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要的未来吗
虚拟现实是我们要的未来吗?转换一下这个问题,它实际上问的是:数字世界要跟现实世界一样吗?我们认为未来是现在的“复制品”吗?
未来学者凯文·凯利曾就虚拟现实做了很有意思的讨论。他首先对虚拟现实做了定义:最早的虚拟现实是,利用电脑模拟产生一个三度空间的虚拟世界,提供用户关于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的模拟,让用户如身临其境一般,可以及时、没有限制地观察三度空间内的事物。
他承认,这个想法没错。的确,试图在头盔里或屏幕上创造这样一个像真实的场景,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设想。凯文·凯利写道:“小说家在人类的这种反射中勘探发掘,从而将新事物和旧事物联系起来”。
但仅用这样的方式去设想未来,则可能误导我们。互联网的发展历程最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在互联网发展之初,包括凯文·凯利曾担任主编的《连线》杂志设想的未来是,大量的内容(电影、电视、图书)从线下被搬到线上,未来的网络更像电视,你可以看到5000个内容频道。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互联网会复制当时的实体世界。
正如我们所知,就内容而言,互联网并不是按这样的方式发展的。我们短暂地将报纸、杂志的文字内容搬上网,在网上创造跟阅读杂志一样的体验。但是,互联网逐渐地创造了全新的内容——由超链接连接到一起的、网状的内容。人们也曾经为网络搬运和创造大量的视频内容,这当然受人欢迎,但更受欢迎的是弹幕与短视频。互联网内容发展的极致是社交网络中的内容,我们写下无数的状态(如朋友圈)、拍摄上传照片或视频,我们点赞与评论。活在社交网络中,我们的感受比真实还真实。
未来从来不是过去的重复。
在我们眼前构建一个三维立体的、跟现实世界一样逼真的世界,这开启了元宇宙的想象,但我们绝不应该停在这里。[1]让我们接着往下探索。
[1]关于把虚拟现实视为未来的批评有很多。最近的一个形象的批评是,我们的未来不应是让扎克伯格“把人的头塞到虚拟现实头盔里”。就此话题,信息化的一个知名的悲观论者、法国著名哲学家保罗·维利里奥在《解放的速度》(1995年)一书中有一段非常经典的讨论,我尝试用较为易懂的方式转述如下,括号中的文字是我所加:
(信息化或网络化的终极状态是,我们成为)被各种“互动性假器”(假器原文为法语,指伤残人士用的义肢)完美装备起来的“终端公民”,(我们成为)为不必进行物理上的移动就能控制家庭环境而装备起来的“残缺支配者”。这是一个个体的灾难性形象,个体既丧失了自然运动能力,又丧失了直接干预能力。由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完全信赖传感器、感觉器或其他种种远距离探测器的能力,变成了被机器奴役的存在。
显然,你我都不想要这样的元宇宙未来。“终端公民”看起来蛮不错,但我想“残缺支配者”这个矛盾的说法会一下子击中很多人。我一直就觉得,用语音控制窗帘是很奇怪的做法,是典型的“残缺支配者”式的幻想。自己去拉开窗帘不好吗?我们希望用数字来让现实生活变得更美好,但同时,我们要保留随时离开手机与数字、在实体中享受简单的美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