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绞杀
等来谢里登部队的格兰特,将攻击发起的时间定在1865年3月27日深夜。首先,詹姆斯军团的第24军福斯特师、第25军博尼师和麦肯齐骑兵师将由奥德将军亲自指挥,脱离里士满外围阵地,渡过詹姆斯河,行军至彼得斯堡;詹姆斯军团的剩余部队将由韦泽尔统率,继续坚守里士满东南一带的包围圈;而约翰·帕克的第9军、霍洛肖·赖特的第6军则分别在东南与西南面,继续维持对彼得斯堡的围困。一旦詹姆斯军团抵达彼得斯堡之南,占据先前波托马克军团的堑壕,腾出手来的第2军与第5军将把阵线进一步向彼得斯堡东南部推进,直至博伊顿栈道的丁威迪县府,最后从邦联军阵线的最右翼向南线铁路方向发动攻势。届时,谢里登的骑兵将协助步兵,切断南线铁路及里士满—丹维尔铁路,一旦这两条邦联军最后的生命线被切断,那么他们面临的选择只有撤退或者投降。
波托马克军团的战斗序列
该计划成败的关键,在于奥德的人马能否偷偷溜出里士满的包围圈,沿着邦联军防线的边缘徒步行军65公里,且不被南军发现。一旦被发现,李将军势必命里士满南部的朗斯特里特部队回撤,以增援彼得斯堡守军的右翼,从而使战局再一次陷入僵持。
李将军也清楚,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早在2月21日,李与战争部长布雷克林格沟通后,就已决定将邦联军队逐渐撤出彼得斯堡与里士满,集中于南线铁路与里士满—丹维尔铁路的交汇点——博克维尔,以便南撤与约翰斯顿会合。他强调:“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必须尝试改变了。”
为防止格兰特迂回他的右侧,必须迫使对方缩短甚至废除其西面战线,为此,李抽出部分兵力支援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约翰斯顿,并命令戈登少将率第2军于3月25日朝联邦军阵线东侧的斯特德曼堡,发动孤注一掷的进攻。斯特德曼堡暂时被戈登军攻占,但经验丰富的联邦军立即重整队形实施反击。经过4小时的激烈战斗,联邦军重新夺回了阵地,并进一步夺取了邦联军的几个前哨阵地。邦联军未达到任何战略目的,反而损失了4000多名弥足珍贵的士兵,北弗吉尼亚军团的防线被进一步削弱,距离被联邦军攻破的日子,已屈指可数。
3月底,彼得斯堡笼罩在大雨中。即使溪流、河渠都灌满了雨水,但暴涨的水位线还是使大水冲出堤岸,把道路变为一片泥沼。沃伦少将在报告中提到:
我们将要展开行动的地段乃是弗吉尼亚常见的森林,很多地方已被沼泽吞没。地表是黏土与沙子的混合物,有点像流沙;冬天过去之后,踏上去又轻又软,马蹄与轮子无能为力。
在锡蒂波因特,林肯正好赶上戈登对斯特德曼堡的攻击。战后,林肯亲临尸横遍野的战场
这种地貌给联邦军的行动带来巨大的不便。即便如此,詹姆斯军团依然在李未能觉察的情况下,从里士满溜入彼得斯堡的堑壕中。24军军长吉本回忆道:
部队从午夜开始行军,走了一整天,终于在28日日落前抵达距彼得斯堡5000米远的希尔伯特堡,在几乎没有人掉队的情况下,完成了史上最为伟大的行军之一。
未能及时发现奥德部队的动向,可能是李整个戎马生涯中最为严重的失误之一。
