什么项目?

Q先生:篮球和乒乓球,在家看电视的时候,经常看篮球和乒乓球比赛。

问:您训练的时候,碰到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吗?

Q先生:训练场地都是分开的,我们是单独训练的,没有遇到其他项目运动员。

问:训练时间都是固定的吗?

Q先生:训练时间不是固定的。融合队的队员有的是老师,需要上班,因此训练时间不是固定的,需要根据融合队的老师时间来调整。有时候下午一点半进行训练,有时候晚上七点左右进行训练,训练两到三个小时。

问:具体是怎么训练的?

Q先生:训练的时候分两队,一队是融合队,一队是我们运动员一队,融合队是陪练队,跟我们运动员比赛对抗。

问:您训练多久了?

Q先生:从2016年的9月8号开始训练,一直训练到2017年的3月10号。训练完,就去北京参加比赛前的誓师大会,张铁林也来动员鼓励我们了。

问:特奥日常的训练强度大吗?辛不辛苦?

Q先生:挺辛苦的。一天两到三个小时,训练完下来一身汗。因为整天拿个棒子练战术,练完战术练对抗。尤其是对抗,特奥里面有融合队,几个正常的运动员,几个智力残疾运动员,我们进行对抗比赛。模拟对抗比赛的时候,打脚打手那是正常的事。

问:训练这么辛苦,您当时有没有想过退出?

Q先生:没有想过退出。

问:为什么?

Q先生:我想,既然你都已经参加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了。一直训练了半年,就那么坚持过来了。

问:训练时提供餐饮和住宿吗?

Q先生:提供餐饮的,但是住宿只在集训时才提供,因为集训是封闭的,要持续一个多星期。

问:政府对运动员有补贴吗?

Q先生:没有补贴,但是提供服装。

问:您训练的时候,家人和朋友会去看吗?

Q先生:我父亲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没有来看,当时我朋友来看过我训练。

问:教练对你们怎么样?

Q先生:吴老师和张老师挺关心我们的,怕我们训练太辛苦,经常给我们改善伙食,给我们包包子、烙馅饼。鱼、肉,天天都有。但是只要一到训练,就非常严厉,如果动作不到位,教练就会严肃批评。

问:在哪个国家比赛的?比赛进行了几天?

Q先生:中转了一天,然后在奥地利格拉茨进行的比赛。3月14号到的奥地利,比赛进行了七天。

问:比赛结果怎么样?

Q先生:在决赛中和美国队争第三名,后来失利,获得了第四名。

问:获得第四名的时候心里难受吗?

Q先生:比赛有输有赢,保持平常心态嘛,下次努力就好。

问:国内的比赛参加过?

Q先生:没有参加过国内的,只有和我们的融合队伍比赛过。我们运动员和融合队互换队员进行模拟对抗比赛。但是参加过一次赛跑,也是肖老师联系我的,参加的是聋哑学校100米赛跑,但是没跑过聋哑人。

问:您参加比赛的过程中,有什么让您印象比较深刻的?

Q先生:印象最深的就是队友受伤。当时在特殊奥运会上和美国队争第三,王老师在比赛中脚崴了,肖老师上来补位,结果让美国队的队员给撞伤了。本身肖老师有腰伤,我看了,挺心疼的。美国队明显就是故意撞的,我也不能冲上去拿球棍打美国队的队员,真的让人很生气。后来裁判的判决明显也不公正,偏向美国队。

问:您觉得特殊奥运会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地方吗?

Q先生:虽然我不是很懂判决规则,但是裁判这方面需要加强,在比赛判决中应该更加公正公平。就比如这次比赛的判决让张教练非常着急,教练比我们场上的运动员都还着急。有时候判决不公正,让我确实很生气。

问:觉得当时在特奥比赛有没有不公平的地方?

Q先生:当时我被裁判罚下了,罚下五分钟。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是故意挤他了?裁判也没和我说明原因。

问:也没搞清楚规则?

Q先生:没有。就是和美国队比赛时,我们一个男队友受伤了,所以队伍缺人,肖老师就上来替补。美国队一个队员故意撞肖老师,我看这个美国队员就是故意,就使劲撞了一下。裁判就判下场,也没说别的。其实裁判怎么判,我也不太懂,当时我看张教练对那个裁判有很大意见。

问:所以认为裁判判决不公平?当时教练有跟裁判交涉吗?

Q先生:对。我是不懂裁判是怎么判的,人家裁判让我下就下,让我上就上。当时教练也找裁判交涉,我们队伍也有翻译,估计是我们张教练请的翻译,也是中国人。翻译跟裁判说,不好使!不行,裁判就是不公平判决,向着美国队!

问:比赛结束后,有和其他队员交流这个事吗?

Q先生:没有。其实我们打一场球下来都挺累,体力消耗比较大,事后也没有怎么交流。抢球的时候,玩点埋汰的什么手段,就是你故意撞人啦,故意打人啦,有的会生气。

问:裁判判决不公时,其他队员有过激表现吗?

Q先生:没有,都没有。我们没出国之前,张教练都和我们说,比赛时不要跟外国运动员有正面冲突。

问:您在球队里打的是什么位置?

Q先生:我是前边锋位置。

问:前边锋的职责是什么?

Q先生:主要职责就是防守。怎么说呢,有左前边锋,还有右前边锋,我就是守着我那个位置。还有中锋,中锋守中间。我就守旁边,稍微往下压点,剩下都是后卫处理球。

问:队里有多少队员?

Q先生:上场的五个人加一个守门员,一共六个人。

问:一共去了多少人?

Q先生:去了好像十来个,替补就有五六位。

问:知道学校为什么会选择您吗?都毕业这么久了。

Q先生:因为我们肖老师。那天我去学校看望老师,肖老师就跟我说这件事,那还在2016年6月,我还没训练呢。跟我说这件事,我就答应了,就这样参加了。

问:平时和学校保持联系吗?

Q先生:没有。当时我就是偶尔会回学校看看,看学校有什么忙能帮上的,看看老师。

问:在奥地利逗留了几天?有出去看看吗?

Q先生:一天,我们集体出去的呀。觉得那边人素质挺高的,看惯了中国人,上那边看到外国人挺稀奇的。

问:您为什么觉得他们素质高?

