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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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姐姐

“要不是千玄、乌世,这种畜牲血的杂种怎么配和咱们在一所学院上课?”

“杂种就是杂种,不过和乌世沾亲带故的,人家就不可能真的见外。”

“乌世子弟能忍?估计正想办法干掉他。”

“喂!阿沉你不来?”

“你们随便,我负责摄影。”

小稚果猛然睁眼,警惕地盯着黄昏暖色,过会儿神色缓和,摇摇头看向电子板的时间,还好,只打盹十分钟。

感受着身体未消的痛楚,他呼了口气,和以前比根本不足挂齿……不行!不可以这么想!

他揉揉脸颊,目光坚定,不会自我安慰就别安慰了,不能有那种想法!

安顿好言熙飞后他就来到管道总室,将作业写完天已呈铁青色,这片地方总是静悄悄的,除了工作他经常来。

换好衣服,小稚果一边下管道一边问太经出不出来,后者立马从口袋蹦到他脑袋上:“当然得一起!再过七天我们就能凑够钱啦。”

“嗯,先把东西给学姐。然后……”他沉默下来,本意是抗争、提出有关勾汜宿舍的意见,有人看到会被鼓舞,现在看,没解决白机的事儿就不能走。

他写的那篇文章已经被封了,还是太经说的,理由是侵权,放他自己被凌辱的视频,不知侵谁的权。

虽然小稚果知道再发多少遍的结果都一样,但还是叫太经继续发布,话还是要说,只心里想想没人会知道。

“主人,这边水里有好多纸,最近通的是哪里?”太经好奇问道。

小稚果想了想,说:“实验楼,计算的东西应该很珍贵,不至于扔。你可以去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太经跳到地上,摇摇头:“都被水泡没了,不过这上边有胶印,原先是贴纸吧?”

“我看看。”

他看水里的纸都被捞上来,就提着小桶去工具屋看。在光下,确实能看到字印,但都模糊难辨。打算放弃之时,他想到最近能力提升,或许以能量临摹出原句。

说做就做。

他将纸平摊在地上,掌心里升起能量球,幽蓝的光芒霎时替代工具小屋的橙色灯光。球体缓缓融入纸中,纸张表面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大约五秒后,能量以纸张形状升空与他平视,“哗”的一声响,多余的能量似水淌下,空中浮现两行字:

不求堕落之路,唯做破空之刃。

他怔怔地望着那两行散发出幽蓝光芒的话,手中的能量球融入另一张纸中。

不食敌之蜜饯,不贪深渊自由。——献给勾汜

听见她的声音!

黑暗是你可以发出痛苦的呻吟,正常说话却要经过义氿的准许。

……

越来越多的标语浮现,幽蓝色的光芒充斥整间小屋,一瞬间,小稚果热泪盈眶,双手直抖。

他太自大了,是有勾汜在反抗这一切的不平等,怎么会有人感受不到痛苦呢?他竟认为所有人对这痛苦已然麻木!

他抹去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制作贴纸的人一定在学院,但这么久他从未听人说起过,太经在论坛也没见相关讨论,可见这飘在水中的贴纸,学院应是暗中处理此事,怕被人看见。也可能有的学生看见了,是偷偷报告给老师处理。

小稚果摸着下巴思索,叫太经在网络搜索那些标语,果不其然是空白。他一想到被封的文章和姐姐只让音火泠凭借赞同回应就找人,在网络发布此类东西定不安全。

上位者的偏执心思他体验过,是绝不允许当做玩物的人发出拒绝的声音。他会无视同类的痛楚,会拒听关于平等的话;他在享受得到的利益时心里一清二楚,平等就是降低自己的地位。

她们靠贴纸的形式反抗,已经多久了?要如何认识呢?

不论如何,小稚果都觉得充实无比,同时为之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己感到羞愧。一直以来他都是无头苍蝇乱飞,患得患失,如今看到同伴高举的火把,安心不少。

“同伴……”他喃喃自语,来北域这么久,连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以前是这么过来的,跟姐姐在一起之后开始迷恋那种温暖的感觉……就是想姐姐了,想和她见面。

他摇摇头,将所有标语抄写在本子上,估摸时间差不多就离开,来到管道总室将东西整理好就回宿舍。

午夜十二点,小稚果回到寝室。放慢脚步,打算去洗脏衣服时,言熙飞的声音响起:“晓果,你回来了?”

“嗯。”他停在原地,这个点还以为对方已经睡着。过了会儿,他才走过去坐在床边,“有什么需要帮助?”

言熙飞浅浅一笑:“没有,想和你说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安静了几秒,“我一个人很害怕。”

“你哥上学时谁陪的你?”