在格兰特的计划中,沃伦的第5军首先向西南的丁威迪县府进军,而谢里登的骑兵将穿过丁威迪县府,切断城南铁路及里士满—丹维尔铁路。两军于3月29日凌晨3点,准时展开行动,于中午之前抵达沃恩路和教友路的交汇处。随后,第5军沿教友路向北,进至砾石河;谢里登的两个骑兵师,分别由老将德温及悍将克鲁克率领,他们不顾糟糕的路面情况,持续推进,目标直指北方的城南路。宾夕法尼亚第6骑兵团的一个名叫纽霍尔的参谋回忆道:“我们从人到马,都精疲力竭。”下午5点到达丁威迪县府之后,谢里登立即命令部队在周围三个方向布下哨兵线,以防备邦联军队的斥候。与此同时,归属谢里登指挥的另一个骑兵师则在“少年将军”卡斯特的指挥下,在10公里之外负责看护辎重车队。
再说沃伦的第5军。由于砾石河河水暴涨,桥被冲垮了,沃伦的军队不得不在河上搭设两座浮桥,因而耽搁了时间,行军纵队也被拉长。当第5军第1师的约书亚·张伯伦准将率第1旅作为先头部队孤军深入,抵达刘易斯农场附近时,遭到早已埋伏于此的敌军安德森部3个旅的袭击。在激战中,张伯伦的马被击伤,他不得不步行作战。张伯伦一度靠近敌方阵线附近,处境非常危险,多亏他的帽子丢了,一身旧大衣也接近灰色,对手才将他当作邦联军官。见状,他急中生智,装作指挥南军进攻的样子,才化险为夷。随后,张伯伦得到2个团的支援;安德森则不愿恋战,于黄昏前命令邦联军撤退,沿着白栎路搭设胸墙组织防御。就这样,第5军夺占了博伊顿栈道与教友路的交叉口,从而取得夺占五岔口与白栎路的跳板。
3月29日夜,天又下起雨来。纽霍尔回忆道:“起初如苏格兰式的迷雾,接着是无常的小雨,最后是倾盆大雨。”格兰特将军最为担心的,依然是李随时会溜走,故而对先前的计划进行了更改,取消了谢里登切断两条要道的命令,转而令他直接占领五岔口,并迂回邦联军右侧。沃伦与汉弗莱斯的部队将为谢里登提供支援。
在阵线对面,3月29日中午,罗伯特·李向邦联战争部发送紧急电报:“敌人的步、骑、炮混合部队,已于今天上午越过了哈彻溪,今晚即可抵达丁威迪县府。”他猜测联邦军队将会从丁威迪县府进至五岔口,从侧翼包抄邦联军阵线,便将邦联军防线向西延伸6000米,同时抽调精锐人马组建一支机动部队,前去解围。这支被罗伯特·李寄予厚望的机动部队的指挥官,就是乔治·皮克特少将。
这位留着一头油腻卷发、喜好香水的弗吉尼亚人,时年40岁。在西点军校求学时,其成绩为班上最后一名,但谁都想不到这个“学渣”会在墨西哥战争中成功逆袭:在查普尔特佩克要塞战役中,学长朗斯特里特中尉任命皮克特为旗手,而他不负众望,高举军旗第一个登上城墙,并将它插在要塞顶层。南北战争爆发后,皮克特一直在朗斯特里特手下效力,开朗乐观、好开玩笑的性格令他颇受欢迎。在葛底斯堡之战的第3天,李强令以他的师为主力,发动悲壮的“皮克特冲锋”,结果手下三个旅长二死一伤。在负责南、北卡罗来纳地方部队时,皮克特再次闯祸:他在纽伯恩杀掉了籍贯为北卡罗来纳州的22名联邦军战俘,当地舆论一片哗然。总之,这位少将勇猛有余,智谋不足,靠谱程度相当有限,李指派他当此重任,也纯属“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无奈之举。皮克特师渡过阿波马托克斯河,搭乘火车沿着南线铁路来到萨瑟兰车站。刚下火车,该师便顶风冒雨在3月30日破晓之前,搭建好胸墙,挖好散兵坑。
除了派出皮克特师之外,李还派出威尔考克斯师的麦克格文率南卡罗来纳旅西进,占领哈彻溪的布吉斯磨坊。由于兵力不足,威尔考克斯师的其他2个旅不得不承担3个旅的防御宽度,结果这一带的阵线变得非常薄弱,其可怕后果将在联邦军总攻之日显现。
