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兄弟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夜空,四周星光寥寥,犹如散落在天际的颗颗珍珠,泛出柔亮的光芒。
月光下不死川实弥死死的握着一把柴刀和面前似人似兽的家伙打斗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白爬上了血丝,一想到屋内的场景绝望的几乎要流下血泪来。
母亲久久未归,他只是想着出去寻找,为什么家里会变成这个样子!就也、寿美、贞子,还有弘和异!
除了大一点的玄弥,他的弟弟妹妹,全都被这个家伙杀死了!
明明才和玄弥约定了一同保护家人,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呀!!!
他的口中发出悲愤的怒吼,那个家伙不停的啃咬在自己的手臂上,吮吸着流出的鲜血。
杀了它!杀了它!
给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报仇!
突然,他的耳边掠过一阵风……带着烤肉的气味。
一个躬身握刀的身影划过夜空,长相俊美的黑发少年扭过头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闪开。”
黑发少年的声音飘散在星夜中,就像清泉流响般。
不死川实弥大口的喘着气,手中的菜刀掉到地上也无力捡起。
他的脸上疼痛中带着麻酥酥的痒,有什么东西滑过脸庞。
实弥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一道豁大的伤口横亘在脸上,破坏了那张本来十分俊俏的脸蛋。
但他什么都不去想了,在阳生的蓝白色刀光撕破黑暗,映照出袭击者脸庞的时候,少年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像被人抽去了脊髓一样瘫软在地上。
那张熟悉的脸,那瘦小的身材,在中午还在笑着给他准备午饭。
“……妈妈?”
实弥的嘴唇颤抖着,一半疑惑一半绝望的轻声喊道:“妈妈,是你吗?”
阳生漠然置之,调转刀刃,用刀背抵住女鬼的脖子,利用强壮的肌肉将她压在地上。
可身下的女鬼正处于刚分化成鬼的混沌期,根本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而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此时她正在疯狂挣扎,想要扑向满脸鲜血的实弥。
“好香…”子涯小声道,对母子相残,这种何等残忍场面,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泼洒了鲜血的屋子里,五个小孩子在痛苦和惊惧中死去了。
最大的孩子五六岁,最小的可能还不到一周岁。
痛苦母亲在哭泣……
阳生空茫的看着房间里那一具具幼小尸体,房间的中央,空幽透明的灵魂跪坐在那儿,散发着绝望而又悲伤的气息。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都…干了什么……”
灵魂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扭头看去,正好对上视线怔然。
“请…大人……杀了我……的…身体吧……求您了…杀死我吧…大人。”
灵魂朝着阳生不停磕头,带着哀求与凄绝。
良久阳生横过刀身,准备迅速的一刀切断女鬼的脖子。
“闭眼。”他沉声说道。
“什、什么?”实弥没反应过来。
“斩首。”
阳生无能为力,他能做得就是完成这位女士的哀求。
我将杀死他的母亲,他将失去他的妈妈,真是残忍啊……
“不!”实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连滚带爬的爬到阳生身边,双手颤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瘦小的母亲已经不像一个人类了,她在屋内杀死弟弟妹妹的时候和真正的野兽没什么区别。瘦小的胳膊上长了两个粗大的不成比例的鬼爪,满脸青筋毕露,时刻想要用尖牙咬断阳生的脖子。
“不行……不行,没有什么办法吗?睡一觉会好些吗?我们生病了都是睡一觉就痊愈的……”
实弥满脸是血,咧嘴想哭。
“小哥哥,她是鬼啊,睡觉了也不会变成人哦~”
子涯从阳生的红羽织下探出头来,天真无邪的说着,残忍的剥开那一层少年的自我欺骗,让他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
“小孩儿?”不死川实弦才发现眼前的黑发剑士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种抱姿呈现着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想来这个孩子对黑发剑士十分的重要。
“小哥哥,我比你大……”(吐舌头)
“?”一时没转过来。
阳生不想说话,是真不想说话,喉咙又涩又干,说话真的很费嗓子,只用手掐住了女鬼,把日轮刀插在身边的泥土中。
突然响起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鸡冠头少年踉跄的出现在巷口,他的和服上沾满了血迹。
“哥哥,我们得去叫医生……”
他脸上有一道正在流血的伤痕,血迹和泪水汗水混在一起非常狼狈。
要尽快给他们包扎伤口,不然感染还小,引来其他的鬼,就麻烦了。
看到面前一片打斗的狼藉,鸡冠头少年愣了愣:“……哥哥?”
