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忆很长
紧张的比赛结束了，胜利的喜悦激荡在心间。除了西蒙面露难色，瓦尼也和露娜西比一样欢欣异常，狄更斯、亚特、格里菲斯脸上洋溢着一种骄傲的喜悦、乔伊斯和约翰尼在平静之余也露出了笑容。赢得比赛不仅意味着全部队员晋升到8段，还意味着每个人每个月会多得到1000马太币的奖励。虽然这只是750场比赛中的一场，却因为比赛的精彩而跻身所有比赛收视率的前50名，位列第43名。与此同时，参加比赛的队员在《星球荣耀》游戏圈内的知名度也上升了，尤其是亚特、乔伊斯和露娜西比，女玩家一旦参加直播比赛，涨粉的速度总是比男玩家迅速。露娜西比因冰封少女在开局中的精彩表现，在一夜间迅速成名，高段游戏新人露娜西比在星球荣耀社交网站上的粉丝数在比赛后的三天内涨到17万，高段游戏新人瓦尼在星球荣耀社交网站上的粉丝数在比赛后也涨到5万多，本来就有一定数量粉丝的亚特的粉丝也涨了一倍一下超过了70万，乔伊斯的粉丝数也涨到了40多万，狄更斯的粉丝数增长到30多万，格里菲斯的粉丝数超过了50万。
52322队的队员为了庆祝比赛的获胜，决定在比赛后到莫里哀市区里常去的那家胖小子烤肉店聚餐庆祝。除了李斯特没来之外，所有人都去参加了聚餐活动。我跟随其他队员来到了星球荣耀通天大厦的停机坪，我们登上了TS787，不到20分钟就飞回了训练营地附近的莫里哀市。上次去胖小子聚餐，我没有参加，因此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莫里哀市仍是一成不变的热闹、拥挤又复古，暖色调从城市灯光闪着温暖的橙黄色光圈，胖小子烤肉店在市中心靠近入海河流莱斯河西岸的沿岸第3街区。从西岸停机坪走到店里还需要步行10分钟左右，我走下飞行器后，向着莱斯河眺望，河水中漾着暗金色的光影，河两岸是一些咖啡店、酒吧，还有几栋高楼大厦，建筑风格是复古的约翰星传统石料建筑，一时间我为这夜景而迷醉了，全然没感到队员们已经径直走向胖小子。找到那家店不难，但是我一时忘记了店名。移动设备提示收到一条来自亚特的消息：
“你在哪呢？找得到地方吗？”
我会心一笑，大概也只有亚特还想着并未上场比赛的我，在乎我在哪。
“那家店名是什么来着？我忘了。”我回复到。
“你跟着我吧。刚才下来往过走的时候，没看到你。所以我还在这等你。”
我顿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不知为何，我竟然不愿意跟着特意等着我的亚特，一起去那家店。
我立刻回复道：“我已经往那边去了。只是不记得店名。没和其他人在一起。”
因为天色已暗，西岸边又有很多市民也在岸边的树木下漫步，我不知道此时的亚特其实和我一样，正驻足的西岸岸边的一处，独自眺望着夜色中的莱斯河夜景，今天的首胜让亚特对未来一时间充满了期许和希望，她感到自己再也不是孤独地奋斗在《星球荣耀》里，瓦尼、露娜西比、约翰尼和利莫的加入，多少让她感到欣喜。她已经觉察到新加入的新队员和老队员一起配合能够发挥出来的战队实力比起以往有显著的提升。最让她感到振奋的是，新队员没有过去失败的经历，更能以更好的心态对待这届比赛，这种心气让她多少也变得神清气爽，所以在去烤肉店前，她决定到岸边多呼吸一下岸边潮湿凉爽又新鲜的空气。
过了一会，亚特回复了我店名，我自己按照地图搜索了路线，找到了胖小子烤肉店。外面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莫里哀市因位于约翰星东南陆的沿海地区，所以全年都经常下雨，所幸雨不大。我到达胖小子时，没有看见52322队的队员，询问了服务员，得知52322队的聚餐在2楼的威斯敏斯特包间里。胖小子虽然是一家烤肉店，但是店铺的装修风格是全巨杉实木的，我踏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到2楼，找到“威斯敏斯特”。
推开红铜色还带着实木年轮纹理的木门，进到了房间里，大家已经落座了，一进门坐着乔，她回头看着我，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然后她右手边坐着瓦尼，正在和自己身旁的露娜西比畅谈着什么，乔右手边坐着乔伊斯，我的到来似乎打断了她和乔的谈话，乔伊斯也对我微笑着，瓦尼正对面坐着格里菲斯，格里菲斯左手边坐着狄更斯，右手边坐着约翰尼，菜还没上，他们三个就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喝起了白熊啤酒，西蒙捧着菜单正在和服务员点菜。唯独不见亚特，乔伊斯示意我坐到她左手边的空座上，我看到她左手边到狄更斯之间空着三个座位，就挨着狄更斯坐下了。能看得出乔伊斯对我的喜欢，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要和男队员这边喝酒就不挨着她坐了。
我和狄更斯、格里菲斯、约翰尼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心里有点担心亚特，她怎么还没来呢，难道是去卫生间了吗。