3月30日,雨继续下。李正与手下诸将开会时,侄子F.李的信使突然赶到,报告谢里登的骑兵已经前至五岔口。由于骑兵指挥官韦德·汉普顿已经赶往北卡罗来纳协助约翰斯顿,所以李任命F.李统领骑兵部队,并要求他立即将北方骑兵驱逐出五岔口。与此同时,李要求皮克特的部队继续前进,赶往五岔口,在安德森的配合下,从左侧攻击联邦军队。皮克特师强忍着大雨、烂泥与饥饿,行军18小时抵达五岔口。皮克特与F.李碰头之后,二人决定暂时派侦察部队骚扰对手,等到次日清晨再继续向丁威迪推进。
联邦汉弗莱斯第2军,于3月29日清晨6点钟之后趟过哈彻溪,向老人路挺进,最终于傍晚遭遇依托胸墙工事防守的敌军。他们艰难地穿过铁丝网与被伐倒的树木,将敌人赶回了他们匆忙布设的工事之中。到夜里,第2军也在哈彻溪边的鸦房至博伊顿栈道边的达布尼磨坊一带搭设了临时胸墙工事。沃伦第5军中的艾尔斯第2师在30日早晨,每人携带3天口粮,向白栎路前进。行军途中,他们除了遭遇一些前哨战与偶尔的炮击外,没有发生其他交火。30日晚上,沃伦接到命令:由于艾尔斯的左翼极易受到敌人袭击,特令他的第1师与第3师立即向其靠拢。
联邦军的制胜王牌——斯宾塞连发枪,其后置管状弹仓位于步枪的枪托中,可装入7发子弹。斯宾塞步枪采用了活动式供弹管,弹药耗尽时,士兵只需要将弹仓拉出枪托,然后塞入一个新的弹仓即可继续射击
31日中午,雨终于停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前,皮克特率领他的步兵师从白栎路出发,沿着斯科特路,向丁威迪县政府行进;而托马斯·罗瑟少将与李将军的儿子“鲁尼”少将的两个骑兵师则自菲茨格拉德浅滩渡过沼泽。由于事先得到斥候的警报,谢里登派出戴维斯与史密斯的两个骑兵旅前去阻挡皮克特的迂回。皮克特的两个先头旅——特里旅与柯西旅击退了戴维斯旅,而第1骑兵师(指挥官托马斯·德温准将)的斯塔格和菲茨休两个骑兵旅则被曼福德的弗吉尼亚骑兵击退到五岔口。谢里登继续调兵遣将,派出吉布斯与格雷格的骑兵旅从侧后方袭击皮克特的步兵,这让皮克特不得不停止向左攻击联邦步兵,而向南转向县府。不久,史密斯的骑兵旅试图阻止“鲁尼”与罗瑟的骑兵从菲茨格拉德浅滩渡过沼泽,但是其侧翼遭到皮克特步兵的袭击。就这样,谢里登派出的4个骑兵旅,均不得不向县政府方向撤退。
谢里登见战局被动,便命令其帐下王牌、年仅26岁的骁将卡斯特在留下1个旅执行护卫辎重车队的任务后,率另外2个旅及4门线膛炮赶来增援。31日下午5点半,卡斯特抵达县府北侧半英里处。激战许久的骑兵们终于等来了援军,看到这位系着红领巾、穿着鹿皮裤、身材修长的少年将军的潇洒身影,战场的气氛立即被引爆。卡斯特让卡普哈特(卡斯特手下一个旅长)的部下高唱《欢呼吧,哥伦比亚》与其他爱国歌曲,这些疲惫不堪的大兵们倍受鼓舞,士气大振。
当邦联军的步骑混合部队逐渐逼近他们的防线时,谢里登与卡斯特率领参谋们冒着敌人狙击手的子弹,骑马检阅将士,在他们身边,团旗与联邦国旗迎风飞舞,这些下马依托工事投入战斗的骑兵们再一次向他们的指挥官欢呼。随后,联邦的线膛炮开始发出怒吼。谢里登等联邦骑兵将领清楚,北方数月突击训练速成的骑手,在骑术上无法与从小长于马背上的南方人相媲美,于是自战争伊始他们就从武器装备着手,努力提高北方骑兵的战斗力。如今,他们手里拿的是斯宾塞7连发卡宾枪,射速很快,可在阵地前编织出猛烈的火力网,令手持斯普林菲尔德前装枪的邦联步兵难以还击。即使发起数次进攻,邦联军始终无法将谢里登赶回丁威迪县府。相反,卡斯特趁着天色逐渐变暗,带着骑兵进行反击,杀伤了不少邦联军,不过卡斯特部自己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低垂的夜空之下,双方只能枕戈待旦,相距不足百米展开对峙。从战术上讲,邦联取得了一定优势,但是在战略上,其战果微乎其微。皮克特虽然阻止了谢里登靠近南线铁路,但之前200多天固守于彼得斯堡城下的邦联军终于被引诱出来,正如谢里登将军在战后点评道:
皮克特的部队比我部处境更危险,我军未与波托马克军团失去联系,但他与李的大军的联系被切断了,我不会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回到李的军中。我们最终会把敌人的步兵从工事里引出来,而这就是我们进攻的时机。
一名联邦军士兵的全套装备,尽管大多数时候其单兵战斗力不及南方人,但是“扬基佬”的装备始终不错
当谢里登与皮克特进行厮杀时,沃伦的第5军在丁威迪县府以北遭遇了邦联军第4军的约翰森师。如若白栎路被联邦军截断,那邦联军增援五岔口的皮克特军的处境将变得尤为困难。3月31日上午10点,以克劳福德第3师为掩护、格里芬第1师为后备,艾尔斯第2师呈一字长蛇沿一条狭窄的林地小路挺进。小路两边皆是洪水淹没沟壑而形成的沼泽,一路上不断有邦联的散兵朝艾尔斯师开火,但很快他们就逃回了树丛中。联邦军不知道,当天早上,罗伯特·李与安德森碰了面,他认为在沃伦第5军与谢里登部队之间存在一个可以利用的间隙,于是抽调了约翰森师的4个旅,试图利用这一间隙,在两军会合之前给予联邦军沉重打击。李对此次反击颇为重视,亲自在后方督战。
根据艾尔斯的回忆,他的部队行至距离白栎路50码的地方即停下来修建胸墙。正在此时,穿着灰色军服的4个邦联旅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叛嚎”声,一边从树林里杀了出来。麦克格文手下的南卡罗来纳人快速从左翼包抄了艾尔斯师的斯坦顿第2旅,手中步枪齐射,将身着蓝衣的马里兰人纷纷击倒。在邦联军的突然袭击之下,拥有5000人的艾尔斯师惊慌失措,士兵争先恐后地逃跑,扰乱了其后方仍试图稳固阵线的克劳福德第3师。第3师腹背受敌之下,几乎被分割包围。据该师第1旅旅长凯洛格上校回忆,该旅也近乎溃败,只不过由于其后方已经被邦联军包抄,万般无奈之下,士兵们只能转过身来坚持战斗。位于最后方,目睹这两个师乱成一团的格里芬立即命令约瑟夫·巴特勒的第3旅就地搭设工事,这样溃逃下来的联邦军队至少可以有一个喘口气的地方。邦联约翰森的部队毕竟远少于对手,在遭到隐藏于胸墙之后的联邦士兵发起的反击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得知沃伦军遭到重创,米德立即命令汉弗莱斯率第2军前去增援。在5军的张伯伦第1旅的佯攻之下,第2军米尔斯师的两个旅从侧翼对约翰森的部队实施了攻击。在后方观战的李不敢恋战,迅速下令约翰森撤回彼得斯堡防线中。就这样,张伯伦的部队顺利占领了白栎路。事后张伯伦回忆道:
(我吼道)“伙计们,快一点!冲上去!”凶猛的纽约第185团从右侧冲入敌阵,似乎要将敌人淹没;而拥有14个步兵连,其中半数为老兵的宾夕法尼亚第198团则从正面冲向胡顿旅。短短几分钟内,我们犹如翻腾的水流一般,冲过了工事,跨越了白栎路,从右侧将敌人赶回到了他们沿着克莱伯恩路预先设置的工事之中。至此,弟兄们方才喘上口气。