Q先生:具体就是过红绿灯,从来不像咱中国那样,不管红灯绿灯就是低着脑袋过去。人家相当有素质,红灯的话,人家就在那等着,不会闯。

问:在奥地利具体去哪看了看?

Q先生:奥地利地方也不大,也就是上市中心溜达溜达,他们买买东西什么的。

问:您当时有买什么吗?

Q先生:没有。

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让您印象较深的?

Q先生:人家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笑)。

问:那边的菜怎么样?

Q先生:吃的啊?这个我们出去吃了,吃的也不是奥地利当地西餐,我们上中餐馆吃的,价格也不便宜。炒菜一般吧,香港人在那边开的,有豆角子,还有汤。这还是我们万老师请我们吃的。

问:花了多少钱?

Q先生:这个不知道,估计也不便宜,吃了两桌。

问:在维也纳除了比赛,空闲时间有出去逛过吗?

Q先生:我们不比赛就出去逛,大家一块去。上商场,逛商场、大街。

问:跟国内一样吗?

Q先生:不一样!那边干净,人还少,人特别少。就是市中心大道上,也就一个人两个人在那走道,根本就没人。

问:有买纪念品吗?

Q先生:没有。回来的时候,老师给我买个巧克力,还买了一个锅,不锈钢锅,就是那种小蒸锅。

问:对维也纳印象怎么样?

Q先生:挺好的。我是在那没待够呢,我12号到那的,第二天领我们去维也纳逛逛,坐个小火车,叫城市接待。城市接待玩一天,在市里逛了一圈,之后去公园。他们那边公园挺好的,有碰碰车,什么都有,有的我都叫不出来。第二天就开始比赛了,待了七天。

问:有去那边的景点吗?

Q先生:没有,主要商场逛得多。

问:有主动跟外国人搭话吗?

Q先生:有的。外国人跟我们搭话,一看是中国人,主动就说你好。

问:出去玩有带翻译吗?

Q先生:没有,就没法交流。外国人打招呼我们能懂,说别的话,就听不明白了。

问:在维也纳吃得怎么样?

Q先生:吃的啊,我们都吃西餐,天天中午吃西餐,在比赛场地吃的。我们有运动员证件,比赛场地有运动员餐厅,我们就在运动员餐厅吃,吃的主要是鸡排。

问:吃得习惯吗?

Q先生:还行,土豆,大米饭。印象让我最深的就是大米饭,那边的大米饭最难吃,一粒一粒地吃。

问:当时的训练会影响工作吗?

Q先生: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我会请假。后来临近比赛,训练强度比较大,我就把工作放下了。

训练时间也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一点,有时候一点半,也有晚上训练的,还有时候是上午训练。训练时间不一定,我们(2)有的不上班。他们融合队有的是老师,学生没放假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时间训练。

问:你们运动员不上班,队里有没有给补助?

Q先生:没有,嗯。

问:融合队的老师是从哪里来的?

Q先生:有的是体育老师,认识的组成一队,融合队有六个人,有三个是老师。

问:运动员里最大的多少岁?

Q先生:最大的都三十多岁了,将近四十岁了。有比我大三岁四岁的,最小的二十七,属马的。

问:跟队友相处怎么样?

Q先生:大家相处得都挺好。

问:队员都互相熟悉吗?

Q先生:差不多。

问:现在有联系吗?

Q先生:不联系,也没留号码。我们有一个群,大家有时就在群里交流。

问:队友名字记住吗?

Q先生:记不住,我也记不住,还有两个女队员。

问:女队员是什么职责?

Q先生:听老师说,必须有一个还是两个女队员才能组成这个队。

问:维也纳比赛的时候,她们上场了吗?

Q先生:我们训练的时候,也让她们上场。维也纳比赛时她们没上场。

问:女队员打什么位置?

Q先生:不一定。有时候负责后面,有时候负责前面,有时候打前边锋,有时候打后卫,有时候还会还打中锋。

问:队伍里有队长吗?

Q先生:没有。都是我们张教练指挥。

问:平时训练的时候有受过伤吗?

Q先生:平常训练有受伤。有时候棍子打脚脖子上了,打脚趾上了,打手上了,那正常。我们每天训练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时间快到了就对抗,就打得噼里啪啦,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棒子都不知道飞哪去了。有时候就哐当一下打腿上了。伤到队友就道歉,老师就上来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打对抗,棍子避免不了打脚上。

问:通过参加特殊奥运会,您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嘛?

Q先生:平时和队友训练时大家有说有笑,感觉和大家融合到一起了。接触的人也多了,圈子也大了。如果不训练了,就感觉没意思了,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

误入传销,父亲“虎口救子”

问:您之前说有个朋友带您出去转了一圈,就是把您带到山东的那一次。您能说说吗?

Q先生:那件事啊(笑),嗯……那个人是我发小,2003年的时候,我也是没有工作,后来,他突然找到我说,他家人在山东干木匠,这不是看我没工作嘛,让我上山东跟他一起干活去。因为是我发小,也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我也没多想就跟他去了。到了那地方之后,一看是个传销,天天就给我讲课,讲课讲到最后,负责人让我给家里打电话。我在电话里跟我爸说,我需要2 000块钱,后来我爸就带着钱来了山东。我爸进屋一看,就发现是传销,又出来了,就跟那个人……怎么说……

问:头目?

Q先生:对。我爸说要带我走,那头目不让我走,跟我爸谈判。说白了就是让我爸给钱,不给钱,别想带我走。我爸始终没把钱给头目,争了半天,头目实在拿我爸没办法了,就改口说把我饭钱交了,你看你儿子在这吃饭,你把这饭钱给我交出来!我爸就说,我儿子是谁带过来的,谁带过来的就让他付饭钱。就这么着,头目对我爸啥招也没有了,最后我爸就把我领回家了。

问:您当时去那,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让您听课,您意识到是传销吗?

Q先生:第一天去了,我就意识到了。

Q父:他去了之后,他妈就惦记他了。后来他给家里来电话了,说他们把他扔那地方没人管他,孩子给我打电话,他就哭了,说他头一次上外地,找不着地方。

问:没人管他?

Q父:就是没人管了,传销的把他扔那地方。他头一回出远门,具体地址也不知道。

问:去山东哪了?

