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室联姻、废后风波与英格兰宗教改革大风暴(华文全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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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英格兰议会计划宗教改革

克莱门特七世委派公使审案告吹,英格兰王国立即宣布亨利八世将召集议会。多年来,托马斯·沃尔西随心所欲地管理着英格兰王国。现在,亨利八世要亲自掌权了。长期受苦的普通信徒要发出声音了,托马斯·沃尔西非常明白,自己要被召去解释自己的管理工作了。除了想到自己受过的委屈,阿拉贡的凯瑟琳什么都没想到。她认为召集议会是为了再次对自己实施暴行,便要求克莱门特七世发布一封简函进行震慑,禁止议会干涉自己的离婚案。她误解了此次议会会议的目的,也误解了亨利八世的性格。尽管离婚问题可能很重要,但一个国家还有其他事情要考虑,这些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这一切的开始是托马斯·沃尔西那个雄心勃勃的计划,目的是改变欧洲的权力平衡,并且形成一种英格兰人普遍不喜欢的新联盟。如果他的政策成功,他将继续留任,其结果可能对国家有利,也可能不利。但托马斯·沃尔西一败涂地,他使亨利八世与他的世袭盟友查理五世陷入争斗之中。托马斯·沃尔西的保证毫无根据,让亨利八世接二连三地陷入尴尬境地,而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继任者过早并不体面地上位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这不是托马斯·沃尔西的责任,是亨利八世自己做的“好事”,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托马斯·沃尔西误导了亨利八世,让他相信再婚不会有什么困难。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托马斯·沃尔西并没有像亨利八世期待的那样站在亨利八世身边。结果,亨利八世发现自己作为当事人被传唤到克莱门特七世面前。众所周知,克莱门特七世本人不过是查理五世手中的一个傀儡。从来没有哪个英格兰君主被置于如此辱没人格的境地。

议会是为其他目标而召集的。这些目标在托马斯·沃尔西掌权时是无法实现的,它们本身具有无法估量的后果。但安妮·博林处境尴尬,亨利八世此刻也犹豫是不是最好抛弃她。亨利八世不想为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破坏基督教世界的统一,也不想破坏英格兰王国的和平。托马斯·霍华德虽然是安妮·博林的舅舅,但既不反对安妮·博林升迁,也不鼓励她这么做。安妮·博林的父亲托马斯·博林从一开始就反对。如果王位继承权陷入纷争,英格兰贵族和英格兰人民就是受害者,但他们似乎愿意冒这个风险,或者至少他们对亨利八世与安妮·博林结婚没有什么热情。如果雷金纳德·波尔所说属实,亨利八世确实有一次通知议会自己不想继续保持和安妮·博林的关系了。查理五世为了给亨利八世留下回头的余地,在康布雷对离婚案只字未提,并且指示克莱门特七世停手,不要再有其他动作了。查理五世派了一个新的大使去英格兰王国,执行一项甜蜜又忧伤的任务。他挑选的大臣欧斯塔塞·沙皮也许不是最佳选择。熟悉他的威廉·佩吉特男爵对欧斯塔塞·沙皮印象不太好。他说:“我从来没有把欧斯塔塞·沙皮当作一个智者,而是一个口无遮拦,罔顾诚信,只要对自己有利,张嘴就来的人,离智者恐怕相差甚远。他是一个实践者——我们用这个朴实的词来指搬弄是非、信口雌黄、虚情假意及阿谀奉承的人。”威廉·佩吉特致威廉·彼得的信,《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10卷,第466页。——原注欧斯塔塞·沙皮是亨利八世许多丑闻的权威知情人。威廉·佩吉特男爵这样一个称职的观察者对欧斯塔塞·沙皮的这段描述让人印象深刻。但毫无疑问,查理五世把欧斯塔塞·沙皮派往英格兰王国是带着和平的使命,一个外交官给另一个同行的评判也未必是最公正的。亨利八世的犹豫——如果他曾经犹豫过——时间并不长。他被当作小孩欺骗戏耍、轻视怠慢,但他是一个危险人物,不可轻慢。1529年9月月初,欧斯塔塞·沙皮到达伦敦。一上岸,欧斯塔塞·沙皮就发现离婚案被圣轮法院提审一事还没有正式通知亨利八世。这一消息对亨利八世来说,难以很快接受。欧斯塔塞·沙皮致荷兰摄政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的信,1529年9月18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214页。——原注亨利八世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欧斯塔塞·沙皮,邀请他到王宫吃饭,然后把他介绍给阿拉贡的凯瑟琳。阿拉贡的凯瑟琳仍然住在王宫里。在与亨利八世长谈后的第三天,欧斯塔塞·沙皮说他的任务是消除亨利八世和查理五世之间的一切分歧。亨利八世礼貌回应,但把话题转到了离婚案的分歧上。亨利八世说,查理五世利用他没有利用到位。圣轮法院提审离婚案简直荒谬。亨利八世亲笔写信给克莱门特七世,告诉他在英格兰王国审判这个案子不仅仅是权宜之计,而且绝对有必要。罗马领土仍被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占领。克莱门特七世已经把离婚案交给了两个枢机主教公使托马斯·沃尔西和洛伦佐·坎佩焦,并且郑重承诺不会撤回,同意公使托马斯·沃尔西和洛伦佐·坎佩焦宣布的任何判决。查理五世逼迫克莱门特七世违背了这些约定。亨利八世本人并没有轻率行事。他是一个尽责的国王,他愿放弃世间的一切利益,也要获得自我的救赎。这一点从他在离婚案一事上的表现就可以充分看出。如果亨利八世换个立场,不顾自己的良心,可能会采取其他措施,但他没有,也永远不会那么做。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5卷,第2部分,第225页。——原注欧斯塔塞·沙皮想为克莱门特七世说话,亨利八世尖锐地打断他:“那个克莱门特七世真是让人受够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改变主意了。我早就知道他八面玲珑、变幻莫测的本性了。”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5卷,第2部分,第229页。——原注接着,亨利八世说克莱门特七世“永远也不敢宣判,除非判决是有利于查理五世的”。