此役,邦联军打得很漂亮,以800人的损失造成对手伤亡1800余人,但于事无补。随着张伯伦占领白栎路,李与五岔口皮克特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格兰特决定,在攻打彼得斯堡防线前,先解决掉皮克特这支孤军,这一任务被交给了谢里登将军。但谢里登清楚,依靠他手上的几个骑兵师很难在阵地战中与皮克特的步兵相抗衡,因此希望得到赖特第6军的增援。不过,格兰特指出,第6军肩负艰巨的防御任务,目前能交给他的只有第5军。因此,尽管沃伦第5军在白栎路损失惨重,但稍事休息之后,格兰特就于3月31日晚命令艾尔斯第2师沿着博伊顿栈道行军,与谢里登会合。然而,由于砾石溪水位上涨,该师不得不架设浮桥过河,直到4月1日破晓方才抵达目的地。随后,克劳福德师与格里芬师穿越丛林,也抵达了丁威迪县府以北的谢里登驻地。
皮克特从抓获的联邦军哨兵口中得知,对手即将出现在他的后方及左侧。他从一个师长的角度分析,五岔口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因此希望撤过哈彻溪,沿溪北岸搭建新的防线。但是罗伯特·李作为全军统帅,十分清楚五岔口为白栎路、斥候路、教堂路、丁威迪路等诸多道路的交汇之处,其位置至关重要,他得知皮克特要撤退后焦急万分,给皮克特发电报道: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五岔口,这样我们能够保住通往后勤仓库的补给线,同时也可以防止联邦军袭击南线铁路。我为你历经苦战依然无力守住胜果、被迫撤出丁威迪县府而感到惋惜不已。
4月1日一大早,皮克特的士兵们就躲在了肮脏不堪的木胸墙之后,这段胸墙沿白栎路以北搭设,长达2800米。曼福德的骑兵部队,被置于邦联军阵线最左翼,即砾石溪与白栎路交汇处周边的教堂附近;同样位于左翼的是安德森第4军的朗森北卡罗来纳旅,其身边是1个炮兵连、4门火炮;朗森旅的西侧,是来自第4军的华莱士南卡旅;皮克特的弗吉尼亚士兵就地挖散兵坑,搭设胸墙,负责扼守五岔口;穿过教堂路,布置着佩格拉姆的炮兵连及3门火炮,为第3军拨调;在五岔口左侧的是第1军戈登师的特里旅,他们同样来自弗吉尼亚,由于特里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因战马被打死而摔成了残废,所以由约瑟夫·马约上校代为指挥;沿着阵线向左,为佩格拉姆炮兵连的另外3门火炮,以及皮克特师的柯西旅;在整个阵线最右边,即最西侧,是“鲁尼”李的两个骑兵旅。
年轻的罗瑟将军大概觉得他们已经做好应对联邦军进攻的一切准备,大可高枕无忧,便得意扬扬地告诉长官们,他钓到一条大鲱鱼,并邀请他们一起烤鱼。于是皮克特与F.李、罗瑟等人在没有告知其他人去向或指定代理指挥的情况下,骑马来到哈彻溪边,架起篝火烤鱼。由于浓密的树林产生了声影区效应,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未听到枪炮声,等到副官找到他们时,一切都太晚了。
五岔口之战。事实上,邦联军的军服没有画上那样整齐划一
根据谢里登的作战计划,卡斯特师的大部分士兵将佯攻邦联军正面;而沃伦第5军的步兵将从邦联军阵线的左翼展开侧面攻击;待沃伦的攻势取得进展后,德温师与卡斯特师部分人马将从正面发起全面进攻;第25军的麦肯齐骑兵师则越过哈彻溪,占领通往五岔口的教堂路,切断皮克特北撤的路线;克鲁克骑兵师在丁威迪战斗中损失惨重,故此次负责殿后。