亚特此时还独自在西岸观赏夜景，她总是喜欢在热闹的场合过后，自己寻找一点清净的时间。她望着这温柔的夜色，自从加入第13届比赛，她的神经就没有一天不在紧绷，第11届比赛她所在的队伍在9段晋级10段的比赛中就被淘汰了，第12届比赛好不容易晋级到了11段，又因为很多队员受不了11段比赛后的游戏设计——更实在的战斗场面和剧烈的肉体疼痛而退出比赛，随机分配新加入的队员和1252322的老队员的组合就像一盘散沙，在11段晋级12段的比赛中，这只队伍就被淘汰了。她总觉得只要肯努力，团结一致，哪怕有那么两三个人能很好地配合她进攻输出，晋级13段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
她总感觉成功的荣誉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却总落得失败的下场，从7段重新开始。这已经是她加入《星球荣耀》高段比赛的第4年了，比赛只是几分钟，十几分钟的事，但反反复复的训练耗费了她四年的青春韶华，她在《星球荣耀》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总感觉自己已经走在了青春岁月的尾巴上了。这时，她想起了她已经离世的母亲和年迈的父亲。亚特的哥哥特斯拉比她大8岁，母亲艾尔生她的时候已经33岁了，父亲达顿也有41岁了。
但现在她都已经28岁了。她看着向东流入大海的莱斯河，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她又想起了母亲艾尔温柔的脸庞，有着和她一样白皙的皮肤，在她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眼含笑意地凝视着她心爱的小女儿。原来她总是赖在母亲身旁，一旦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就和妈妈撒一通娇，总能换来她的无限关心和爱护……但现在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人。
亚特觉得生命太脆弱了，在转瞬间就会消失。6年前，她从海东海军大学太空生物系毕业毕业进入了太空外星系生物研究所工作时，还能每天回家看到自己的母亲。刚工作多有不上手和不顺利的地方，她还能和自己的妈妈撒娇聊天，排解压力。那时候的华生也和她志同道合，起初也是很好的工作和生活伙伴，直到5年前的一场星球战争和母亲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疾一下子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和状态。原来的生活是那么的单纯快乐……
她想起了华生，她本以为华生会在今天观看直播，然后给她道贺，但直到现在，华生都还没有联系她。华生自从加入了海军部队，就一直在马太星的各大海域随船出海，在各大军事港口之间出差，对各海军军舰以及军事基地的生化机器人进行点检维护的工作，想必他在比赛时正在忙着工作呢吧。而实际上华生收看了亚特比赛，虽然她获胜了，但华生却不看好亚特再继续在这个游戏里浪费时间和自己的青春了——他总觉得她应该立刻回到海东市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和他在一起。
有时候他想亚特怎么也算他的女朋友，自己总该对她的人生尽点责任，于是好心地劝说她，可每次提到这些，约会和谈话总是不欢而散。再说他因为工作常年在海上或其他城市的海港，根本也没时间跑到现在亚特在冰雁市的家里去和她纠缠不休。但无论如何在华生眼里，亚特是一个忠诚的人，她从没想过要背叛华生，提出结束这段不死不活感情。
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一段感情早已过了它最美好的阶段，现在还保持着男女朋友关系完全是因为人类的感情具有惯性——明明已经不合适，但就是还没有人愿意提出分手。华生因常年不在亚特身旁，总是怀有一种想要弥补的心情。然而每当他给亚特提出要给她买点东西或者给她转钱的时候，总是遭到亚特的拒绝。“我不用你给我买什么。谢谢。”“心意领了，但别乱花钱了。”“用不着。”亚特对他好意的拒绝一次比一次明显而又不耐烦……
他了解亚特，一来他知道亚特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女孩，二来也知道亚特非常懂事。尤其是在她母亲去世后，亚特一改原来的性格，整个人变得严肃，谨慎，也许她本性里的热情活泼、爱玩爱闹并没有改变，但从外人或刚结识的人们的角度看上去，她整个人开始变得冷冰冰的、性情敏感又不近人情。
利莫看了看时间，从他到小胖子烤肉店已经过去了20分钟，西蒙点的菜陆陆续续都上完了，格里菲斯、狄更斯他们早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烤肉。烤牛肉、烤猪肉、烤羊排、烤火鸡、烤鸡翅、烤鱿鱼、烤地瓜……还有很多约翰星南陆沿海地区特有的美食。所有人都在欢快地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只见西蒙和格里菲斯、狄更斯划拳豪饮，大笑着说一些只有他们才懂的笑话。女队员这边也叽叽喳喳地聊着些家长里短的事，露娜和瓦尼正在聊她生小约翰时的事。“诶呀。你不知道，我生过这一次孩子可再也不想生了……”
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的瓦尼拉娜饶有兴味地看着露娜讲自己怀孕生子的经历，乔在一旁也微笑着倾听着。乔伊斯似乎对生孩子的话题不感兴趣，她见我也没有和狄更斯他们豪饮，只是象征性地斟上一些酒，放在杯子里，老半天也不沾上一口，于是她示意我过去坐在她旁边。我出于礼貌和友好，坐了过去，心里想着亚特怎么还没来。