Q先生:德州。

Q父:他给我打电话哭的时候,没跟我说他在传销里。他怕说是传销,会被里面的人控制,就跟我说这有个工程,他在这干活呢,“人家领我出去,把我扔这里,我谁也找不着”,让我过去。就这样我才过去的,他妈妈也着急,催我去找他,看看怎么回事,我就带着钱去山东找他了。去的时候我也担心车费不够。当天到那的时候,传销他们还来火车站接我。当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就让我跟他们一起上课。

问:晚上上课?

Q父:嗯,晚上上课,就叫我参加。我刚开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上什么课,我去了一听,觉得不对劲,我就出来了。传销的就问我怎么出来了,我说这是传销我不听,而且我也听不进去。就这么着,他们劝也没劝动我。第二天,他们就找个能说会道的接着来劝我,我还是坚持不听,我们俩就和那人吵了起来。传销的一看争不过我们,他们又重新找一个人过来劝,还是我们这原先的一个邻居。

Q先生:就是带我进传销的那个发小。

问:让发小来说服您?

Q父:哎,对!让熟悉的人来说,成功的概率比较大,结果绕来绕去还是没把我洗脑。负责人看没办法了,就叫我们走,还跟我们要伙食费。我就说,还要伙食费?我就没转过弯来,我说那你把我们俩往返路费给报销了,我就给你伙食费。我还说了,他不能自己跑你们这来吧?还不是你们的人把他骗到这里来的!他一看,实在拿我没办法了,就说你们走吧走吧。当时我们赶紧坐车走了,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搬家了,他们怕我报警。我当时想,要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报警,确实没人管呐!我带的钱当时也没露出来,我就跟那些传销的说我没带钱。

问:您当时多大了?多长时间的事?

Q先生:2003年那功夫,二十二三岁那样。

问:当时传销的没限制人身自由?

Q先生:他们整天跟着我,怕我跑了。

问:您在那待了多长时间?

Q先生:待了一个礼拜。

问:待了一个礼拜,父亲才去的?

Q先生:嗯,对。

问:每天都是怎么安排的?

Q先生:吃住都一起。

问:吃得好吗?

Q先生:吃的大米饭都不是好的。菜天天都是海带土豆、土豆海带的。

问:不好吃是吧?

Q先生:贼不好吃。

问:那他让您上午上课还是下午上课?

Q先生:就是早上上一遍,晚上上一遍,不停地洗脑。

问:白天呢?

Q先生:白天就在屋里面。

问:一次上课多长时间?

Q先生:要一个多小时。

问:早上吃完饭,上一个小时课,然后晚上吃完饭,再上一个小时课,白天没有什么活动,就是把你们限制在屋子里?

Q先生:对。

问:可以打电话吗?

Q先生:打电话也可以,但是人家跟着你,也不让你明说,怕你打电话求助。

Q父:打电话有监视。

问:去的时候,传销人员有没有把您身上证件给扣了?

Q先生:没有。

Q父:到那里一看,多大岁数的人都有,聚在屋子里,也不让他们外出活动。

问:您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知道是传销吗?

Q先生:知道,但是不能说,他们在旁边监视着我呢。

问:您刚去的时候已经知道是传销了,但是没机会说。

Q父:他发小领他去的时候说,因为是他爸的关系,包的工程。

Q先生:他家亲戚。

Q父:唉……到那工程里挣点钱,就这么个意思。

问:他让您等的时候就是借口说,工程还没开始,让您在那先等着培训?

Q先生:对,在吉林的时候他跟我这么说,到那边就开始反口了,我这才发现是传销。

Q父:我想不是有熟人关系吗,大家都互相认识,孩子跟他儿子也挺熟悉的,也有个伴嘛。没想到,这一去……我在家都不知道,后来他跟我打电话,没敢跟我说进了传销,说是包工程挺好的。孩子旁边有人,虽然没管他,但都在监视他。

问:之后才跟您要钱?

Q先生:对,进屋才知道他们是传销。

问:后来您见过这个发小吗?

Q先生:见不着了,他家都搬了。

Q父:我们回吉林之后,这家邻居估计是心里有愧疚,觉得没脸见我们了,就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

亲人离世,在艰难岁月中蹒跚前行

问:因为缺陷,有没有带来生理上的不舒服?

Q先生:刚开始,可能刚出校门脸皮薄,好像就怕人家在背后说我是傻子、弱智什么的。现在呢,我都已经习惯了,人家说不说都是无所谓的事。

问:您觉得自己性格怎么样?

Q先生:我的性格嘛!说内向不内向,但是说外向也不外向,有时候不爱说话,但是一说起来就不停。

问:您和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Q先生:相处得挺好的。

问:您父亲现在工作吗?

Q先生:他已经六十四了,不工作了,现在退休在家。

问:您是低保户吗?

Q先生:是低保户。

问:每个月大概多少钱?

Q先生:一个月590元。我家还办过特殊家庭。

问:特殊家庭您能具体说一说吗?

Q先生(转头问父亲):特殊家庭就是啥?

Q父:特殊家庭就是家里有个残疾人,他妈妈去世后,我办的特殊家庭。

问:具体有什么帮助?

Q先生:政府给我们生活补助。

问:数额是多少?

Q先生:一年3 000多元钱。

问:除了钱之外还有别的吗?

Q先生:没有别的了。

问:您每个月工资多少?

Q先生:每个月2 000元。

问:您觉得在吉林生活够不够?

Q先生:一个人是够了。

问:您父亲是有退休工资是吧?

Q先生:有,但是也不多。

问:您对今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或者安排?

Q先生:也没什么明确的计划,走一步算一步了。

问:在您心目中,您妈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Q先生:我妈妈也就是挺平常的一个女人,也没像别人那样特殊,也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女人。

Q父:他妈妈是先天性心脏病。小孩出生的时候,医生说幸亏生的是儿子,要是生的是姑娘,可能就出不了医院了。当时我也跟医生谈过,我爱人生产有没有危险。医生对我说看情况,要是生产的时候出现危险,就保大的。

问:您爸爸刚才说,您妈妈有先天性心脏病,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生孩子,但是您妈妈还是坚持生下来了,这样的妈妈真的可以用伟大来形容。在生孩子的时候,医生跟父亲说,能生孩子吗?

