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山如潮
深夜十一点许，衡山路酒吧街里，灯红酒绿。一株株梧桐间，酒客们往来。
茉莉花酒吧的生意在衡山路上并非最好的，但却是最有特色的。这里就是个喝酒、听歌、聊天的地儿。和年轻人们热闹的派对、蹦迪是不同的玩法。
吴璇安排录好伴奏带回到酒吧里的宋易两人登台顺序，走回到吧台边俏生生的站着。
她的老板，那个微微佝偻却极具魅力的中年人，李二狗正在吧台里叼着烟，11块的红双喜，给他抽出中华香烟的范儿，悠闲的手肘撑在吧台上，声音带点沙哑的道：“小朱后面就是你给我说的惊喜。”
小朱就是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女孩。
吴璇道：“不是。还有魔音一个的新生。他花钱了的。老板，这是你坚持给每个歌手机会原则的又一个回报。”
茉莉花酒吧的舞台，凭实力可以上，凭金钱当然也可以上。他们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开门玩艺术。
李二狗笑着摇摇头，这个笑容很沧桑，很有故事，抽着烟，看向台上，等待着。
…
…
“啊….”
宋易和许双成两人等在舞台的后台里，这里是一个不大的休息室。通过进场门看到舞台上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在歌曲的结尾爆发出超高音。
两人不禁都有点面面相觑。
多少有点明白昨天这酒吧的中年老板说的飙出高音，花活儿是怎么回事。
外面场子里嗨翻了，现场效果爆炸。
“朱思思这高音简直是绝了！横跨三个八度。”同在休息室里候场的一名年轻人感慨道。
他看起来比宋易两人要大一些，相貌英俊，带着一副眼镜，身上有着学生的气息。
另外一名小个子、瘦弱的青年歌手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微笑着、无声点点头。
有点孤僻，又有点不像。
许双成主动的伸出手，和带眼镜的青年握手，“你好。我们是花儿乐队，在你后面上。我叫许双成。”
其实，在来魔都之前，花儿乐队一直是他负责对外交际。主要是来魔都后一直超纲啊。
“别介，哥们儿，我不拼刺刀。”见许双成一脸的懵逼，眼镜青年嘿嘿笑着道：“开个玩笑，别介意。我叫向云龙，魔音大三的学生。”
许双成道：“向哥，你等会上台压力很大啊。”前面的场子太热，接下来登台表演的人就难受。
向云龙爽朗的露出一口白牙，“没有的事儿。我是花钱上台唱歌，专门给喜欢的女孩表白的。我上去了，回见！”
外面掌声如潮，娇小甜美的朱思思从外面进来，向云龙快步走上舞台去。
许双成回头看向宋易，道：“卧槽。宋易，我给他说的反倒压力有点大了。有点想上厕所。”
宋易正坐在椅上酝酿情绪，手指轻轻的在大腿上敲着节拍，他现在做事，要做就力求尽全力做到最好。这时哭笑不得的道：“双成，不至于吧？”
“你看着点，我去去就回。”许双成是真有点紧张，快步跑去卫生间。
“诶。”宋易拦都拦不住。
且不提后台里的小插曲，向云龙上台后唱了一首经典的情歌，然后给喜欢的女孩表白，引得酒吧里一阵起哄、喝彩声。还有他朋友卡座里的尖叫！
表白成功，他也不回后台，直接从一米多高的舞台上跳下去，回到他的朋友们之中。
宋易在候场，刚好看到这一幕。便没等许双成，先走上场，到话筒边站立着。
不得不说，下午空荡荡的酒吧唱歌，和现在面对着数百名观众唱歌，感受完全不同。
几十秒后，许双成从后面小跑着上台，他是因为紧张，快步走变成了小跑，这僵硬、稚嫩的舞台风，立即引得酒吧里一阵喝倒彩声。
“嘘。”
“下去。下去。”
“你到底唱不唱？”
宋易没有理会台下的声音，初出茅庐他怎么不紧张？但他相信天启歌曲的水平。对设备旁的DJ比一个大拇指。伴奏声响起。
这首歌的前奏不长，几个节拍后，就开始。
宋易扶着话筒开口唱：“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
…
吧台处，老板李二狗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看着冒失的上台的大高个男生，还要立定在话筒前不动，没有说任何救场话的清俊男孩，禁不住摇头，“小璇，就这…”
和他昨天“面试”相比，这个组合在舞台上的表现一塌糊涂。
吴璇穿着黑色的铅笔裤，微笑道：“老板，听歌。”
李二狗喝了一口威士忌，听着舞台上传来的歌声，听了两句，随口点评道：“一般般。主唱的音色很亮，是把好嗓子。但歌唱技巧平平，一听就知道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话音刚落，就听到舞台上的男生振奋得唱出这首歌的高潮部分，“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卧槽，这歌词！
