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拉贡的凯瑟琳被驱逐出王宫
现在,亨利八世与克莱门特七世之间的争斗已不可避免,至于其结果如何要取决于英格兰王国的民意。欧斯塔塞·沙皮和安东尼奥·德·普利相信大多数人都忠于罗马教廷。教皇,必须是亨利八世和议会都愿意服从的教皇。亨利八世和议会相信人民会支持不予承认给另一个世俗君主做奴仆和喉舌的教皇。欧斯塔塞·沙皮是对的,还是亨利八世是对的?即将开幕的议会将做出决定。在英格兰的神职人员中,克莱门特七世有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现成队伍。为了维护自己独立于民事限制法律的权利,神职人员意识到不能独自战斗。因此,神职人员十分拥护罗马的宗教领袖。神职人员可能会抱怨需要缴纳太多第一年圣俸、收入和其他贡金,但克莱门特七世的支持对他们的职业特权必不可少。在任何可能出现的斗争中,神职人员肯定会站在罗马教廷一边。每个英格兰神职人员想象中的英雄都是以身殉道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托马斯·贝克特认为,按照宗教法规,世俗君主只能由罗马教皇授权来统治王国,如果拒不服从安排,可被废黜。在教会和国家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教会的巨大影响力由宗教制度和罗马教皇来保证。
上一次英格兰议会会议后,神职人员被“斩断了利爪”,十分恼怒。从约翰·费希尔这个最突出的神职人员代表那里,从地位显赫的女士那里,从主要交往的贵族那里,欧斯塔塞·沙皮听到了对亨利八世行为的一致谴责。这些人告诉他,全国人民都同意这些人的观点。当然,像神职人员这样强大的群体的反对意见本身也是令人畏惧的。因此,在开战之前,亨利八世已经准备好解除克莱门特七世手下神职人员手中的权力。“斩断”神职人员的利爪是不够的,必须用嚼子和缰绳拴住神职人员和封住他们的嘴。终于,1531年1月,英格兰议会经过多次休会后再次召开。同时召开的神职人员代表大会正式宣布所有神职人员都犯了蔑视王权罪,因为他们承认托马斯·沃尔西的公使身份和批准托马斯·沃尔西公使身份的教皇诏书。这一消息刚传出来时,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神职人员代表大会的召开暗示以前的英格兰法律又再次生效了。神职人员是亨利八世的臣民,而不是克莱门特七世的臣民。为了让神职人员记住这一事实,英格兰政府下令,除非他们支付十万英镑的罚款,否则他们的财产将被依法没收,并且只有明确承认亨利八世是英格兰教会的最高领袖,他们才能获得赦免。欧斯塔塞·沙皮的信解释了英格兰政府强行逼迫神职人员这么做的动机,并且对英格兰政府随意安插蔑视王权罪罪名给出了合理解释。克莱门特七世被逼将亨利八世逐出教会并宣布废黜其王位。克莱门特七世的命令靠神职人员来执行。但同时,神职人员必须承认自己是亨利八世的臣民,必须遵守英格兰王国的法律。亨利八世要求得到这个一直争议不断的头衔,不是出于毫无意义的虚荣心,也不是野心勃勃的突发奇想,而是用实际行动在宣称英格兰王国的独立和统一。英格兰王国国内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君主,任何世俗的或宗教的外国君主都无权干涉。他们如果要证明自己有义务干涉,要拿出具有足够权威性的命令,这个命令不应该是克莱门特七世下达的,而是高于克莱门特七世的亨利八世下达的。克莱门特七世的神职人员被迫宣誓效忠于亨利八世。
克莱门特七世一直担心的是如果把亨利八世推得太远,灾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一直拒绝发布最后一封简函,直到被逼发布。阿拉贡的凯瑟琳似乎觉得米塞·马伊逼得还不够紧迫和激烈。现在,在罗马,阿拉贡的凯瑟琳有一个自己的特别代表,即佩德罗·奥尔蒂斯博士,一个尖锐的天主教神学家,有着天主教神学家独有的特点。米塞·马伊和佩德罗·奥尔蒂斯博士一起,不听任何借口,逼着克莱门特七世,日日夜夜地要求克莱门特七世做出后果无法挽回的判决。枢机主教惊慌失措。