就在谢里登焦急地等待沃伦的步兵就位时,他收到了格兰特中将的一封信。原来格兰特对沃伦3月31日白栎路的战斗表现相当不满,在他看来,倘若沃伦一次性将3个师投入战斗,而不是保留预备队,联邦军本可取得辉煌大胜;而且正是沃伦的迟缓使皮克特从容地撤出了丁威迪县府,并沿着白栎路构筑了坚固防线。格兰特表示,如果由一位师长接替沃伦进行指挥,久经战阵的第5军可以表现得更为出色。因此,格兰特授权谢里登临阵解除沃伦的职务,并命其马上前往司令部报道。
沃伦正忙于安排攻击阵形,对格兰特的人事安排一无所知。他将全军1.2万人排布于砾石溪教堂路的两侧,距离邦联军的左翼大约1200米。在教堂西侧的,是艾尔斯第2师;在教堂东侧稍微靠前方位置的,是克劳福德第3师;格里芬的第1师则位于克劳福德师的右后方。3个师将呈梯队沿着砾石溪教堂路北上,抵达该路与白橡树路的十字路口后,全军左转,从垂直方向攻击躲在工事中的邦联军。
4月1日下午4点,一切就绪。沃伦一声令下,第5军轻快地趟过砾石溪的滩涂,穿过山边的树丛,迅速抵达一片开阔地。没过多久,他们距离白栎路已不足200米了。麦肯齐在完成任务后,也命令大部分骑兵加入了他们。但是,由于侦察与地图皆不准确,第5军打击的“垂线”与邦联军阵线末端的距离,足足有1200米。艾尔斯师按照计划左转,沿着白栎路推进;但是克劳福德师却偏离得厉害,他们向西北转动,越过树丛,直指邦联军阵线后方;格里芬师则根据命令,紧随克劳福德师。格里芬师长发现联邦军阵线出现巨大缝隙后,及时做出调整,让他的师行军至其余二师中间。这时沃伦也发现了问题,带领一名副官找到克劳福德,命令该部左倾,向艾尔斯师靠拢。下午4点半,艾尔斯师最早与敌军工事侧端交火,谢里登将军当时与艾尔斯在一起,他亲自指挥了这场“垂直打击”。听到西侧传来剧烈的枪响后,在邦联军阵线正前方的德温师发起了进攻。由于邦联军阵前的地表既湿又软,他们不得不下马冲锋,用斯宾塞卡宾枪向邦联军发起攻击。
谢里登亲自骑着战马,率领参谋们鼓舞第5军的将士发起冲锋,在他身边,不断有人中弹:高举军旗的旗手中弹栽下马来,一名参谋受伤,两名参谋的战马被打死。这时,一名士兵脖子被击中倒地,大呼道:“我要不行了。”谢里登对他吼道:“你伤得不重,拿起枪来,向右边冲!”这名士兵听后站起身继续冲锋,结果行至几十米外猝然倒地身亡。在他们面前,首当其冲的是第24北卡罗来纳团,后者稍事抵抗便向后撤到了朗森旅另一个团的阵地上。朗森要求支援,但师长皮克特不在,谁也无权调动防御部署。北卡罗来纳第49团的劳拉克中尉回忆道:
我们剩余的弟兄排成两行阵列与之战斗,他们已经渗入我们的阵线,并不断向前冲。首先溃败的是第24与第25团,接下来是他们侧后方的第56团,然后,就是我们了。
华莱士的南卡罗来纳旅及斯特赖特旅的第38弗吉尼亚团试图构建新的防线,阻止第5军的攻势,但是徒劳无功。在进行激烈的抵抗后,他们也慌乱地向教堂路及五岔口逃窜。
谢里登鼓舞联邦士兵发起冲锋
联邦军部分军官照片。第一排左起依次为:联邦军总司令尤利西斯·格兰特中将、波托马克军团司令乔治·米德少将、詹姆斯军团司令爱德华·奥德少将、谢安多洛军团司令菲利普·谢里登少将。
第二排为波托马克军团诸军长,左起依次为:第2军军长汉弗莱斯少将、第5军军长沃伦少将、第6军军长赖特少将、第9军军长帕克少将。
第三排左起依次为:第24军军长吉本少将、第25军军长韦泽尔少将、主持最后受降仪式的张伯伦准将、接替沃伦担任第5军军长的格里芬准将。
第四排为谢里登的骑兵将领,左起依次为:骑兵军团指挥官梅里特准将及其手下3个师长——德温准将、克鲁克准将、卡斯特准将。
