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难忘的一九八五年
1985年是给李牧留下幸福而美好的回忆的一年——这份回忆将是永恒的。
为了上班方便,爸爸动员李牧把家搬到学校附近住。因为买不起房,李牧和冬梅只好住在冬梅叔叔的里屋(农村三间房,东边那间为厨房,中间屋子叫外屋,过了外屋西边那间连里屋。)
岁初,老师们就知道1985年9月10日为中国第一个教师节了。此时,尊师重教的浪潮真是一浪高过一浪,举国上下无不高喊尊师。
开学以后原来的牛校长被调到某中学做教导干事,原来的教导主任钱振武被任命为立新小学校长,陈永胜副主任被任命为教导主任,大队辅导员朱立仁被任命为副主任,六年级班主任迟文强担任大队辅导员。
开学那天召开了全体教师大会。会上传达了中心小学的人事安排,学习中央文件,落实尊师重教的会议精神,学习关于设立教师节的相关文件。
其实,这些学习主要是让老师们抬起头来走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或者说是让老师开心起来,快乐起来,振作起来。
自从教师节设立以后,所有教师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祖国和人民也意识到科技兴国的重要性。科技兴国,需要人才,人才的培养需要教师。从此,尊师重教的风气逐步形成。
六月下旬,学生还没放假赵冬梅就要参加民师考试。因为是在周日考试,李牧陪妻子来到了考点。赵冬梅把所有的考试用具准备好,把一切与考试无关的东西交给李牧,然后就向考场走去。
考试结束后,赵冬梅兴奋地对李牧说:“那道方程题真出来了,我是百分之百做对了。”
她边说题目边说解法和答案,并且自信地说:“结果等于2。”
李牧突然停下脚步,面色惊慌地说:“你把试题再说一遍,你到底等于几?”冬梅笑着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等于2?”
“确定,这题我们做过。”
李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这道题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但他不敢直接说,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不对吧?”
冬梅急忙拿出纸和笔,迅速地把这道题的题目写了出来,并列出正确的方程式。当她落笔写结果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自语道:“得负2。”
内弱外强的冬梅蹲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了,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李牧蹲在她的身边劝慰道:“只是结果错了,问题应该不大。”
一向沉稳的冬梅突然哭着喊道:“六分儿啊!”其实,李牧比冬梅更紧张。因为这关系到冬梅能否转正的大问题,是冬梅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一路上,冬梅一句话也不说。
当同事们问冬梅考得咋样的时候,她不回答,只是流泪。就在学生放假的第三天傍晚,李牧出去散步。在回来的路上,二哥迎面走来,见到李牧就说:“挺好啊,冬梅考上了。”
李牧惊喜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村里都传开了。冬梅全乡第二,把握录取了。”
李牧转身就向家跑去,进屋就说:“冬梅,你考上了?”
冬梅轻声说:“又瞎白活了。”
“真的,二哥说的。全村都知道了。”
“你还是去趟学校了解了解,值班老师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冬梅不放心的说。
李牧刚要走,冬梅又把他叫住:“你顺便再到大队,大队的人也应该知道。”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在农村都该休息了。要是别地事儿梅绝对不会让李牧出去,但是今天可以。
大半个月亮挂在天空,明亮的星星围在他的周围。田野的虫鸣声和远处的犬吠声,更显出乡村夏日夜晚的宁静。
当李牧刚跨进学校教研室的走廊就听见值班室的老师们正在议论:“我就说赵冬梅一定能考上。怎么样,考上了吧?”
“冬梅把握,她有这个实力。”
……
李牧推门走进值班室,老师们都说:“请客,你家冬梅考上了。”
“真的吗?”
“校长今天开会回来说的,消息都知道了。她打196分,比录取分数线高出20多分呢。”
李牧在学校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以后又来到了村里,得到的消息和学校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冬梅得到了这个喜讯,紧紧的抱住李牧,泪水不住地流淌,他们都沉浸在无比幸福与喜悦之中——一个确确实实属于他们的不眠之夜。
但这年政策变了。考上名师就不上班了,不是在家自学,而是到师范校常年。如此一来。对于家负四百多元债务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转眼间第一个教师节到了。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宴会,大队领导也应邀参加了。宴会期间,校长即兴讲话:“老师们,同志们,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教师节,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希望老师们努力工作,不辜负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村干部也讲了话,赞美教师的同时给每位教师发了二十元钱的奖金,这对于贫寒的教师来说真是最好的礼物了。
老师们难得这样开心地喝一顿,十仙女儿坐一张桌儿,她们以汽水代酒,笑声阵阵。
席间,爱讲话的老师分别即兴讲话,讲到精彩处,掌声响起。在副主任朱立仁的邀请下即将退休的老师刘云长站了起来,他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大家好。我就要离开校园了。我感到轻松,感到愉快。今天,党和人民如此重视教育,如此关心教师,这是中华民族的大幸,希望年轻的老师们好好工作,把孩子们教好,把我们的工作做好。”
此时,他有些激动:“虽然我工作了36年,但我没干够。我爱学生,我爱学校,我会常回来看看。”说完,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泪珠也同时落在他的酒碗里。大家安慰他的同时,又喝起酒来,喝到高潮处,年轻高歌一曲。喜好热闹的中年教师竟然划起拳来,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就在教师节刚刚过去不久,国务院制定的教龄津贴标准正式落实。教龄年满五年不到十年的,每月三元;满十年不到十五年的,每月五元;满十五年不到二十年的,每月七元;二十年以上的十元。
这一政策的落实,极大地鼓舞了广大教师终生从教的热情。这项补贴对于月工资只有三五十元的老师来讲确实是相当可观的。
赵冬梅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传统的重男轻女观念笼罩着华夏上空。也笼罩在李牧和冬梅两家人的心头——李牧的爸爸思想开放,总是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农历冬月二十五夜晚,接生婆坐在冬梅的身边,冬梅的嫂子也忙里忙外。半夜十二点三十六分,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叫,李牧和冬梅也正式为人父、为人母了。
接生婆一边忙碌一边喊:“小子!小子!是个小子!”
天没亮,李牧就去两公里外的父母家报喜。当李牧走进屋里的时候,爸爸、妈妈和三个妹妹齐刷刷地趴在炕炕沿上,抬起头。二妹急切地问:“是丫头还是小子?”
“丫头。”李牧开了个。
爸爸和三个妹妹同时把头缩回被窝,一声不出。妈妈又问“真的?”
李牧笑着说:“是小子。”
爸爸和三个妹妹同时露出头来,三个妹妹的笑脸就像三朵盛开的鲜花,爸爸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好!”
看来,爸爸的“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的话是假的。
李牧陪着爸爸、妈妈还有三个妹妹一同迎着朝霞向李牧家走去。东北平原的冬天是寒冷的,可走在路上的六个人却没有觉察到寒冷是什么滋味。
感谢上天的眷顾,感谢生活赋予人们那无限美好的幸福与快乐。
这一年,从社会层面看设立了教师节,全民开始尊师重教;从私人的角度上看,冬梅考上了民师,李牧和冬梅又喜得贵子。
——这一年属实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