威廉·佩吉特男爵

阿拉贡的凯瑟琳热情地与欧斯塔塞·沙皮交流。欧斯塔塞·沙皮从阿拉贡的凯瑟琳那里得知,亨利八世提议在康布雷审理离婚案,但她拒绝了。她对即将召集的议会感到非常紧张,“亨利八世的牌打得太好了,他会得到大多数支持票”。可以肯定的是,亨利八世打算坚持离婚。表面上,阿拉贡的凯瑟琳声称自己是依恋亨利八世的,但她希望欧斯塔塞·沙皮明确告诫查理五世不要相信亨利八世这么做是因为良心不安。阿拉贡的凯瑟琳说,离婚的想法完全源于他自己的罪孽和恶毒,在康布雷签订和平协议时,亨利八世曾对她宣布:“我与查理五世已达成和平协议,至于持续多久,取决于你。”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6卷,第1部分,第236页到第237页。——原注

欧斯塔塞·沙皮还负责了解英格兰王国的民意。他发现英格兰人民对阿拉贡的凯瑟琳普遍怀有好感。但路德教教派的异端邪说正在悄悄潜入英格兰王国。查尔斯·布兰登痛骂教廷公使,欧斯塔塞·沙皮认为,如果除克莱门特七世的诅咒之外,英格兰人什么都不怕,那么会有很多人听从查尔斯·布兰登的建议,让亨利八世的大主教和主教在英格兰王国审理离婚案。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6卷,第1部分,第236页。——原注阿拉贡的凯瑟琳害怕因为自己上诉逼得太紧,让下议院听到亨利八世被传唤到罗马出庭,会很轻易就提出并实施对自己不利的措施。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6卷,第1部分,第274页。——原注甚至连托马斯·霍华德也令她不满意。托马斯·霍华德自称崇拜查理五世。但亨利八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事关神学和教规,他未曾插手。如果查理五世保持中立,而不是干涉此事,这件事早就解决了。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9月2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6卷,第1部分,第294页。——原注

