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菩提界
两日前。
天庭，凌霄宝殿。
玉帝将一卷玉简抛在地上，怒道：“你们四个大罗，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太白金星跪在阶下，苦着脸道：“陛下，人魔有后羿弓在手，又有一卷古怪剑图，连九头虫都输给了他，我们实在无可奈何呀！”
王灵官大声道：“陛下，人魔之患实已到了万分危急关头，只有请两位天尊亲自出手，才有机会杀死他！”
玉帝沉着脸道：“两位天尊另有要事在身，眼下无法出手！”
东极大帝沉声道：“金乌界不同于其他小界，破开界壁十分困难，而且人魔可能从中破坏，就算两位天尊出手，也无法到达金乌界！”
王灵官道：“人魔此刻的修为已经如此了得，倘若再不管他，三界便无人能够制住他！”
南极大帝摇了摇头：“就算现在，想制住他也很难了。况且，就算我们拼尽全力，诛灭人魔，也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天庭危矣！”
西王母淡淡道：“不错，当初为了诛灭帝辛，折了一位天尊，白白便宜了妖魔，这等蠢事，不可再为！”
王灵官焦急道：“可放任人魔，三界只怕都要被他毁灭！”
王母哼道：“三界又不是我们一家，如今妖魔窃掌乾坤，让他们着急好了！”
太白金星笑道：“娘娘之言有理，人魔迟早要去灵山，到时妖魔必定和他有一场大战，咱们隔岸观火，岂不更好？”
赤脚大仙道：“咱们之前围剿了人魔一次，倘若他找上门来，如何应对？”
太白金星进言：“要不然和人族四大玄门结盟，他们除魔之心不在我等之下，只要人魔袭来，六圣联手，不怕制不住他！”
南极大帝摇头道：“当年人族主动找我们结盟，被我们拒绝，如今只怕他们不愿答应。”
太白金星道：“人族乃三界之公敌，对他们也是一种威胁，只要向他们分说厉害，相信他们不会抗拒。”
玉帝沉声道：“太白金星，你一向口才甚佳，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无论人族有何要求，都可以先答应他们。”
太白星君拱手道：“老臣领命。”
玉帝又道：“王灵官，劳烦你下界一趟，将情况告知两位天尊。”
王灵官领诺一声，离开凌霄宝殿，驾云来到东胜神洲，化作一名小宗弟子，来到一座山脚之下。
此山便是金蝉山，是金蝉宗新山门。
在山脚等了不久，光华一闪，一名穿着金蝉宗道袍的修士蓦地出现。
这修士正是化身王元的元始天尊，王灵官上前见过一礼后，将金乌界的事与他详细说了。
元始天尊听完后，淡淡道：“我知道了。”
王灵官焦急道：“天尊，人魔得了后羿弓，本身又有件很厉害的阵图，再不想法子对付他，只怕就来不及了。”
元始天尊平静道：“你不必忧虑，我二人这次下界，已经找到击败人魔的办法了。”
王灵官忙问：“什么办法？”
元始天尊沉默了一会，道：“你随我来。”一挥手，两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金蝉山西面五十里一座小城中。
两人沿街而行，街上人很多，却仿佛都看不到二人，王灵官皱眉道：“天尊，这里是哪？”
“四方城，金蝉宗的一座属城。”
行不多时，来到城西一间宅府外，门上匾额写着‘陈府’二字，元始天尊走到府外一棵大槐树下，树上一片叶子光华一闪，化作了太上老君。
王灵官大吃一惊，太上老君堂堂混元天尊，竟躲在人类一座小城中，化作一片树叶，简直匪夷所思。
元始天尊道：“如何了？”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还未发现齐天大圣踪迹。”
王灵官吃惊道：“齐天大圣？”
元始天尊淡淡道：“三百年前，我二人为追踪人魔下落，隐身金蝉宗。人魔的踪迹虽没有发现，却无意中发现齐天大圣的踪迹。”
王灵官动容道：“对付人魔的法子，莫非和齐天大圣有关？”
“不错。”太上老君点了点头，悠然道：“其实，在很久以前，西天佛门便下了一盘大棋，我们也是来到金蝉宗后，才渐渐发现端倪。”
王灵官皱眉道：“太清天尊，您越说我越糊涂了，这事和佛门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都已经被妖魔灭了吗？”
太上老君笑道：“他们早已留下退路，其实我们很早就觉得奇怪了，当初狮驼岭到底是如何打下灵山，灭了佛门？直到今日，我们才得知原因。”
