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道渝州去 一路东向西
妙空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感到了一种强烈到极限的荒谬。走在路上，他突然想回青蛇古镇了。
但他内心有一种声音对他道此时不是回去的时候。因而，阴差阳错下，他又继续往西，朝远离青蛇古镇的方向走去。
路上很少行人，走至响午，也不见一个人影。妙空无人问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觉之间已过傍晚。他身上的大饼只吃了两个，先前的经历也让他对饥饿记饥饿所面临的死亡感到害怕。
所以他学到了一种生存之道：走在一条未知路上，粮食这种东西不是要能吃饱，而是要能吃久……
前方的青烟吸引了他，他知道他碰上村庄了。他加快脚步，远处，四五个土房在田里架起，前门竖着一杆旗杆。上面的白旗上印着什么字，看不清楚。再远处就是延伸到山脚的小路和从山里出来的一条小河。
妙空赶忙走去，等到近前时才发现这是一家旅店。专给行路人准备的。
施主，打扰了！妙空走近庙中，对坐在前台的小二双手合十拜了一下说道。
小和尚，有礼了。小二也双手合十回拜了一下，：你是来化缘的吗？
嗯，施主，不知你店里可还有住宿的地方，让我安歇一下。
小和尚，我们倒是有空房间，可我们店家可不一定会给你住。
施主，我只求能让我安歇一下的地方，不用你太为难。
嗯，这样的话，我只能让你去杂货房将就一晚了。
妙空拜谢，小二把他往门外走去，走到了另一个房子里。小和尚，就是这里了。
妙空再次拜谢，就在杂货房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就这样坐着，发着呆，老鼠从他前头跑过又跑来，但妙空双瞳早没了聚焦。在黑暗中，接着微光，他的双眼发着亮。
第二日一早，妙空就拜别店家，想再上路。
店小二也是热心肠，给他端来几个大饼和一碗白粥。妙空辞谢不过，也不客气起来。店小二这样说道，：小和尚你莫要推辞，我想与你们佛门结个善缘，你莫不肯？再说了，这里生意也只堪糊口，人却不多，也忙得来。
妙空进来所遇几事，心里话已是不敢轻易对人。他看着店小二，勉强露出了笑容。等日上山头，茶过半饱，店小二才发了话。
小和尚，我一身孑然，平日里虽无作恶，但也没有广发善心，今有幸遇到你佛门中人，想却一夜，你说，我这样之人来世可得修些正果。
妙空连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店小二就是一拜，说道：店家，我佛慈悲，广度诚心之人；浮尘有恨，可入空门之境。你我今只是一面，却施我善心，你有善心，若我佛却不度你，也是不能够的。
店小二听了大喜，更是殷勤。
许久，店小二问道：小师傅，你今却想到哪里去？
妙空苦笑，店小二勾起他内心的回忆，想来自己这一路，他茫然道：我入世修行，哪有目的，也是来处来，去处去。
妙空说话中带着禅机，店小二却不懂。他又道，：我见你昨夜自东边而来，想来是青州一带过来，想着你定要来我们渝州走走。我就想着这里倒有一伙房客要到渝州城里，想来你们同路，就擅自为你报了个人，得到主人家应许。但看来你没打算，我再帮你回了去。
妙空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他想来自己暂时也无处可去，不妨顺路随着下渝州城，于是就止住了店小二。
很快，店小二就回店里忙活开了，妙空听从店小二的吩咐，早早就在店口的树下等着。直到一炷香的时辰，里面才出来了七八个家丁打扮的壮汉。走在这几个壮汉身后的，是两个面容富态的老人，想来应是乡绅或者员外。
两位老人也大方，见一和尚在树下等，也知晓是店小二说的人了。他让众人牵来马车，就邀请妙空同上了去。一路上嘘寒问暖，很是体贴。而那一众家丁，也骑着大马，随着前行。接下来的八天多，他们一路向西，路上也都能找到餐馆食宿。第八天下午，一行人赶到了渝州城内。
经由这一路上，这员外的为人妙空也觉得能猜出了大概。员外姓马，叫马思草。随同她出来的，是二太太。马员外信佛，故一路上对妙空颇为照顾。妙空心存感激。
马车过了城门，一路往市中而去。透过车窗，妙空感受到了比青蛇古镇更加繁华热闹的人海气息。打摊买面，一路吆喝；花街扑粉，门口直遥；行客商人，驼背拉货；江湖豪客，握剑急行；苦难平民，瘦骨嶙峋；褴褛老丐，笑脸乞生。形形色色，来来往往吵吵杂杂。这街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着，远非冷清偏僻的青蛇古镇能比。
初见了世面，妙空心中颇为兴奋，心中自想着。马员外把一切收入眼底，也不言语。过了许久，马车在一大宅府前停下。
妙空下车，入目的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啊！真是：琉璃瓦舍金扑面，望眼青砖不到边。
踏入大门，里面更是别有天地。池莲树清，屋舍俨然，来往仆人，更是别添一种热闹。马员外一入门，就给妙空安排好了一间屋子。妙空不好推辞，想着自己可以先找个地方住，再打算去哪。于是就谢了马员外的好意，住了一下。
这一住，就是四天，料来妙空再怎么皮厚，也觉得自己有吃了闲饭的嫌疑。于是第四天一早，妙空就来向马员外道别。马员外不许，二人相互推辞不下，妙空急了，就说到：怎么我一入这豪宅，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吗？
马员外听此脸色一变，妙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又忙道：马施主倒请见谅，我之所以要走，就是因为我一路上来都承蒙你的照顾，情深义厚，我却断不可如此闲养着。
马员外脸上这才稍稍缓过一些。他沉吟片刻，于是说道，：小和尚，我这里确实有些事要与你不可。你看，你若觉得闲来不好，那今晚你可帮我这个忙。
妙空理亏，知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于是无奈应下。心情苦闷的退了出去。马宅很大，这四天来他都没有得出门。他每每一到大门前，就被家丁给劝住。因为寄人篱下，也不好忤逆主人家，于是就又都回去了。今日心情实在苦闷，他想出去散散心，一如既往的，他被拦了下来。
这次妙空起了脾气，硬是要往外面闯，结果那几个面容和善的家丁直接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把妙空打了几个巴掌，还警告他，说再无理取闹，就要他的尝尝自己的厉害。
妙空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但他只是个出家人，强压下心中怒火，急急然如丧家之犬。
众家丁在他身后冷笑。
当晚，马府一下就来了几个人，全是大富大贵打扮模样。为首的是一留须的中年男子，年龄要比马员外小很多。他们一来，就直奔马员外的客房而去，轻车熟路，显然都是熟客。
当然，这些妙空都不懂，直到半夜，他被马员外派人请了去，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色很好，冷清的月光把大地装点上银辉。路上，走在前面的两个仆人提着的灯笼把二人的影子甩到身后。人的阴影所到之处，便把月光照到大地上的清冷银辉给罩住，变得很暗。好在四周是更大的银色海洋，叶子虽然轻轻浮动，却也只是在原地，听着风的号令起舞。
在庭院里，这里早聚集了三十多个人，人们围成一个圈。马员外一见妙空来了，便叫人将他拉了过去。众人分开了一个缺口。
妙空入了人群的中心，入目的景象让他有些呼不上气来。浓重的血腥味直扑入鼻中。妙空双眼一酸，眼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