英格兰人民的利益被绑在一个更接近他们的话题上了。终于,神职人员的罪恶被揭露了。他们假装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修道会,手握天堂与地狱之门的钥匙,神圣高贵,普通权威不可触及。他们恶行累累,横征暴敛,人们已无法忍受他们的那套天方夜谭之辞。整个欧洲都在奋起抵制教会和神职人员的丑行。教会法庭,装模作样的道德卫士,随意摆布普通信徒。普通信徒无论犯了什么罪,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象出来的,都变成了教会法庭对他们进行敲诈勒索的机会。教会法庭本身就是腐败的巢穴,而神职人员代表团体真正的生活与习俗使他们装腔作势、高于普通人的优越感变得荒谬可笑。克莱门特七世对离婚案的处理就是一个最佳的例子,体现了教会法庭执行所谓的正义之事时用的方法。在天主教世界,一个无视所有公共原则对与错的权威影响到了每个家庭的私生活和日常交流。在英格兰王国,人们已经受够了天主教教会,清算的日子到了。在《英国历史——从托马斯·沃尔西倒台到西班牙无敌舰队失败》第一卷中,我提到了1529年的议会会议,里面有下议院的请愿书,还附有主教的答复。这些文件的誊写本是已故的弗朗西斯·帕尔格雷夫爵士提供给我的。当时,他是记录保管人。——原注这里不必重复已经写过的内容。不过,我还需要多说几句来解释英格兰人民对托马斯·沃尔西的敌意。这个枢机主教是可憎的教会统治的代表人物,也是他本人抱怨的最恶劣的滥用职权行为的代表。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公使,满怀宏大计划与高远理想。他已经意识到许多错误。他抑制主教干预舆论的热情,压制了许多混乱的小修道院,并且用他们的收入创办了学院。但他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依然是贪婪和骄傲的榜样。作为公使,他掌握了整个教会组织的控制权,践踏了贵族,往自己兜里揣的利益堆积成山。他拥有三个主教职位。此外,还拥有最富有的修道院。他从来没有去过约克或达勒姆。温切斯特倒是偶然去过。他偶尔住在穆尔庄园,那是英国首个殉道的基督徒圣奥尔本的庄园。这就是他与职责所在教区的所有关联。也许他还会微笑着承认这些职责是神圣的。作为公使和大法官,他掌管了整个英格兰王国的教会资助金。每一个需要执照的神父或修道院长都得付钱给托马斯·沃尔西。在每个教区,他的官员都很忙。每一个要被证明的遗嘱,每一段被禁制的婚姻,都必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批准通过,他们的法庭敛收的钱财比希腊神话中帕克托洛斯河里流出的还要多,纷纷流入了托马斯·沃尔西的金库。正如我们所见,外国君主还纷纷给托马斯·沃尔西大笔地增加养老金。众所周知,托马斯·沃尔西富可敌国。现在,要揭露他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就连他儿子托马斯·温特也在拿英格兰政府的俸禄。这个时代最严重的徇私枉法就是任命自己的孩子去做治愈灵魂的事业。托马斯·温特在巴黎接受教育,每年拥有一千五百克朗收益。一千五百克朗等于19世纪80年代的三千英镑英国货币。现在,一个政治错误毁了托马斯·沃尔西的名誉。他的敌人备受鼓舞,要揭发他。暴风雨就要向托马斯·沃尔西袭来。

有一份针对托马斯·沃尔西的详细控诉清单存留了下来。控诉清单的内容、起草时间及起草人,即后来求恩巡礼的领导人托马斯·达西男爵都让人很好奇。托马斯·达西男爵是个虔诚的天主教教徒,年轻时曾在斐迪南二世的领导下为征服格拉纳达而战。托马斯·达西男爵是斐迪南二世的女儿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好朋友,也是英格兰王国与神圣罗马帝国联盟的坚定支持者,托马斯·沃尔西的坚决反对者。托马斯·达西男爵的文件很长,各项指控凑在一起毫无章法,日期是1529年7月1日。此时,公使法庭已经开庭,他很可能认为审判结果会对阿拉贡的凯瑟琳造成毁灭性打击。这份清单体现出了托马斯·达西男爵的痛恨之情。最简短的一个缩影就是所有可以提出的指控都写在了这份清单上,内容涵盖所有托马斯·沃尔西的公务。它的开篇如下:


严正声明,以下是由我托马斯·达西男爵起草、指控约克枢机主教托马斯·沃尔西的条款。列出这些条款只是为了履行我对上帝和亨利八世的誓言与义务,没有恶意。

第一,所有触犯上帝的行为,所有托马斯·沃尔西的教会及他的行为触犯上帝的表现。

第二,所有涉及亨利八世的财产、荣誉和特权及违反亨利八世法律的行为。

第三,缺乏公正,利用作为大法官、公使和枢机主教的权力;托马斯·沃尔西所行勒索之举、不义之举。

第四,他的一切权力,作为公使和任其他职位的权力,从克莱门特七世那里买来的权力,以及承蒙亨利八世的恩典得到的官职和补助金,派往各郡的特别委任和指示;他本人及手下都要接受严格审查,看是否有不法行为。

托马斯·达西男爵

托马斯·达西男爵大概按照这一分类继续撰写这份述罪单。一半的清单是与已经开始、未完成的宗教改革有关的。这些改革内容牵扯甚广,又无一项步入正轨,“扰乱王国秩序”。我们意外地发现,托马斯·沃尔西还被指控有直接违法罪行,包括违反《蔑视王权法令》,从罗马引进教职人员,允许克莱门特七世在英格兰王国征收钱财,侵犯亨利八世作为王室成员的特权,而托马斯·沃尔西本人,借“枢机主教公使权力、宗教职权和世俗职权之便,敛收了大量的钱财”。自托马斯·沃尔西掌权以来,从主教、修道院院长、副院长、主任神父及其他众人那里收取了额外的晋升费。他侵吞了被查禁的修道院的捐款和珠宝。他在全国收“遗嘱认证费”,这项费用全进了他的保险柜。他指控英格兰王国的贵族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把一些英格兰贵族关押、充军或吊在加来的城墙上,而这些贵族中许多人不过是犯了小罪。他只提拔那些在亨利八世身边服务、能替他实现目的的人,或者提拔他的委员会成员,替他做一些正直之人都不敢保证了解的事。自从托马斯·沃尔西掌权以来,他绞死、逼迫、放逐的人,比在整个基督教世界中因正义而死的人还多。他浪费了亨利八世的财富及其他资源。他向其他宗教教会征收了大笔款项,这些宗教教会中有些是因为害怕教堂被拆毁,有些则是因为托马斯·沃尔西以道德改革之名装模作样地造访视察。作为大法官,“他已经包揽了所有重大事务,所有事情都要由他来酌情决定,并且不会受其他人的影响”。其他时候,“这个英格兰最好的高级教士只满足于做一个辖区主教”。托马斯·达西男爵要求调查主教的职责。主教不应担任世俗职务,也不应插手世俗事务,不应该寻求克莱门特七世的特赦。此外,应该调查英格兰王国土地保有权,找出哪些世俗土地在神职人员手中,以什么名目,为了什么目的,以及是否被继承。亨利八世的仁慈应该用在决定英格兰王国国内所有宗教和世俗改革上。英格兰王国再也不应该出现更多的公使或枢机主教了。遗留问题和神职人员问题应该被明确地解决,并且对神职人员征收的财物进行搜查和审问。托马斯·达西男爵建议不预先通知,立即查封托马斯·沃尔西的文件和账目。“那么,托马斯·沃尔西、克莱门特七世、查理五世、弗朗索瓦一世及其他人不为人知的事,还有托马斯·沃尔西在英格兰王国国内的事都将浮出水面。”托马斯·沃尔西致托马斯·达西男爵的信,1529年7月1日,《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2548页到第2562页。——原注

托马斯·莫尔爵士

托马斯·达西男爵对托马斯·沃尔西的许多指控确实是真实可信的,但更多的是夸大其词。然而,托马斯·沃尔西的教会法庭长期压迫人民,而托马斯·沃尔西从中获得了巨额收入,所以托马斯·沃尔西不可能否认指控。这份清单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准确地表达了1529年议会的态度。让我们明白托马斯·沃尔西的大法官职位是如何被托马斯·莫尔爵士接手的。这份清单包含了保守的天主教英格兰政治家的观点,他们虽然不赞同改变教义,但厌倦了教会的统治,他们希望在金雀花王朝法律规定的范围内限制克莱门特七世在英格兰王国的权利,以解除神职人员的世俗权力和职位,使他们仅留有宗教职能。米塞·马伊和洛佩·德·索里亚也说过同样的话。查理五世尽管可能不会采取行动,但查理五世也同意他们的观点。在英格兰王国,这是可以付诸行动的,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没有必要重复众所周知的托马斯·沃尔西落马的故事了。1529年10月18日,托马斯·沃尔西辞去了职务,他的财产被扣押并接受检查。威尼斯共和国驻英格兰大使卢多维科·法列里报告说,除退休金、外国君主的礼物和来自英格兰王国国内的不定期捐款之外,托马斯·沃尔西的正常收入是十五万克朗。他的私人物品价值超过五十万。他说这都是为亨利八世收的,亨利八世如果乐意在他死前收下这些钱财,他愿意双手奉上。

