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仁慕尼黑操控了德国股市?
1937年5月6日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飞行器兴登堡飞艇横跨大西洋后,到达了纽约附近的降落地点雷克霍斯特。突然,飞艇剧烈摇晃,在接下来的32秒钟内,飞艇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坠毁在地。在这场灾难中,飞艇上的97人中有35人死亡;地面上,雷克霍斯特的一名工作人员被掉落的碎片砸死。人们提出了多种理论来解释飞艇起火的原因:雷电、用铅弹猎枪射击飞艇的鸡农、无政府主义者的报复行为,以及蓄意人为等。鉴定人员发现,着陆时一根断裂的钢绳在巨大的氢气囊上打出了一个洞,氢气渗入舱内,在舱内形成了一种易燃的瓦斯并与空气混合。一个火花就足以引起灾难。
在雷克霍斯特的那个夜晚,作为德国航空业骄傲的兴登堡飞艇化为灰烬。从那以后,兴登堡成了灾难和不幸的同义词。直到今天,兴登堡这个名字仍然在股市散布着害怕和恐惧,至少是在一些特定的股市圈子里。在那里,有时候人们会相互悄悄说,“兴登堡凶兆”把它的阴魂投到了交易大厅。
这个阴森凶兆的起源已经无法佳人追溯。美国投资顾问公司主线投资者罗伯特·麦克休在他的网页上鼓吹“兴登堡凶兆”,并把发现“兴登堡凶兆”的功绩归于他的同事吉姆·米耶卡。凶兆传递的信息就是股市崩溃。凶兆是一个技术指标的大杂烩。当各种经济和股价的数据出现某种特定状况时,按照“兴登堡凶兆”追随者的说法,在未来的4个月中,股价至少下跌15%的概率为25%左右。人们完全可以称之为灾难。麦克休这样写道:在过往的21年中,这种凶兆出现在每次股票价格崩溃之前。他总共预测出了22次这样的凶兆。
“兴登堡凶兆”的基本思路是,如果在一个交易日,很多股票达到了新高的同时,很多股票达到了新低,就说明股市上有一些不好的状况,这是一个市场分化的信号。所以,首先要计算,在某个交易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总数中,百分之几的股票达到了52周的新高或者新低。这两个百分比中较小的那个一旦超过2%,那么就可以说,市场非常不统一。但仅有这个指标还不够。按照“兴登堡凶兆”的观点,纽约证券交易所股价的10周移动平均线当日必须呈现升势,麦克莱摆动指标当日必须为负数。有时还附加第四个条件:创52周新高的股票数不能超过创52周新低的股票数的2倍。为了确定股价的空间已经被完全释放,凶兆还必须被再次证实,在30天的周期内至少重复一次。
在这里,我们不想对“兴登堡凶兆”进行深入探讨,你也不必非要理解它。但你在这里是否看到了一些其他东西呢?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又是一直迷惑着我们的随机性。
“兴登堡凶兆”看起来依然是在数据的旧箱子里寻找依据,如同技术分析一样。人们研究上百个指标在危机时期的表现,然后整理出在危机期间总是不变的(实际上可能只是碰巧)各种变量的“鸡尾酒”,这就是数据挖掘。如果碰巧金融市场上所有股价,或者说大部分股价的下跌都是在满月,那么,满月也就对股票价格有影响了。
现在听起来有些刁钻的东西,事实上离我们在股市中的经历并不遥远。让我们问一下股市和经济的占星学家乌韦·克劳斯。他接受了《精明的投资者》杂志的一次采访:
《精明的投资者》:“为什么星星会对股票、债券或者其他证券的价格有影响呢?”
克劳斯:“这纯粹是一个经验的东西。人们观察它是起作用还是不起作用。比如,如果根据德国股票指数的星相对德国股票指数的预测在超过50%的情况下是正确的,并且这种情况一再出现,那么,这就是一个明显的提示:在这里使用占星术是有意义的。”
借助星相学来确定股价运行的想法,传播得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广。一旦涉及认识未来,人类就是无所畏惧的,不管是用技术分析还是股市星相学。在德国最大的金融中心法兰克福,一些交易商会在私下谈论,一些外汇专家也非常关注月相。据传,德国一家很大的资产管理公司在作重大决策时也要观察星相。按照克劳斯的说法,最重要的是木星和冥王星的会合,因为这标志着巨大的财富。
占星家的回答很好地展示了随机因素是如何猎取它的牺牲品的。如果德国股票指数的星相学预测在50%的情况下是正确的,那么星相学就是“有一定的准确性”的,不是吗?如果它只有30%的可能是正确的,那人们只需要反着星相学的要求来做,就能发财。行家称之为“逆向指标”。这里体现出的依然是对数据的偏执。人们找出了木星和冥王星会合与沃伦·巴菲特或者比尔·盖茨的成就之间的一种偶然的联系,就有了股市星相学。如果不是木星和冥王星的话,人们就会找出这两位先生之间的某种其他关联(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关联的),而这就是星相学对带来财富的星座状况的指示。随机性又在幸灾乐祸了。比如说,这两位先生的姓都带有一个字母“t”,这中间不会存在某种关联吗?但谁的姓中带字母“t”,谁就能成为成功人士吗?大概不会是这样。
这类荒谬关系的另一个例子就是传奇的美国橄榄球杯指数。这个指数每年都被股市报纸竞相追逐。美国有两个职业橄榄球协会,也就是国家橄榄球联合会(NFC)和美国橄榄球联合会(AFC)。按照美国橄榄球杯指数,如果国家橄榄球联合会赢的话,作为美国股市价格晴雨表的道琼斯指数就会上升,而如果美国橄榄球联合会赢的话,道琼斯指数就会下跌。至少根据以往的数据,这种关联还是非常肯定的。但这种理论的解释能力几乎等于零,因为这种关联关系纯粹是偶然产生的。难道你真的相信一场橄榄球比赛的结果会对股市价格产生影响?这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关联关系呢?