乔伊斯笑盈盈地看着我，她知道我曾经在西马星工作过一小段时间，后来又去了马提亚星待了4年，自然对我的好感比对别人多了一些。突然她说道：“你好帅啊。真的。”我把这句话当做一句恭维话，然后她接二连三地又说了两三遍，我定睛看了看她杯子里装的是什么，是不是喝多了有点醉了，才对我说这么多遍明显表达好感的话。
就算我觉得谁好看，如果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我绝不会在她面前这么露骨地夸她——除非就是单纯的恭维或是戏谑。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道了谢。乔伊斯突然小声地和我说：“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些马太星人。”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坐着的瓦尼和露娜，她说这话显然不包括乔，因为乔和我经历类似，作为叶慈市星际贸易大学一名西马星语系的大学生，在第三次马西战争后被带到了西马星工作过一段时间。
“但是我很喜欢你……”乔伊斯说这话的时候脸几乎就要贴到我的脸上，这让我很不自在。但我没有刻意躲避她的亲近，因为那样会显得很不礼貌……乔伊斯还和我说了一些她在马太星旅行时的遭遇，“我和你说，我在马太星结识的朋友都是来自外星的，我没什么马太星人朋友……”她絮絮叨叨地轻声和我说着为什么她不喜欢马太星人的理由，我心里只想着亚特为什么还没来，但觉得如果在乔伊斯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贸然使用移动设备和亚特联系对这位倾诉人来说，实为失礼。于是我在她讲到一个话题结束的时候，借口要去洗手间，走出了“威斯敏斯特”。
亚特正在伤感的时候，收到了利莫的信息：“你怎么还没来呢？菜都上了，他们都快吃完了。”亚特似乎被利莫拉回了现实中，是时候过去热闹一下了，亚特想道。
“这就过去。”
我正在后悔刚才怎么就那么碍于面子没和亚特一起来这里，结果害得为了等我一起来的人到现在都没来。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根本就还没真的把亚特放在心上。不是我想和亚特保持距离，而是我根本就没有了解她的欲望。她本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就是不知为何，如果本该她出现的场合她若是不在，我的一颗心就总是悬着，想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和亚特之间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把我们连在一起。有朝一日，这锁链断了，我就能不再记挂她了吗？
亚特终于迟了30多分钟来到了“威斯敏斯特”，在她没来的这段时间，我下到了一楼，站在门口呼吸了一下细雨中的新鲜空气，我实在不喜欢烤肉店里烟熏火燎、吵吵闹闹的气氛。我刚上楼坐回一开始的位置，亚特就走进了房间，我示意旁边的座位是为她留的。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私服，上身只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下身简单地穿了一条藏蓝色牛仔裤，背着装有比赛队服的灰色长型背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坐到我旁边。西蒙见亚特走近房间坐在我旁边没有坐在他和露娜之间的空椅子，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和狄更斯、约翰尼他们喝酒聊天。
“你才来啊。”我说道：“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嗯。我在那边待了一会才来。”
我示意亚特可以把背包放在椅子后面，她调整了一下，然后左右的人用眼色打了个招呼。她的笑容中带着疲惫，却显得很温柔。不知为何，我看到她疲惫的神态和被细雨打湿了一半那略皱却干净的白衬衫，心里隐隐作痛。但我实在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故意带上喜悦的语气说道：“快吃点，一会更没了。”亚特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那我就开动了。”
然后她开始夹菜，我往桌子中间的烤盘上放了一块牛排，牛排在融化的黄油里滋滋作响。
亚特夹了好多菜，一口一口的吃，我指着一道莫尔斯冰草和她说：“这个好吃，你尝尝。”亚特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我问她觉得如何。
“太清淡。”说完她连着夹了两只松鼠深海龙虾，几下就吃了进去，然后又夹了七八筷子西贝爆海参、麻辣鸡丝洋芋、椒盐辣白菜鸭腿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接着把我烤到7分熟的牛排盛到盘子里，三下五除二切了几刀，吃了起来。