此后,亨利八世成为英格兰王国的最高宗教领袖,托马斯·霍华德成为枢密院主席,查尔斯·布兰登成为枢密院副主席,托马斯·莫尔是大法官。但亨利八世打算与议会一起执政,让议会为自己提供建议和帮助。阿拉贡的凯瑟琳满心担忧,她告诉欧斯塔塞·沙皮,下议院的投票可能会受操控,对她不利。她错了,因为投票并不是关于离婚案的。立法机构的目的是改革神职人员,所有普通信徒都同意。尽管阿拉贡的凯瑟琳不知道,但这可能是为了抵消或控制个别贵族或高级教士的地方影响力而做出的努力。如果此次投票的目的是确保结果真正代表民众的意见,那么保护投票人不受特定人员权力的侵害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至少可以明确的是,这次议会提出了指控,托马斯·达西男爵的指控清单正是这些指控的缩影。

1529年11月3日,下议院举行了会议,并且立即开始行使其职能。我在别处写过关于议会的第一次会议法案的文章,已经很详细,无须再补充。托马斯·沃尔西被弹劾,上议院贵族本可以剥夺他的公民权,或者以叛国罪将他送上法庭。但下议院行动十分温和,听取了托马斯·克伦威尔的意见。托马斯·克伦威尔明知这么做不受待见,还是勇敢地为托马斯·沃尔西辩护。亨利八世本人并不希望托马斯·沃尔西这个垮台的枢机主教受太大压力。据说,亨利八世决心保护托马斯·沃尔西,禁止剥夺托马斯·沃尔西的公民权。亨利八世已经决定赦免托马斯·沃尔西,如果剥夺了他的公民权,赦免他就会难上加难。在外国大使的信中,在此次灾难中,对托马斯·沃尔西的表现有着非常有趣的记载。1529年10月17日,也就是托马斯·沃尔西交出英格兰国玺的前一天,法兰西大使让·迪·贝莱见到了托马斯·沃尔西,发现他完全崩溃了。托马斯·沃尔西哭了,他“希望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和摄政王太后萨伏依的路易丝会可怜他”。他的脸已经失去了生机,“他不想要公使头衔、法官大印或权力,如果亨利八世不愿再留他,他准备放弃一切,放弃全部身家,从此隐居修道院”。他希望弗朗索瓦一世写信给亨利八世替自己求情。托马斯·沃尔西是目前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友好关系的主要维系纽带,这样的要求应该不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外界怀疑托马斯·沃尔西收到了法兰西宫廷的大礼,这可能是真的,因为托马斯·沃尔说“如果受贿一事有人提起,希望萨伏依的路易丝不会伤害自己”。让·迪·贝莱致安内·德·蒙莫朗西的信,1529年10月17日,《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3部分,第2675页。——原注

萨伏依的路易丝

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了,托马斯·沃尔西这可怜的老头就像被捕获的猎物。没多久之前还是世界之王,现在却成了“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托马斯·达西男爵提到了《蔑视王权法令》的问题。古老的《神职人员法案》禁止神职人员将罗马教皇诏书传入英格兰王国。这个法规被重新启用。托马斯·沃尔西不得不承认,蔑视王权罪的惩罚,即没收财产并监禁是他发布了封自己为教廷公使的诏书引起的,因为非法使用这个诏书,他激怒了大部分英格兰王国国内的高级教士和亨利八世的其他臣民。