王灵官沉吟道：“您的意思是，他们被灭是有什么谋算？”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其实，当初狮驼岭还没有攻打灵山时，南海观音、弥勒佛和燃灯佛就先后圆寂，如来佛祖更是做了一件怪事！”
“甚么怪事？”
“他以自己全部修为为代价，使用了‘金顶涅槃’神通！”
王灵官怔怔道：“听说佛门的‘金顶涅槃’神通是避祸之法，转世佛子将继承原佛所有修为，这么说来，如来佛祖是假死了！”
太上老君悠悠道：“他若对自己使用‘金顶涅槃’之术，那很正常，问题是他施法的对象，是他的徒弟金蝉子！”
“这种神通，还能对别人施展吗？”王灵官一阵错愕。
“当然可以，只不过施展后，相当于将自己一身修为送给别人，从未有人用过而已。”太上老君目光潋滟。
“他为何要这样做？”
太上老君缓缓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证得天道。”
“天道？”
太上老君仰首望天，悠悠道：“混元之上，还有天道，要证得天道，需要先证得混元，然后进入菩提界。”
王灵官脱口道：“菩提界？莫非和菩提祖师有关？”
太上老君叹道：“不错，菩提祖师便是菩提界的界门，千万年来，所有证得混元的圣人和妖圣都在找他。但他也证得混元，存心躲避下，无人能找到他。”
王灵官醒悟道：“我明白了，齐天大圣是菩提祖师的徒弟，只要找到齐天大圣，就能找到菩提祖师，进入菩提界！”
元始天尊忽然道：“菩提祖师已经死了。”
“死了？”王灵官瞪大了眼睛。
太上老君道：“是的，菩提祖师是菩提界界门，只要有人穿过他，进入菩提界，他就会死！”
王灵官失声道：“这么说来，已经有人进入菩提界了？”
“就是帝辛。”太上老君一字字道。
王灵官愣道：“是他？可他并没有证得天道啊！不然我们也杀不死他吧！”
太上老君道：“是的，帝辛虽然进入菩提界，却没有证得天道。其实当年后羿也进过菩提界，但他再没有出来，而且自那以后，妖魔便无法证得混元。”
王灵官今天吃惊的次数，比过去一辈子都多：“原来以前妖魔无法成圣，竟与人魔有关。”
太上老君道：“帝辛去了一趟菩提界后，并没有证得天道，反而打开了妖魔们成圣的大门。”
王灵官沉默了一会，道：“菩提祖师既然死了，不就无法进入菩提界了吗？”
太上老君悠悠道：“界门自有传承，菩提祖师死了后，自然会出现新的界门！”
王灵官失声道：“孙悟空！”
太上老君朗声道：“不错，孙悟空便是通往菩提界新的界门，我们发现这一点后，才终于明白佛门的谋算。”
王灵官凝重道：“佛门中人想通过孙悟空进入菩提界，证得天道！”
“是啊，正是这个原因，如来佛才甘愿牺牲自己，用‘金顶涅槃’之术，帮金蝉子证得混元！”
王灵官不解道：“这是为何？如来佛祖为何不自己进入菩提界，为何非要选择金蝉子？”
元始天尊忽然道：“你还记得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吗？”
王灵官愣了愣，道：“当然记得呀，我还和他大战了一场！”
太上老君道：“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玉帝命如来镇压，谁知菩提祖师突然现身，如来被菩提祖师挡住。”
“是的。”王灵官回忆道：“当时如来无奈之下，便命金蝉子收服孙悟空。孙悟空刚入天仙，不是金蝉子对手。”
太上老君接口道：“金蝉子本可杀死孙悟空，却放了他一条生路。孙悟空一向有恩必报，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孙悟空才愿意送金蝉子去菩提界。”
王灵官浑身战栗：“想不到佛门竟盘算了如此大的一个阴谋，他们为何要瞒着天庭？”
元始天尊淡淡道：“玉帝是三界之主，能够同意让佛门中人证得天道吗？”
王灵官顿时醒悟。
佛门中人只要证得天道，三界格局必然改变，到时玉帝的屁股还能不能坐在凌霄宝殿上，都要看新佛祖的脸色了。
太上老君道：“所以，孙悟空的下落比人魔更加重要，只要找到他，就能进入菩提界，证得天道。到时才能真正除掉人魔之患。”
王灵官终于明白两位天尊为何如此热衷此事，因为找到孙悟空后，证得天道的机会，必然落在他们头上。
这话他也只能藏在心里，点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回天庭，将此事告知玉帝。”
