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误擒歹徒
陈飒其实不是在发呆，而是在那儿琢磨事情。
对，刚才女警要动手时，他的感觉就特别明显，就是又怕又讨厌的感情吧，这种女生实在是太粗鲁了，可是另一方面又感觉她有那么点……好吧，是挺可爱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顺便看下精神科。”他嘟囔道。
看他们似乎还另外有行动，那么刚才女警急匆匆从电梯前跑过去就得到解释了，难道是小偷团伙作案？
陈飒的脑子里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往外走着，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啊对，几个月前，那个女警去过蓝天口腔诊所，结果还没接受治疗就跑掉了，她的眼神特别锐利，所以陈飒就记住了。
除了那次以外，他们应该就没有交集了吧，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陈飒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把问题归结于——大概是他太闲了，还是去找点事做吧。
“陈飒！”
身后传来叫声，陈飒转过头，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女人身材高挑，打扮既有事业型女性的魄力，又不失妩媚，正是冯君梅，当初就是她介绍梁晓茗去蓝天牙科诊所的。
陈飒和冯君梅是在朋友的酒会上认识的，两人有共同的朋友，挺谈得来的。
冯君梅是律师，既漂亮又有头脑，陈飒最初曾想过要追求她，不过冯君梅比陈飒大几岁，行事作风非常强硬，让人有些吃不消，所以最后陈飒就打消了追求的念头。
她身旁的男人四十出头，一身西装，不名贵却熨烫笔挺，体现出他良好的职业素养。
看到他，陈飒微微一愣，上午他才见过这个人，他是孙佰龄的助理，在孙佰龄遭受攻击时就是他出手帮忙的，也幸好是他反应快，避免了更大的灾祸。
男人胸前别了个金色圆扣，像是律师徽章，陈飒仔细看去，发现是个饰扣，像是朵蒲公英，这应该是蒲公英之家的徽章吧。
“还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冯君梅打量着陈飒，笑道。
陈飒和她打了招呼，冯君梅又指着助理说：“这位是林先生，我的客户。”
冯君梅主要负责离婚诉讼方面的官司，她和林助理在一起，多半是与社团负责的案例有关，陈飒不便多问，礼貌性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看来这位助理的业务是真的忙，受了伤都没法休息。
林助理看出他们有话要谈，寒暄后就先行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陈飒问冯君梅，“你的业务都做到医院来了？”
“别提了，家暴案，我是来向医生了解情况的。”
陈飒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神经打错线了，按捺不住好奇，故意问：“刚才那位不会就是家暴分子吧？”
冯君梅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那是配合我做调查的社团职员，叫林晖，是个很有担当的人。我的当事人因为长期被暴力，身体和精神方面都受创严重，幸好有他们公益社团的帮助，否则光靠个人很难支撑下去。”
“你也开始参与公益事业了？厉害。”
“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冯君梅一边说着一边又上下打量陈飒，笑道：“不说这些了，你怎么换发型了？刚才我是真的没认出你来，不过这发型挺适合你的，看起来更精神了。”。
陈飒摸摸自己的头发，终于明白了——难怪刚才陈一霖也说没认出他来，原来都是发型问题啊。
说到他这个发型，都是在乡下住惹的祸。
陈飒住的地方附近只有一家小理发店，老板只会理这一种发型，就是比板寸稍微长点，理完了还硬说适合他。
好像全天下的理发师都喜欢用这个借口，他们不会说是自己剪砸了，只会说——哎呀呀，你的脸型就适合这发型，你让大家看看好不好？
小理发店没有‘大家’，陈飒只好自己对着镜子看，他来回照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被老板的‘甜言蜜语’给洗脑了，还是他的审美变了，居然也觉得还不错。
打断陈飒的感叹，冯君梅又说：“看你气色不错，身体都好了吧？”
“总算我命大，还活着呢。”
“没事就好，我还是从晓茗那儿听说你出事的，我给你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晓茗也很担心你，说起来你这事也是她引起的，她怕你生气，见你不回电，就没敢再主动找你。”
陈飒不好意思说其实是他的手机被没收了，说：“最近我在乡下休养，忘记带那支手机了，我没怪她，倒是她没事吧，她男朋友那样……。”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又爱赌钱到处赊账，又没个正式的工作，那种男人人没了倒好，大家都轻松。”