“玄弥……”
实弥和阳生一起抬起头,却发现弟弟的目光落在了黑发剑士身下的母亲身上:“玄弥别看!”
他不希望弟弟看到母亲这么狼狈的一幕,也不希望弟弟知道袭击了一家人的怪物是母亲。
蓝白色的刀光中,玄弥本就不大的瞳孔紧紧收缩。
“阁下……在做什么?”他向前走了两步,慢慢的把手伸进怀里:“您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母亲不放?”
实弥脑袋嗡了一下,玄弥的怀里放了什么作为哥哥的实弥当然清楚。
那是一个黄铜的弹弓,玄弥经常用它去山上打鸟,他的准头很好,每次都能给弟弟妹妹们加餐。
“玄弥!”他急促的呼喊出声:“住手!”
阳生漠然,摁着女鬼的手,换成膝盖摁着,腾出手来快速拔出日轮刀横在面前。
那边的鸡冠头少年速度很快,准头也很好。
“铛!铛!”
两声金属交击声,铜制的弹丸被阳生格挡出去。
玄弦果然很适合用枪……
看到鸡冠头少年还欲装弹再射,子涯有些生气,想杀人:
“鸡冠头,哥哥好心帮你们,怎么还来卸磨杀驴,这一出戏码?”
子涯冲着不死川玄弦呲牙,明明是挺吓人的行为,但因为太小,仅显得有些可爱。
“再敢用你的弹丸,打我的哥哥,我就杀了你的哥哥。”(笑)
卸磨杀驴好似不是这么用的。
不死川玄弦直觉一道森然的寒意缠上了他,那种感就像有只饥饿的狼,看食物一样的看着他。
“不要……不要伤害哥哥…我不是故意伤害你哥哥的……对不起。”他和哥哥真的会死的。
不死川玄弦不敢再动。
实弥惶然,他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
不要!他的弟弟妹妹已经死了,他的母亲也要死了!
他只有玄弥了,玄弦,绝对不能有事!
玄弥看到了“母亲”,也变得像实弥一样哆嗦了。
“神呐……”
实弥扑上来捂住弟弟的眼睛:“别看别看,玄弥别看……”
“这世道…多么悲哀啊……”
他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
那飘来飘去的瞳光中,透出一种机械和迟钝,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人不禁为他生出几分担心。
“比起被情绪左右,为何不冷静下来,去左右情绪,悲伤谁也不想要,发生的事情,依然不能改变,那就擦去泪水,笑着大步向前走好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但任谁也能听出里面的宽慰之意。
不想说话,不想说话,好想当个哑巴,回去一定要研制一款完美润喉的药……(认真)
阳生把子涯按到怀里,左膝抵背,另一只手挥刀利落斩下了女鬼的首级,鬼惨叫一声,而这一声惨叫也让实弥和玄弥愣住了。
血液喷涌而出,却没有脏了阳生的衣服,倒是不死川实弦兄弟两溅一身。
血液喷出来的一瞬间,绕着阳生弹…开了,想来也知道是子涯干的,妥妥的报复啊!
他们正因为摆脱了人渣父亲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呢!
可现在全都不见了,眼泪和悲痛冲刷了过往的一切幸福记忆。
实弥在院子里看守女鬼,他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以后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哥,妈妈……”
阳生看着不死川实弥犯难的表情,低头看着子涯,又看着正在消散的鬼的躯体。
“唔……”
“哥哥,子涯要下去。”
“踏~”子涯双脚落地,一蹦一跳的来到不死川实弦面前。
不死川实弥看着子涯,心中警铃大作。
“你要干嘛?”
“她病了,很痛苦,而且药石无医,哥哥只是给她解脱,这可能就是她想要的。”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说这种话,有意思。”(小声嘀咕)
“嗯?”
不死川实弦他抬起头来木着脸半晌才说:“小孩儿,这到底是什么?”
“是鬼。”
“会痊愈吗?”
“变成鬼不是生病。”
不死川实弦知道,这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杀死母亲,将会有更多的母亲和孩子死在母亲的手中。”
实弥把脑袋埋进膝盖,他的肩膀颤抖着。
幸福美好的家庭从家暴的父亲开始,在短短的两三天内便崩塌个干净。
玄弥陪着弟弟妹妹们坐了很久,他不敢去看屋外的几人,和在逐渐消散的“妈妈”。
他要快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还有不死川玄弦要照顾……
对于一个弱者来说这一切都是残酷的,而往往需要有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