Q父:医生说最好不要。我媳妇怀孕了,她就是要生。当时做的两手准备,大夫先找我谈,抢救室都准备好了,结果他出生,还好没事,就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当时挺好的,没什么事。

问:生完他之后,他妈妈身体还行吗?

Q先生:还行,恢复得还行。

问:什么时候有的他?

Q父:我是三十三岁有的他,他妈妈那时候三十一岁。我是三十岁结婚,他妈妈当时二十八岁,三年之后才生的他。

问:知道您名字含义吗?

Q先生:不知道。是我奶奶给我取的,不是我爸爸给我取的。

问:叔叔,Q先生的名字听说是他奶奶给他起的?

Q父:他奶奶啊,对对对,他奶奶临走的时候留的名字,那时候他还没出生。他奶奶说要是生个男孩叫这个名字,要是姑娘,你们就随便起。

问:有说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吗?

Q先生:我们原先住的那个地方,也有个人叫大海的,他姓武,叫武什么海的,我忘了。我妈一听这个名字,觉得人家都这么叫的,挺好听的,我妈就跟我说,就叫这个名字,也想叫个海,就这么样(笑),他奶奶给留的。

问:您现在是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平时谁做饭?

Q先生:平时是我爸做饭。

问:您会做饭吗?

Q先生:我会做,但是我都不做,都是我爸爸做。

问:您都会做些什么菜呢?

Q先生:豆角炒肉、辣椒炒干豆、辣椒炒肉,这些我都会,家常菜我都会。当然炖鱼什么的,我就不会。包饺子、烙饼这些我也不会。

问:您是什么时候会做饭的呢?

Q先生:我都忘了,那是我妈活着的时候,我学会做饭的。因为做饭是我妈妈教我做的。我爸老说我,你要不会做饭,以后自己过日子,不得饿死了啊。

Q父:平常都是我做饭,这手都是哆嗦的,脑袋也哆嗦,这是后来哆嗦的。

问:您心脏有问题?

Q父:我这个病有些年头了。

Q先生:不是,这是遗传,我爷爷就这样,我老叔也这样。

问:这是什么病?

Q先生:医生说是帕金森。

问:这是先天的吗?

Q父:我看过,公费医疗看过,当时没确诊,吉林市的医院当时不行。

Q先生:先天的。年轻时看不出来,岁数大了就看出来了。年轻时候,他就不抖。

Q父:人说你抖什么,自己没感觉吗?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岁数大了,我就不行了,写字也写不了。

问:您现在有这感觉吗?

Q先生:我现在没这感觉。

问:您父亲也是这情况吗?

Q父:我爸爸也是这情况,姥姥也是,我老弟弟也是这情况,剩下我大弟就没事,我姐、我妹都没事。我父亲也是年轻时没事,老了退休以后,才发现他哆嗦的。我也去医院看过,当时手术费用太高了,我承受不了,这个数,需要20万。

问:Q先生,您担心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Q先生:我也担心过。

问:您查过吗?

Q先生:没查过,我怕到我爸那岁数也开始哆嗦。医院大夫说遗传,当然我这不一定能遗传上。

问:您的母亲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Q父:我母亲没有这方面的病,就我父亲有这病,他上年纪之后就表现出来了。我这心脏病也是后来生气得的,生闷气。有些事不顺眼就生气,我就是爱生闷气。

问:Q先生,您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您会想她吗?

Q先生:头两年想,现在也想,尤其是母亲节的时候。

问:您母亲是因为心脏病复发去世的?

Q先生:嗯,对,她是心包积液。

问:生了他之后,他妈妈身体还不错?

Q父:嗯,当时我问大夫,生男生女有没有关系。医生说有关系,这先天性心脏病,传女不传男。我也怕传给他(指着儿子)。小时候我带着他去检查过,一检查,说没事。我说那没事不是挺好嘛!她妈也是到了五十四岁才犯病,当时心包积液,胀得老大了,是正常心脏一个半大。大夫看着都害怕,怕爆了。那时候我家也不行啊,我媳妇也不开支,没补助,完全就是我撑着。我是2007年8月工资下来的,她是2007年7月走的。那时候就是借到钱就送医院住,治一治;没钱了,就得出院。借不到钱就出院。那时到处借钱,我们家亲戚都借遍了。没办法,我实在撑不了了,没办法,7月走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死在家里了,没钱呀!我当时找社区,社区说也没办法,说我也没这权力,我只能给你往上报。后来她妈妈走后,我工资下来,慢慢还债,我现在退休,不到1 800块钱,这还是一年年调上来的。哎……一想起,我就心疼。

问:那现在家里欠的账都还清了吗?

Q先生:没有了,都还清了。

问:大概什么时候还清的?

Q先生:那我不知道,这钱都是我爸还。

Q父:这钱大都是我妹妹和我姐姐的。那钱压得我,我都怕我心脏病犯了,这犯了,你说这家以后怎么办?实在是太累了。哎……你看,就我们家这情况,我老岳母先走的,几年后,我老岳父又走了。我老岳母还没工作、没劳保,她看病都是我帮忙张罗负责的,她就这一个姑娘,只能指望我了。去世都是我张罗,她也没攒下多少钱,完了呢,我得借点钱给她张罗,我得还呀。刚还完了,缓了口气,我老岳父又走了,走了呢,又都是我的账,张罗完丧事,我还得接着还。这不是……我老岳母1999年走的,我老岳父2004年走的,我爱人2007年走的,你算算这才几年,加上我这病,实在是没办法了,缓不过来。有病住院,刚还得差不多,我媳妇就不行了,当时心包积液胀得不行。送她上医院,没敢背,我和儿子用板凳弄的布,做了个轿子,抬她下楼,不敢颠呐,不敢碰她,她胀得喘不过来气,晚上睡不着觉。

问:疼的?