其中一个枢机主教告诉米塞·马伊,在他看来,一开始的结婚特赦令就是无效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尤里乌斯二世没有特赦权。克莱门特七世建议离婚案可以暂停两年。也许,它会被放弃,然后被遗忘。克莱门特七世问,如果亨利八世同意派代理人到自己面前来辩护,查理五世是否同意和解。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这桩离婚案可能会持续十五年或二十年。米塞·马伊说,所有枢机主教,不,应该是克莱门特七世本人想把这件事无限期延迟,以避免麻烦。事实上,罗马教廷终于发现事情真的很严重,亨利八世糊弄不过去,争议必须和平解决。米塞·马伊和佩德罗·奥尔蒂斯博士非常愤怒,坚持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他们说,拖延对阿拉贡的凯瑟琳不利。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敦促克莱门特七世进行审判,无论双方是否出席,并且暗示很快英格兰王国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他们得知,并且相信,只要神职人员站在阿拉贡的凯瑟琳一边,一纸教皇令就能结束整件事情。
蔑视王权罪的消息和英格兰神职人员必须服从亨利八世的要求动摇了罗马教廷成员的信心,粗暴地打断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太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了。欧斯塔塞·沙皮和安东尼奥·德·普利如遭晴天霹雳。他们进行了紧急磋商,商定出了他们能采取的最不明智的办法。安东尼奥·德·普利打算代表克莱门特七世,亲自参加神职人员代表大会,并且劝诫主教维护教会,抵抗亨利八世和下议院。安东尼奥·德·普利真的去了,对遭受的待遇感到非常惊讶。右派主教对他的闯入“非常反感”,恳求他退出,都没有给他时间完成此行的使命。他们告诉安东尼奥·德·普利,如果有什么话要说,他必须向当时不在场的威廉·沃勒姆说。安东尼奥·德·普利不得不仓促撤退。恼羞成怒的安东尼奥·德·普利连悄悄离开的谨慎都没有,坚持把自己本想说的话说给约翰·斯托克斯利听。
主教和神职人员都被迫服从无法回避的法律。他们受到这项法律限制标志着成功抵抗克莱门特七世控制英格兰的新纪元到来了。这项法律的恢复预示着另一项更伟大法律的到来。神职人员挣扎了足够长的时间,抵抗激烈到失去尊严,然后,“发誓永远不会同意”的他们同意了。神职人员同意支付十万英镑作为亨利八世赦免他们的代价,同意缴纳赦免金就是承认亨利八世是英格兰教会的最高领袖。英格兰议会为了让神职人员心里好过一些,允许他们推行“限定范围内的基督律法”。但“限定范围内的基督律法”对神职人员的特权没有多大帮助。提出“限定范围内的基督律法”是为了拒绝神职人员的另外一个提议,一个他们想采用但未获准许的提议,他们希望把“基督律法”说成是“教会法”,而对教会的控制权正是他们被迫否认的。
宗教改革已经完成。神职人员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和普通人一样,就像《圣经》中被剥夺了力量的参孙一样,神职人员不具任何危险性。克莱门特七世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现在,神职人员是亨利八世的仆人,而不是克莱门特七世的仆人,他们必须选择支持亨利八世,或者承认自己是叛徒。当克莱门特七世的简函送达时,安东尼奥·德·普利获准将简函呈给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微笑着接过,把简函交给枢密院,愉快地和东尼奥·德·普利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亨利八世从未这样彬彬有礼过,他轻声地告诉东尼奥·德·普利,他知道安东尼奥·德·普利企图说服主教不要同意任何对克莱门特七世不利的事情,但安东尼奥·德·普利的焦虑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只要克莱门特七世自己不引火烧身,就不会有人对他造成伤害。亨利八世的仁慈再明显不过。对阿拉贡的凯瑟琳和欧斯塔塞·沙皮及他们所有朋友来说,这意味着亨利八世在英格兰王国成了自己的“教皇”。阿拉贡的凯瑟琳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她担心“既然亨利八世不以做这种可怕的事情为耻,并且没有人能够或敢于反驳他,那么总有一天,他可能会对她实施进一步的暴行”。
