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资格
剧痛持续着，
就像是要将整个灵魂都搅成一团糨糊的疼痛没有片刻的停止。
神经在颤抖，大脑在哀鸣。
厌摩整个全身都在发出着不堪重负的咆哮。
与现在这种疼痛比起来。
死亡，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这可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脑海中唯一保持着清明的一个角落里，厌摩残余的意志似乎在如此呢喃。
不行了，
顶不住了。
他的灵魂，他的所有一切都在如此诉说着。
意志力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但有时候却又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它既坚强，但同时又无比脆弱。
在到达上限之前，它是坚不可摧的。
但是在到达上限之后，它又如同纸糊得一般，一戳就破。
意志力，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而此刻，厌摩的意志力已经到达了承受的上限，没有任何意外地破碎了。
就算再怎么想要支撑下去，这只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愚蠢的东西，放弃的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在这种意志都崩溃了的情况下，祂的声音却是没有丝毫阻碍的，清晰地传入了厌摩的脑海之中。
这个声音很熟悉，听上去很平静。
在听到祂的声音后，奇迹一般的，厌摩可以感觉到的痛苦减少了一些。
不是很多，但是，在这种境况下，对厌摩而言比之世上最为甜美的甘泉都要可口。
【再稍微忍受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久违的，心脏里的那束光芒的小剑开始跳动。
它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动静了，厌摩甚至一度差点儿忘记了它的存在。
但是此刻，它的作用出来了，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关键。
比起那个时候抚平厌摩因伤病而带来的疼痛还有更加关键的多。
这一次，毫无疑问是在拯救着他的生命。
砰，
砰砰……
小剑与心脏共鸣，一起合奏着一曲莫名的歌谣。
那束光芒扩散开来，顺着厌摩的四肢百骸传遍了他的全身。
就连那黑得如同石油一般的血液，也被光芒轻柔地抚过。
没有将血液那黑暗的本质改变，但是，却稳定了它的性质，使其对于持有者本人要更加温和。
至于其他方面，就更加是不用多说。
就好像是洗髓伐骨，他的整个身体内部的所有细胞都发出着欢快的鸣叫声。
一股无比温暖，又无比舒适的感觉生出那一股疼痛似乎变得微弱了起来。
但几乎是在有了这种感觉的同时，一股比起之前还要更加剧烈的疼痛也袭了上来。
两种不同的感受就好像是两种不同的力量一样，在厌摩身体里面开始战斗。
在这个过程之中，厌摩反复在舒适和苦痛之中徘徊，后来甚至已经无法知晓自己到底是痛苦，还是舒适了。
【马上了。】
祂又一次说道。
那束属于小剑的光芒随着祂的话语猛地绽放，将原本疼痛的感觉彻底驱逐了出去。
厌摩大口大口喘息着，整个人不亚于在鬼门关内走了一遭。
豆大的汗珠随着他的额角不停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让他身上有了一股凉意。
这是一起发生在厌摩身上，但是厌摩本人却对此无能为力的事件。
但好在，在意志被彻底摧毁之前他挺了过来。
“……多谢。”
首先，厌摩对着那个神秘的声音道谢道。
他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起码在缓缓的恢复元气了。
【……哼。】
那声音轻哼一声，也没有对于厌摩的道谢多做出些什么答复，就再也不说话了。
厌摩手指轻微扶动口袋里的那个装着圣火的瓶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棺椁里面躺着的人。
这一次，那种感觉没有再袭来，看来是彻底地被驱逐出去了。
“这就是……神。”
厌摩喃喃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整的神灵。
祂看上去和普通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张嘴，一双眼，五官构造和人类没有丝毫的区别。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她比起一般所看到的人类，还要更加美丽得多。
白皙纤细的双臂，修长的双腿，均是完美的比例，就算是老天亲自动手精雕细刻，也无法制作出这么美丽的作品。
但是一眼看上去，祂和普通的人类是无法准确地区分出来的。
虽然身上多少有些玄妙的感觉。
可是如果要旁人以此来判断祂是个神灵，也显得十分的牵强。
“果然，你有资格窥见神。”
这时，米格尔抬起头来看了厌摩一眼。
他那双眼睛里面，有着嫉妒和兴奋还夹杂着狂热。
厌摩实在是无法知道他那一双眼睛里面究竟是如何容纳住这么多种情绪。
“现在才说到果然，结果你刚才也不确信啊。”
厌摩开口就是毫不犹豫地嘲讽。
米格尔没有说话。
他刚才一直都在观察着厌摩身上的变化，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一眼。
那种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以及之后的明暗交加阴晴不定，都被他所看到了眼里。
“说实话，我很妒忌你。”
忽地，米格尔开口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厌摩挑眉，没有阻止他，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无法看见神灵的。”
“我没有资格。”
结果米格尔一开口就是令人感到无比意外的话语。
“你无法看见神？”
厌摩想起了之前米格尔打开棺椁就直接低头跪地的场景。
原来那不是因为什么虔诚的仪式，而是他无法看到神灵吗。
“准确来说我不是无法看到神灵，而是不能去看神。”
“至于为什么，想必有了刚才的体验，你应该一清二楚才对。”
米格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我根本撑不过那种苦痛。”
“之前，我只是扫上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感觉到了灵魂似乎就要被撕碎。”
“若不是我主的光辉庇佑，恐怕我现在只是一具尸体了。”
说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位一向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大主教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阴影。
那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你作为一个教会的大主教，作为一个最为接近神的人，居然连看一眼神灵的资格都没有，你不觉得可笑吗？”
厌摩嘲讽道。
米格尔没有反驳，只是说道。
“我没有资格，所以我认定，一定有其他的人拥有资格。”
“而那个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