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哪知道啊！
宁灵右手撑在地板上，一脸惊魂未定，显然还没缓过神。
她刚猝不及防右手一疼，失去平衡就倒下去了，这要不是她反应快用手撑着地板，这会儿脑袋都得砸下去。
唐唐着急问，“没事吧，能起来吗！”
她说着就要过来扶宁灵，宁灵连忙点点头，“能能能！”
宁灵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动了两下没察觉到疼才重新坐起来。
怎么这会又不疼了，见鬼了吗。
她倒地的动静太大，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宁灵抬头看了看大家，目光最终落在惊魂未定的老方身上，红着脸笑了笑。
“抱歉啊，我手刚抽筋了。”
老方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说你们啊，忙着学习也要注意身体的锻炼，要劳逸结合……”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身体垮了会有什么后果，宁灵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太奇怪了。
她蹙眉盯着自己的右手，她知道刚才不是抽筋，倒像是……像是无形之中撞到什么了，可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啊，恶作剧吗？但要是同学恶作剧，唐唐不可能没看到。
难道是缺钙抽筋了？
或者……宁灵浑身一激灵，立马摇摇头，将那些诡异的想法通通抛了出去。
放学后，宁灵因为赶着背书抄书，没跟唐唐多耽搁就回家了。
她进了小区，乘电梯上楼时还偷空看了几眼语文书，当默读完一遍《蜀道难》，才按下家里的密码门，换鞋进屋。
“周女士！你的宝贝女儿回来啦——”
“哎哎哎！洗手准备吃饭啊！”
周燕的声音有些远的传过来，宁灵放下书包，趿拉着粉红小猪的拖鞋去冰箱拿汽水。
“别喝汽水，一会喝汤啊！”周燕听见声响，探头喊了一声。
“知道了！”宁灵嘴里应着，手上却快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出来，她握着冰箱把手正要关上，目光突然扫到角落那瓶冰镇的绿豆汤上，满满一大瓶。
周燕他们夫妻二人向来不喜欢喝甜腻腻的糖水，家里只有宁灵喜欢，周燕还以此打趣说，她当初就是在糖水铺里将宁灵捡来的。
宁灵明明没喝可乐，心里却跟灌了一瓶可乐一样，气泡涨得她胸口又闷又疼，还有一点没由来的愧疚。
她将手里的可乐放了回去，关上冰箱门，跑进厨房洗手了。
周燕翻炒着锅里的菜，余光瞥见她两手空空，故作夸张地笑道：“哇，今天这么听话？”
宁灵正因为中午背着妈妈去吃绵绵冰而心虚，闻言虚张声势地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不是今天，我每天都听话着呢！”
吃完晚饭，宁灵陪着周燕看了会儿电视，就被周燕催去做作业。
罚抄三遍确实算不上多，但高二每天的作业本就不少，六门学科，每门发一张卷子就够人愁了，更何况还有一堆练习册。而且文科和理科不同，文综那些大题的答案往往都是长长一大段，跟写小作文似得。
哎，蜀道有什么难的，高中生才难呢！
宁灵晚上熬到十一点才开始抄课文，周燕拿了一杯热牛奶给她，说起了补习老师的事。
“这次一定能够帮你把成绩提上去！我可听你周姨说了，他们这个培训机构可厉害了，他们的卷子和资料都是自己研究编写的，专门针对基础不好的学生。两个月！就两个月！一个平时吊车尾的学生立马提高了100名！你要有兴趣，我就跟他们机构沟通沟通，从里面选一位老师专门给你补课。”
人家能提高100名，那是人家进步空间大！
宁灵兴致缺缺，有气无力道：“上次的补课老师还说带我考清北呢，结果让我自求多福……不是老师的问题，是我自己脑子不好。”
周燕一听，立马摸了摸她的头，“瞎说，我们宝贝最棒了！那你先学习，我们改天再聊这事啊，别太晚，写不完明早再写啊，妈妈去睡了。”
宁灵胡乱点了点头，刚抄完两遍，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唐唐。
宁灵边抄课文边接通电话，语气有些烦躁，“说了我不去了……”
“灵子……”唐唐声音带着哭腔，着急道：“你快过来啊！鲸鱼被人打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宁灵一愣，猛地站起身，推开椅子就往外跑，“你别急！在哪呢！”
出租车刚到河岸边，还没停稳，宁灵就打开车跳了出去，司机在身后着急地喊了一声。
“同学，你没给钱！”
宁灵急忙刹住脚，跑回来给钱。
江州夜晚风凉，河边的风更是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宁灵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正想给唐唐打电话，突然听见身后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巨响，拔腿就跑了过去。
这条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不远处映过来的一点光，宁灵一走近巷子，就看见周景宇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直接撞在了墙上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看着特别痛苦。
宁灵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和周景宇从小一起长大，闹得最凶的时候，都没见他这样。
