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锐矛坚盾
田玉良显得有些气愤道:“本府寺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慕先生当真是一分情面也不肯给呀,或许慕先生你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也无妨。你要知道你与本府寺连手在这长运,你的生意保管无人敢与你为敌。”
慕千洪道:“大人美意,在下心领,只是此事颜兄还未表态。”说着看向颜古富。
颜古富端着酒杯思量道:“这与给我送银子有何异?区区千亩良田不知道要卖粮食卖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得十万两黄金。”
众人见颜古富只是微微一笑仍没有吱声。
田玉良启齿道:“若是简单算一下这一亩良田亩产五百斤粮食一年可产千斤粮食,一斗米按二十钱算一年也不过一千多钱,一千亩也不过百万多钱,何况种田成本也不小,按当今一两白银一千钱算,十万两黄金可是要种一辈子的地都赚不回来的,慕兄弟可不能不会算这笔账。”
众人听到田玉良竟然在今日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足以说明他真的希望慕千洪可以为他做事,而且他们也知道慕千洪此人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也有人认为田玉良并没有他们想得那般清明,只是他没有机会得到他内心深处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已,眼下机会已至他当然不想放弃。
慕千洪道:“大人是精细之人。”
颜古富终于开口说道:“莫说一辈子就是再来两辈子也未必挣得出来。”
慕千洪笑问道:“颜兄意下如何?”
颜古富心头一转问道:“田大人除了在府寺办案一向深居简出,不知慕兄是如何请得田大人出山的?”
颜古富处事精明,他隐隐发觉田玉良与慕千洪的关系非同一般,当然这只是凭空猜测无证无据,他也知道若是冒然直问一定问不出所以然,他还是选择尝试一问。
慕千洪微微一笑道:“小弟怎样请得颜兄出山就是怎样请得田大人出山,更何况小弟的出手想必颜兄应该明白。”
颜古富点点头,心中暗想道:“我当你田玉良是曲高和寡、清正廉明原来是手指伸的比谁都长。”于是“哈哈”大笑道:“还是慕兄会交朋友,本座不及。”
田玉良笑道:“交朋友一事颜兄自然还是要上些心的。”
颜古富道:“那是,那是,本座还是要好好与田大人交朋友。”
田玉良道:“交朋友之事,不分早晚,贵在时机。”
慕千洪道:“既然颜兄与田大人交上了朋友是不是小弟也可跟着沾沾光?”
颜古富心想道:“本座高兴了跟你称兄道弟,若是本座不高兴,你们就是本座脚下的只只蝼蚁,可惜凤凰落错了梧桐枝。”颜古富笑着道:“慕兄,这一千亩田地对本座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既然慕兄话都已经说到自家门口了,小弟也不能驳了慕兄面子,那这一千亩田地本座就卖于你好了。”
众宾客见他们和和气气地将事情谈妥不由得鼓掌喝彩,毕竟颜古富的处事为人他们比谁都清楚,不过他们更叹服的是慕千洪花银子如吐口水的本事。
慕千洪道:“今日如此痛快,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众宾客纷纷举杯。
慕千洪道:“颜兄一诺千金小弟自然信服,不过田大人在此我们何不劳田大人帮我们写个文契以作见证,如何?”
颜古富笑道:“慕兄这是放心不下啊。”
田大人道:“颜兄做事一向是以信义为本,自然行事公正合乎法度,以本府寺之见这文契写与不写都无关紧要嘛。”
众宾客纷纷应和。
颜古富笑道:“慕兄可是本座生平之中第一人跟本座要文契的人。”
众宾客听着颜古富的话瞬间觉得慕千洪的话好像说得有些过,甚至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得寸进尺,于是都不自觉得看向慕千洪。
唯有田玉良谈笑自若道:“不过这立文契也正是‘信义’二字的彰显,本府寺看立下也并无不可,颜兄弟,你说是不是?”