我在旁边有点目瞪口呆，看来她真的是饿了，她的“战斗力”似乎比我旁边的狄更斯、格里菲斯、西蒙、约翰尼还强。格里菲斯起吃饭来相当文雅，喝酒时拿着啤酒杯的手竟然还翘着兰花指……
我忍不住说了一句：“真不够你吃的吧。”
“也就塞个牙缝。”亚特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在心里暗暗发笑，亚特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我心里充满了喜悦，但如果在这个当口笑出声来，实在有嘲笑一个女人食量大的嫌疑，所以我只是微微地笑着，看着大口吃菜的亚特。亚特吃完牛排后，狄更斯转向我，举起酒杯，对我说：“怎么样，和你亚特姐姐聊得挺开心啊，来、来干一杯。”
我看着喝到兴头上的狄更斯，“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和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此时却兴奋异常的狄更斯接话——他们那边几位男士显然已经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了，作为一个还很清醒的人，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和醉酒的人接话，所以我只“嗯”了一下。
亚特知道我不胜酒力，还没等我想到能给出什么得体的回答，亚特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狄更斯说：
“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让一个女孩替我喝酒，我实在感觉不好意思，我看看面前的小玻璃酒杯，看起来也不是很大，最多超不过250ml。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亚特已经对着狄更斯干掉了一杯。狄更斯本来就一直对亚特心存好感，此时他正笑嘻嘻地看着旁边的亚特又看看我。亚特真是一个豪爽的人，首赛我没能参赛，但是从比赛中就能看出来她十分的机智果敢，她的性格和能力在喝酒这件事上也得以体现。狄更斯好像还想和我说些什么，但看到亚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像挡在我和他之间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和格里菲斯喝酒去了。
西蒙端着一杯酒，起身绕过约翰尼、格里菲斯和狄更斯，径直来到我和亚特身旁。亚特眯着眼睛，看着西蒙。西蒙双颊通红，走路的时候有点摇晃，他也眯着眼睛看着我俩。亚特和我悄声说道：“你看他的样子。”
西蒙走近了，亚特便不再说话，似乎就好像专门在等着他发言一样。醉醺醺的西蒙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在亚特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他给亚特的杯子斟满了酒，对着亚特说：“你说你……早知道能赢，我怎么……”西蒙勾着背坐着，在亚特面前显得十分低微的样子，说半句话就要往椅座上倒一下，再抬起头说后半句，显然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如果他不是在装样子）“我怎么、也得留到最后……你说是吧，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还在呢……”亚特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只是一直注视着眼前的西蒙，双眼闪闪发亮，然后西蒙对着亚特说道：“来、咱俩干一杯。”
亚特还是没有立刻回答西蒙的祝酒词，我也不知是为什么，端起自己的杯子就脱口而出：“这杯酒，我替她喝了。”我就好像在模仿着刚刚亚特对狄更斯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西蒙说道，亚特笑盈盈地看着晕乎乎的西蒙，西蒙低了一下头，抬头看着我说道：“哎？……嗨、你不是不能喝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想替美女喝酒啊。你又不能喝、你……”西蒙还是醉醺醺地和我说着话，但是我总觉得他和我说话时的醉意没有和亚特说话的时候那么浓，就好像他看着亚特，醉意自然就要多那么几分似的，我在西蒙身上发现了一种戏剧天赋。