离婚失败的责任被归咎到可怜的克莱门特七世身上。欧斯塔塞·沙皮写道,克莱门特七世的胆怯和虚伪导致了欧斯塔塞·沙皮早就有所预言的后果。这样一来,既损害了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利益,又损害了克莱门特七世自己的权威。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离婚案没有任何进展。克莱门特七世曾向米塞·马伊承诺,如果亨利八世不服从第一封简函,继续让安妮·博林留在宫里,将被逐出教会。现在,克莱门特七世做的不过是发布另一份带有附加条件的简函,还不如第一封简函有力。而安妮·博林也只是更目中无人,权力更大了而已。阿拉贡的凯瑟琳开始相信克莱门特七世并不想解决这件事,正如托马斯·霍华德对欧斯塔塞·沙皮说的那样,克莱门特七世很高兴看到各国君主不和,他害怕各国君主联合起来进行宗教改革。如果克莱门特七世直接命令亨利八世与安妮·博林分手,那么亨利八世就不会宣布王权至上,从而引起这么大的恐慌。欧斯塔塞·沙皮说,托马斯·莫尔对此非常震惊,他会尽快辞去职务表示抗议。约翰·费希尔悲痛欲绝,极力反对宗教改革。但改革派威胁说要把约翰·费希尔和他的朋友扔进河里。最后,约翰·费希尔不得不屈服,绝望之中病倒在床。现在,大家认为各个主教可以奉命做任何对阿拉贡的凯瑟琳不利的事了,尤其是看到克莱门特七世对阿拉贡的凯瑟琳命运的反应那么冷淡,那么漠不关心后。安东尼奥·德·普利向亨利八世询问了改革后教皇拥有的权力。亨利八世告诉安东尼奥·德·普利,克莱门特七世如果对自己表示适当的尊重,也许可以保留合法权利,“否则克莱门特七世自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在另一封信中,欧斯塔塞·沙皮解释了亨利八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信中说安妮·博林支持路德教教会。托马斯·莫尔任大法官时,路德教教徒被关进监狱,钉上木桩。托马斯·莫尔辞职后,路德教教徒过得轻松多了。路德教教徒和亨利八世之间的联系就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克莱门特七世。亨利八世表现出了保护路德教教徒的意向。《蔑视王权法令》的恢复带来了许多尴尬。在英格兰王国和爱尔兰,克莱门特七世都有自己任命的官员。这些官员没有意识到因为克莱门特七世拒绝宣判离婚案导致的变化有多大。很有意思的是,在宗教改革的风暴中,克莱门特七世平静地请求亨利八世帮忙抵抗土耳其人,安东尼奥·德·普利也友好地造访了亨利八世的王宫。亨利八世告诉安东尼奥·德·普利,已向罗马教廷提出最后恳求,正在等待结果。如果克莱门特七世愿意,可以将亨利八世逐出教会。亨利八世对绝罚一点也不在乎。毫无疑问,查理五世可能会伤害亨利八世,但亨利八世不确定查理五世是否想要伤害他,就算如果真是这样,亨利八世也能够保卫自己和自己的王国。托马斯·霍华德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托马斯·霍华德说,英格兰议会知道阿拉贡的凯瑟琳和查理五世正在逼迫克莱门特七世宣判,但时间已经不多了。克莱门特七世就算发布一万条绝罚令,也没有人会注意。在英格兰王国的诉讼案中,合法的法官是坎特伯雷大主教而不是教皇。欧斯塔塞·沙皮表示,希望有一天亨利八世会再次倾听真朋友的话。托马斯·霍华德回答说:“不久你就会明白,查理五世会后悔反对离婚。”
