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靠岸
浪涛翻腾、浮云蔽日。
海鸥不住鸣叫，清风拂动船帆。
厌摩站在船头，轻薄但华贵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种感觉，还不错。”
双手撑在船沿上，厌摩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波光粼粼的海面，带着些许咸湿味道的空气。
这一切对于厌摩来说，都是有些新奇的事物。
虽然在记忆中这种事情发生过不少次，不过亲身经历，总归是不同的。
“看来快到了呢。”
莉迪娅走到厌摩身边，挽了挽被风吹到有些凌乱的长发，轻声道。
这艘船的目的地，正是亚诺王国的首都。
“真讨厌海啊。”
幽幽地，莉迪娅叹息了一声。
“每次每次要到王都去，都要经过一段时间不断地航行。”
“就算大海再如何美丽，也会看腻啊。”
没有一点儿贵族的样子，莉迪娅倚靠着船沿，抱怨着。
厌摩见状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些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虽然感到新奇，但从记忆里来判断的话，就跟莉迪娅说得一样。
王都，四周环海，孤悬于大海之上，离着本土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当然，离着诺瓦因家族的领地，自然也是如此。
身为有着爵位的贵族，莉迪娅从小就跟着父亲频繁往返于大陆和王都。
海洋，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成不变的腻歪景色而已。
正在厌摩思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轻缓但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厌摩大人，马上就要靠岸了。”
老管家对着厌摩鞠躬，温声道。
他的动作十分的让人舒服，感觉不到半点儿违和。
就像是柔和的水，轻轻拍在了人脸上一样。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中的语气缓和，都无比的让人舒适。
这也是厌摩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稳住船身、放缓速度平缓靠岸。”
“不要丢了我们诺瓦因家的礼仪。”
厌摩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脸上挂着一抹让自己都感到有些做作的笑意说道。
“请安心，一切都会一如既往。”
老管家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再一次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
虽然诺瓦因家的水手都是百里挑一的，但他还是要去例行公事。
贵族，有着贵族的风范。
特别是，对于诺瓦因一族来说。
靠岸时带起的风浪、水花、声响。
这些，都是有着严格的标准的。
不能让人感觉不到诺瓦因的来临，也不能让人们为动静感到困扰，这是最为基本的修养。
“……”
厌摩尽量模仿着记忆中那种从容的表情。
但他的内心，却不像是表情那么平静。
现在自己的灵魂更换了的这件事情的确是没有被莉迪娅和管家发现。
可是，在王都，却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并非是关于演技或者仪态方面的问题。
从记忆中来讲，厌摩在王都本来也没有多少熟人。
主要的是，王都有着严格的进入验证。
不仅仅是从血液、魔力、属性方面来判断。
同时，还有着关于灵魂方面的验证。
港口这里，据厌摩所知，应该有着一位专攻灵魂方面的法师驻守。
每一艘进入港口的船，上面的人下来都会被扫描一遍灵魂。
当然，这是针对平民或者商人的大规模扫描。
对于贵族，则是一对一单独进行验证。
像是诺瓦因家这种规模的，早在厌摩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灵魂进行了登记。
“老天保佑，可不要让我在这里出什么幺蛾子。”
厌摩嘀咕道。
本来潜入之类的方法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对于一个环海之都来说，实在是不太可能。
“你好像不太开心啊。”
“以前不是一直盼着入学的时候吗？”
莉迪娅侧过头，凝望着厌摩，问道。
是的，这一次厌摩和莉迪娅来到王都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奉光学院就读。
也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是在担心亚摩哥的事情吗？”
还没等厌摩回复，莉迪娅就自顾自地说道。
“放心吧，亚摩哥的事情，我已经回复给本家了。”
“他们正在加紧调查亚摩哥的去向，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到他的行踪了。”
说着，莉迪娅有些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不过，亚摩哥为什么连本家都不回呢？”
“就算是输了，也不是被放逐呀。”
“厌摩哥你知道什么吗？”
厌摩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什么。
亚摩离开的时候，明显是背后还有什么人或者势力的存在。
他不回来，大概是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可能是因为害怕厌摩报复，也可能是想要将自己隐藏在暗中。
反正根据厌摩的了解，他唯独不可能放弃。
而且，厌摩隐隐有种感觉。
那场决斗，应该还有着什么隐情的存在。
脑子里面那空缺的一张拼图，就像是被人强行抹去了一样，给厌摩带来的强烈的异常感。
“当，”
“当当当……”
突然，船身上悬挂的铃铛轻柔响起。
不刺耳，像是风铃一般。
这是为了判断船身靠岸时候的动静大小而制作的。
同时，也是为了提醒船上的人，已经靠岸了。
“厌摩大人，已经到了。”
老管家就像是船上的幽灵一样，不知何时再一次出现在了厌摩的身边。
“既然如此，那就下船吧。”
“可不能，让各位久等。”
莉迪娅表情变了，端庄而优雅。
她轻拉起华丽的裙摆，脸上挂起了一抹让人想要沉沦的微笑。
到底，她还是一个贵族大小姐。
“也是啊，走吧。”
厌摩整了整神情，与莉迪娅一起向着船下走去。
——
当脚踩在大地上的那一瞬间，厌摩的眉头就是不易觉察地一皱。
这并非厌摩本身想要做的表情，纯粹是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
“这还真是……”
“一上岸就看见了讨厌的人啊。”
望着不远处向着自己一行人走来的男男女女，厌摩内心涌起了一股无名的反感。
这是源自记忆里的，最为纯粹的反应。
“哥……”
莉迪娅敏锐地注意到了厌摩的情绪变化，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厌摩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莉迪娅安心。
总归只是记忆而已，还不至于让厌摩的表情失态。
就像是记忆中所做的一样，厌摩无视了这群人，望向了几米外含笑看着自己的人。
而在厌摩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发现了他。
“伯爵大人，好久不见了。”
迈着在厌摩看来有些轻快的脚步，那人来到了厌摩身边，对着他弯腰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