收到消息的皮克特策马扬鞭,沿着教堂路向五岔口疾驰,并幸运地躲开了埋伏在树丛中的联邦狙击手,但回到阵中的他,发现自己的军队已几乎被四面包围。皮克特试图挽回局势,他命令约瑟夫·马约横跨教堂路布置防线,阻挡克劳福德师,但克劳福德的步兵势不可挡,驱散或俘虏了马约的大多数弗吉尼亚士兵。最后崩溃的邦联部队,是柯西步兵旅。夕阳西垂,皮克特的部队全面崩溃,士兵们纷纷投降或从林间小路逃命。乔治·卡斯特派出2个骑兵旅,试图掐断他们的逃跑路线,但遭到狗急跳墙的部分南军步兵以及“鲁尼”骑兵的反抗。混乱之中,很多之前缴械的南军战俘趁机溜走。
对联邦军来说,沃伦遭到解职让这场大胜蒙上了阴影。尽管沃伦行动不利的客观因素很多,如泥泞不堪的土地、杂乱的灌木丛以及不准确的地图,但是谢里登还是借机将沃伦撤职,以第1师师长格里芬替代他。战争结束后,沃伦为表示抗议,立即以志愿军少将身份退役,其在部队的永久军衔为工程兵上校。随后,他数次要求恢复名誉,但直到格兰特总统于1877年离职,海斯总统继任后,方于1879年组织调查法庭。通过调查发现,谢里登将其撤职的理由并不充分,但可惜的是,直到1882年沃伦去世,这份正式的调查报告还未公布于世。
而对邦联军来说,五岔口之败乃是整个北弗吉尼亚军团土崩瓦解的开始。从3月30日到4月1日的3天时间里,北弗吉尼亚军团伤、亡、被俘的人数多达7000人。甚至对彼得斯堡与里士满至关重要的南线铁路,联邦军也俯首可拾。在皮克特兵败五岔口之前,李便有意识地加强了右翼阵线的防御,但是从阿波马托克斯河到哈彻溪的漫长地段之间,只有11000名士兵把守;而中尉溪到克莱伯恩路之间,也不过12500人,这些人还包括把守战略要地博伊顿栈道末端的布吉斯磨坊的部队。平均来算,每隔3米才有1名邦联士兵,有的地段甚至连这个密度都无法达到。
为了尽量弥补损失,李派出第4军的约翰森师前去接应皮克特,同时命令在百慕大洪德的马洪师抽调1个旅、詹姆斯河北岸的朗斯特里特第1军抽调菲尔德步兵师赶来增援彼得斯堡,并且格外叮嘱,让他们的军长詹姆斯·朗斯特里特中将也一起过来。
朗斯特里特时年44岁,是南卡罗来纳人,曾追随李将军参加了东线的历次战役,深为李将军倚重。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他同李就是否应主动进攻敌军严防死守的高地而激烈争吵,结果证明朗斯特里特是正确的。他虽不善言辞,但思维敏锐,聪明善战,精通攻防战术,被后世的历史学家认为是整个南北战争期间最为出色的军长。不过在西线的诺斯维尔战役中,他的迟缓表现证明,相比独当一面领军出征,他更适合担任李的副手。李称呼朗斯特里特为“老杰克”或“我的老战马”,随着皮克特溃败、五岔口失守,这位孤独的老人或许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场战斗,因此他呼唤“老杰克”回来,陪在他身边。
詹姆斯军团的战斗序列
随着菲尔德师被调走,詹姆斯河北部一线仅仅有克肖的步兵师及加里的骑兵旅,首都里士满的防卫顿时亮起红灯。所有的当地武装,甚至包括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学生都被组织起来,划归尤厄尔指挥,戍守里士满南面工事。邦联军最右侧阵线的安危取决于菲尔德能否尽快赶到彼得斯堡,在联邦军展开总攻之前进入阵地,但士兵仅仅依靠铁路南运,增援的进度十分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