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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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师叔

门被推开时,一个男人面对着门口坐着,听的开门声,从李佳鑫的手上抬起头。

是个脸上不白净的看着很斯文的男人,年纪和李佳鑫相仿。

蓝爵很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泪水,在灯光里滑落。

李佳鑫看到蓝爵,脸上就喜笑颜开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欢快的声音,招呼他快过来。

蓝爵心疼地跑了两步,轻巧的蹲下身不带一点门外的冷风,慢慢的在李佳鑫床头那半跪下。

李佳鑫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要他起来,又指了那个男人给蓝爵看。

蓝爵点头,说:“师父,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他是谁。”

男人是申明,他和徐海洋见完面就来医院见李佳鑫。

来医院的时候正是住院部开饭的时间,走廊里人就有些多了。

申明对蓝爵伸出自己的手说:“我知道你会来,老哥说这段时间你总来。”

申明的手被搁在那半天,蓝爵就是不握。

李佳鑫伸手想要拍蓝爵,申明愧疚地说:“老哥,你别逼着他,我当初做的事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蓝爵听他这样说,才认真的看申明。

申明的眼睛里也是红血丝,嘴唇上的表皮也很干燥,看来刚才的事他是着急了。

蓝爵问他:“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一旁的李佳鑫艰难的说:“叫师叔……”

“好,师父您别说话,我叫。”蓝爵面对申明叫了声“师叔”后,就坐在床边,给李佳鑫按摩脚。

听蓝爵叫他师叔,申明也是很激动,他知道李佳鑫的认可就是他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卸掉了。

“我本来是来和老哥告别的,想要回去写本辞职报告的,正好赶上了,才算把老哥从鬼门关拉回来。

上回来,老哥就说你是个干警察的好苗子,说你就是太重情义了,会心软。

我觉得很好,总比我强。

当年若不是我失手,在老哥昏过去,打了金哲礼,也不会被他讹了这些年,不敢抬头做人。”申明痛苦的说。

“什么讹你了?他的脸不是你打的,按照一些常规的推理,你不会打他的脸。”蓝爵肯定地说。

申明看了躺在那的李佳鑫,李佳鑫得意的瘪着嘴看他。

“你说对了,我只是打折了他的腿,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自己直接撞到地上。你想想,他一个一米八多高的人,又那么壮,一头撞下去还不头破血流的?

当时金哲礼就满脸都是鲜血,他呲着牙,牙缝里也是鲜红的,他叫声很凄惨,在那片罂粟花地里惊出好多的蝴蝶。

蝴蝶震动着翅膀在我们头上盘旋,我都能感觉到,有些花粉落到了我的眼睛里,眼泪也流出来了。

我眼前都是奔跑的花粉,呛得我哑言,我没见过这样的,书上没教我怎样对待无赖。

我是根本不懂他这是要干啥,傻傻的呆愣在那了。

金哲礼说,你打了我,不只是腿折了,还有这,他指着满地的血滴。

继续说,你是私设公堂,给我造成了重击伤害,我只是路过这里睡着了,你为了要政绩,用私刑要我承认。

我在我们村可是个好人,谁家有事,叫一声我就去帮忙,村里任何人都能给我证明。

你用这些木棒打我……他指着地上,我刚使用完的木棒,是几段的新茬。

我是蒙了的,书上也没教我怎么辨别无赖的嘴脸,还有恶人先告状的这一手。

他那么顺理成章的栽赃我,我都无法回答他。

我不知道他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的,反正他很随意的说,就像他早就写好了草稿,就等我们来一样。”

