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晨

初一的时候，我们班跟二年级打过一场球赛，轰动一时。因为比分实在太过惨烈，打了30比0，很不幸，我们是那个0。这件事情对夏天的打击很大，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开始爱上了篮球。

“这场球输得也太丢人了，你们水平就这么差吗？”我也不懂球，真诚发问。

“嗯……大家水平也不行，刚组队，配合也没默契，也就大脸猫球技好一点吧。但毕竟是团体配合，一个人救不了全部。”夏天看到这次的耻辱赛，眼神突然变得有斗志起来，“这天以后，我一直在练习，因为想变的更强。”

“我看NBA的球赛，人家都是分布在整个球场的，怎么你们的人都是半场半场聚集的？”我真的还是很真诚地提出不解。

“……水平差太多了！你不觉得看我们打球，篮球架都格外大一点吗？”涉猎到不懂的领域，沟通变得困难起来。

天还没有亮，他就起来了，将篮球卡在后座，骑着他那辆骚气红的自行车出了家门。那时候我们的小镇是这么宁静，我看到了属于家乡久远的景色。清晨，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四周，汽车很少，路上也没有隔离栏，这个时刻你甚至可以在马路中间骑行，偶尔还可以来个双脱手。行人很少，这个点在街上最多的就是买菜和卖菜的。

很久没看他骑车的样子，他喜欢用手掌撑着车把手，而不是握着。雾气中，他的睫毛上串着一个个小小的水珠，前额的发梢也微微的湿了。

“当年那都还是雾，现在只有霾了。”看到这雾气，我有些小小的感叹。

“咚咚咚”他停好了车开始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严杰出来开门。他睡眼惺忪，揉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天：“大哥，你也太早了吧！”语气中带着委屈。

“走走走，赶紧的，现在过去还能打上半个小时。”夏天反倒是理直气壮还有点不耐烦。

然后这俩人又一起骑车到了体育馆，停好车，刚好6点钟。这里只有两片公共的篮球场地，这个时间一般还能有空位，两个人一个球架可以打，也可以加入其他人组个三对三。很快，朝阳升起，刚球场边上的座位晒到太阳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可以撤了。空着肚子打完球，必须大补一番。上学途中，有一家永和豆浆，是镇上才开的，招牌上写着来自台湾。这味道正不正宗咱也不知道，但多年以后，这个招牌被换掉了，说是山寨的。严杰喜欢点一份豆浆、一根油条、三个肉包，夏天吃的少些，一份煎馄饨足以。

吃饱喝足就赶往学校了，严杰这时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抄作业。严杰1米8的大高个壮得很，一头卷卷的头发显得头很大，大家给了个很贴切的外号“大脸猫”。他的课桌很乱也脏，一看就是不爱学习的那类学生，永远是老师眼里头疼的家伙。他是班上的搞笑担当，不管老师怎么训怎么骂，他总是一面在老师面前“是是是、好好好”低头认错，然后一个转身，眼睛狡邪一亮，嘴角上咧“过关成功”。他的快乐让我特别羡慕，好像从来就没有烦心事，或者，他的烦心事我都觉得很好笑。看着他打着哈欠跟我借作业抄，我问他怎么这么困，是晚上忙着抓老鼠吗？他说：“别提了，夏天是个变态，天天早上5点来敲我家的门，非要我陪他打篮球，”说着指指一旁的夏天，“老子估计活不到毕业的那天了。”这个时候的夏天，只是一脸讪讪的笑着。“你也太拼了吧。”我对夏天这样说，他笑着说：“好兄弟才要共同进步啊，找他练球是看得起他。”严杰边抄作业头也不抬的说：“你省省吧，你的水平离我还是有点距离的，看在我俩这么熟的份上，教练费我就不问你收了。”夏天听完，佯装要拍他的大脑袋，周围一圈人就这样看着他们这样斗嘴哧哧的笑。

“天天这么早，就是为了练球吗？”我问夏天。

“是啊，当年就是只想打球的事，天天打天天打，每次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特别有成就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