李二狗耳朵动了动，整个人没有再慵懒的撑在吧台上，而是认真的看向舞台上的两个男孩。
看到老板的变化，吴璇噗嗤掩嘴一笑。她就知道这歌会给老板触动。
…
…
第一遍A段唱完，酒吧里的倒彩、嘘声都停了。
宋易低着头，手扶着立式话筒，左脚轻轻的打着拍子。前奏的音乐声在酒吧里飘荡着。
他开口唱：“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这一次，这几句歌词清晰的让酒吧里所有人都听到耳朵里去。酒吧里的氛围似乎有一点点的变化。
宋易继续唱着，第二句后，跟着就是高潮的部分，“心若在梦就在…”
坐在酒吧门口最便宜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泪目。他曾经抽着名贵的古巴雪茄，穿着国际名牌西装，出入坐豪车有美人秘书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代驾司机，抽着最便宜黄果树，1.5元一包。喝着清水，坐在茉莉花酒吧最便宜的散座，一晚上50块钱！
辉煌的往事已成回忆，生活再难也要坚持！但此时听到这首歌，如何不让他流泪呢？
…
后台，卸完妆准备离开的朱思思，听着外面传来的激越的歌声，忍不住跟着小声唱起来，“心若在梦就在…”
以她的专业素养，听一遍，就能记住音调。是啊，心若在，梦就在。她在魔都漂泊五年，不就是为追寻她的音乐梦想吗？
“好歌！”
依旧坐在角落的小个子、瘦弱青年歌手，惜字如金，此时忍不住开口说道。
…
宋易扶着话筒，重复的唱着高潮部分，情感上依次递进，“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坐在酒吧大舞台正前方的卡座里、依偎在向云龙怀里的漂亮女孩呜呜的哭起来。
“呜呜…”
刚刚表白成功的向云龙，还有他的朋友，她的闺蜜们都有点手忙脚乱。
“雪雪，你哭什么？”郑雪的一个闺蜜怜惜的拿纸巾给她擦眼泪，问道。
“我…我...”郑雪抽泣的道：“我一定要把这首歌推荐给我爸。他一定会喜欢的！”
周边的朋友们恍然大悟。
他们是魔音的学生，能上艺术院校的，一般家境都还不错。而郑雪的家境尤其的好。她父亲是大富豪。朋友们基本都知道，她爸是二次创业成功。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这不是郑爸的人生写照吗？
向云龙冲着台上的两人，好像是叫花儿乐队，竖起大拇指，叫道：“牛逼！”
哥们能把女朋友哄得开心、幸福的笑起来。
结果，你能把她唱哭啊！
服气。
牛逼。
…
层次推进，宋易还在放声高歌，“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吧台处的中年老板，李二狗眼睛里隐隐有泪花，叹道：“小璇，所以说音乐是骗人的！时间流逝了，怎么可能从头再来？”
吴璇轻柔的一笑，纯澈明净如花。她知道老板又想起曾经的往事。抿抿嘴，看向台上正高歌的清俊男孩，忽而有点明白，她下午的时候还是低估了这首歌啊！
看看酒吧里此时的氛围，让人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这是以词动人，以情动人。
就在吴璇刚起这个念头时，宋易高歌了六遍的高潮段落结束，最后一个音符消失。酒吧里安静两秒后，掌声如雷。
“哗哗…”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叫好。
在此时，酒吧场子里的热度比今晚前面任何一个歌手都要高，要热。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再来一遍。”
整个酒吧的人都跟着喊起来，“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整齐的节奏，催促着宋易再唱一遍。
不少人一边喊，一边拿起手机拍摄这难得一见的震撼画面。茉莉花酒吧得有两三百人吧。几乎所有人都在喊！
宋易微微喘着气，唱歌很累的，看着舞台下一个个的人们，忽而有种难言的满足感升起。这是他作为扑街网文写手从未感受到的情绪。
“谢谢。”
宋易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鞠躬，转身向后台走去。
身后，呼喊声如山火如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