申明吞咽了一下口水,手在脸上使劲的揉搓几下,长叹一声后接着说。

“我大脑被他牵引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后退。

他发现我在退缩,就更进一步的鼓动我。

他说,你看,你的同伴也晕过去啦,也没人能给你证明你都干了什么,但是我有你打我的证据。

他一边说一边捡起来我丢掉的那段新茬的木棒,还在上面滴了他脸上的鲜血。

他狰狞的笑,我的脸都白了。

他还和我说,就你们这些书虫,总是太自我了。

读了点书就以为自己是六扇门的神捕。

你们根本不知道,往往越粗糙的才能越经得住推敲。

他带血的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个魔头。

那年我二十七岁,真是没见过场面的傻人一个。

听他这样说,又看到他这样,我都以为他浑身的伤就是我打的。

他问了我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说是你儿子说的。

他眨了几下眼睛,干笑几声,点着断了的腿蹦了几下。

金哲礼说,这样吧,你这么年轻,肯定也不想因为我就丢了工作,你就说,这里种罂粟的线索是我早就给你的。

我在这等你来,是为了人赃并获。

你呢见到我后,还没来得及和你的同伴沟通,他不知道我也是要自首的。

我是被他逼着上了树,后开了枪。

他也是为了抓我,只是不知道我和你早就有了交易,所以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也不用总内疚。

你要是不快点做决定,我就和你靠着,就你这小身板,别看我这样了,你是打不过我的。

你做的决定晚,他也就玩完了。

快决定吧,我坐牢你升官他活命,多好啊。

我这才听明白,他刚才早就做了决定,才会让我打了他。

他说得头头是道,我听着直点头,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工作,保住我和老哥的工作。

觉得他说的也是挺好的,再说功劳来得这么快。

金哲礼又说,不过你得帮我养我的孩子,帮到他十八岁就行,我算了一下,这么多的罂粟,罪一定不小,十五年也够了。

谁知他也计算错了,监狱里有个人认出了他,说他贩卖过毒品罂粟,举报他了。

金哲礼在监狱里蹲了差不多二十三年。

二十多年里的金哲礼学的更精猾。

二十这个数字啊,是我人生两个节点。

这些年我拼了命的工作,不和任何人说话,我怕自己说多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在心里艰苦的忘掉,忘掉救我一命的老哥,忘掉做人的快乐。

有人说我老得很快,我愿意,愿意用年龄做代价。

直到我的儿子出事了,我才反应过来,一切的因果都会有报应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申明很痛苦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李佳鑫,自责的敲了自己的大腿。

李佳鑫现在身体的状况和那次意外有很大的关系。

“金哲礼出狱了,他找到我,我说我不知道他家人都去了哪里,还以为他们是因为他搬走的。

可是,他不管我怎么解释,都说要把当年的事抖出来。

其实,我早就不怕了,只是就没有这个勇气。

我被他这么一逼,我告诉他,可以去吧,我啥也不怕,这些年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愤怒中他打了我一拳,我这回站的很直瞧着他。

那时我就有个决定,做一件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我要和老哥做个告别,做个赎罪。

我来到我一直想躲避的地方,来见老哥,也是来面对当年的自己。

谁想,金哲礼也追到这告诉我,当年他儿子失踪和一个叫徐海洋的人有关系,还说徐海洋的老板王佑里死得蹊跷。

这就让我想起来当年的一件事,王佑里的车子自燃时,徐海洋是在跟前的。

我就到了徐海洋那敲敲打打的说了,还别说,他的行为还真的让我点到了关节。

他虽然没说是谁,但是金逸这个孩子还真的和他的人有关系。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手下姜豪仁是一个嫌疑人。

今天来这里其实我是想做个最后的告别,还想告诉老哥,我心里的怀疑,谁想就看到了这个……”申明举起一个东西。

蓝爵看到他手里的竹木做的衣夹。

他接过来,仔细的观察。

竹木夹上已经有了霉点,但是总用手抚摸,发出铮亮的油黑。

这种衣夹在市面上已经不好找了,一定是家里使用多年的。

那么谁家还会留着这些东西,就是不坏也会换新的。

除非……除非这个家一直没人。

金哲礼!