“你好像挺了解梁小姐的。”
“她家和我亲戚家是邻居，富家独生女，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被渣男洗脑了，好不容易分了手，结果渣男死了，她又要死要活的。”
冯君梅叹气说，陈飒想想和梁晓茗两次不算长的接触，她的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经受过挫折教育，一时间走不出来也可以理解。
两人出了医院，来到地下停车场，冯君梅说：“要我送你吗？顺便一起吃晚餐，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陈飒是开车来的，不过既然美女邀请，他也乐得配合，说：“只要你男朋友不吃醋。”
“早分手了，现在正单着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替补一下。”
“难得美女垂青，不胜荣幸啊。”
两人说笑着，来到冯君梅的车位前。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拐角，刚走近就看到有个人弯腰在车门前摸索什么，冯君梅马上冲了过去，大声问：“你在干什么？”
那人听到喊声，转过身，他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又站在背光的地方，看不清模样，不过块头很大，身上散发着凶悍的气场，陈飒首先的反应就是他是小偷的同伙。
“这是我……唔！”
冯君梅的话半路夭折，陈飒及时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冲那男人赔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女朋友精神有点问题。”
“你才有问题，那明明……”
冯君梅把陈飒的手推开，陈飒马上又捂上，拖着她往前走，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向他们冲过来，伸手去抓冯君梅。
冯君梅也觉察到不对劲儿了，拎起小皮包就打，下一秒小皮包飞上了天，她的衣领也被男人扯住了。
看他的意思是要卡住冯君梅的脖子，紧急关头，陈飒下意识地去拉冯君梅的后领，就听刺啦一声，裙子在两道力量的拉扯下一口气撕到了胸口。
“抱歉！抱歉！”
陈飒急忙松手，马上又想到现在不是照顾冯君梅面子的问题，便顺手抱住她的腰把她带去一边，他自己却因为用力太大，往前栽了俩跟头，刚好撞到那个男人身上。
“不许动！”
对面传来脚步声，陈一霖和同事追过来，大声喝道。
歹徒一看不好，刚好陈飒自动送上门了，他就一把抓住，把匕首顶在了他脖子上。
“怎么又是你！”
陈一霖跑近，当看到眼前这个倒霉的人质是陈飒后，他无语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
他就是准备和美女共聚晚餐而已啊……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陈飒的脖子被用力卡了一下，他咳嗽起来。
“不想他死，就全部退后！”歹徒大声喊道。
几位便衣警察对望一眼，慢慢向后退，歹徒拖着陈飒往车那边移动。
陈飒被勒得呼吸不畅，想到好不容易才换了心脏活下来，要是因为这种乌龙就给挂了，他真是要死不瞑目了，所以拼命从嘴里挤字劝歹徒。
“听我说，你只是偷窃，罪名不大的……咳咳，如果伤到了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歹徒无视他的建议，喃喃咒骂道：“妈的，今天可真邪门，一次两次都不顺，总有人多管闲事！该死的！”
“啊，你……”
眼前灵光一闪，陈飒从这只字片语中捕捉到了真相——这家伙不是小偷的同伙，是上午那个企图杀孙佰龄的歹徒啊！
这么一想，陈飒的腿都快软了，幸好歹徒没认出他来，否则要是知道两次都是被他搅黄的，说不定这一刀子早就割下去了。
“你不是喜欢英雄救美嘛，老子就成全你！”
歹徒勒住陈飒的脖子把他往后拖，陈飒呼吸不畅，都快翻白眼了，看到陈一霖等人手里都举着枪，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子弹就射到他身上了，这边歹徒手里还有刀，他决定自救。
“这都是误会……”他咳嗽着说：“你们放下枪，你也放下刀，万一伤到谁都不好，大家先冷静下来。”
不知道陈一霖和同事是怎么协商的，他们放下了枪，陈飒抬手指指颈下的刀，提示歹徒。
“到你了，咳咳……至少移开一点点，你要想跑路，需要的是活着的人质。”
陈飒的话奏效了，歹徒拿开了刀，正准备顶到他后心上，就在这时，手腕传来剧痛，有人从后面一脚踢来，正踢中歹徒的手腕，把匕首踢飞了。
那人紧跟着又格开了歹徒挥来的拳头，把陈飒从他身边拖开，陈飒趔趄了一下，靠着车身刚站稳，就看到攻击歹徒的就是那个女警。
她出手很快，紧接着又是一拳顶在歹徒肋下，歹徒吃痛弯腰，又被她扯住衣领撞去车上。
陈飒只听砰的一声，声音近在眼前，那声响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么重的撞击，车会不会给撞出个凹来。
歹徒还大叫着试图反抗，仰起头，一脸狰狞可怖，陈飒努力往旁边移，希望退出危险地带。
还没等他迈腿呢，女警扳住歹徒的手臂，又狠狠给了他一拳，歹徒终于老实了，趴在车上哼哼着不动弹。
