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树
在徐海洋面前,贾斯文不敢动,他只敢想。
拿人家的钱财除了嘴短,骨头也软了。
他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他的名字,是带着漩涡的深不可测的海洋。
贾斯文也不敢琢磨徐海洋,他畏惧眼前的男人,就同畏惧大海里的水。
那水是咸的,再会水的人落进去也能齁死。
可是,老师那自己可是打包票了,而且,老师是他最初的提携人。
“那您看看是不是需要我老师过来,他的学生可不只是我一个……”贾斯文继续说。
他是想在老师面前做足了孝心,为了将来自己升迁得快一些,离开这里,离开徐海洋。
他怕已经在海水里挣扎的自己,被淹死在徐海洋这儿,那可是一点声息都没有的死亡。
“你是要我也有了权力?不,你错了,我不喜欢你们的政治舞台,太累,做你们那种人太累。
你们面上的微笑比心里的哭还难看……你们喜欢用数据结交人,把人分成三六等。
你们的权力能支配比你们下等的人,那些没有精神的人,但是你们管不住自己。
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手,伸向太多的地方。
时间久了,你们的仕途都有别样的味道,和最开始都拧着干。
你们忘了自己在知识面前的干净灵魂,忘了带给你们的力量。
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你们只想自己玩,就和你们周围那点空气玩,呼出去的在吸收回来。
我不喜欢那些带灰尘的空气,也驾驭不了权谋利益啊,我喜欢低调做人。”徐海洋的口气就像天外来客,表露出他有多不屑与贾斯文为伍。
贾斯文感到自己的脸更烫了,好在屋子里的灯光很暗,看不出他的脸上红一下白一下。
“是是,您说的对,我们是乱了些,可是那些做事的人,哪个不是累的要死还挨着别人的骂。他们没有升迁的机会,没有人看到他们累弯了的脊骨,甚至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猝死而感到惋惜。
有些人不做事,还不是照样坐在高高的权位上,这是不公平的。”
被徐海洋抢白一顿的贾斯文居然有了愤概。
徐海洋突然瞪大眼睛看他,他居然发现贾斯文的骨子里还会有点良知。
他居然能看到做事的人,这是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吗?
可是,他又想到贾斯文见到春草的样子,见到自己说他要升官的样子,不觉得在心里吐了下口水。
这样一直向上爬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的想法,充其量是回光返照罢了。
“公平?很公平啦,做事的人喜欢做事,不管大小的事都会做好。他们被批评,是有人看到了他们在做事。
他们即使被批,心里也是开心的,因为有事给他们做。
有些人没事做,还在说着风凉话,才是最可恶的。
贾副关长一直是做事的人,遇到了赏识的人,也有了做事的空间,你难道还觉得不公平吗?”徐海洋揶揄着贾斯文,心里突然想到了乔叶馨。
乔叶馨喜欢做事,在商界里也是个有名的女强人,她是要干嘛?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拼了命的工作,把生意扩大,做到公司上了市。
可是她从不在大小的商业圈里走动,是不喜欢名,还是不想要名,她是想要有人看到她吗?
她是想要自己看到她,徐海洋突然对这个死去了的女人产生了一点惭愧了。
他眼前有了那天的景像。
乔叶馨害羞的看着他,在合同上签字。
他看到她写字的时候,手腕上戴着个粉色的头筋。
他还想,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大意,明明长得很端庄娴雅,是个细心地人,怎么很随便的把绑头发的头筋搁在手腕上?
