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低谷与暴乱
“哥，你可想死我了！”
刀子顺着音源方向看去，是个梳着背头的胖子，他穿着一身皮夹克，在刀子看到一路上路人千奇百怪的穿着后，刀子感觉总算遇到了一个亲人。
刀子觉得弟弟太像自己的父亲了，刀子父亲其实是个挺酷的人，他父亲从小是个破落户，爸妈死的早，本还有个爷爷，但爷爷没几年也死了。刀子父亲一路活着就是凭着点江湖手艺，比如盲眼刺手指，都是些旧时天桥的手艺。
凭着些混账手艺和胆大心细，刀子爹一直给人做黑手，也有过几场大战，总之刀子爹做事，大家都放心。
再后来才有了些名气，遇上了刀子妈，从百乐门里把刀子妈赎了出来，之后就再也不做原本的危险买卖了。
现在弟弟的样子就像是那时的父亲，甚至年岁也颇为相似。
刀子一时眼睛红了，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弟弟说话。反而是弟弟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但骨子里的血脉相连，让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旧人颇为欢喜。
“棒子，你也老了。”刀子还记着上次和弟弟的相遇，是三十年前弟弟去中间唤醒过他一次，那一次弟弟已经穿上了父亲曾经的皮夹克了，那时的弟弟还是个小伙子。
泡椒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刀子的相遇，一时无语，尤其是当刀子叫出父亲的大名时，突然觉着自己的爷爷是个什么人，都给孩子取得什么烂名字，甚至他爹完美继承了他爷爷的取名风格，给自己取名泡椒，仔细想来，可能确实于爷爷孤儿的身份有关。
.........
.........
刀子和弟弟一直聊了一下午。
他们聊了很多父亲的故事，父亲在大低谷时走了，听说大低谷时期人人都吃不上饭，先是作物轮番枯萎，再有就是动物的接连死亡，没人知道这场毁灭的开始是如何的，有人说是天外来物所带的病菌，听说那会儿在合川往北的近海区掉落了一颗陨石，几乎毁了整个合川北区，诸如当时的流星群降落，不胜枚举。再有就是大家觉得是长期世界间的局部冲突所导致的，但具体情况至今也没有人能够予以解答。
父亲临死前一直在跟弟弟说，要去照顾好冬眠舱里的刀子，说到这弟弟不禁哭了起来，因为父亲死的时候甚至没口棺材，当时他把家里的一组电视柜和床板给劈了。就把父亲葬在合川以南的阳泉山上。
“我当时也没想到，人能如此像野兽。”弟弟泪下眼底，擦了一把继续说到。“当时我就把父亲葬在山上的乱石岗里，我本来想给父亲烧点纸，发现打火机没了煤油，就去旁边村户里借一个。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爹的坟堆都被人挖开了，就是我去借打火机的那村子里的人。”
刀子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二十一世纪中叶能有的事情。他捏紧拳头，狠命的砸在了桌角边，生生把旁边几乎快睡着的泡椒给砸醒了。
“有病啊老头，一惊一乍的！”泡椒骂了一句。
“你快滚进屋里去，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棒子拿起桌上的一盒抽纸砸在了泡椒身上。
“行，大人的话我不听，我去找朋友看卡剧去了。”泡椒起身冲着刀子吐个舌头翻了个白眼，翻身拿起个兔耳朵的背包，走了没两步又退回身子，看着棒子。
“爸，给我转一万积点，没花的了。”
棒子白了她一眼，从自己视野里勾选了转账，双方提示音都陆续提示转账成功。
“滚吧，早点回家。”棒子摸了把鼻涕说到。
随后泡椒便蹦跳着出去了。
“他们当时就在拖着父亲尸体往回走，我正好身上揣着把野刀，就是咱爹原来的那把，过去就要宰他们。”棒子恶狠狠的说到。“我抓住一个女人，连捅了几刀，那会儿人都饿啊，大低谷就是大饥荒，我把女人捅死了，哥，不瞒你说，那就是我第一次杀人。”
“棒子难为你了，这情况不杀人就得被人杀了。”一老一小端坐茶几两头，而小的正在照顾着泣不成声的老的，画面极度违和。
棒子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是那会儿的软包大光烟。棒子甩给刀子一根，刀子看了眼，还是抽了口。
“那被我捅死的女人，死前一直在嚷嚷着说想吃口泡椒，没两下就咽气了。”
“那咱那侄女儿？”刀子望向门口，压低声线说到。