Q父:没办法。她心包积液、心隔缺损,最后不行了。唉……小便失禁,打针吧,还不敢打多了,水分多,那真没法了。在附近医院,那主治大夫都知道,有个老大夫也都没办法。好几天就搁家待着,不行了,赶紧借点钱送医院,就几天,那医药费多贵,钱不够的。也有借不着的时候,就跟大夫通融下。头一回住院,抽那心包积液,抽那血水,就那大粗管子,600 ml的矿泉水瓶两瓶,那大粗管子两管(比画,类似矿泉水粗细的管子)。大夫给我看了。抽完了,问她这会好了,能上来气了?好了点之后出院了,医院大夫都跟我说了,这是暂时的,你等回家以后,一个月不到,心包积液又满了,你还得回来。

问:根治的办法就是做手术?

Q父:对,心脏中间有个隔,她这没有。她心脏这一头一收缩往外射血,另一头就像有个门似的,没闭门。它一舒张,这头关,另一头开。她始终就排不出去血,她那没有了,一使劲往外射血,射不出去。医院大夫问她,小时候犯过吗?我爱人就说小时候她就犯过,这得怨她父亲母亲,她五岁犯过,但是家里人没在意。

问:如果五岁治了,那现在就没事了?

Q父:对。人家大夫说了,五岁那时候是最佳时机,是最佳的手术时间,治了就没事了,这不就怨老人嘛,那时候你为啥不治?就怨父母。那小孩子知道什么呀,那时候家属还能报销一半,那会儿做好了就没事了,她现在就好了,就不会现在要了她的命,哎……花老多钱了。那时候我还没工资,还下岗了,给那点钱你也知道,单位不景气,我不开支补助,老岳父还活着,老岳父一走完了。老岳父走了以后,我家亲戚帮助我办理丧事,那不得拿钱吗?我说没钱先帮我垫着,等以后我慢慢还。你说怎么办呀?不能停呀!生活还得继续。她家就这一个姑娘,完了都是我张罗,还嘛,慢慢还……

岳父走的时候,我媳妇还没开支,老头走了以后,我媳妇才有的开支——劳保。老岳父走了一年后,我爱人2006年开始犯病,断断续续住院治病,手术就是抽血,花了不少钱。那点劳保哪够,不够!我还得继续借。都是我护理。危险,大夫都不愿意给治疗了,医生说心脏说停就停。当时的大夫是医学院的博士,他年轻,他给做的,做的还不错,他抽血给我看了。说了,这是暂时的,只能维持维持,如果满了还得回医院。出院之后不久又犯了,不行了,又去医院了。最后一次住院,实在是借不到钱了,没治好也出院了,出院没几天就搁家里走了。这回发丧也是我妹妹给我拿钱先垫着。8月工资下来,我就慢慢还给她。

问:退休工资吗?

Q父:嗯,刚开始退休工资少呀!才800块,连1 000都不到,2007年、2008年才开始涨的工资,一年一涨,涨点工资,涨到现在。

问:欠钱的事,什么时候还清的?

Q父:到现在还清了,今年还清的。现在我才开2 000多块钱,之前都是拿1 000块还账,剩下1 000块,算计算计。我这有病,我不想乱借,这楼谁家都不容易,紧点就紧点。这楼谁家都装修,我也是干着急啊,哪怕是干净点,我这都没钱,筹不出钱了。我这嘻嘻哈哈的,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国家政策不错,像我这样的特殊家庭多少补助点,还强点。要不干脆我就完了。

有时候他找工作吧,有些活,人家不用他,嫌他笨,太笨了,太费劲。像你这脑瓜好的,问一遍就知道。尤其现在这高科技,像他这更不行。你看他现在说话,今天他说话觉得他好的,其实他脑袋反应慢,比正常孩子反应慢,也不行,没办法。他在服装厂,像张厂长给他教那些,那产检什么的,人家教了,他不得记住吗?记不住,今天教了明天就忘!后来厂长一看不行,不能养吃白饭的人呀!谁厂养吃闲饭的。现在国家政策真是不错,我爱人就没有享受上这政策,要是坚持到现在能赶上。唉……那会儿低保没有,医保我后来搁社区办的,城镇居民医保卡,还不是吉林市的。我住两回医院,才报销了30%,4 000多块钱,报了1 000多,剩下的全是自己掏。

问:他姥姥住院看病花了多少?

Q父:她是属于水泥厂医院的,在她医院住的,属于职工半费,50%给报的,直接就报了。

问:另外50%花了多少?

Q父:哎呀!这你问我,年头太远了,多少年了?1999年办的,就是二十多年了,实在记不住了。

问:那时候给他姥姥看病也借钱了?

Q父:嗯,借钱。那时候我单位不景气,单位主要是从事建筑,地梁打完就赔钱!没等楼盖起来,就赔钱,后来直接就破产了。破产之后,我就没工作了,在家待着,当时家里需要开支啊。

问:当时借了多少?

Q父:借的不算多,就是什么呢,等她走了以后,主要是人走了后,送她、火化费、车费,这些加起来费用就高了。

问:这个需要不少钱?

Q父:那可不是!现在费用更贵。以前钱少一点,我爱人还活着,而且我老岳父不管怎么样,还有退休工资。当时具体花了多少钱,我也记不清了。他姥姥走了以后,看病花多少钱都是我老伴接手的,她在那边干活、打扫卫生,还伺候她妈妈,具体花多少钱,都是她一手负责的。

问:当时家里一个月收入是多少?

Q父:嗯,我们都在一起住,还有个老岳父,加我们三口,我当时也挣不了多少钱,我老岳父还有点退休工资。我们动迁房,叫我们给扩大面积费,这个钱是我借的,我爱人家拿不出钱,老两口手里也没多少钱。他姥姥不是肺心病嘛,她不经折腾,给她姥姥看病都是借的钱,我是一点点还。扩大面积费交不了多少钱,那时候我手里还有点钱,不算多,还差点,我就又借了点。这不像买房,买房就贵了。这房子后来卖给我嘛,都走了,就只有一个人,水泥厂不是破产了嘛,厂子卖了,当时房产科还在留守,这是公房,后来人家说房产科要撤了,你就买吧,这房子卖给个人,钱不算多,就一万七千,多便宜这房子,我姐还有她那些姑娘给我凑的,还有我妹妹给我凑的,这一万七千块都是借的。

问:他姥姥治病什么的钱,您花了多久还清的?

Q父:花了5个月,不多,有些钱是我妹妹的,我后来还给我妹妹她们,她们也不要,知道我这困难。

问:她姥爷住院治病丧葬费也是您掏的?