他没有看到,乔叶馨蓬松的披肩发上有一个痕迹,就是被头筋绑过的痕迹。
他也没看到,乔叶馨几丝落发后的偷看他的眼睛,那里都是他的身影。
他那时的心里只有合同上的数字,只有医院里的雅馨,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雅馨。
可是乔叶馨的眼神在他脸上逗留时,他还是有些觉察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没动过心的。
动了心又怎么样?她们都死啦,死在他徐海洋的前面。
徐海洋的心里不禁的疼了一下,是为了雅馨,还是为了一直在向他靠近的乔叶馨,他不知道了。
他压下去自己心里的不舒服,说:“最近我听说盛天集团也投资了一座桥,和你一样的人也因为这座桥,口碑提高了。
你是不知道啊,盛天集团的老大是我崇拜的人,他可是从民间海选出来的省人大代表啊,最近几个月以来,做了这么多事的盛天集团有些低调,我觉得你更应该给他做宣传。
他们的业绩可以说遍布城里各大场所……
建桥……这桥是钢筋水泥做的,可是却是座灵魂的桥,那个建桥的人叫什么游牧的,还没落成就给他带来了好运。
这可是盛天集团的口碑打造的,你更应该看一看人家怎么学的,又怎么做的。“徐海洋似乎很嫌贾斯文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他呀联手签名,推荐我做什么代表候选人,我不想做什么候选人。
人家盛天集团做的事可比我多,咱们不能超过他呀。
不过他这个人很会来事,人前人后的喜欢叫我一声老师,这倒是个好的叫法。
人呀这一辈子永远都是在学习中,学习忍耐,学习放弃,学习别人不能接受的,你要怎样的接受。
但是,你最主要的还是要学会控制。要永远都是控制住自己而不是别人,当你控制住了自己,你才会发现别人的弱点。”
徐海洋似乎是在和贾斯文聊天,实际上又把人家教育一番。
贾斯文懂,徐海洋不喜欢自己给他作主。
他心里忐忑,边点头边想着说:“那老师您是想告诉我,把简单的事看复杂点,再把复杂了的事给简化掉,您是要我多注意哪方面的?”
刚听到徐海洋说的游牧,贾斯文吓了一跳,那可是新上来的副市长啊。
游牧和盛天集团打得火热,是件好事呢还是不是好事呢?贾斯文心里画魂了。
“谦虚、低调、我们也做事,但不宣扬,可不代表不能替别人宣扬。”徐海洋说。
贾斯文终于想明白了,徐海洋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儒者,无赖式的儒者,和盛天集团那个马耀扬一样。
贾斯文好像摸到了徐海洋的脉络了。
他是要把别人捧高一点,才能让自己显露出来,而那高高的人就是树大招风之人。
儒雅!哼,从商贾到儒者的人,怎么不能奸猾。
他不敢说,只能更虔诚的望着徐海洋。
他知道叫了老师,就是他的门生,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收益,当然也会有麻烦。
贾斯文不傻,明白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做交易。
“哦,就好比有两个人你都喜欢,你需要做个取舍时,距离会告诉你,因为有引力。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引力就来了。
我帮了你做这些事,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多有能力,你要比以前还要谦虚。”徐海洋耐下心娓娓的到来。
贾斯文似乎明白徐海洋的意图了,他要给盛天人宣扬。
他这是要干嘛呢?自己刚回来就做实事,还不要宣扬?
“这些天有家媒体来采访我,被我给拒绝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有人私下里说我想竞选什么代表,为老百姓代言的人,这才是贴近我的生活方式,其实不是。
我想,那家媒体是你安排的吧?我不想出名,可是做了事不出名也是不可能的啊。”
徐海洋说话时,并不是多大的声音。
贾斯文刚才看到徐海洋脸上有了些不悦,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听他又这样的说,多少明白了,春草把徐海洋的意思说给自己,看来是真的。
徐海洋不是想要什么权利,是要一个存在的身份,这个身份能让他在社会里有了地位,还会有威望。
但是这身份不能超过马耀扬,那个盛天集团的老大。
贾斯文突然也很想嘲笑徐海洋,这不和他一样嘛,挂羊头卖狗肉。
说着什么不稀罕候选人的话,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有名嘛。
贾斯文是听明白了,自己给安排的媒体不够分量啊。
“是啊,您给我的提携堪称老师啊,我就让他们来这里跟您学习学习,宣扬一下您的爱国情怀,以后您要是不讨厌的话……”贾斯文试探着把话说出来。
徐海洋没拒绝,也没答应,意思表达完了就行。
他一脸春风得意的看着贾斯文,然后看到贾斯文的身后。
青绿色旗袍裹身的春草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
她扭着自己的腰,曼妙的走过来,半蹲下,把茶放到两个男人都能用到的茶几上。
身子不动,头轻微的转了,优雅的又慢慢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