公使法庭解散后,托马斯·沃尔西的好兄弟洛伦佐·坎佩焦在伦敦待了几周。但英格兰王国早就乱作一团,已无他容身之处。他去了多佛尔,不得不忍受在多佛尔被搜行李的羞辱。检察人员给出的理由是担心他会带走托马斯·沃尔西的一些珠宝。据说,洛伦佐·坎佩焦拿到了亨利八世写给安妮·博林的信,这些信是通过他传到梵蒂冈的。无论怎么说,锁也破了,箱子也检查过了,里面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0月25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04页。——原注洛伦佐·坎佩焦向亨利八世抗议公使特权受到了侵害,亨利八世语带嘲讽地告知他,他没受什么不公待遇,离婚诉讼被罗马提审时,他的公使职位就不复存在了,他没有其他职位,只是一个英格兰主教。因此,到目前为止,他都是英格兰王国的臣民。但对使用了不必要的暴力手段,亨利八世还是礼貌性地表示了歉意。亨利八世致洛伦佐·坎佩焦的信,1529年10月22日,《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2677页。——原注这才平息了洛伦佐·坎佩焦的不快。洛伦佐·坎佩焦从巴黎写信告诉贝尔纳多·萨尔维亚蒂有关托马斯·沃尔西的最新消息。他说:“亨利八世不会走极端,但在托马斯·沃尔西这件事上,会深思熟虑。亨利八世向来如此。”亨利八世致贝尔纳多·萨尔维亚蒂的信,1529年11月5日,《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2702页。——原注

尽管议会没有提及离婚案一事,但离婚这个话题不会就此搁置。王位继承人的问题已经非常突出,迟早会被摆在立法机关面前等待解决,并且已经成为一个大家普遍考虑和焦虑的话题了。玛丽·都铎公主的合法身份遭到了质疑。卢多维科·法列里从伦敦写信报告了在英格兰听到的情况,他说:“根据英格兰王国法律,女性是不能继承王位的。”按以往惯例可以这么说,因为事实上没有女性登上过王位。但现行已通过的法律或规则没有明确这一点的。这只是让情况变得更不确定了。卢多维科·法列里说亨利八世无论如何都已经决定离婚,可能会再生一个合法的男性继承人。

与克莱门特七世打交道的经历告诉亨利八世,他不用担心克莱门特七世会采取进一步的直接措施。将离婚案提审至罗马本身就意味着克莱门特七世渴望拖延更长时间,并且在对克莱门特七世这样失望的情况下,亨利八世还怀着比预期更大的耐心,决心等待看克莱门特七世下一步会做什么。让一个英格兰国王在圣轮法院申辩自然是无稽之谈。这个建议本身就是一种侮辱。不过,还可以想其他办法。亨利八世自己提议将康布雷作为第一个委任审判的中立地点,他真的相信克莱门特七世是真心站在自己这边的,因此不想和克莱门特七世争吵。当洛伦佐·坎佩焦离开英格兰王国时,亨利八世给克莱门特七世写的信比预想的要礼貌得多。亨利八世没有坚持要克莱门特七世再次委任公使在英格兰王国审判离婚案。

亨利八世说:“为了您,也为了英格兰王国,我本希望所有事情可以能按期望的那样速战速决,这不是轻率地设想,而是按照您的承诺来预期的。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难过又惊讶地面对已经出现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混乱场面。克莱门特七世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宽神法,那么也可以这么放宽人类法律。我们常常被您的承诺欺骗,因此我们不能再相信您的承诺。您这样对我们,罔顾我们的尊严。如果您能将提审至罗马的离婚案掌握在您自己手中,直到找到公正的法官,在一个中立的地点,以一种让我们的良心得以慰藉的方式做出判决,我们才会忘记过去的事情,以恩报恩。”亨利八世致克莱门特七世的信,《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2660页。——原注

因为克莱门特七世声称不知道自己的特赦权能到何种程度,所以亨利八世提议将这个问题提交给欧洲的教会律师。同时,巴黎和伦敦的教廷大使也建议克莱门特七世和查理五世以友好的方式写信给亨利八世。有人认为,查理五世在英格兰王国说过“想体现男子汉气概,亨利八世留胡子,不如留妻子”。查理五世如果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就应该否认,同时努力说服亨利八世放弃离婚的想法。

