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有被解开的束缚
“老头,”莱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双膝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虽然之前研究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什么俗物,但这也?”他看着捶着腰直起身来的老人,眼睛里满是疑惑。
“与其关心这个,倒是你,”老人挑挑下巴比划了下莱纳那白净的臂膀,“年纪轻轻的,就刻上【死契】,献祭灵魂,换取力量,卑劣的手段。”
莱纳倒是完全不避讳,双眼如炬,满脸的坚毅:“国有大难,我既然上了战场,就做好了用一切手段取得胜利的准备,倒是你,不要转移话题。”莱纳的俩眉紧了一紧,瞪了老人一眼。
老人见搪塞不过去,只好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也算我没有看错你,你要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老人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莱纳的眼睛,宛若一杯寒水浇到了无尽的热火之上,嘶嘶地冒出些白气来,火依旧熊熊地烧着。
老人的嘴角弯了一弯,有了些笑意。
“你笑什么?”莱纳一歪头,眉毛仍旧紧皱着,“你到底是说不说啊。”
“没什么。”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弯腰捡起了一边躺着的【神迹】,“从哪里开始说呢?对了,莱纳,你对于神,有什么看法?”
“神?”莱纳摸了摸下巴,“谁知道呢?没什么感觉吧。”
“那就换个切入点吧。”老人将【神迹】塞入了包中,“从你了解的谈,就是【奥术】的起源。”
“【奥术】?”桑细细的声音冒出,老人一注意,这才发现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与莱纳中间。
“桑也要好好听着呦,”老人蹲下身子来,摸了摸桑的小脑袋,“虽然你可能听不懂,但是也要认真地听。这是些很重要的事,而我恐怕没有办法以后再找机会和你讲了。”
“爷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听了这话,小家伙却有些生气了,他的俩眼红红的,满是泪花,“是因为爷爷刚才那个样子吗?爷爷,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抛弃你的,你那样子一次,我就叫醒你一次,我一定会的。”桑撑着腰,挺着肚子,鼻涕泡一鼓一鼓地倔强地突突地冒着。
老人看着桑这副憨像,不由得笑了笑,伸伸指头戳破了桑的鼻涕泡,在后者的咿呀声中站起身来:“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随后老人抬头看向了莱纳,“对不起,耽搁了俩句。”
“不要紧的,”莱纳脸上的表情却出买了他。他方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战争。但显然,现在投入战场他莱纳也不过是个高级炮灰罢了,他的脑袋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但他却没有就此放弃参加战斗的想法,虽然不厚道,可他确实看到了那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他必须耐着性子将那股子力量的全部来龙去脉梳理清楚,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利用它。
老人自然是一眼看穿了莱纳的想法,那写在脸上的局促不安早就说明了一切。但他没有拆穿,也没有故意放慢语速拖延时间。
现在的他,并不在乎这些。该了解的事,他也已经了解到了。
他知道他该怎么做。
“所谓【奥术】,是指利用【奥术体】阐述‘规则’的技术。”老人娓娓道来,“但无论是【奥术】还是收集【奥术体】,这些事都来源于我们,神的仆人,白昼之国。”
“略有耳闻。”莱纳点点头,并不吃惊。
“但说实话,那也不是我们文明的结晶。”老人摇摇头,说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东西,都是神的馈赠。所谓【奥术】,说白了,正如之前所言,只是将‘神定下的规则’阐述出来罢了。”
“这么说.......”莱纳看向了老人的挎包,若有所思。
“这俩件【神迹】,是最初的,神为我们制造最初的‘【奥术】案例’。而这样的【神迹】,一共有七件,在我的祖国覆灭的时候,了无影踪。”
“那,你为什么会......”莱纳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因为【神迹】不单单是【奥术】的彰显,他更是‘成神’的阶梯。”老人拍了拍自己的挎包,“神是纯粹的,纯粹,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疯狂。”
话音刚落,莱纳突然扑通一身跪到在地,他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耗下去了,风已经不再带来战场的讯息,恍惚之间,甚至于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清爽,而先前浓郁的血腥和微弱的喊叫似乎都已经荡然无存:“先生想必早就看出我的想法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可一隐瞒的了。我需要这份力量去拯救这场败局,为了我的祖国。您既然是亡国之民,想必......”
“我拒绝,”老人果断摇头,“成神不是什么恩泽,是诅咒,我的孩子。我不会再将它交付给谁了。”
“哪怕是诅咒,”莱纳抬起头来,眼里冒着光,但老人仍旧捕捉到了,那封迟疑,“为了我的祖国,我什么都不怕!”
