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马上就到

从小到大直到现在，我已经迎来送往四十个春夏秋冬了。换句话说就是，百花争艳的春天，生机盎然的夏天，果实丰收的秋天，纯洁晶莹的冬天，我没有一个不曾感受过，更和每个季节都成了用心交流的朋友。

交流虽然坦诚，但喜好并无影响，如同我天生讨厌冬天，尤其是那年的冬天。因为那个冬天实在寒冷，冷的我哆嗦不止，冷的我泪流不停。

浑身发抖因为气温太低，泪流不停因为爸病了，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细心。从来都不细心。

就像每次打电话问候爸，只要他说自己挺好，我就相信肯定都好，丝毫不多想。前一阵和他通话，要不是儿子告诉我姥爷不舒服，已经挂了好几天吊针，我还一直蒙在鼓里。

这是我的失职，身为父亲唯一的孩子我太过粗心，我内心非常愧疚。

“爸，您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医生怎么说的？问题严重吗……”

当我焦急的拨通爸的电话，紧张地将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说出后，话筒那边才缓缓传来一个声音。

“我没事，老毛病，高血压犯了，你身体不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爸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氧气罩里传出的”呼哧声“却清晰入耳，这样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不让我泪如雨下？爸早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又只有我一个孩子，还总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身边。

最最让我伤心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明明是爸，可他最牵挂的人依然是我，这一切怎不让我悔愧又自责……

在悔愧和自责的双重煎熬下，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爸的童年很苦，因为爷爷远在沈阳军区，大小事情都得靠奶奶一人操劳，身为长子的爸既要帮奶奶干活还要照顾四个幼弟。

等到四个叔叔依次成家后，爸又开始为我的学业、工作、婚姻、操心不停，待我有了孩子，我的孩子又成了他的重心。

为了让孩子高兴，他会一遍一遍把自己摔倒在床上；孩子生病的时候，他会拿着医生给孩子开的药，不厌其烦的查看药品说明书，确认无误后才给孩子服药。他总是处处替我和孩子担心，却时常忽略自己的身体。

往事不断涌现，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件事。

爸是阿尔茨海默症轻型患者，虽然目前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睡眠时间却愈来愈多，睡眠增多的同时忘性也随之增加，比如总是忘了燃气灶上快烧开的热水。

为了这件事，我没少说过爸。正烧着水都能忘了，还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别的声响根本听不到，这是多么危险啊！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和爸大吵了一次，不过事后我挺后悔。先说吵架的事吧。那是去年七月份的一天，我记得特别清，那天我没带钥匙，手里又提了很多东西，回家敲半天门都没人吭声。

我当时就一肚子火，等到爸刚打开门，我直接一阵大吼，爸自始至终没有吭声。事过之后，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切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

那年八月份，我因为身体欠佳所以飞去BJ看病，还在那里住了小半年。

那段时间，爸一天好几个电话打给我，又是问我身体怎么样，又是问我吃住怎么样。他每次打电话都声若洪钟，我还开玩笑说，我一出门您就特精神，也不瞌睡了。

爸听了只是笑笑，含糊两句就过去了。周末，我和儿子视频通话，无意中看到爸睡着了。

看到这个画面我挺奇怪，我就问儿子，我说姥爷怎么又睡着了？他和我通话的时候不是挺精神吗？结果儿子的话让我瞬间泪目。

他说妈妈，姥爷一直都犯困，但是他说了，你妈妈在BJ，我不能让她担心，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我困了可以撑着，再不行就上下楼，运动运动就不困了……

儿子在那边说着，我在这边哭着。我知道爸有关节炎，而且我家楼层也不低，九楼！

从BJ回来后，我再也没说过爸。

前天下午，爸又睡着了，手上的书也掉落在地。见此情景，我没有吭声，而是给爸轻轻盖上了被子。

回忆到此，我早已哭的双眼红肿，擦掉泪水的同时我对着电话大声说道：“爸，我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