从女警突然攻击到制伏歹徒，前后不过十几秒，陈飒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等他回过神，一切都结束了，歹徒的鼻子撞破了，鼻血糊了一脸，看着还挺可怕的，他再把眼神移到女警身上……
刚好女警也在看他，接着手伸过来。
“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
看着这张脸，陈飒的心房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某个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了，晃晃悠悠着和眼前这一幕重叠到了一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女警眼熟了，呃不，应该说是女警打人的方式实在是太熟悉了！
眼看着女警向他靠近，陈飒的心脏跳动得更猛烈，疼痛从胸口传来，心跳超出了可以承受的频率，他脱口而出。
“大魔头！”
大叫声中，陈飒的身子顺着车体往下一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级病房外，走廊寂静，严宁靠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对面传来脚步声，陈一霖走过来，把刚买的饮料递过来，严宁道谢接了，却没打开。
陈一霖在她身旁坐下，喝着饮料，劝道：“头儿就那脾气，骂完就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放心上。当时情况危急，换了其他人，肯定也会那样做的，都是意外，谁会想到那个富二代身体真的那么弱。”
严宁转动着手里的饮料，说：“我没在意被骂，出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误判断导致的，还好陈立风没事。”
“他叫陈飒，不叫陈立风。”
陈一霖说完，又压低声音，说：“咱们在这里小声说哈，我总觉得陈飒突然昏厥不是被歹徒吓的，好像是被你吓的。”
严宁转头看他，问：“我真那么可怕？”
陈一霖被她看得脸红了，咳了两声，回想当时严宁揍歹徒那凶狠劲儿，他觉得作为陈飒这种普通男性来说，不被吓到反而不正常。
“要不他怎么会叫你大魔头？你们以前是不是很熟？”
“初中同学，同级不同班，我一直以为他叫陈立风。当初毛笔字评比，他交的稿就是自己的名字，后来还得了奖，挂在宣传栏上让大家欣赏，要不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能把陈飒看成是陈立风，他的字应该不咋地吧。”
“他的人品更不咋地，有次他过生日，带了同学围堵校花，差点把人家女孩吓哭了，我正好路过看到了，就忍不住过去和他理论，一不小心给他弄了个熊猫眼。”
“呃，你确定是不小心吗？”
“确定，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真动手的，是他的脸突然撞到了我的拳头上，那时候他个头和我差不多，就……高度刚刚好。”
严宁抬起拳头比划了一下，陈一霖急忙捂着眼睛往旁边挪了挪，问：“后来呢，有没有像这次这样把他父母都惊动了？”
“事后班主任没找我问话，应该是没有吧，不过后来听说校花和他好上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家背后都叫我魔头，原来是那家伙给起的。”
“啧啧，这峰回路转的，搞得你里外不是人。”
陈一霖笑了，严宁想想也觉得好笑，说：“是啊，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要是那个富二代说是因为我当年揍他，导致他吓晕的，我绝对不认。”
正说着，不远处的病房门打开，他们刑侦科的科长魏炎走出来，看到他们俩，脸色一沉。
严宁急忙跑过去，小声问：“陈立……陈飒没事了吧？”
“他没事，你们有事。”
魏炎黑着脸看看他们俩，最后目光落到严宁身上，说：“陈太太说她儿子病才刚刚好，就因为你们的暴力执法搞得他差点又进ICU，说要投诉你，我好说歹说，她的态度总算没那么强硬了，你进去再道个歉，态度要好点。”
“这不能怪严宁吧，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儿子说不定就被歹徒当人质劫走了，到时候更是凶多吉少，那家伙上午当众行凶未遂，居然还敢尾随当事人来医院试图再动手，这种人还在乎陈飒一条命？”
陈一霖为严宁抱不平，魏炎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也想停职做检查？”
严宁拦住陈一霖，说：“这件事的确是我造成的，我来处理吧。”
她走进去，高级病房相当宽敞，陈家父母坐在沙发上，陈飒的父亲陈明开是个生意人，很有城府，从外表看不出愠怒，所以陈太太虽然不高兴，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严宁看向对面的病床，刚好陈飒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接，陈飒马上把眼神瞥开了，严宁忍不住想他昏厥不会真是少年时代的心理阴影造成的吧？