Q父:都是我掏的,丧葬费是我妹妹帮我垫的。

问:花了多少钱您还记得吗?

Q父:哎呀!他住院好像是5 000块,当时水泥厂破产了,还没给报,我就去找水泥厂负责人,他们有留守处,没给报,一分钱没给报,那钱还没医保,我老伴也没医保。

问:姥爷丧葬费花了多少?

Q父:丧葬费也是我家亲戚帮忙出的,那钱我实在借不到了,花了2 000多,现在这个钱已经还清了。他姥爷有退休工资,去世后,给了点钱,我是这么还的。要不然我一下能这么快还清嘛!大概用了两三年还清的。我老岳父走了,我爱人劳保工资下来了,也是800多块钱,我又还了点。

问:孩子他妈妈看病花了多少钱?

Q父:那没办法计算呀,凑点借点钱就给她看,这都是零钱,不像一把〔花钱〕,唉,我凑点钱就给她看。当时我退休工资没下来,还没工作,而且我还不能出去干活,她病成那样,需要有人照顾她,就得东凑西凑,我家亲戚都借遍了。

问:当时借了多少钱?

Q父:嗯……我算算,好像不到1万块钱,大概几千块钱。

问:他妈妈丧葬费花了多少?用了多久还清的?

Q父:花了2 000多块钱,嗯……2017年4月还清的,用了大概十年还清的。还清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心脏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心衰,没办法,住院了。

问:他妈妈走之前,有没有说过关于儿子的事?有什么担心?

Q父:没有,当时她不行了,连话都说不出了,眼泪不停在流。他妈妈在家里去世的,不是在医院走的,没钱给她看,我实在没办法了。

问:他妈妈刚犯病的时候,有没有跟您说儿子以后怎么样?

Q父:我俩有的时候也讨论过。她犯病的时候,在家伺候她。他妈妈也惦记他,说将来孩子怎么办,我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别操心了,你先治病要紧。我能怎么说!老太太走,我借点钱,我刚还完,刚缓口气,结果老岳父又走了,我是一步一步还,我爱人走之后一共还了8 000块钱。

心怀感激,成为造血干细胞志愿者

问:您提过在2013年的时候,您获得了造血干细胞志愿者的荣誉证书,您能说说这件事吗?

Q先生:因为我整天看新闻,新闻上说现在孩子得白血病的非常多,现在都一家一个孩子,不论谁家孩子得白血病,父母会非常伤心,而且得白血病需要很多钱才能治好。我看了这些新闻,才想加入造血干细胞志愿者。

问:您是怎么知道造血干细胞志愿者的事?

Q先生:我2013年去献血的时候,正好碰到中华血库的工作人员,他们问我愿不愿意做造血干细胞志愿者,说我的干细胞能救很多人。他跟我说了很多很多,我也没记住。后来工作人员又说,你要是配型成功,吃住一切费用都免,他们还说有个孩子跟我一个血型。我想,平时看新闻,孩子得白血病的比较多,现在一家不都是一个孩子,生命不是都只有一次嘛!就这样我参加了。

问:您现在有参加过骨髓捐赠吗?

Q先生:这个造血干细胞需要配型,工作人员告诉我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好配。我献血的时候,抽了大概十五毫升的血,他说抽血来配型,加入骨髓库,我也不太懂。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会联系我。

问:就是说现在还没有配过?

Q先生:对,这个是千万分之一。

问: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献血的?

Q先生:我2011年开始献血的。那年我在小区里干活,和我一起干活的阿姨就带我去献的血。没献血之前,我怕看见针头,我就不敢献血。

问:怕针头?

Q先生:献血那个粗针,我怕看见这个,就一直没敢去。直到那个阿姨带我去献血,就这样我开始献血了,一直坚持到现在。

问:您还记得那个阿姨是怎么说服您的?

Q先生:阿姨就问我说你献不献血,献血没什么可怕的,就这样我就去了。

一步之遥,与爱错失

问: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您现在是已婚还是未婚?

Q先生:我还没有结婚。

问:家人催过您吗?或者给您相过对象吗?

Q先生:没有。我家人认为这件事就是顺其自然的好,没有催过我。

问:您个人有什么大致的规划?

Q先生:没有。以前也谈过对象,但是后来分手了,那时我也考虑过和对象的未来。但是单身之后,对自己的未来又有点模糊了。

问:能说说您之前那个女朋友的事情吗?

Q先生: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说呢,她和我一样都是特殊学校的,那时候我们还小,也不懂事,对于爱情都是懵懵懂懂的,也不懂什么是恋爱。和她相处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像是朋友一样,也就是一起玩,我也没考虑到女朋友的事。直到有一年我俩没有联系,就是失联的那种状态,我也就慢慢把她给遗忘了。

后来大概过了一年,也是巧合,我爸妈去药店买药,在药店碰上她了,我妈和她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这样我们又联系上了。她和我说这一年她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年,她结婚了。就这样我们彻底结束了,有缘无分吧。但是她说结婚了,又离婚了。听她这么一说,我就又动心了,之后我俩又在一起了,天天黏在一起。除了周六周日她在家不出来,其余五天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后来慢慢地,我就有了结婚的想法。我家里人就和她家人谈婚事。没想到这女的骗我妈,根本就没跟我妈说实话,说她妈妈要找我妈说点事。就这样我妈去了,结果没成。那时候我也没有好好工作,年轻气盛,玩心太重了。

问:当时您多大?

Q先生:也就二十岁左右,大概是2000年、2001年左右的事了。

问:刚从学校毕业的那段时间?

Q先生:嗯,对。后来她家就不同意我们相处。虽然她们不同意,但是我们还联系着,后来我爸看我们挺好的,我家就同意了。我爸跟我说,你俩相处得挺好的,但是别怪爸妈没给你忠告,以后你俩要是因为钱的事吵起架来,不要找我们老人,就这样我家就同意了。但是她家执意不同意我俩的事,主要看我挣不了多少钱。后来2006年的6月1号,我爸也有情绪了,也不同意了。

问:为什么爸爸这边不同意了?