“家里的佣人。”他忖度着说,“从小就体弱多病,还能走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病情严重后每天见到的只有佣人。”

那个时候,总有小孩骂他是废物,被言云七的小弟听见就去告状,言云七六岁的时候就和人因为这个打架,经常鼻青脸肿出现在面前,骄傲地说:“又有一个小兔崽子不敢说你了!”

他觉得心头暖意流动,试探着问道:“你和哥哥的关系怎么样?哥哥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他人真的很好。”

小稚果嘴角向下,语气却轻松:“还好,我没经常见他。”只要不碰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事都还好,除了他那个天真得可以的弟弟。

“太好了!”言熙飞开心地笑起来,“晓果,谢谢你原谅他。”

原谅?小稚果挑眉,才刚刚开始呢。

言熙飞身子弱,坚持到凌晨已经是极限,说了没多少话就沉沉睡去。因常年抱病在身,他身体格外瘦弱,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实质上八岁。

小稚果认真观察他,听着微弱的呼吸声,抬手将他的发丝整理到两侧,轻叹了口气,转身去洗衣服。

活不过十岁么?

对付言云七的事儿往后推推,那个沉仪,得好好想个办法。

*

怀幸一边用两根手指敲字,一边看屏幕,删了重写好多次,总算出来结果,浏览一眼,眉头就皱起。

正巧蒂昭等人进来,她不悦道:“乌世给那九万人的罪名是冒犯主神,大不敬。”

“有什么问题?”蒂昭坐在另一张电脑桌前,随意问道。

她张了张嘴,看向蓝尔莎,后者回以关切的目光。

“是没大什么问题,罪名太少!”怀幸眼底闪过一抹不可察的失落,低头兀自出门。

夜色里,泗启中灯火熠熠,组成翻涌的灯流涌向远方。她手肘抵在窗沿上,感受凉风拂面,风里带着远方遗婪山林的清香气息,曾经茫茫沙漠特有的萧条孤寂早已无踪,生命的脚步遍布十地尽头。

她神色阴沉,黝黑的眸子比夜还浓、还深邃,一道冰冷的肃杀气息缓缓溢出。

忽然,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她回头看,是星缺,便不自觉收敛情绪:“怎么了?”

少年沉默寡言,垂着眼睑,有股淡淡的阴郁萦绕周身,自来到上命就未对除怀幸以外的人说过一字,此刻也只是微微摇头示意。

怀幸就继续凝望窗外,心不在焉道:“是想家吗?”

星缺小心翼翼抬手,慢慢搭在她的肩膀上,低首轻靠她雪白的脖颈:“星缺的家就在这里,唯主人是从。”

属于他的冰凉呼吸扑在后颈,淡淡的清香传入鼻中,怀幸侧回首以余光而视,缄然不语。她不排斥同龄人的亲近,就是这家伙……

“我回屋了,你去休息吧。”

站了会儿她就回屋,进门发现星缺跟上来,依然赤着双脚,银发如瀑。

“上命没有需要你的地方,想去哪儿便去,说一声就行。”她说。

“主人,”星缺的声音带着慌张,将门关紧,低着头说,“主人,我是干净的。”

“什么?”

一堂月色为光,星缺靠近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银白瞳仁似水波流转:“星缺是一级侍从,做为礼物训练,禁止与外人说话,从未触碰他人身体,星缺是干净的,还请主人不要多想。”

怀幸偏了偏头:“我没想过这些。”

“那主人为何不用?”

“用?”

“星缺会服侍好主人。”

说话之时,他半跪下,银色发丝垂在印有精美图案的瓷砖上。他爱怜的、如渊履冰地捧起怀幸的手,敬恭如待神明般亲吻在手背上,少年体香似随此蔓延至她的周遭,鼻尖留香。

怀幸望着他,神情如故:“你知道这是上命吗?以后不需要这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星缺唯愿守在主人身侧,忠诚绝无二心。”

“你这样想我还真没办法,”她有些彷徨,“反正是为了自己,都这样……”

星缺看着她在出神,就说:“主人在忧愁,是星缺唐突了吗?”

怀幸眸光一动,说了句不关你的事,她又心说不和蝼蚁们计较,神的心思你们若轻易猜到,那厉害死了。神等着看你们恍然大悟、追悔莫及的样子。

这般安慰,她心里好受多了,想来得彻底让黑色精灵成为指引之神,当时忘记问生命之泉的精灵多久能出来一次,现下只能等着。

在此之前,还有个人得解决。

她蹲下身端望着星缺:“你今年多大?”