事实上,查理五世已经开始后悔了,就算不后悔,也为离婚案给自己带来的额外负担感到困扰。英格兰王国恢复《蔑视王权法令》、成功树立王权政府管理神职人员的权威,震惊了整个欧洲。人们普遍认为,在面临绝罚令的威胁时,亨利八世和英格兰王国议会会屈服。当他们看起来像马丁·路德和萨克森选帝侯腓特烈三世一样对克莱门特七世的诅咒毫不在意时,人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就会不一样了。就连枢机会议中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的枢机主教也慢慢同意克莱门特七世的看法了,并且希望让这桩离婚案能暂停两三年。米塞·马伊担心这个导向可能会导致新的状况或革命,但他承认,克莱门特七世有苦衷,特别是考虑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困境。米塞·马伊不再向克莱门特七世施压要求立即宣判,阿拉贡的凯瑟琳忠心耿耿的代理人佩德罗·奥尔蒂斯抱怨说,他发现查理五世的大使米塞·马伊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愿意支持自己的观点。阿拉贡的凯瑟琳看到自己的神父朋友都不再坚持,只能再次恳求自己的亲戚。她的地位日益衰弱。英格兰人民看到克莱门特七世因为自己软弱与查理五世的威胁,所以不能或不愿宣布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有效,很快就得出结论,在主要问题上,亨利八世是对的,因为不确定的因素让英格兰陷入动荡是不能容忍的。目前,英格兰议会尚未收到任何上诉,但阿拉贡的凯瑟琳写信给查理五世的信中说:“弗朗索瓦一世要求克莱门特七世推迟判决。要是克莱门特七世允许,说明英格兰改革派让全英格兰王国人民同意亨利八世再婚的手段如此绝妙,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那在下一届议会会议上,他们也一定可以让我万劫不复。如果还没有批准审判延期,我请求您不要同意。坚决要求克莱门特七世在1532年10月议会再次召集前做出判决。原谅我如此强求于您。我不会罢休,除非克莱门特七世还我公道。以对天堂之爱祈祷,让还我公道之日在我所说的日期前到来。如果迫不得已,我本人会前往议会,在议会成员面前宣布我才是此案中占理的一方。”
萨克森选帝侯腓特烈三世
心力交瘁的克莱门特七世固执地保持着谨慎,有时甚至向迫害自己的人求助。米塞·马伊现在敦促他召集一个总参议会,解决所有问题。克莱门特七世听到“参议会”这个词格外刺耳。他轻蔑地问:“为什么查理五世不向路德教教徒开战?”米塞·马伊告诉他:“路德教教徒有钱、固执并强大,如果开战,那将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克莱门特七世说:“那为什么不从瑞士人开始呢?他们并不怎么强大。”米塞·马伊回答:“不可能。各地的异教徒都联合起来了,查理五世无法凭一己之力对付他们。”克莱门特七世叹了口气说:“我比较担心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能给我的帮助微乎其微。”
英格兰王国宗教改革发展平稳,既不犹豫,也不仓促。各主教还没有就离婚一事达成一致。1531年3月,议会会议结束时,在上议院,托马斯·莫尔宣读了从国内外大学收集来的意见,随后进行了一场辩论……伦敦和林肯郡代表站在亨利八世一边。圣亚萨和巴斯代表认为议会无权干涉此案。托马斯·霍华德打断了这一论点,说这些文件只是供大家阅读的,上议院还没有收到关于此案的提案。托马斯·莫尔简短地说,亨利八世知道自己的意见是什么,就不再重复。这些意见被送往下议院,欧斯塔塞·沙皮说服自己相信下议院代表听取这些意见时,更多的是不满,而不是赞同。议会会议结束,议会一直休会到秋季。查理五世亲自写信给托马斯·莫尔,由欧斯塔塞·沙皮转交,欧斯塔塞·沙皮希望亲自递送。托马斯·莫尔谢绝了他的来访,也就拒收了这封信。托马斯·莫尔说:“如果把信交到我手里,我就必须把它交给亨利八世。”议会已经休会,离婚案双方又有了喘息的时间。