严宁先走到陈明开夫妇面前向他们道歉，陈明开已经从魏炎那儿听说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不咸不淡地说：“这是个意外，幸好没出大事。”
陈太太马上接着说：“我看新闻了，那歹徒是个杀人凶手，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持刀杀人，也不知道你们警察怎么做的，居然让他给跑了，就因为你们能力太差，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所以归根结底，这个意外是你们警察一手造成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请您原谅。”
“你该道歉的人是我儿子，他才是当事人，要不要投诉警察滥用职权由他来决定。”陈太太气呼呼地说。
感觉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陈飒苦笑着想，要是知道醒来后要面对这么尴尬的事，他宁可再多晕一会儿。
严宁看看陈飒，接着朝他走过来，陈飒的心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
要说当时到底是因为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导致他的新心脏不堪负荷才会晕倒，还是因为记起了严宁的身份吓得晕倒，陈飒觉得还挺微妙的，好像两种原因都有，又好像都不太对，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终于想起了严宁是谁，心里原本的疙瘩消除了。
严宁走到床前，说：“对不起，这次都是因为我的莽撞让你住院，今后我会注意不再犯相同的过错，也请你原谅。”
陈飒的脑子里还在回旋当年被揍的那一幕，本来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可随着严宁的靠近，那段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因为严宁，他被同学们嘲笑了好久，回家还不敢告诉母亲真相。
他这辈子就没那么憋屈过，还是在自己生日那天，要他原谅怎么可能，嘟囔说：“不想原谅。”
似曾相识的回答，再看陈飒还一脸认真，严宁感觉背后被好几个人的目光盯着，她压低声音说：“可我这次是真心道歉的。”
“你道歉我就得接受吗？那你打我，我是不是可以打回去，再跟你说声对不起？”
陈太太一听就急了，站起来，大声问：“怎么？她还打了你？欸你们警察怎么回事？不抓歹徒，却打普通的市民……”
魏炎也愣住了，看向严宁，陈一霖马上说：“我作证，当时严宁绝对没有打他！”
严宁点点头，问陈飒，“你说我打你？不会是……”
“啊不！”
关键时刻陈飒终于回了神，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询问。
被一屋子的人瞪着，陈飒额上冒出了冷汗，大概是刚醒过来，大脑硬盘还没顺利启动，他居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生怕严宁提起当年的事，他急忙说：“妈你别急，我只是举个例子，她没打人，人家是警察，怎么会打人呢，呵呵。”
严宁问：“那你说不原谅是……”
“我说了吗？那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陈飒信口雌黄，还堆起一脸真诚的笑，这笑容和他在医院拒绝接受道歉时的笑很像，严宁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年会想揍他了。
因为这家伙就是真的欠揍啊！
刚才陈飒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但纠正那是自找麻烦，魏炎就趁机说：“所以陈先生的意思就是不投诉了对吧？”
“投诉！”陈飒本能地回道。
要知道第一次遇到严宁，他被揍了，第二次他被撞了，到第三次，他直接被吓晕倒，还是在众人面前。
幸好他把原因推到了刚做过手术上，否则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怎么能不投诉呢？
陈飒看向严宁，听到他的话，严宁的脸绷紧了，嘴唇抿起，看起来颇受打击。
她的脸盘原本就小，这么一绷紧，透着楚楚可怜，陈飒看在眼里，心房被触动了，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毕竟在这次的事件中，严宁没有失误，晕倒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一瞬间，他就像是魔障了，脑子一热，紧跟着说：“啊不……我不投诉……”
陈一霖被他搞烦了，问：“那你到底投诉还是不投诉？”
他当然想投诉，因为他讨厌严宁，但他又不想投诉，因为……
因为什么，陈飒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纠结的一个人，不做吧，自己委屈，做了，又怕对方委屈。
要不……