“即便如此,”老人摇摇头,扔给了莱纳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么会出现在自己包里的望远镜,“我想你心里清楚吧......还是你自己去看看吧。”
“......”莱纳沉默了,早在方才,他心里一股子不安就油然而生。他知道老人的意思,他颤巍巍地,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接过老人扔来的物件,没等他再开口一句,便一边举起了手中陌生的望远镜,一边向着战场的方向跑去。但随着他的视网膜贴到玻璃上的动作刚一完成,随着那已然无法改变的事实映入眼底,甚至于他的脚还没有停下步伐,而大脑已然自动宕机——他一个踉跄瘫倒在了地上。
他看不到尼禄的军旗。
普鲁士的军士们在战场上撒野,他们拿着一个一个的人头,向着营地里走去。
他一眼扫去,看到了一颗他最不想看到的血淋淋的人头。
一颗属于布匿的人头。
老人缓缓走来,捡起了跌落一边的望远镜,什么都不说。
“已经,结束了吗?”莱纳无神地瘫坐于地,满是绝望,好像是再问自己,“要是我能早点得到那股力量,我是不是.......”
“你内心有自己的答案。”老人却摇了摇头,坚定地否定了他。莱纳呆呆地抬起头去,满眼的空洞,呆滞了片刻后,他才张开了口:“是啊,我是知道的;已经结束了,我是知道的;空气中的血早就凝固了,我是知道的;风带来的讯息早就不再呼喊,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我只是......还期冀着;哪怕是骗自己,还幻想着;是我不愿一切就此结束——我不但不是英雄,甚至不是......战士......”
老人看着眼前的莱纳。也不过二十几岁,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过是个孩子。但哪怕如此,老人也并未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来。对于莱纳,在老人眼里,只是桑选中的一个接替自己的人罢了——既然如此,那他还不能就此倒下。
“站起来,莱纳!”老人运足了气,突然中气十足地厉声呵斥了一声,“你的战场还没结束!尼禄的首都没有沦陷,有志者已经咬紧牙关开始准备最后的决战。莱纳,你要让你的灵魂死在这片战场上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莱纳这才反应过来,输了的,只是一场战争。无论有多重要,也不过只是输了一场战争。一切还没结束!纵使危难,他的国家还没有灭亡。还有机会,他的国家还在等着他。想到此处,他眼睛里才回转来些许光泽。他一边擦着方才绝望的眼泪,一边站了起来。随后他便满是感激地想着老人鞠了一躬。
“但你不要想着在觊觎【神迹】了。”老人向后推了推自己腰间的挎包,“我不会把这些失控的幻梦再投入人间了。人类无福消受它们,最后都将把自己作为食粮奉上。”
“我明白。”莱纳点点头,眼神相较于之前都柔和了不少。随后他便又向着老人鞠了一躬:“还没有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用多谢,毕竟我也有我的目的。”老人一把接住了莱纳,将他扶了起来,“我选中了你。我需要你接替我......”
战场之上,普鲁士的士兵们开始驱赶着尼禄的俘虏打扫起了战场。
“这么奇特?”汉尼拔一边看着战士们收集着掠夺品,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手下诚惶诚恐的报道着他所见到的一切,“我还挺喜欢那个俘虏的,可惜......”
“报告!”一位士兵捧着布匿的头走上前来打断了汉尼拔的所思所想,“敌方指挥官的首级您打算挂在哪里?”
“我可没那种恶趣味。”汉尼拔摆了摆手,满脸的嫌弃,“要是砍下这颗头的将士报了战功,找个地方和他的身体一起埋了吧。埋个特殊的地方,毕竟是个对手,不那么可敬就是了。”
“嗯,明白。”那士兵捧着人头走了下去。
过了稍息。
那士兵背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提着“布匿”的脑袋,爬了会山,有些累了,便挑了块顺眼的石头坐了下来。
“你还得埋了这句尸体呢,我最最亲爱的蒙特。”一个声音从他身边的尸体里传出啊,但这位士兵却显得并不惊讶。
“死人可不该说话。”士兵拧开了水壶,猛灌了一口,“你要不自己埋了吧!我可不想再管了。”
“要不是我摆脱了【神皮】正高兴着,说什么也得把你这颗脑袋砍下来。”尸体开始不停得颤动,不多时,一个乳白色的人影从尸体那摸不早头脑的颈部缓缓爬出。
“真恶心,阿道夫。”蒙特咂了咂嘴,舌间突然感受一丝冰凉。他抬头一看,白茫茫的雪。
“随你怎么说。”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跳到了他的眼前。蒙特忙要闭眼,却还是看了个遍。
“你不冷吗?”蒙特满是嫌弃地侧遮着眼睛,提高了声调。
“冷?”那裸男却来了兴致,“脱下了这惩罚我的,逼迫我进行不情愿的演绎的【神皮】,站在你面前的,是民众的顶礼膜拜摸拜的对象,是,世界之王,阿道夫·文森佐·亚历山大!他无所畏惧,他一往无前!”
大雪纷飞,一个人端起了手中冰冷的铁壶,饮下一口透彻心扉的凉水,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世界之王”,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微笑,
“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