只听颜古富说道:“慕兄既然提出来了本座满足也就是了。”
慕千洪道:“小弟敬颜兄。”
随后撤下酒宴,慕千洪奉上笔墨纸砚,田玉良挥笔疾书一纸文约一气呵成。二人双双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双方各自存留一份。
众宾客都是久经江湖的商人自然识趣,看到他们的文约已经写成他们知道这顿酒已经到了尽头,自己也不好意思逗留,是故有人开始起身告辞,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都不想再多留一刻。此时只剩下颜古富、田玉良、慕千洪三人。
慕千洪道:“颜兄,咱们吃也吃饱,喝也喝足,咱们不妨数数金子和银子。”
颜古富毫不客气道:“慕兄果然豪爽至极,那本座就看看慕兄准备的金银。”
慕千洪吩咐童先生道:“童先生从库房取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来。”
十几个壮汉抬出一口一口大箱子,箱子摆满院子,打开后院中金光灿灿,银光片片,耀人双目。
慕千洪道:“颜兄,这都是真金白银不妨查验查验。”
颜古富走上前抽出一块金子用手掂了掂道:“够分量。慕兄果然爽利,那本座就不客气了。”
慕千洪道:“小弟让人将箱子运到颜兄府上也就不用麻烦颜兄再召集人手了。”于是道:“诸位兄弟,你们将这些箱子替在下送到颜府后,每人回来领赏银二十两。”
颜古富道:“慕兄太阔绰了,正好也让他们将田契帮慕兄捎回来。”
慕千洪道:“颜兄费心。”
颜古富道:“今日本座既然交上田大人这个朋友,自然也得效仿慕兄一番,这里的白银十万两就送于田大人,还望田大人笑纳。”
田玉良笑道:“颜兄弟何必如此,这是你的卖田银本府寺怎好夺人之爱。”
颜古富笑道:“区区小财不足为道,倘大人不收那便是看不上本座了。”
田玉良微微笑道:“自古无功不受禄,今日本府寺也送颜兄弟一礼,如何?”
颜古富看着田玉良道:“大人要送在下何礼?”
田玉良道:“送你一纸文令,特批颜兄弟从今往后的生意都不必交纳税银,如何?”
颜古富笑道:“今日本座走了大运,好事成双,田大人与慕兄这两位朋友本座交定了。”
田玉良道:“本府寺手头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行一步。”
慕千洪、颜古富二人送别田玉良。颜古富也准备起身作别,拱手道:“慕兄,今日之事就到这里,你与本座日后可要常来常往。”
慕千洪道:“都在长运城内,只要得闲小弟定会登门拜会。”
颜古富道:“好,本座告辞。”
颜古富的宝马香车在前开路,后面有人赶着马车运着箱子跟随,街上的人见是颜古富的马车纷纷让开路来,这一行人大摇大摆向着颜府走去。
回到家中,颜古富盯着摆在地上的箱子暗暗沉思,他百思不解其意,他虽不惧慕千洪可是对慕千洪他还是并不如何信任,他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本座多虑了。”
田玉良自出慕府后骑马火速赶往仇府,他为慕千洪在宴席之上应付颜古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他心中始终未放下仇府的一举一动。他等不及了,他虽不是长运城本土人,可他对长运四天涯的了解不必任何人少,他担心官差应付不了仇高齿反要让她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他堂堂地方一品策马而奔,乃长运城内从未有过的景象。田玉良当真是火急火燎,但此人平日养出来的威仪之气仍可望眼欲穿,他亲临仇府守正不阿,处事不惊。
方临近仇府之时,便已经听到大人、小孩儿的哭喊声,声音走街穿巷,田玉良隔着三街五巷就已听到,他心中怒斥道:“这群为非作歹的畜生。”
他恨不得眨眼之间就可飞过去,快马加鞭,马疾如风,策马来到仇府,马骤然急停,双踢提起,声声马鸣传入人们耳中,他翻身下马,连忙问把守仇府的官差道:“可曾让他们带一婴一孩进去?”
官差道:“回大人,没有任何人进出。”
田玉良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仇府内的下人几乎人人手中都抓着一个孩子,小的抱着,大的押着,不少孩子的父母被格开在外哭天喊地。
田玉良怒视着他们斥责道:“你们将手中的孩子放下,否则,本府寺绝不轻饶尔等。”
那群下人们看到府寺大人田玉良亲临,一个一个面面相觑,他们在仇府门口等待这麽久也没见主人仇高齿有任何命令传出来更是不知所措。正当众人踌躇不定之时,仇高齿坐着轿子从府内出来。
仇高齿道:“本宫当是谁有如此大的架子敢挡着本宫的门庭,没想到竟然是府寺大人亲临,本宫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四位壮体大汉抬着一个华丽至极的轿子立在田玉良面前。
田玉良冷哼一声道:“你且听好本府寺接下来要说的话。”
仇高齿道:“怕不是大人不知道本宫一直在倾听。”
田玉良道:“放下所有孩子。”
仇高齿笑道:“可笑,本宫费力将他们抓来为何要放他们?”
仇高齿话音将将落下,田玉良已经抽刀在手砍了面前几个仇府下人的脑袋,顿时场面血腥,有些人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
田玉良道:“你们青天白日,劫持婴孩,枉毒虐害,扰乱治安,其罪当诛,放人本府寺尚可酌情处理,否则格杀勿论。”
有些下人骇得腿脚发软,站立不稳,一面是府寺大人一面是仇高齿,他们无从选择。
仇高齿的声音立时从轿子中飘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敢杀本宫的人。”
梅枫、江漠尘二人躲在远处看着,梅枫道:“这位府寺大人可真下得去手。”
江漠尘道:“你不觉得他杀错了人吗?”