太上老君又道：“南海观音、燃灯佛和弥勒佛等佛门中人都已转世，具在金蝉宗，金蝉子也即将转世。”
王灵官一愣，朝远处府宅瞥了一眼，道：“莫非金蝉子转世之地，就在这户人家？”
太上老君点头道：“不错，金蝉子转世的具体时日，我们还在推算，他是找到孙悟空的关键人物。在金蝉子出世之前，我们会继续留在金蝉宗。”
王灵官拱手道：“那就辛苦两位天尊了。”行了一礼，驾云朝天庭返回了。
……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
广寒宫后殿虚空中，忽然浮现一道圆门，魏玄缓缓从门中走了出来，他头顶祥云升腾，已达大罗境界。
来到正殿，殿内早已空无一人，吴刚和玉兔早被嫦娥召回金乌界陪伴她。
经过近两百年光阴，嫦娥早已重新焕发生机，每日在金阳宫外种些灵花灵草，有时还会在吴刚陪同下，去主界散心，日子比魏玄过的惬意多了。
魏玄经过日复一日的苦修，也终于将体内阴阳两种属性的元神融合，又扛过了九天玄火劫，晋升为大罗天仙。
来到广寒宫出口，魏玄忽然道：“精卫，我怎么感觉到了大罗期，就不能继续往上修炼了？要如何才能证得混元？”
精卫道：“混元无法靠修炼突破，必须时时体悟大道。当大道认可你了，会在你元神内出现，化作一颗菩提树。只要在树上摘下一颗果子，便算证得混元。”
魏玄点了点头，道：“那要如何才能体悟大道？”
精卫嗤笑道：“自然是顺着它咯，大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不要跟它唱反调。只要你够乖，时日久了，大道也许就会赏你一个混元道果。”
魏玄：“……”
精卫笑道：“话又说回来，你是人王，大道已将你视为威胁，绝不会让你证得混元。所以你只能用别的法子，而且这法子只有你能用！”
魏玄忙问：“甚么法子？”
“以杀证道！”
魏玄一愣：“不会是通过杀戮众生来证混元吧？”
精卫哼了一声，道：“杀众生有什么意思，你要杀的是混元，在杀他们的瞬间，便能体悟到混元道果。多杀几个，就能自证混元了！”
魏玄哑然无语，这法子还真只有他能用，别的天仙就算逆天，也不可能杀死混元。
突然间，他隐隐体会到那些混元天尊为何称呼他人魔了，除了大道指令，他们应该也担心自己杀他们证道。
“大约要杀几个混元，才能得证混元？”
精卫想了一会，道：“后羿杀了五个，帝辛杀了六个，大概也就五六个吧。”
魏玄微微颔首，开启虚天真眼，朝下方看去。
进入大罗期后，只要他愿意，便能用虚天真眼，将四片大陆中每一处地方，都看的一清二楚。
扫视一圈后，他将视线停留在最北面的北俱芦洲。
精卫道：“你不先去找那个女人吗？”
魏玄沉默了一会，道：“找她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弄清楚。”
“你是说帝辛的事吧，那你先去孔雀山找孔宣吧，也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再不行，就去找真武大帝。”
魏玄点了点头。
他不知孔雀山位置，便先在北俱芦洲锁定一座城池，正要遁过去，忽然，注意到城池附近，有两只妖怪在斗法。
这两妖他恰好都认识，一个是孔雀公主孔璃，另一个是只花皮豹子妖，仔细一看，赫然是南山国国君，南山大王！
魏玄向前跨了一步，瞬息间，穿越万里空间，从广寒宫来到两妖相斗的北俱芦洲上空。
他法力完全内敛，两妖都没有注意到他。
南山大王占据优势，手中一根青铜杵上下飞舞，将孔璃打的节节后退。
多年不见，孔璃虽然也突破到阴神修为，但还不是南山大王的对手。
魏玄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南山大王肩膀上，笑道：“喂，南山老兄，你能不能停一下？”
南山大王惊骇不已，头也不回，瞬间化作一阵清风消失，随后在百丈外现身，阴沉的目光打量在魏玄身上。
注意到魏玄头顶的瑞气后，他心中一沉，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插手我们万圣宫与孔雀山的战争？”
孔璃仔细看了魏玄一会，忽然用手捂着嘴吧，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你你、你是……金蝉宗的魏玄？”