陈飒灵机一动，说：“我可以先持保留意见吗？让我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要不要投诉。”
听了这话，严宁原本所抱的歉意转为气恼，心想这家伙是在故意找麻烦吧？那还不如就直接投诉她好了，谁都知道刀子一直悬在头上的感觉更糟糕。
魏炎见她脸色难看，及时加了一句。
“这样吧，我先停她的职，让她写检查，陈先生你放心，我会根据她检讨的态度来做判断的，到时检查我也会给陈先生你一份，这比投诉要有效率多了。”
魏炎的想法是这种富二代就是要个面子，他配合走个过场，过后就完事了，怎么说陈明开也是有头脸的人，不会真的一直揪着不放，至于检查给不给过，那就是他的事了，到时谁管陈飒怎么想啊。
要说魏炎这算盘打得挺精明的，可他不知道两人的‘夙怨’，所以一听他的提议，陈飒立刻点头，严宁立刻摇头，陈一霖叫道：“不行不行，他肯定会给严宁小鞋穿的！”
魏炎看看陈飒，故意说：“人家陈先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可是……”
陈一霖还要再阻拦，陈太太开了口。
“这提议挺不错的，魏警官你真是个有心人，那就这样定了，放心吧，我们也是讲理的人，大家都是照章办事，对不对？”
她都这样说了，陈一霖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向严宁。
严宁一开始听到停职，她有些急，转念一想，她最近忙得没时间私下做调查，现在陈飒给她提供了机会，正好利用上，便点头同意了。
双方达成了协议，先后离开了，照陈太太的意思，想让陈飒再留院观察一下，不过等他们走后，陈飒咨询了他的主治医生，在得知没有问题后他就出院了。
老刘留下来照顾陈飒，开车送他回家。
已经是傍晚了，折腾了一天，陈飒原本想做的事都没做成，他有点郁闷。
回到家，他拿起手机想叫外卖，app还没点开呢，老刘就说：“叫外卖不行，你妈特别交代的，一切外卖都禁止，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刘叔你想多了，我只是要跟朋友报个平安，我不挑的，家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就行。”
心思被看穿了，陈飒临时把叫外卖改为联络冯君梅。
陈飒晕倒后被送去急救，冯君梅一直都陪着的，直到听说他没事才离开。
陈飒打电话给她，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
听到他的声音，冯君梅都快哭了，说：“这次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受伤的就是我了，真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这人还挺靠得住的，以前倒不觉得。”
陈飒哭笑不得，想说那只是凑巧，如果有机会给他深思熟虑的话，他肯定……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啊？”
“行了，没意思的话你会帮我打歹徒吗？，虽然衣服被撕破了挺尴尬的，不过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勉强原谅吧。”
“那个……真不是……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啊，你有‘没女朋友’的时候吗？反正公平竞争呗，我就不信争不过别人，至少你还为我拼命了呢。”
听她的口气大有把事情定下来的趋势，陈飒头大了，急忙说：“这次不一样，我的新女友会打人的。”
“有武力值？不会是警察吧？”
陈飒一听，眼前立马划过严宁暴走歹徒的那一幕，他慌忙摇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这借口真蹩脚，那改天吃饭吧，你帮了我，怎么说我也要好好请一顿。”
陈飒和她约了时间，要挂电话时，冯君梅说：“对了，我把你的情况告诉晓茗了，她还没回我。渣男畏罪自杀后，她好像被好多人说，精神一直不太好，她要是联络你，你就安慰她一下吧，哄女孩子开心是你最擅长的。”
电话打完，晚餐也做好了。
老刘照陈飒的喜好做个番茄意大利面，陈飒拿过胡椒研磨瓶，往面上转胡椒，忽然后知后觉地想——等等，他现在又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为什么要拒绝冯君梅？
冯君梅又聪明又漂亮，身材还好，虽然个性有些强硬，不过今天他英雄救美，正好趁这个机会训练她顺服，人家美女都主动了，积极配合才是他的交友风格，他竟然给回绝了。
“你磨这么多胡椒粉，不嫌辣啊。”
询问声把陈飒的思绪拉了回来，低头一看，他只顾着想事情了，意大利面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胡椒粉。
陈飒试着吃了一口，口感还不错，便放心吃起来，老刘在对面看着他，表情很不可思议。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胡椒了？”
“还好，又不是辣椒粉，没那么辣。”
“不是说辣，是你以前不喜欢胡椒的味道，看来乡下厨师的手艺挺不错的，住了几个月，硬是把你的口味给改了。”