“再过半个月满九岁。”

“我不满八岁,你觉得这样的年龄该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么?”

“不是早可以了吗?”他茫然不解。

怀幸说:“这里是上命。”

星缺有些恍惚,无力地垂下手臂,声音微颤:“主人要抛弃我吗?”语中带着乞求,使他整个人更加柔弱,惹人怜爱。

“没这个意思,只是说你能去做别的事,离开我。有自己爱好吧?随便什么的都行,至少在这儿,不需要任何人出卖身体与灵魂而生存。”

“可是星缺想不过来这些,哪里有比主人身边更好的地方?哪里有比冠绝今古的主神更完美的人?要去哪里?星缺没有违背身体或灵魂的意愿,星缺全心全意敬爱着主人,自那日泗启的演讲就是了。星缺当自己会背叛未来的主人,不曾想竟如此幸运,能站在主人身侧。”

怀幸的脑袋被冠绝今古四个字占满,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你知道就好,用不着说出来,搞的好像我不清楚自己有多优秀似的。那行吧,想待在我身边就待着吧,真是的,我哪儿拒绝过信徒呀?”

星缺眉间浮上歆然,倾身抱着她:“主人的话星缺铭记在心,往后会换种方式侍候主人。其实星缺学过很多,除fang事外还有琴棋书画、刀剑鞭戟等等星缺都会,各科成绩都是满分……”

怀幸听着他的话,神游天外,假如星缺给她的单纯感是真的,那么白犽就是故意的,要她带着一个训练出的侍从,其心可知。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个无恶不作的坏神,是让所有人必须恭维自己的独裁者,再有十个、百个星缺又如何?

莫非是要上命中人看看这阶级差异,心生芥蒂?

可笑,谁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期望?蓝尔莎、蒂昭……不都没有吗?

怀幸抿着唇,胡思乱想好长时间才意识怀里还有个星缺,低头去看。少年已安然入睡,白皙的手指握着她的衣角,在月色移到那顺滑的银色长发时,宛若仙境而来的精灵,眉眼如画,亦是梦,亦是现实。

这是一幅宁静祥和的画,女孩低首,似黑暗恶魔,带着杀戮之气轻抚怀中熟睡的银白天使;深沉的夜色里像淌着无数未倾诉的故事。

小稚果的视线转到下方文字:我老是为自己没用的魅力比上命思想先影响到别人而不知所措。

哪里不知所措了?!明明就很享受!

他嘴巴高高地撅起,这家伙是谁啊?况且前几天才说他独一无二,转头就发这种图片,骗子姐姐!

〔只有一个吗?要不是怕姐姐嫉妒,我早发好多学姐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照片。〕

〔笨果子,你有没有想过统一十地后,全世界都是倾慕主神的人?〕

〔那也是被你强迫的!他到底是谁?〕

〔嫉妒了吧?羡慕了吧?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儿。〕

〔我可是你弟弟,总该知道交的什么朋友吧?我得关心姐姐呀!〕

〔提前定义为朋友,你害怕什么?星缺比我年龄大,我可不会给自己认个长辈。〕

小稚果松了口气,哼哼着自语:“我才没害怕,也不担心,我可是姐姐唯一的亲人,谁都顶替不了。这个家伙是姐姐的朋友,抱一抱安慰下很正常……”如果他在姐姐身边,可不会这么大方了。

太经眨眨眼睛:“小主人有没有想过,大主人的身边只有你和宁惜的年龄最小。”

“怎么啦?姐姐也只比我大一岁。”

“对,所以其他人懂的会更多些,拥有其它感情。”

小稚果:“我没少什么感情呀,我年龄小不代表不正常。”

太经点头跳到另一边,含糊其辞:“所以要更受关爱。”小主人没心思,大主人估计也没有,它是多虑了,人家只是普通姐弟——但是来个陌生人,大主人心思被分,肯定少看两眼小主人,它也得多提防提防。

小稚果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照片上,思考要不要去找同年级的学生帮忙,每天发张不同的照片气姐姐……不过姐姐是真的有人喜欢,他那是虚假追捧。

他失望地低下头,感受到胸膛流淌的暖意,顿时笑靥如花,他有姐姐呀,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很久以后。

〔(小小果)以后有比你年龄小的来,我就不独一无二了。〕

〔对于这个弟弟,我就温柔点好啦。笨果子从来都是姐姐的笨果子,没有人能取代。〕

小稚果傻笑一声,揉揉眼睛,姐姐那么好,不被人喜欢敬佩才奇怪。

他要比姐姐看到的所有人都优秀,让那些人知道他值得占据姐姐心里独一无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