于是我带着强烈的戏谑的语气故意说道：“那这样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杯你替我喝了。”我把两杯酒都推到西蒙面前，继续说道：“这样，你喝两杯。我们不喝。”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示意西蒙自己喝两杯酒就完了，亚特被我聪明的玩笑立刻逗笑了，看到西蒙在那里晕乎乎的翻着眼睛琢磨这一个数学问题，然后转过圈来的困窘被捉弄的样子，亚特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哈哈哈哈”亚特大笑起来。西蒙看见亚特被逗笑了，看了我一眼，又看着亚特，也跟着笑笑，为了不让他显得太尴尬，我举起酒杯，“来、咱们三个喝一杯。”我说道。三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西蒙果然是醉了，刚和我们喝完一杯酒，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自己的身世，说起他马太星语的口音，还有他多马星语的口音都是什么样的，他是西南陆口音，但又会南部方言，什么他的爸爸是多马星西南陆灵雾市万柳镇的邮差，他们一家都在南陆西灵市生活，说西灵话，但她妈妈实际上是中陆人，然后他爸妈又是怎么认识，生的他，又举家南迁。他说这些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看着亚特，就好像他十分希望亚特可以事无巨细地了解他的全部家世一样。亚特只是耐心地听着这个醉汉絮叨着，我也不去打断西蒙的叙述。
因为西蒙的巨石兽，在首赛的一开局就被对方的水兽消灭了，说完了冗长的家世，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解释说为什么巨石兽就是不能从水兽的攻击中幸免于难。他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一丝愧疚和歉意似的，但这些感情就好像不是指向整支队伍，而只是特别针对亚特产生的一样。西蒙对着亚特说道：“哎，你知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喽……”“哎，早知道你在呢，我绝不会退出啊。就因为你，你在，我就在。你、你知道吧，我对你，那都是真的……“嗯，我就是太喜欢你。”
西蒙越说开始离亚特越近，几乎就要贴到她身上去了，旁边的乔伊斯瞥了西蒙一眼，一脸嫌恶的表情，因为同样的是女士，西蒙完全不顾礼节地坐下来就一直在和我还有亚特搭讪喝酒，全然无视了旁边的乔伊斯，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我想西蒙真的是醉了，要么就是他干脆借着醉意在这里和亚特表白。我在旁边如坐针毡，觉得这个人在这个场合和另一个人说这种话太有伤大雅了，这明明是私底下可以去说的话。难不成西蒙私底下就没有和亚特喝酒聊天的机会吗？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十七酒厂酒吧，亚特组织的私人聚会也没有邀请西蒙参加。我搞不清楚亚特是因为什么没有叫西蒙参加。还是她觉得那是她朋友的聚会，而西蒙显然，是她的“追求者”之一。私下里很爱说话的亚特，此时一言不发，净等着看西蒙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但作为一个不常喝酒更很少喝醉的人来说，所有醉酒后的行为举止一直被我视为一种表演艺术——说白了那些人只是用酒精作为借口，表演点平日里不敢造作的行为言语罢了。
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作为西蒙对亚特赤裸裸地表达爱意的观众，于是我冲着亚特说道：“他是不是喝醉了？我想我们该走了。”
亚特还是不说话，饶有兴味地看着因醉酒而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在她面前勾着背表演着浓浓爱意的西蒙。
我见状也知道，亚特可能觉得西蒙这样很正常。她挂着一幅“这有什么呢”的表情，继续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西蒙。我都觉得尴尬得不行，可亚特似乎早就习惯了似的，又盯着西蒙看了一会儿。可是突然间，亚特对我做出了一件让我更为出乎意料的事，她明知道西蒙正醉醺醺地盯着她看，她却转向我，伸出她白皙冰凉的左手，摸着我的大腿说：“你不错。真的。”我看见西蒙睁大了眼睛就盯着亚特抚摸着我大腿的那只手，虽然只有几秒钟，轻轻摸了两三下的功夫，我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然后亚特凑近我，和我说了些她觉得我才华横溢又一表人才的话，“你身材不错，如果能在训练中再练练肌肉线条就更完美了。”
我觉得亚特突然和我这样未免过于亲昵了一些。但是被人夸赞的时候，总是有点高兴的。西蒙见亚特对我格外关照又赞美亲近的样子，在这晚后也开始对我友好热情了起来……我以为亚特是不是也醉了，我看着她白皙细腻的面庞，因为用过餐，脸上的疲惫已经消散了大半，心里好受多了，我看到她神志清晰的样子，然后我说道：“亚特，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亚特不再去和西蒙说话，西蒙就知趣地走回了他的座位，和约翰尼喝酒聊天去了。
“好。”她说：“我正想早点回去休息。”
我把亚特的背包给她取了下来，本想和她说一句莫里哀虽然湿热，但是晚上只穿一件衬衫还是单薄了些，天又爱下阵雨，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默默地看着瘦削苍白的亚特背上灰色的双肩背包，转身走向木质楼梯，“咚咚咚”地下楼离开了。
亚特离开了聚会后没多久，我也提前离开了。我不知道该和其他人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