Q父:她家不同意,她妈说什么就是不行。她妈妈说,你要是和我家姑娘真结婚了,以后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管,什么钱也不会出,你们愿意结婚就结婚,直接就是把她姑娘推出去,我看这情况就不愿意了。

Q先生:我爸不愿意之后,有一天她到我家里来,跟我爸谈这件事,我爸当然不愿意,她就把我说了一顿。后来我跟对象去江边,结果我爸知道了,就让我妈去找我回去,我回来之后我爸就不高兴,训斥了我一顿。我当时也生气,实在是烦得厉害。她跟我闹,我爸这边也跟我吵。我就赌气跟她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就这一句话,她从2006年6月1号开始不来找我了。我天天在我们约会的时间、地点等她,但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这件事,那段时间心灰意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问:您的前女友当时多大?

Q先生:她比我大两岁,她属狗的。

问:她在特殊学校上学,她属于什么情况?

Q先生:嗯……她和我一样,智力残疾还能接受,和人交谈也行。

问:一直到现在,分手之后再也没联系过吗?

Q先生:没有联系过。

问:您在2006年之后再也没找过对象了吗?

Q先生:没有。我也想找个姑娘成一个家,但是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尽量找一个吧,顺其自然吧,我也不强求。

问:Q伯父,您现在有帮他介绍过对象吗?

Q父:我也希望给他介绍对象。他以后身边没有人陪着,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能放心吗?但是家境不行,就我这点工资只能养活我自己。我这冠心病,前段时间差点要了我命……住了两回医院,才恢复过来。这心衰,说不行就不行了。手里就这么点钱,还要生活还要顾着家,要治病。他妈妈走的时候,我太伤心了,我差点也跟着去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困苦,还有诸多欢乐

问:您什么时候开始养小动物的?

Q先生: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养小猫了,后来又开始养小狗。

问:刚才看见您家小狗挺有意思的,您什么时候养的这条狗?

Q先生:这狗是我在物业干活时碰到的。那时候我在物业大门旁边,小狗在防火门后面。人家告诉我这狗是人家不要了。当时怕它咬我,我就摸摸它的头,结果它就跟我走了,就这样,我就给它领到家里了。

问:您在物业干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Q先生:那是在2011年。

问:这都六七年了。

Q先生:对,这狗在我家都六七年了。

问:会出去遛狗吗?

Q先生:它死活不下去,怎么拉它都不行。

问:它平时都吃什么?

Q先生:嗯……主要是吃馒头,给它什么,它都吃。

Q父:都是没人要的流浪狗。

问:这狗的毛挺长的,您给它剪过毛吗?

Q先生:也剪过。就别提这事了,给它剪过两回毛,结果伤它两回,后来我就不敢再给它剪了。

问:那第一次是怎么回事?

Q先生:第一回给它剪毛,是因为看它耳朵上的毛太长了,这狗好像是京巴串,毛也特别长。它吃饭的时候,脑袋都伸进饭盆里了,耳朵会碰着水,一碰水,毛就慢慢成团了,特别脏。我就想给它剪剪,结果把它耳朵剪伤了。第二次又剪耳朵上的灰团,结果差点把皮给它剪了。后来我就不敢剪了,我也一直想花钱去宠物店给它理理发。

问:您养这条小狗,平常它给您带来过快乐吗?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Q先生:哎!有时候它乱尿尿,我就教训它,让它去厕所,我都教它好几回了。说,豆豆,你去厕所,当时没用,之前它还下楼上厕所,但是后来让我给娇惯得不下楼了。

问:除了养狗,您平常还干什么?我看您那放着游戏,平常打游戏吗?

Q先生:游戏也打,嗯……在网上玩《地下城》玩一阵子,《穿越火线》玩一阵子,反正我啥游戏都玩就是。

问:您什么时候开始玩游戏的?

Q先生:我最早啊?

问:对。

Q先生:那时候我接触的最早的游戏叫……CS……那叫……反恐?

问:《反恐精英》。

Q先生:对,就是这个游戏,那时候还没有网吧呢,只有电脑房,我第一个看见的游戏叫《红警》,那时候也不会,就看人家玩,觉得挺新奇的。

问:那时候您多大?还在特殊学校吗?

Q先生:已经从特殊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了。

问:大概是零几年?

Q先生:大概是2006年,那时候网吧慢慢出现了。我当时对电脑一窍不通,什么都不会,连在电脑上打字都不行。

问:您现在会在电脑上打字吗?

Q先生:会打字了。

问:是接受过培训吗?

Q先生:没有,打字都是我自学的。

问:都是自学的?

Q先生:对,我都是自己看字典学习的。

问:用的是拼音打字法?

Q先生:嗯。

问:那您现在还玩游戏吗?

Q先生:电脑上游戏玩得少了,平常都在手机上玩游戏,比如《天天酷跑》。

问:您知道最近流行的是什么游戏的?

Q先生:是《荒野行动》。在手机上根本都玩不了,操作方式太别扭了。

问:听歌吗?

Q先生:也会偶尔听听歌。

问: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

Q先生:我听歌挺随便的,有时候听DJ,主要是谁唱得好听就听谁的歌。

问:您说您平常喜欢看电影,您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Q先生:恐怖片。

问:为什么?

Q先生:因为好看!我就喜欢看国外的那种恐怖片。

问:害怕吗?

Q先生:不害怕,就是有点恶心。

问:看您家相册里好多在外面玩的?

Q父:这都是我跟他出去的。这都是我给照的。你看这个,最小,一点看不出来。我说这孩子他一小,一点看不出来。这张是在公园照的,江南,我领他去逛公园,这是在花轿里。这是在江北公园,这是他妈。有很多是放学路过,我照的。

问:为什么想起来给他拍这么多照片?

Q父:我想给他留个纪念,等他大了会看到。如果他要结婚了,给他看看,留个小时候纪念。我花了1 000多块钱买了个照相机,我也不会调焦距。这也是他们班同学,去旅游,我看看,是学校组织的,培智学校。

问:是去哪旅游的?

Q父:我拿个眼镜看看,这好像他们学校上公园,老师给照的。这是我上丰满旅游给照的,这是在船上,这是在北山那旮旯,人造湖边上,这不凉亭嘛,这是在九台,下了火车,在站外面照的。

问:您带他去九台干嘛?