在这场争议中,从与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安妮·博林相关的主要人物看来,英格兰人的意见几乎是一致的。托马斯·霍华德的意见代表了这个国家大部分人的看法。托马斯·霍华德认为考虑到王位的继承,亨利八世必须离婚。英格兰王国不能再面临内战的危险。托马斯·霍华德精心守护着这个国家的荣誉和自由,不愿意看到一个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由查理五世的喜好来决定。但托马斯·霍华德钦佩阿拉贡的凯瑟琳,又不喜欢自己的外甥女安妮·博林,恐怕每一个英国政治家都会遗憾让一起公共诉讼案染上婚外情的污点。所有英格兰王国的主要领导人都遗憾亨利八世把自己的选择绑定在一个既没人喜欢也没人尊敬的女人身上。安妮·博林之前的名声不好。成为王后让她昏了头,她傲慢到遭人厌恶,而她的阴谋诡计又叫人害怕。阿拉贡的凯瑟琳则与她相反,是一个王室出身、荣誉洁白无瑕的公主。托马斯·霍华德对亨利·考特尼说,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勇气真是令人惊叹,似乎没有什么能吓到她。他说:“她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一定是魔鬼弄的。”对此事持相同看法的还有克莱门特七世和越来越多的枢机主教。弗朗索瓦一世在罗马教廷的代表加布里埃尔·德·格拉蒙警告克莱门特七世,英格兰王国的损失可能也是法兰西王国的损失。加布里埃尔·德·格拉蒙说,如果亨利八世被逼到绝境,那可恶的离婚诉讼案将带来全世界的毁灭;如果克莱门特七世要继续将亨利八世逐出教会,弗朗索瓦一世一定会,也必须要支持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对婚姻厌倦也许是不对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天主教基督世界动荡的充分理由。克莱门特七世内心也持同样的观点。他希望采用的方法是无限期地推迟,不需要正式的延期声明,只需要慢慢地行动就可以。亨利八世很有可能会再婚,离婚案也会被放弃。斐迪南一世的大使安德烈亚·德·布尔戈说,查理五世足够强大,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克莱门特七世说:“查理五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夹在土耳其人和路德教教徒之间,查理五世自己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
英格兰人非常理解克莱门特七世为什么不情愿宣判离婚案。克莱门特七世又做了一次微弱的努力来拯救阿拉贡的凯瑟琳。他命令安东尼奥·德·普利向亨利八世宣布,必须服从简函命令,否则“正义自会得到彰显”。安东尼奥·德·普利认为这个消息会招来怨恨,所以犹豫了一下。但在欧斯塔塞·沙皮的鼓励下,安东尼奥·德·普利还是要求觐见亨利八世,并且以克莱门特七世的名义告诉亨利八世,如果他一定要坚持离婚会面临什么后果。亨利八世当即回答说,克莱门特七世这是在虚耗时间。他已经知道安东尼奥·德·普利来是要告诉他什么了,但他永远不会接受克莱门特七世作为法官来处理一件涉及他自己和英格兰民族的事情。亨利八世说:“克莱门特七世可能会把我逐出教会,我一点也不在乎被他逐出教会。让他在罗马随心所欲,我会在这里尽我所能……总体来说,我认为克莱门特七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但自从上次罗马被劫以来,他一直非常害怕查理五世,不敢违背查理五世的意愿行事。”
最明显的办法是采纳已经提出来的建议,即将离婚案移交到康布雷或其他不会招来公然反对的地点。这样一来,离婚案可以得到公正的审理。克莱门特七世也厌倦了这场争斗,渴望用任何合理的手段摆脱它。如果阿拉贡的凯瑟琳同意,查理五世是不会犹豫的。尽管阿拉贡的凯瑟琳因失望而疲惫不堪,但她是一个坚定的女人,只要她坚持下去,查理五世就会坚决支持她。虽然成功的希望不大,但作为一次大家认为值得尝试的机会,一个由贵族和主教组成的代表团受亨利八世委派去面见阿拉贡的凯瑟琳,要求她撤回立即宣判的请求,并且同意在中立的地方进行审判。克莱门特七世则通过在西班牙王国的公使,向查理五世提出了相似的建议。