老刘笑着说，陈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拿水杯。
老刘给他倒的是冰水，他喝了两口，觉得不太舒服，去饮水机兑了一半热水，这么一来温吞吞的好像更难喝了，索性倒掉，完全换成了热水。
饭后老刘离开了，陈飒给江蓝天打电话，说回来了，准备明天去诊所。
两人聊着天，电视里跳出热点新闻，正是孙佰龄被袭击事件。
报道说歹徒有盗窃和诈骗前科，因金钱纠纷和亲戚发生冲突，后来亲戚在孙佰龄的帮助下向法院提出民事诉讼，拿到了欠款，歹徒就怀恨在心，先是拿刀砍伤亲戚，又跑去攻击孙佰龄，失败后就近躲进医院，准备找机会弄辆车逃跑，被警察顺利缉捕。
陈飒收了线，又上网重新看了新闻，新闻重点放在蒲公英之家上，详细讲解了社团的各种支援活动以及孙佰龄的个人情况，算是免费帮他们打广告了。
陈飒不太信歹徒躲在医院里只是为了找车跑路，像这种偏激性格的人，多半是想实施更大的报复，林助理也去过医院，歹徒的目标里说不定也有他，幸好警察的行动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陈飒有点后怕，就在这时，电话好死不死地突然响了，把他吓得一激灵。
来电话的保安老王，说那个女人又来了，问他要不要见。
陈飒让老王把电话转给女人，那头是个有点怯懦的声音，说：“我叫郑月明，是郑大勇的姐姐，那件事真是对不起了，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陈飒很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来找自己的会是郑大勇的家人，一个是受害人，一个是已经死亡的加害者，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陈飒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见，不过郑月明说话还挺有礼貌的，应该不会像她弟弟那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陈飒让她上来了。
没多久，门铃响起，陈飒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了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头发随便扎在脑后，体型偏矮偏胖，面相也很朴实，和郑大勇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
陈飒便让她进来了，请她去客厅坐下，又倒了杯水给她，说：“不好意思，我家没饮料。”
“没事没事，白开水就挺好，对身体好。”
郑月明随口附和着，双手端起水杯，这个小动作揭示了她的紧张，陈飒重新打量她。
她没化妆，比实际年龄看着要老一些，手指粗糙，发鬓和指甲里蹭了些白色粉末，衣角上也有一些，穿着平底鞋，鞋头底部磨损有点严重。
那些粉末应该是面粉，身上蹭了这么多，她可能是在面店做事的，所以没化妆，平时走动多，鞋底磨损大。
观察着她的衣着，陈飒猜想，问：“我听说你来找过我几次，是因为你弟弟的事？”
“是啊，他那脾气都是我爸妈给惯的，他自己也不学好，吃喝赌的什么都来，横起来谁都打，害得你差点没命，真是对不起……”
“这与你无关，你不需要道歉的，我也听说了他的事，还请节哀顺变。”
“嗯，总算不用再连累我们了。”
郑月明愤愤不平地说，马上发现自己的话太奇怪，赶忙说：“我这次冒昧过来，是想问下那晚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跟我说什么？”
“是啊，我听说他是误会你和他抢女朋友，好像说了不少话，我就想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好像说他……”陈飒看看郑月明的表情，把‘杀过人’这句惊悚的话改为，“说他是道上混的，让我别跟他抢女人。”
他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最后说：“其实是他误会了，我和梁小姐那天才刚认识。”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向都是那么混。”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和我的对话？”
“呃……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亲人，我想多知道一些我弟弟走之前的事，也是个想念。”
郑月明说的时候，眼神往右上方瞟了瞟，陈飒觉得她没说实话，这让他更好奇她来的目的了，送她离开时，在门口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在安和医院附近开了家馄饨铺，有一次去医院送饭，刚好听到你母亲和医生说到你的公寓，不过我不知道是哪栋楼，就在附近挨个打听了一下。”
她说完，又连声道谢，离开了。
他们姐弟关系明明不好，却在弟弟过世后千方百计想了解他的事情，郑月明的行为实在太矛盾了，可陈飒又想不出她特意来询问的意图，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