梅枫想了想问道:“这话怎麽说?”
江漠尘道:“那几个下人都只是听命之人,要我说他们并没有任何错,反而死得太无辜了些。”
梅枫道:“妇人之见,我倒觉得这群为虎作伥的该杀,不杀不足以正威严。”
江漠尘道:“恐怕这位府寺大人日后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田玉良脸色平静地有些让人惊悚,只见他徐徐走入人群之中又连挥三刀,三颗脑袋滚落在地,哀哭声一片,如雷贯耳。
仇高齿不怒反笑道:“大人好傲的性子。”接着重重地说道:“放人......”
下人们如释重负放下自己手中的孩子,官差们帮着孩子寻找他们的亲人。
田玉良对仇高齿道:“做的很好。”
仇高齿道:“大人不问什麽原因就来到我的门前杀人岂非有失体统。”
田玉良道:“接下来听本府寺对你说的第二句话。”
仇高齿道:“本宫可是一直在听。”
田玉良道:“若是在长运城内有任何事情无论大小皆可报由吾知,本府寺向来一视同仁自会处理,不许任何人擅自专行,扰乱法治。”
仇高齿笑道:“大义凛然之辞真是让本宫由衷敬佩。”
田玉良道:“本府寺绝非装腔作势,信口开河,凡口出直言定当履行。”
仇高齿道:“既如此也罢,本宫就报官试一试。”
田玉良道:“既然本府寺身在此处有事不妨直言。”
仇高齿道:“昨夜里有一伙小子烧了本宫的大门,甚至还偷跑进院子里烧了几间房子、几座凉亭,大人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田玉良暗暗沉思道:“竟然还有人敢到仇高齿家里纵火当真是胆大包天。”于是道:“口言状词本府寺已在胸中记下,这就回府寺为你立案。陈元、刘庆、童平你们三人随仇夫人入府查找蛛丝马迹。祁桐、赵平、唐龙你三人将那几具已伏诛的尸首带回府寺的断头台,曝尸三日以示警醒。本府寺先回府寺等候尔等。”
陈元、刘庆、童平、祁桐、赵平、唐龙三人报刀拱手称是。田玉良见事态已经平息,官差们忙着帮孩子寻找家人,找到家人的孩子已经跟随父母归家,他又看了两眼叮嘱几句骑马回府寺去了。
远处江漠尘笑道:“这位府寺大人刚正不阿,为民之心当真让人佩服。”
梅枫道:“方才你还说他杀错了人。”
江漠尘道:“若是换作为师处理此事就绝对不会那样做。”
梅枫道:“师傅,依徒儿之见,你还是先有本事执政一方再说。”
江漠尘道:“别以为师傅都是人家的好,你师傅我不比那位府寺大人差。”
梅枫道:“瞧你小肚鸡肠的样子,人要有大器量。”
江漠尘道:“枫儿说的有道理不过有道理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们该忙我们的事情。”
梅枫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瞧你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走,看看咱们的标记有没有人回应。”
江漠尘笑道:“真是人小鬼大,走,去溜达溜达,切记不要用手搓你的脸皮。”
梅枫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嘱托千八百遍了,总是这麽啰嗦。”
府寺大人田玉良在仇府前杀人救婴孩儿之事一下传遍长运城内外,百姓们纷纷赞颂他乃长运的青天。
颜古富听闻道:“这田玉良还真不简单,看来是不能小瞧此人。”
小九道:“此人一来遇事沉得住气,二来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是个人才,不过我看他有些太轻视仇高齿。”
颜古富思索着说道:“本座现在倒有些看不清他了。”
小九道:“莫非是因为他收了颜主十万两白银的原由?”
颜古富道:“或许吧。”
方师爷沉思良久道:“我倒认为颜主可以与这田玉良多走动走动。”
颜古富若有所思道:“师爷说的是,打磨打磨他倒是一柄趁手的利剑。”
严常道:“利剑太快也容易反被其伤。”
颜古富道:“严常说的有理,不过能伤到本座的剑还没有被锻造出来。”
方师爷手臂上缠着绷带坐在椅子上道:“这柄剑最好趁此火候儿好好锻造,唯有出炉才能为我所用。”
小九道:“经此一事他便与仇高齿结下了梁子,我们是应该推波助澜一番,若是借官家的势力杀了仇高齿最好,杀不了也灭灭她的势力嘛。”
颜古富道:“师爷认为我们应该怎麽帮?”
方师爷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们首先要保证田玉良的安危,顺便要将此人的一举一动监视起来。”
颜古富点点头道:“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