“没错，哥啊，捅死了女人才发现怀里还裹着个小的，就是这丫头，我听见一股特别小的哭闹声，才发现这小的还活着，当时浑身是血，我也给懵了。”
棒子也点上了手中的烟，烟云入脑。
“后来呢棒子？”
“后来村民围了过来，我觉得我死定了，但是那些村民都好像疯了，一个个的像是饿了几年的狗，冲上来把那女人刨了去，我拼命夺才把那泡椒那闺女给掏出来。”
“人这是退化了，又变成野兽了。”
“是啊，我当时实在没有力气弄咱爹了，就先赶紧把那女子抱回车上，抽了半桶汽油，赶紧跑到坟边，然后。。”
说到这，棒子又啜泣起来，猛吸了口烟，然后把抽剩的半根烟头，捏进了自己的胳膊上。刀子赶紧上前打点烟头，才发现棒子的胳膊早已满是烫下的疤痕。
一股烧焦肉皮的味道传来，刀子一时手足无措。
“你这是干嘛棒子，走去医院。”
“没多大点事，哥啊，我这样子能好受点。”棒子咬着牙继续说到。“那帮畜牲，一点人的样子都没了，爹的身子都被撕扯短了，甚至连眼珠子，都被连根剜了出来。”
刀子也不禁眼眶微红，他不忍再想象父亲死后所遭受的磨难。
“我为了给咱爹留个全尸，就索性一桶汽油都浇了上去，一把火都点了。”
“这是不怪你啊棒子，他妈的这世界怎么这样了，越来越倒退了怎么还。”
“哥啊，你恨就恨这把火，现在我要是还有那么点零星父亲的DNA组织，幻视就在虚拟社区里给复原出来。”
“棒子啊，我还记得那会儿爹跟我讲的。”刀子想起了母亲得骨癌在临终关怀医院时候父亲跟他说的话了。“人啊，这辈子图个精彩，咱爹也算是有滋有味的闯了一生了，不想了咱。”
棒子应允了两声，抹了把脸，赶紧站起身子，把刀子带到一个储柜旁边，这柜子像是全身用黄金铸造的，棒子打开玻璃门后，里面摆放着一颗核桃木的坐架，上面承放着一把银漆光泽的钛合金长刀，刀腹和刀头都镶着两颗水钻。刀体长约半米，是口不错的短刀。
“这是咱爹当时使得那把短刀，当时已经锈蚀了，我找了几个顶好的工匠重新拾掇了一下。”
刀子伸手去触摸刀背，霎时感觉轻微的脉冲在刺激着他的皮肤。
“这即是咱哥俩重逢的见面礼，也是咱爹的遗物，我再过不就就要数据化了，这实体东西也再用不上，你拿着吧。”
随后棒子又从旁边的立柜当中摸出一柄刀鞘。
“现在是个好时代，其实刀也用不太上，当个吉利，也当个念想吧”棒子随即又说到。
“对了棒子，之前泡椒有给我说过些关于数据化的东西，是以后人类就不存在死亡了是么？”
“是啊，哥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不知道啥是死亡，更不存在对时间的珍惜，在他们眼里人就是永生的，只是六十之后就可以数据化了，换了个地方继续生存罢了。”
“那还挺好的，那会儿咱妈死的时候，爹可是编了不少哄小孩儿的瞎话，什么极乐世界啊，什么天宫宫女蟠桃美酒啊，这时代还真挺好的。”
“哥啊，其实我也挺纳闷的，你说咋就一会人就活成了野兽，又没几年人就像是活在天宫了呢，这十几年活着可真舒坦，除了娃娃的课本里，谁都不愿意再提大低谷那几年的荒唐事了。”
说着时，刀子从展柜里抽出了那柄父亲的野刀，轻薄有力，断发若斩雪，只是当刀子手握刀柄的时候隐隐感觉到，刀子的脉冲持续冲击着虎口，他甚至感觉到眼眶和胸口细若游丝的痛感。
正当两人对着这件工艺品连连点头时，城内突然想起了警报声，这时刀子和棒子的视野中都弹出一个红色的对话框，上面显示着红色警报。
“A级警报，A级警报。”
红色警报后，视野中又突然显示出紧急新闻。
“合川冬眠基地惨遭破坏，所有冬眠舱的冬眠旅行者都惨遭毒手，除合川市外，世界各地冬眠基地都在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
这时候泡椒突然破门而入。
“赶紧走！他们来了！”泡椒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散乱。
“什么？”刀子问道。
“坏了，是遗忘者们？”棒子问道。
“是遗忘者和失明者的联合部队，他们打进城里了，见着人就挖眼珠子，甚至连小孩儿都不放过！而且。。。”
“而且什么？”棒子赶紧倒了壶冷茶递到泡椒手里。
泡椒一手打翻，茶水撒了一地。
“他们盯上你了老头，全世界好像还只活着你这一个冬眠人。”
刀子大惊，今天一天的事情都太过于颠覆他的认知了，冬眠人们好不容易逃过了之前的病害，逃过了时代的大低谷。到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糟受如此的迫害。
来不及刀子胡思乱想什么，因为就在这时。
门口突然想起了急促的砸门声！而不远处也传来了炮火轰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