在我的请求下,某家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位专家,通过一项简单的统计工作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一个“拜仁慕尼黑指数”。由这个指数可以得知,拜仁慕尼黑损害着股市。在拜仁慕尼黑获得冠军的大多数年份,德国股票指数的变化从年度来看都是负的。如果股指变动的方向正好相反,拜仁慕尼黑的胜利就是有利于股市的。人们可以把这两者作为“拜仁慕尼黑预言”硬塞给投资世界。两者中总有一个是大概率的,尽管从内容上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仍然涉及随机的问题。我们关于随机的代表性启发不会同意这些特定的关联是随机产生的。道琼斯指数总是在国家橄榄球联合会赢球的时候上升,这其中肯定有某种深层的含义,我们被愚弄的头脑窃窃私语道。因为如果确实是随机的话,那么必须是50%∶50%才合理。有时,国家橄榄球联合会赢球时,道琼斯指数上升;有时,国家橄榄球联合会输球时,道琼斯指数也上升。所有其他情况都不符合我们对随机的设想。这又是代表性陷阱。
那么,是不是所有关联关系都是荒谬的?当然,对此我们还是小心为好。不是所有两个变量之间的统计联系,即关联关系都是随机产生的,背后事实上也经常存在实质性的联系。与上述荒谬的关联关系不同,在这些实质性的联系中,对于特定的关联,总能找到根据。
“异常表现”是一个有些生硬的词汇。如果资本市场上发生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发生的事,那么这就是一种异常现象,比如复活节假日和工作日效应。聪明的资本市场专家计算出,在“绿色星期四”(指复活节前的星期四,又被称为濯足节,是纪念耶稣那顿最后的晚餐的宗教节日。——译者注),德国股票指数的表现好于平均水平。只在很少的年份,德国股票指数在这一天下跌了。与此相反,复活节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总是比较差,在这天,股价基本上是下跌的,平均的价值变化明显地比绿色星期四要差。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对股市显然就可以采用“复活节兔子”(一个西方典故,指“能下蛋的兔子”。——译者注)策略,即在复活节彩蛋被藏起来之前赶紧卖掉股票。
类似情况是所谓的工作日效应。工作日效应说的是,多年的平均值表明,德国股票指数在周五表现最好,在周一表现最差。对于德国股票指数来说,这种效应在过去的35年是有据可查的。对于这种效应,在各种文献中能找到的主要是心理学方面的解释。根据这些解释,在周五,投资者由于周末即将到来,情绪比较好,所以处于一种购买心情。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那么“复活节兔子”效应也可以得到解释。如果对周末两天假日的展望都能提高购买欲的话,那么对于即将到来的三天或者更多天的复活节假日,这种情绪就应该更明显了。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它很难与不断地被重复确认的资本市场现象相一致。如果这种效应确实存在,并且可以应用于某种投资策略,那么它立即就会消失。因为所有市场参与者都会运用这种效应作为他们的投资策略。如果一位投资者知道了周五或者“绿色星期四”股价会上涨,那么他在周四或者“绿色星期四”前的周三就会购买股票。这样的话,股票价格就会提前一天上升,这种效应就会消失。只要这种效应还存在,人们就必定会思考资本市场理论在什么地方不够正确。这就是一个异常现象。
更少得到解释的是股市的危险月份。人人皆知,10月一直是股市的灾难月份。我们看日历时不得不相信的悲观估计,又与我们对随机性的想象有关。我们的概念是,如果股市危机随机地分布在各个月份,那么,所有月份都应该有同样多的股市危机,或者说股价损失。但结果却不是这样,至少在我们的感觉中,10月显然是一个危险的月份。
所以,在这里,我们关于随机性的概念又一次不符合随机性真实的、混沌的本性。如果危机均匀地分布在所有月份的话,那它就不是随机的,而是系统的了。随机性的本性恰恰在于,这些事件会堆积在某个特定的时点,而在其他时点则很少露面。所以,它们是随机的、不可预测的。由此,我们清楚地知道,以往的秋季危机根本不足以作为依据来说明即将到来的10月也是一个危险的月份。如果说资本市场的危机和股价下跌是随机事件,那么,每个月份都有着同样的风险,不管是金秋还是盛夏,或者是寒冬。当作家马克·吐温确定10月是最危险的月份时,他肯定已经早就认识到了资本市场的这种随机性。顺便提一下,根据统计数据,最糟的股市月份不是10月,而是9月。
总的来说,以上种种依然是我们关于随机性的错误概念。我们在股市中看到了很多的关联关系,这些关系并没有深层的、内在的关联,而纯粹是随机的。但是我们不承认关于随机性的典型概念在这两个事件之间,比如股价和足球联赛之间、汇率和星座之间,只是偶然地运行在一起。但如果我们认为这一切不是偶然的,我们就像骑上了一匹马,它最多只能偶然地到达目的地。
我们关于随机性的错误概念也向我们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认为运动员会有“热手效应”。这种观念会让我们付出高昂的代价。你喜欢篮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