同时,英格兰议会正夜以继日地制裁教会法庭,废除或限制各种勒索普通信徒的手段,要求神职人员人在其岗。神职人员中的“多数人”受到了限制。议会会议的议题是一系列的神职人员纪律法案。约翰·费希尔特别强调这类法案所反映出来的神职人员的“信仰缺失”。对英格兰王国做的一切,克莱门特七世没什么可抱怨的,也许这一切都是他私下认可的。阿拉贡的凯瑟琳通过她在罗马的代表,要求立即对她的离婚案做出判决。克莱门特七世似乎再次偏向了亨利八世一边。他描述了同查理五世的一次面谈,查理五世曾敦促他对阿拉贡的凯瑟琳的案子做出判决。他自称当时自己的回答是案件不清楚,他必须小心谨慎。克莱门特七世说,许多事情有利于亨利八世。所有神职人员都反对克莱门特七世保有特赦权。在教会律师中,有些人反对,有些人不反对。教会律师中不反对的人认为,特赦权只适用于非常紧急的理由,如为阻止一个王国的毁灭而使用。克莱门特七世的职责是判断是否出现了这样的使用理由。但在特赦亨利八世和阿拉贡的凯瑟琳结婚时,尤里乌斯二世没有追问是不是有紧急理由。查理五世什么也替阿拉贡的凯瑟琳做不了时,应该也不会感到惊讶。

查理五世只想牵着姨父亨利八世的“胡子”走,如果有办法,他希望能与亨利八世和好。首先,查理五世非常需要有人帮他对付土耳其人。欧斯塔塞·沙皮接到指示,去向亨利八世确定他是否会给查理五世钱。亨利八世的回答并没有鼓舞查理五世,反倒有些令他不安,好像在重大问题上亨利八世的想法在往危险的方向发展。亨利八世说,如果把钱给查理五世,帮助查理五世在意大利养三支军队,那一定是愚蠢的事,这三支军队本该在别处。亨利八世曾咨询过议会,议会不批准借款。这些钱可以用于其他用途,用于化解基督教国家的君主之间的争执。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6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44页。——原注在随后的一次面谈中,双方的谈话进一步展开,且谈到了更宽泛的话题。亨利八世谈到罗马宫廷的宏伟壮丽,他说,“这是许多战争、纷争和异端的根源”,克莱门特七世和枢机主教要是遵守了福音书的戒律,并且以某些教会神父为榜样亨利八世提到好几个,这使欧斯塔塞·沙皮感到惊讶。——原注,就可以过上不同的生活,而不会因他们的行为和举止而玷污基督教世界。到目前为止,马丁·路德说的都是实话。如果马丁·路德只是痛骂神职人员的恶习、滥用职权和错误,而不是攻击教会的圣礼,那么每个人都会追随他。亨利八世自己也会写信赞成他的看法,并且拿起笔为他辩护。亨利八世希望在自己统治的教会里一点一点地推行改革,结束教会的丑行。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6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44页。——原注

这些说法够危险的,但后面还有更糟的。亨利八世坚持认为,神职人员能对普通徒行使的唯一权力是免除其罪过。欧斯塔塞·沙皮得知亨利八世已告诉阿拉贡的凯瑟琳自己正在等国外圣典学者的意见。当他拿到这些意见后,他会把它们转交给罗马教廷。如果克莱门特七世不按照这些意见宣布婚姻无效,他将公开指责克莱门特七世为异端,并且与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6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51页。——原注

欧斯塔塞·沙皮说:“安妮·博林越来越不耐烦了,她抱怨自己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和青春。”下议院已经“斩断了神职人员的利爪”,根据各方对这件事互相对立的申辩,下议院和英格兰人民同意离婚也并非不可能。

因此,期盼亨利八世可能因英格兰人民反对而无法离婚的希望正在减弱。一个英格兰君主被传唤到外国法庭上申辩。这伤害了英格兰人民。查理五世担心克莱门特七世会因害怕失去英格兰王国的支持而“再犯一些愚蠢错误”,从而导致战争。查理五世致斐迪南一世的信,1530年1月11日,《英国政府国内外纪事档案——亨利八世时期》,伦敦,1862年到1932年,第4卷,第2742页。——原注事实上,英格兰王国的教廷大使吉罗拉莫·吉努奇告诉欧斯塔塞·沙皮,克莱门特七世已经命令自己想办法调和亨利八世和查理五世之间的矛盾。这让欧斯塔塞·沙皮非常吃惊。欧斯塔塞·沙皮认为这个说法不太可能是真的。查理五世决不会委托克莱门特七世这样的任务,鉴于克莱门特七世在英格兰王国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更遭憎恨,克莱门特七世也不是一个有希望获得成功的调解人。