金哲礼的老家,也就是当年李佳鑫他们去过的地方,一个常年没有人住的乡村老屋。

“金哲礼,是他来过……”蓝爵喉咙里发出怒吼的声音。

他要去抓他回来,要和他算算当年的事。

蓝爵还没有站起来,李佳鑫哼了一声。

“师父?”蓝爵上前问。

“你又莽撞了,一轮到心里惦记的人你就莽撞,这竹木夹你都能想到金哲礼,难道他不知道吗?你先听你师叔说说他的感受……”嗓子发炎的李佳鑫困难的说。

“嗯,是这样的,我就是把听来的结合到当初的那场自燃车祸,想起了当初心里的几个疑点。

其一,王佑里的车子发生自燃,是先燃烧后爆炸的。

这是我一直纳闷的,什么东西在车里会燃烧?然后不留气味?化学里有很多种。

可是他们夫妻不是做化工生意的,自然是接触不到那些东西。

后来,我陪孩子去物理化学实验馆。

几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围在一起看《元素简史》,谈论里面的实验与反应。

一个屏幕里,播放着实验过程。

这些视频大多数都是业余爱好者做的,爱好者的年龄都不大。

其中有一项用食物提炼化学物品,让我瞠目结舌。

我一直以为白磷这些剧毒的东西都是很严谨的,可是在那些实验里,很多东西都轻而易得。

磷养在水里安全,遇到氧也会在水中燃烧。

还有钠,会在水上迅速的奔跑。

最可怕的是钾,它遇到了水马上就会燃烧,很快几秒钟就会燃烧一大片。

那些做实验的人太厉害,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身边各种使用的东西或食用的东西里提取来的。

我以为有些物品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但是看到这些实验,我才知道,原来那些爱好者,只要想要啥就会找原材料提炼出来,或者合成出来。

这些遇到氧气爱燃烧的,瞬时间就爆炸的,还不会留下异味的物质,太多了。

特别是,从十斤香蕉里提炼出来的一点点钾,丢到水里就会使平稳的水面开始跳舞了惊艳到我。

那些啪啪的炸点和礼花一样大。

如果只有这么大的,就是我的这个指甲大小的钾,遇到空气,会瞬时间燃烧,还有爆炸的声音。那么再大一点,或者两个一样大的,其中的威力就是可怕的了。”

申明说到这的时候,举起来他肉肉的手,找了一个手指比划。

一直听他说的两个人,竟然没发现他的手有多白嫩,神情都很专注地听。

申明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继续讲。

“而钾还很容易携带,只是放到煤油里养着就可以携带的。

这让我想到了那场爆炸,肯定是人为的。

于是,我大胆的设想,某种无味物质有人放上去的。

因为王佑里和尚静他们两个人在事情上,都是谨小慎微的人。

肯定是不会让危险东西上车的,那这东西一定是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谁会把这东西放到他们车上?

一定是和他们很熟悉的,是他们两个很熟悉的。

我想到徐海洋,可是徐海洋有不在场的证据。

我设想,这件事是两个人做的。

一个人放,再有人故意的自造机会接近。

好多悬疑的事,世界上难解的秘密都是这样巧合的发生。

就像金哲礼设计的那场事故,也是简单大胆的。

越是粗糙的越是经得住推敲。

他的话让我顿时茅塞顿开,再次确定王佑里的事一定是人为的。

是谁想让他们同时死亡?按照惯例,得益最多的那个。

徐海洋就又出来了。

其二,徐海洋被摆在明面上,是不是太明显了?

你师父说你也去找了现场的自动拍照机,发现那个角度恰好能拍到现场。

只是你需要时间去寻找当年的拍照人,这也太难了,基本是不可能的。

恰好,我当年也怀疑过,还很快的就找到了。

只是每台自拍机上都有厚实的布帘挡着,里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

我查到那天确实有人用了自拍机,而就在那个时刻,可就巧了,偏偏有人在里面……

是一对小情侣要进去玩自拍,掀开布帘后发现里面有个男人。

本来他们以为那个人也是要玩机器的,就想退出去在外面等着。

可是细心的男孩子发现那是个很说不上来特征的人,用他的话说男人不像男人,可怎么看也不是女人。

有些气喘的男人手里拿着副墨镜,是发呆的靠在那,脸向着外面,根本就不像是拍照的人。

他们就等着,想看看他要干嘛,也就在这时候,车子爆炸了……”

申明讲的很激动,仿佛那个人就在他面前,他怎么也看不清,着急的他声音里都是颤抖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