Q父:九台呀,你上长春,那坐快车不经过啊,就咱们动车不经过,这个属于普通快车,完了就到长春。那时候我领他串门去,这么大,我敢叫他撒手一个人走呀,再说智力不好,就那智力好的孩子走,都不能撒手自己跑,都不放心。这个穿校服,他老姑给他照的。

问:家里亲戚对他怎么样?

Q父:啊,俺家亲戚对孩子怎么样啊,反正都挺好,就是他老姑啊,他二叔,老叔,完了他大姑还有几个姐姐都对他挺好,他几个堂兄弟跟他玩也还行。

问:这张照片是在沈阳北站,您带他去沈阳干嘛的?

Q父:这是我领他去沈阳打工的,我老婆也去,我们全家去沈阳打工。

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Q父:打工干了一天就不干了,干不了,这是他二十岁还是十九岁,忘了。这是服装厂出来了,就搁家呆着呢。完了,我寻思,嗯……那时我是失业嘛,就在家赚点生活费,反正就在家待业,嗯,不给开支,就给点生活费,没办法,嗯……他妈呢,也是搁家,俺俩没招了,人家说你去沈阳打工吧,挣点是点,你家里够呛啊。还有老人去世欠的债,都得还。我就把他带着,在家呆着干嘛,连他都带着,家里三口去的,去了才干了一天,就不干了,干不了。

问:太累了,还是什么原因?

Q父:挖不动!我说你怎么了,我跟你俩回去吧,后来他妈回来了。

问:去了给他找什么工作?

Q父:搁那就是建筑啊,挖沟挑沟,挖基础。挖完基础了,让你挑沟,哪能干动?他没干过,他妈有心脏病啊,也不能干,我说回去吧,干一天就走了。

问:这张照片是在电视台拍的,什么时候去拍的?

Q父:这是电视台记者邀请这学校老师还有这几个学生上电视台采访,十八九岁大概。那时候已经从学校毕业了,老师给家里打电话,叫他到学校,说电视台记者要采访,那不几个学生都去了,老师领着。

问:照片上的同学都毕业了?

Q父:都是搁学校出来了。

问:主要访问什么?

Q父:好像关于老师教育这帮孩子怎么样。

问:知道为什么找Q先生去吗?

Q父:那是学校给安排的,就叫到学校。

问:老师为什么选他?

Q父:我跟你说,他们这个班这些学生,不像人家孩子那么重,都差不多,所以老师才找他们,比较轻一点。这几个学生,学校有什么铲雪啥的,都叫他们帮忙。有的重的吧,不行,重的干不了,不能叫。

问:Q先生,您现在最想做些什么事?比如梦想之类的?

Q先生:我就想天南海北地到处看一看,趁着年轻还有精力,到处看看。等着岁数一天比一天大了,就没这心思出去了。

问:那您最想去哪个地方?

Q先生:我想去下四川。

问:为什么?

Q先生:因为我平常看直播,主播他们都上四川玩,四川是个挺好的地方。

问:您觉得那边有什么地方吸引您?

Q先生:山、水,还有那边的人挺热情的。

问:我看您最近发的朋友圈,您最近去哪玩的?

Q先生:我前两天去的是乌拉街满族镇。下一步我想骑车去一趟蛟河,看一看拉法山,还想去珲春和哈尔滨,主要就是我们东北这边的景点。而且我也没有车,骑个摩托车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问:您摩托车怎么来的?

Q先生:摩托车是我朋友的。

问:送您的还是借您的?

Q先生:借我的。

问:您最近去的乌拉街是自己去的,还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Q先生:跟我朋友起去的。

问:怎么想起去乌拉街的?

Q先生:我提议去的。因为我在手机上看乌拉街十分漂亮,还有以前的老建筑,我觉得挺好的,就想亲自去看看。

问:有听导游介绍吗?

Q先生:没有。乌拉街满族镇就是一个村子,也就没什么特殊的,在网上介绍得挺好的。其实去那一看,也没什么,就只有老房子,看着年代比较久远,就像一个农村,都是一排排小平房。

问:从吉林市到乌拉街远吗?

Q先生:嗯……好像26公里,也不远。

问:您这么喜欢走出去看看,您出去旅游过吗?

Q先生:也没有,嗯……我也不好好挣钱,也不好好打工,没有什么钱,多数时间都在吉林市看一看。说走出去的话,就是这次参加曲棍球比赛,去了奥地利。

问:附近长春、哈尔滨、沈阳都去过吗?

Q先生:长春我去过,是去串门的,因为我大姑家在长春。

问:东北冬天的时候哈尔滨有冰雕节,您去过吗?

Q先生:没去过。

问:附近的周边景点去过哪些?

Q先生:也没怎么去过,因为那时候骑车也走不远。

问:现在想去哪里?

Q先生:我准备去珲春。因为珲春是地处中、朝、俄三国交界的边境城市,我想看看珲春那边的朝鲜人和俄罗斯人生活怎么样。

问:您现在生活或者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Q先生:平平淡淡吧!工作上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但是生活上确实挺困难的。因为我妈妈去世了,就我爸爸和大爷在,爸爸心脏病也挺严重的,家里挺拮据的,什么也没有。

问:其实一个人生活肯定不会很顺的,您遇到这些,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Q先生:只能忍着,默默承受。我也会找找事做分散注意力,比如玩玩游戏什么的。

问:对于像您这样的特殊群体,您有没有一些话想对他们说,或者想为这个群体发声?

Q先生:我想说的是,不论谁家碰上我们这样的孩子,做家长的也是挺伤心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成长?我的智力残疾程度比较轻,我平时看我学校有智力残疾比较重的同学,你说让他们出去工作也不会哟,哪有人招他们?而且现在残联也不帮忙给我们特殊学校的学生找工作了,所以家里就必须养着他。你说当爸妈的也不可能跟着他一辈子,要是爸妈有一天走了,你说他们怎么办?也是挺可怜的。

问:所以您希望社会多关注一下这个群体?

Q先生:对。主要是帮助智力残疾比较严重一点的,他们家长也不容易。

问:您看过《超级演说家》吗?

Q先生:没有。

问:有一个叫梁田的姑娘,她是因为工作原因造成脊柱受损,导致不能走路,但是她活得特别乐观。

Q先生:要想生活下去,她必须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