吉罗拉莫·吉努奇

现在,有明显的迹象表明,整个英格兰王国都打算支持亨利八世。托马斯·霍华德告诉欧斯塔塞·沙皮,除查理五世允许亨利八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并另娶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由于其他人的意见和自己的一样,亨利八世因自己的婚姻而感到良心不安的程度非但没有减弱,反倒在不断加强。世界上没有人能改变他离婚的想法了。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59页。——原注欧斯塔塞·沙皮认为离婚问题可能会被立刻提交给议会,他听说议会中的大多数人都被贿赂并被争取到了支持亨利八世那边。在下议院同意的情况下,亨利八世认为自己万无一失了。如果克莱门特七世宣布支持阿拉贡的凯瑟琳,英格兰人会说判决不公正,因为除他们对克莱门特七世和其他教会法官抱有怀疑和恶意之外,他们还会指控在确认《尤里乌斯二世教皇诏书》是否有效时,克莱门特七世和枢机主教只会受他们自身利益的影响,“以增强克莱门特七世的权威,并且通过特赦权获得钱财”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61页。——原注

欧斯塔塞·沙皮担心亨利八世会突然采取行动。欧斯塔塞·沙皮经常见到托马斯·霍华德,托马斯·霍华德对他说:“亨利八世为了让查理五世同意离婚什么都答应给,哪怕永远给他当牛做马。”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66页。——原注“改革神职人员,部分原因是英格兰人民对离婚案被提审到圣轮法院感到愤怒。”欧斯塔塞·沙皮说,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证人有重要证词,“几乎所有人都恨神职人员”。上议院贵族和下议院平民可能会认同克莱门特七世不能在婚姻或其他方面做出任何特赦。因此,英格兰王国可以省下为亨利八世再婚买特赦令的钱。如果克莱门特七世只能用教徒对教皇的尊重来约束他们,那他们就不用太在意克莱门特七世。在英格兰王国,罗马教廷也会像在神圣罗马帝国一样不受待见。托马斯·霍华德和其他人一样,语气咄咄逼人。他公开对神圣罗马帝国大使欧斯塔塞·沙皮说:“克莱门特七世本人是第一个意识到亨利八世婚姻无效的人,他写信说亨利八世的婚姻不能成立,他自己会这样宣布,或者依法宣布亨利八世的婚姻无效……现在,在查理五世的控制下,还是克莱门特七世本人,却只能按照查理五世的意愿来审理和判决这个离婚案。”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67页。——原注

在这种情况下,欧斯塔塞·沙皮只能建议采取措施削弱或推迟议会的行动。在康布雷审理离婚案的提议可能会被再次提出,还有人建议应该在巴黎的索邦神学院开庭审理此案。托马斯·霍华德也许可以被收买。但不幸的是,托马斯·霍华德和阿拉贡的凯瑟琳关系不好。托马斯·霍华德还害怕如果亨利八世打发走安妮·博林,托马斯·沃尔西很可能会重新获得影响力,因为托马斯·沃尔西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并且亨利八世有随时准备让托马斯·沃尔西官复原职的意愿。这些话也显示出当时的局势多么错综复杂。所有人都认为亨利八世对托马斯·沃尔西没有什么恶意,只要亨利八世对安妮·博林感情减弱一点点,托马斯·沃尔西很快就会找到解决离婚问题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可能会使反对他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68页。——原注在欧斯塔塞·沙皮的这封信中,我第一次读到了他对玛丽·博林丑闻的影射。接着,反对离婚的圈子里开始有人提玛丽·博林的丑闻。欧斯塔塞·沙皮写道:“人们说亨利八世的邪恶命运驱使着他,因为如果像亨利八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只听从良心的声音,那么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相比,在他想要的这段婚姻中,姻亲关系更密切,更需要与法律抗争。”欧斯塔塞·沙皮致查理五世的信,1529年12月9日,《西班牙档案》,伦敦,1877年,第4卷,第1部分,第369页。——原注玛丽·博林的丑闻被认为是离婚案的新情况,以前不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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