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南柯一梦（三）
入夜，青瑶二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青瑶：师姐，你莫也睡不着？
风秀儿：总是心乱！
青瑶：是啊！总是心乱！
沉默了一会，风秀儿开声道：青瑶，你说我们容貌真的很是可人吗？
说及此，风秀儿面上也是微红，从自己口中说出自己容貌的话，却也是有些羞于启齿。
青瑶：……，师姐，我也不知，但我看你，确是喜人！
风秀儿：别闹，我看你也是真的喜人，真正大美人！
青瑶咯咯笑将起来，二女不禁又玩闹了一番。
只是不及片刻，二人沉默了下来，风秀儿又开声道：青瑶你说，若没有这容貌，我们会遇着这些吗？
青瑶没有答话，她也不清楚。
二女心思不断变换，想象着自己容貌普普通通，混迹在人潮中的景象。可无论如何变换，总是缺少一种真实感。
沉默持续了好久，仿佛二人都睡着了！
外头天上没有星星，今夜的星星都被乌云盖住了。阵阵的凉风不断袭来，这是准备下雨的前奏。
屋内，青瑶翻了个身。风秀儿在黑暗中开口：睡不着吗？
青瑶：心烦！
风秀儿：是啊，心烦！
青瑶：师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风秀儿：……？！
青瑶：却是难以启齿，说出来你莫怪我！
风秀儿：没事，你且说说！
青瑶：师姐，我想一直陪你，可我又想像现在这般生活！我自小自大，再没有像现在这般被人体贴过！说不动心却是不能？可我又想和你一起，想来到头来你会走……
风秀儿：青瑶……我也，也不知道。我与你一般，却实也是动了心。或许我们都碰不到这般体贴的男人了！
青瑶急忙接到：师姐，要不留下吧，忘掉那家伙。
风秀儿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青瑶：那家伙有甚么好的，要钱没有，杀了人，打伤了师傅，还是通缉犯，这辈子，如何安生？
青瑶：师姐，你再想这李书生，锦衣玉食，痴心一片，说东说西却是仙子仙子唤个不停，这般男人，世间何处寻得？
风秀儿：青瑶，我很乱，实在不清楚……
其实二人都知道，她们真的对书生动了心。体贴、富足、品德，这些书生都具备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痴心肉眼可见。
现在唯一还能引起痛苦的，就是之前心里暗暗下定的决心。
如风秀儿与妙空的相遇一般，她以为她会为他痴心相随，此生不变。再如青瑶，初出江湖，遇着这个诺大的陌生环境，又与风秀儿形影相伴，因而将风秀儿当成了情感的寄托，非常害怕失去她。
可如今，她们遇着了真正喜爱，包容她们的男人，先前的情感有了新的安放之处。先前在心里下定的决心也不免动摇。
可因为相遇时间太短，她们又不能够立马将之前在心里的决心完全抛弃，因而在旧与新之间摇摆不定，非常痛苦。
沉默中，青瑶开声道：师姐，多留些时日吧！
风秀儿没有回话，但二人心里都知道。她们都希望留下来进行观望，再下决定。
而在厢房的另一头，李子舟亦碾转反侧，没有睡意。
在黑暗中，隐隐听到李子舟兀自喃喃不已。两行清泪自他眼中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在回忆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心碎场面之下。
他一骑绝尘，自战场飞奔回来。及至王城的那日，他等到的不是她痴心等候的消息，而是她与风门将喜结连理的喜庆日子。
他怅然若失，随着前来道贺的人走入了厅堂里。痴痴杵望着那一一双三对拜的新人。心都碎了！
她盖着红布头，他没有能够看到她的脸，他颤抖地退出，回到自己豪华的宅院，严令家里之人不要透漏他回来的任何一点信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在自己府上发出这样的命令。接着，他唤来仆人，给他担上几车好酒，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喝将起来，那一次，他大醉了三天三夜！
最后，他清醒过来，与家中双亲道别，在一个清晨之际，只身来到了王城。
当时的虞王烈在清晨的散步中发现了自己的挚友笔直地站在城墙之上。
他急忙奔上城墙，身后一众太监跟随着。
虞王烈额头上带着些许汗珠，几十丈高的城墙毕竟不是平路。
他看着虞王，虞王看着他。他在虞王眼里看到了喜悦和惭愧，虞王在他眼里看到了心灰意冷。
挥退身后一众太监，二人独自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王城内参次不齐而又气势恢宏的建筑。
虞王烈：子舟……
李子舟：烈，都过去了，我今日来，是想来道别！
虞王烈：你恨我吗？
李子舟：我不知道……不恨！
虞王烈：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李子舟摇摇头。
二人沉默了很久。
李子舟：烈，再与我和一段“长风烈”吧！
虞王内心一沉，知晓自己这个挚友，决心要离开了！
但虞王烈还是开口，嘶吼般念将起来：长门关外险三山，黎民安逸世代然。黄发垂髫怡然乐，金银抛却总得还。此间民心长安乐，我为执政愿归田。
李子舟：世道阴晴如明月，漠北荒蛮起兵革。兵革染血长门关，哀我百姓戮如羊。整顿金甲磨刀剑，一骑随军赴长关！
二人合唱：长风烈，长风烈，千古不变云和月。云和月，照长关，满地白骨叠堆叠。
李子舟高声长啸，虞王烈低声吟唱。一种高亢的情绪中染上了悲凉。
二人再次合唱：长风烈，长风烈，江山辞去英雄谢。英雄谢，是非别，转头万事空空写。
写字罢了，二人同时收声。几息之后，李子舟低声说道：唯有执长杯……
虞王烈接到：相忘及时乐！
乐字一落，只听李子舟开口道：烈，别了！
虞王烈还未开口，李子舟的身影已自城墙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