阿拉贡的凯瑟琳听说代表团要来,准备了几场“圣灵的弥撒”,好让自己受到启发,知道怎么回答。弥撒结束后不久,代表团到达,托马斯·霍华德、查尔斯·布兰登、亨利·考特尼和其他几个伯爵、男爵,以及主教和教会律师,总共三十人。托马斯·霍华德代表其他人发言。他说,亨利八世因为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缘故遭到了克莱门特七世的轻视和辱骂,亨利八世被传唤亲自去罗马,没有哪个教皇对英格兰国王这样做过。亨利八世不能去,他不能离开自己的王国,克莱门特七世坚持这样做也解决不了争端。双方必须达成一致,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和更合适的法官,否则阿拉贡的凯瑟琳会给双方和他们的后代带来麻烦和丑闻。托马斯·霍华德恳求阿拉贡的凯瑟琳想清楚拒绝后会产生的后果,记住亨利八世为她父亲斐迪南二世和查理五世做的许多善事,同意亨利八世在其他法庭上申辩。
这个要求本身是合理的。亨利八世不可能在克莱门特七世面前申辩,因为克莱门特七世被查理五世掌控着,而查理五世本身就是利益争端的一方。找一个中立的地方可能很容易,但找到中立的法官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其实,没有人比克莱门特七世更适合的了。然而,阿拉贡的凯瑟琳一如既往地坚定地回答说:“我的案子必须由克莱门特七世来评判,而不是由其他人来评判,不是因为我指望得到克莱门特七世的任何偏袒。”到目前为止,克莱门特七世对亨利八世已经偏袒到不能再多了。阿拉贡的凯瑟琳比亨利八世更有理由抱怨克莱门特七世。但克莱门特七世在教皇这个位置上,拥有上帝的力量,是永恒真理的代表。阿拉贡的凯瑟琳把自己的案子只交给了克莱门特七世。如果造成了麻烦,那是别人干的,不是她干的。阿拉贡的凯瑟琳承认过去亨利八世曾帮助过自己的亲戚。查理五世也并没有否认自己是亨利八世真正的朋友。阿拉贡的凯瑟琳轻蔑地提到了亨利八世现在是最高宗教领袖一事。她说,在世俗事务上,亨利八世可能是君主和主人,但在宗教事务上,克莱门特七世是真正的君主和神的使者,而婚姻就是宗教事务之一。
在查理五世那里,克莱门特七世派去西班牙王国的公使也没有取得什么好的进展。查理五世断然回绝了西班牙王国的公使的请求。但查理五世对真正的君主和克莱门特七世没有多少信心。因此,查理五世不仅坚持要求克莱门特七世审理此案,并且要求自己要在场,以免损害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利益。这一请求本身表明克莱门特七世有逃避职责的倾向。查理五世用非常专横的语言让克莱门特七世明白,他希望克莱门特七世尽到责任。
阿拉贡的凯瑟琳知道在克莱门特七世身上下功夫没有希望,对代表团语气变得更加强硬。阿拉贡的凯瑟琳给了托马斯·霍华德答复后,主教和律师开始讲话。阿拉贡的凯瑟琳一直否认自己是威尔士亲王阿瑟·都铎的真正妻子。她在任何场合都可以这么说,也不怕引发尴尬。教会的圣典学者做出了回应,说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威尔士亲王阿瑟·都铎有夫妻之实,以此做出的事实推定会对她不利。阿拉贡的凯瑟琳命令圣典学者去罗马为他们的推定做辩护,在那里会有其他人而不是她一个女人来作答。阿拉贡的凯瑟琳说,看到这么多大人物聚集在一起反对既没有朋友也没有顾问的软弱女人,她感到很惊讶。
在她面前的大人物中,还有一些是她坚定的朋友。他们都讨厌安妮·博林。那些像托马斯·霍华德一样希望阿拉贡的凯瑟琳为自己好而放弃绝不妥协的态度的人都不得不钦佩她的勇敢精神。但拒绝在中立的城市、公正的法庭上审理这一案件,就等于说,除非由一个查理五世控制的法庭来审理,否则就会得到不利的判决。如果负责审判的枢机主教不配合,就会被神圣罗马帝国大臣威胁生命,任何一个英格兰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君主去这种法庭申辩。除非他们身上的骑士情怀都消失了,否则他们都不可能不同情阿拉贡的凯瑟琳。如果克莱门特七世一开始就直言不讳,大多数贵族也许会声援阿拉贡的凯瑟琳,并且用宝剑保护阿拉贡的凯瑟琳。但克莱门特七世承认亨利八世是对的。克莱门特七世只是被迫退缩了。即使在退缩的那一刻,克莱门特七世也只是因害怕才没有站在亨利八世一边。尽管他们很高兴传唤亨利八世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有被提起过,但决不能让他们的君主屈辱听命于一个被胁迫的法庭,一个只能在查理五世亲自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开庭的法庭。
