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千秋宴 上
长信宫，梁意如静静地看着镜中的女子。
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一袭金色长裙曳地，宽大的衣摆上绣满了凤凰，贵气逼人。
她已许久未做这幅打扮了，看着这样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陌生，明艳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
绿芜替她理了理背后的青丝，险些红了眼眶。
她的娘娘，就该是如此艳丽鲜活的颜色，做这京城最尊贵的女人。
她正要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珠帘掀开，进来了一个小宫女。
那宫女先是行了一礼，而后看着梁意如，有些欲言又止。
梁意如敛眉，神色不自觉地变得愈加冰冷：“何事如此急躁？”
那宫女被她一吓，立时俯身跪地：“回娘娘，是殿下那边传了消息，让您直接去东宫外等着便好，姜良媛便由他去接。”
说完，她便屏息以待，只希望待会儿太子妃发起火来，能少责罚她一些。
毕竟，太子没来接太子妃便罢了，偏偏去接了一个妾室，换做谁恐怕都不能忍吧。
不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就见她们的太子妃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梁意如轻轻一挥手，伺候的宫女们便如流水般安静退下，她扶着绿芜的手缓缓起身：“如此也好，那我们也出发吧。”
有了太子之前的那番话，她并不会主动去找姜韫的麻烦，但也不代表就有多喜欢她了。
至于太子……他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姜韫和谢济到的时候，梁意如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东宫外停了两辆马车，俱都是以黑楠木做了车身，四周刻了花鸟虫鱼，佐以金片饰之，车前坠有银铃，不时有铃音叮当作响。
梁意如就立在为首的那辆车旁，远远的瞧见一对青年男女自庭院深处携手而来，郎才女貌，二人周身的气氛无端地和谐。
梁意如沉默着看着二人走近，眸色微深，她朝着谢济微微福身：“殿下。”
姜韫闪身避开，也同时向她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太子妃。”
说起来，姜韫来东宫快一月了，这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太子妃。
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太子妃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举手投足自有一副贵气。
谢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手虚扶一下：“不必多礼。”
话落，率先走至贺宰身侧，翻身上马：“上车吧。”
闻言，梁意如便扶着绿芜的手，缓缓登上了前方的马车，临上车前，她还特地嘱咐姜韫：“本宫先走一步，姜良媛也快些。”
绿芜替她理了理衣摆，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原处瞬间只剩姜韫和竹七主仆二人。
她悄悄打量了眼马上的男人，随后转身走向后面较小的那辆马车。
今日姜韫穿的裙子衣摆有些长，上车时不小心扯到衣角，她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好在竹七反应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出手将她稳住：“主子小心。”
前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上，谢济无声拽紧了缰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见人已安稳进了马车，当下轻扬马鞭，喝道：“驾——”
轱辘的马车声次第响起，一行人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而行。
姜韫坐在后头的马车里，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待平复了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这才看向竹七：“方才多谢你了，小七。”
竹七摇摇头，眼底一片坚韧：“保护主子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她方才看得明白，赶车的人是个练家子，便是没有她，姜韫也不会出事。
姜韫摇摇头，轻笑一声，阖目养神。
不知为何，今日起身时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她总觉得今天的千秋宴不会那么简单。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建章宫，桂嬷嬷正在带着小宫女们布置招待命妇用的花厅。
今日来贺寿的命妇众多，太后自然不会一个一个的召见，只有那些皇室宗亲以及有功之臣的家眷才能得了恩典去内殿觐见太后。
剩下的家里官职没那么大的，便在建章宫外磕了头后由宫人引到花厅歇息，待开宴时随着太后一同前往章华台赴宴，如此，也算是对太尽了一份孝心。
因而，这花厅的处处都得讲究，一是不能犯了某些命妇的忌讳，二来还得体现皇家威严。
桂嬷嬷亲自上阵，盯着建章宫的小宫女们忙活了大半个月方才放心。
宫女莺儿忽然走进来：“嬷嬷，太后娘娘正唤您呢。”
桂嬷嬷见事情差不多也收拾好了，便点点头，叮嘱道：“那你便在此盯着，有什么事放机灵着些。”
见人点头，桂嬷嬷这才放心地离开。
紫玉香炉熏烟袅袅，殿内仿若人间仙境。
桂嬷嬷掀了帘子，就殿内已经坐了几位命妇，众人正含笑看着堂下的年轻女子，还未走进，便能听见她清脆俏皮的声音：
“他一听是我，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时，殿内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有命妇打趣她：“臣妇看啊，这赵王殿下许是见着未来王妃，害羞了。”
立时便有人附和，妙语连珠，倒是逗弄得卫如烟红了脸。
沈太后在上首瞧着，也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皇帝老了，这些年干了不少荒唐事，倒是为赵王指了门好亲事。
桂嬷嬷悄声上前，在沈太后身后站定。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句：“听说今日太子妃娘娘也会来？”
那人是这些日子才随夫家进京的，她本意是想恭维太后一番，毕竟太子妃当年可是京城的一等一的明珠，却不想众人微妙地对视了一眼，并不接话。
就连太后嘴角的笑都凝滞了一下，手中的佛珠也渐渐慢了下来。
见此，桂嬷嬷适时地上前：“诸位夫人请随老奴来，花厅已经备上了茶点，诸位可去稍歇片刻。”
众人自然是没有不从的，就连卫如烟也一同被钱氏带了下去。
她们走后，沈太后才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嘴角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沉声问：“太子妃何时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