魏玄微笑道：“璃公主，好久不见。”
南山大王见魏玄与孔璃认识，转身便逃，没有半分犹豫。
孔璃怔怔望着魏玄，难以置信道：“你……你的修为……”
魏玄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对了，你怎么和这只豹妖斗起来了，刚才他说万圣宫和孔雀山的战争又是怎么回事？”
孔璃依然难以介怀，盯着魏玄瞧了好一会，道：“你已经拜剑道友为师了吧，你修为如此突飞猛进，是不是和他有关？”
魏玄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你说的剑道友就是我，那是我的一种秘法，能短暂提高修为！”
孔璃并未太惊奇，喃喃道：“果然如此，我就奇怪，为何剑道友出现时你就消失，你在的时候剑道友又不见了。”
顿了一下，她感叹道：“你就是三界传的沸沸扬扬的人王吧？”
魏玄颔首道：“你也听说了？”
孔璃幽幽道：“你的大名，如今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魏玄正要答话，忽然有所感应，转过头，朝着南面天空看去。没一会，远处飞来四只妖怪。
最中间的是名龙女，已达天仙修为，左右各有一白一黑两只元神期小妖，南山大王吊在最后。
那龙女长的花容月貌，娇声道：“哪里来的闲人，敢来插手我万圣宫的事，给你个劝，速速离去，否则动起手来，让你多年修为不保！”
魏玄淡淡道：“不好意思，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那名黑色小妖怒喝：“大胆，这是我们万圣宫女主人，万圣公主在此！你这天仙别不识识趣，我家龙圣大王就在左近，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
魏玄没有与他多废话，抬手一指，一道紫天劫雷打了出去。
雷光现身瞬间，万圣公主浑身一颤，反应过来时，黑色小妖已灰飞烟灭。
白色小妖惊惧不已，尖声道：“你、你杀了灞波儿奔！”
魏玄一愣：“他是灞波儿奔，那你就是奔波儿灞了？”
白色小妖大声道：“不错，你竟敢杀了我们万圣宫的妖，休想活着离开北俱芦洲了！”
“闭嘴！”万圣公主冷喝一声，琉璃般的眼睛在魏玄身上盯了一会，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魏玄沉着脸道：“你们立刻回去告诉九头蛇，就说我马上就去找他，滚吧！”
万圣公主想要逞强两句，但回想起对方刚才施法时的毛骨悚然，决定暂且忍耐，瞪了魏玄一眼后，驾云走了。
孔璃双目闪着光，道：“我听母亲说，你在金乌界打败过九头虫，是真的吗？”
魏玄笑道：“只能说打退他了，并未与他分出胜负。”
孔璃一咬牙，道：“剑……魏前辈，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孔雀山！”
魏玄笑道：“不必称呼我前辈，论起年龄，你可比我大多了。”
孔璃脸一红，道：“那我还是称呼你魏道友吧。”
魏玄点了点头道：“你还没和我说呢，你们孔雀山怎么和万圣宫起冲突了？”
孔璃飞快的道：“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收留了猪刚鬣，他叛出万圣宫后，被四处追杀，我母亲将他收入孔雀山了。”
“本来万圣宫忌惮狮驼岭，并不敢轻易攻打我们，可不久前，狮驼岭和人族四大玄门，在东胜神洲爆发大战。狮驼岭三位妖圣都在东胜神洲，万圣宫便趁机攻打我们。母亲让我找翠云山援手，路上被南山大王给堵住了。”
魏玄皱眉道：“孔宣不在孔雀山吗？”
孔璃忙道：“舅舅自然在山上，可万圣宫有两位妖圣，母亲担心舅舅一人敌不过，便想让我找翠云山的红孩儿帮忙。”
魏玄松了口气，笑道：“他在就好，你们不用找红孩儿了，我来帮你们！”
孔璃欣喜道：“有你相助，再加上舅舅，万圣宫就占不到便宜啦，我现在就带你去孔雀山！”
魏玄笑道：“你先告诉我孔雀山方向在哪。”
孔璃急忙道：“东北方向，距离此地五千里左右。”
魏玄用虚天真眼向东北方向看去，很快便发现了孔雀山，那里已成为战场，山腰以下，已被洪水覆盖。
山上、水里、空中，尽是厮杀在一起的妖怪……
他拉住孔璃，向前跨了一步，便来到了孔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