代表团把答案带回了亨利八世那里。亨利八世说:“我就担心会这样,因为我了解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心意和脾气。现在,我们准备好其他办法了。”
托马斯·霍华德对阿拉贡的凯瑟琳心怀好意,很遗憾她选了一条对她没什么好处的路。他说:“查理五世的行为导致亨利八世被圣轮法院传唤。这简直骇人听闻、史无前例。这件离婚案应该在英格兰王国审理,阿拉贡的凯瑟琳拒绝贵族的建议是不明智的选择。”
查理五世经过深思熟虑,重新考虑了自己首次拒绝移交离婚诉讼的事。他意识到坚持在自己面前进行审判,会令亨利八世无法容忍,所以他做出了比较温和的答复。但查理五世仍然坚持,只由克莱门特七世一人来审理离婚案,并且做出有利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决定。查理五世说:“以这桩离婚案的性质,除宣布在罗马教廷的权威和许可下签订的婚姻是有效的、不可分割的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解决办法。作为罗马教廷的赞助人和捍卫者,我比任何其他君主都更有责任消除和防范所有小冒犯、小争端。”事实上,查理五世还提出自己有权以君主身份进行干预。这是英格兰王国不可能允许的。
阿拉贡的凯瑟琳清楚地知道,克莱门特七世是要求撤销她离婚案的一方,她对克莱门特七世的态度怒不可遏。查理五世寄给她一份答复的副本。如果阿拉贡的凯瑟琳之前还有点怀疑,现在这封信让她放心了。阿拉贡的凯瑟琳领会到,让克莱门特七世想怎么挣扎就怎么挣扎去吧,因为现在阿拉贡的凯瑟琳确信自己的外甥查理五世会逼克莱门特七世宣判自己胜诉的。阿拉贡的凯瑟琳说,克莱门特七世拒绝为自己伸张正义,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克莱门特七世的责任。克莱门特七世最后这一步表明,他和以前一样不愿意采取任何措施。如果这桩离婚案不在罗马审,无论法官是谁,都会颠倒黑白宣布亨利八世胜诉。
到目前为止,阿拉贡的凯瑟琳一直住在英格兰王宫中自己的寓所里,有玛丽·都铎公主陪着她。她拒绝了唯一和平解决的途径,并且站出来公然寻求查理五世的保护。她没有沉默,她畅言自己遭遇的不公和自己的期望。如果这桩离婚案只是亨利八世和阿拉贡的凯瑟琳之间的个人私事,那把阿拉贡的凯瑟琳和玛丽·都铎公主分开非但不必要,反倒会加剧事态恶化。但玛丽·都铎公主是一个有王位继承权的公众人物。人们发现有必要把阿拉贡的凯瑟琳从伦敦带走,让玛丽·都铎公主不受她的影响。穆尔庄园曾是托马斯·沃尔西的乡间别墅,后来被指定为阿拉贡的凯瑟琳的住所,玛丽·都铎公主则被送到里士满的宫殿。骄傲的阿拉贡的凯瑟琳不会反抗,当然,反抗也没有用。但她说自己更喜欢伦敦塔。安东尼奥·德·普利进行了抗议。他建议亨利八世“把阿拉贡的凯瑟琳召回王宫,以堵住悠悠众口”。亨利八世“几乎流着泪”回答说,他之所以把阿拉贡的凯瑟琳送走,是因为她用了这么高调的字眼,并且总是拿查理五世来威胁他。至于玛丽·都铎公主,亨利八世私下是很喜欢她的。有一天,在里士满庄园,亨利八世遇见了玛丽·都铎公主,和她亲切地交谈,他很遗憾不能经常见到她。欧斯塔塞·沙皮说:“她不可能和安妮·博林住在一起,因为安妮·博林已经宣布不能接受玛丽·都铎公主,也不愿听到有关玛丽·都铎公主的任何消息。”安妮·博林甚至不允许亨利八世在没人看着的情况下,在刚才提到的那样的场合与玛丽·都铎公主说话。安妮·博林派了两个人去看着亨利八世和玛丽·都铎公主,好向自己报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伦敦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