她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从角落的破烂堆里拿了一个东西，想也没想就扔了过去。
等东西飞过去之后，她才看清那是一个坏掉的收音机，抛物线的落脚点是对方的后脑勺。
还挺准。
宁灵只听见“咚”地一声响，接着便有人喊了一嗓子，嘶哑的、带着浓浓的愤怒。整个巷子突然间安静下来，众人停下动作，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周景宇眼睛都瞪圆了，“灵子？”
宁灵这才看清整个巷子里的人。
六七个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男人，除了被拉住的鲸鱼之外，还有两个男生被堵在角落的暗处看不清脸。
肉眼可见，他们正处于下风。
宁灵的脑子这才恢复清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晚、晚上好啊……”
巷子深处有人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快步往她身边走过来。
周景宇愣了一秒，挣扎着要跑过来，无奈被人狠狠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顿时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你们别碰她！灵子！跑啊——”
宁灵退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要跑，但刚想转身，余光就撇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拖着一把椅子，扬手砸了过来。
这把椅子砸在身上肯定很疼，要是疼晕过去也就算了，要是没晕……
宁灵心里一跳，下意识闭上眼。
破旧的木凳砸在肉身上的声音有些吓人，椅子腿散裂弹到四处，空气中却只有短暂的一声闷哼。
而且有些熟悉。
宁灵一愣，睁开眼抬头望去，她身前站着一个人，对方抬手挡在她头顶，几乎将她全全护住，但她还没看清人家的脸，猝不及防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啊——”
宁灵没忍住喊了一嗓子。
她脚下一软便要往地上跪下去，她还没想清楚为什么是后背疼，胡乱挥动的手就在空气中抓住了另一双手，她顺势往下一扯，“砰”的一声，拉动对方一块跪了下去。
沈雾皱着眉，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困惑，再反应过来时，他的膝盖已经落在地上了。
远处的警笛声悠悠传来，唐唐正好带着警察匆匆赶到，“警察叔叔！就是这里……你们、你们干嘛呢？”
唐唐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两个跪地不动的人。
怎么她出去这一会儿功夫，这里都夫妻对拜了！？
宁灵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竟然没察觉到疼，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疼痛，只是她的错觉。
见鬼了……这怎么还来第二回……
宁灵抓着沈雾的手臂，慢半拍抬起头，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有未退散的恐惧，而沈雾皱着眉，漆黑的眼眸正看着她。
一秒。
两秒。
沈雾喘着气，声音低沉，“松手。”
宁灵如梦惊醒连忙松开手。
警察蜂拥而至，制住黑衣男人往车上推过去，唐唐在宁灵身前蹲下来，还没说话就被跑过来的周景宇，一把挤开了。
“灵子！灵子！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周景宇脸上带着伤，眼眶一片通红，想要触碰宁灵，又怕碰疼她，“没事啊，我带你去医院，你别怕……”
宁灵猛地回过神，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发烫，完全是羞的，还救人呢，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我没事。”
唐唐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事之后才带着哭腔一把抱住她，“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跳进江州河里跟你一块走算了！”
宁灵抬手用力蹭了蹭她的后背，笑着说，“真没事！”
宁灵安抚住唐唐才伸手摸了摸后背，确定没有伤口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她的目光定在了不远处跟警察说话的沈雾身上。
其中一位警察语气缓和下来，说，“行，情况我了解了，但你跟你同学们还得去一趟局里……你这背上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啊，我们先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你们来个人陪着一块去，剩余的人去警局做个笔录。”
角落里有一个男生三作两步跑过来，看了一眼沈雾沾血的后背，倒吸一口气，“你他妈……我服了，你就不能喊我一声啊！就这么冲过去当英雄呢！你是不是忘了你……”
沈雾看了他一眼。
高谨猛地顿住，清咳一声看向警官，“警察叔叔，我陪他去……”
“我去吧。”一道女声倏忽响起。
众人一愣，齐齐望了过来。
宁灵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看着沈雾说，“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