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盟主袁绍
汜水,自南浮戏山出,北流过新密、荥阳,于成皋附近入大河。又因其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乃京师洛阳的东边门户所在。成皋本源自古虢国,昔日周天子曾命人将进献的猛虎圈养于此,因而得命虎牢。后周王室倾微,虎牢先后历经鲁、郑、晋、韩等多方霸主,待及秦时始设关口。汉初高祖于此与项羽大小战凡百余起,后终入成皋城一举扭转了战争的形势,进而迫得霸王乌江自刎,遂奠定了四百年的王朝基业。
夜色深沉,无月无风,四周一片寂寥。但见一黑衣束身少年按剑伏在一片密林的树干之上,此时他双眼漆黑明亮,正紧盯着数里之外散布着满是点萤般炬火的关隘。其身旁侧树干另有一人,亦是黑衣紧束,不过体态略显宽大些而已。此关正是虎牢关,此少年即是卫铭,那一人则是赵於商。那虎牢关守将乃是昆吾华雄,卫铭自是识得,诸侯自灭了牛辅的气焰后,本是士气高昂,但却俱是在此被斩杀掉诸多将领,一时盟军又陷入了犹豫之境。
“向时听二哥说起这华雄功夫出众,实已是一流好手。近日见诸侯大军与其次第交手皆无战功,竟想不到他的领兵之能犹胜于其功夫,看来那董卓封其为武都督非是一时兴致之快啊!”卫铭伏在树干上,不禁朝一旁的赵於商低声叹到。明日便是冀州军出战之时,他见白日里张燕一筹莫展,于是便与赵於商商议之后随着黑山军的暗探悄悄潜了过来,欲暗中察看一番这战前的关隘形势。
“这虎牢关虽然险要,但毕竟难比城池,一旦焦灼起来则后备难继。若是那袁术肯于鲁阳发兵北上,另有一路从陈留进攻正面迎敌,这两路牵掣住京师兵力,则冀州军渡河直下,这京师东户必是不攻自破。”赵於商轻声应到。
“赵大哥所说极是,想那乌程侯孙坚便是受困于诸侯间的配合不周,其虽多次于轩辕山出击,但俱是铩羽而归,看来这盟军非有东进之决心啊!”
赵於商泯然一笑,而后说到:“朝堂之将多是如此!向时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昔日皇甫嵩等人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眼下也只不过闲赋在家,无所事事。那曹操、孙坚即是其原部下,亦是随之斩获功劳,但俱逃不过世态炎凉之风气。”
“既是如此,这诸侯何以能结成联盟,进而去声讨董卓?”卫铭不解地问到。
“关东军虽乱,但毕竟有勤王之名。董卓无甚背景只不过是靠军功上位,且其生性凶残,专横暴虐,杀少帝立新帝,无疑于王莽、刘玄之辈,民心自然与之相悖。最主要的是董卓无端杀掉了袁隗,即袁氏兄弟的叔父。那袁隗位列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以卢植、韩馥为代表,其乃天下门阀位面所在,所以他的死方是激起世家与董卓对立的核要所在。”
“唉!这门阀之战终是权利争斗,昔日在常山听一老者苦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后来听采薇说起那人原是朝堂一上卿,只因他怒斥佞臣被贬为庶民。今日看来,无论结局如何,慕名者终是有所收获,失败者亦是享受一时,但毁灭的却是无辜百姓!”
赵於商见卫铭长叹声中略有悲凉之意,旋即朝之欣然一笑,而后淡然道:“小铭何必如此消极?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权利二字卷起的涡流历来如此,那老者如此,卢植、皇甫嵩如此,这十余路诸侯以及董卓终究亦是如此。百年之后,舞榭歌台早已落幕,风流之事也终被雨打风吹去。你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无关荣辱。”
“赵大哥所言极是,小子一时迷茫,思维竟是有些僵滞啦!”卫铭得赵於商提点,脑中逐渐明朗了不少,旋又接着问到:“依赵大哥观测,这一战谁人能胜?”
“哈哈哈哈!小铭你这一问可是难住了我。”赵於商低声笑到,而后答到:“诸侯虽然各怀鬼胎,但亦是为了世家利益所奔波。适袁家又是名望之端,故袁绍兄弟能引领众人。此战若是失利,则世家将不复往昔荣耀,甚是退出朝堂。所以诸侯虽是参差不齐,但终有权利这股绳索牵连,一旦时机成熟,未尝不能攻破洛阳。董卓虽然兵雄将广,但终究是以西凉军为心腹。而那西凉军历来被中原名流视为夷狄,中土将士只是迫于淫威而暂时忍耐,若是形势有变,倒戈相向之事非无可能。”
卫铭听罢,点了点头,只听赵於商又继续说到:“故表面上看来董卓是占据上优,实则其也是内部极为不稳,故我猜测这也是他至今未敢正面大举进攻只以防御退敌的原因所在。董卓如若战败尚有西凉可退,但关东军唯有胜利这一条路可选,故这虎牢关则成了双方局势的平衡所在。以我推测,不出半月,这里必是分晓见出之地。”
二人又聊了许多,待见城上夜防换了数次之后,又听到远处撤离暗声响起,方悄悄退了下来,沿着密林小路开始折返。
“明公,此际邺城空虚,那韩裳不过是碌碌之辈,不足为患,正是夺取时机。”
“嗯,我已悄悄安排颜良、文丑明以调兵,实则入驻邺城,并于暗中观察形势。一旦虎牢关被破,关东军长驱直入洛阳,届时河北空虚,我渤海军便趁机直下,扼守东郡、黎阳、河内等回退要塞,不过此仍需二位将军多行便利方可。”
“明公心思缜密,高览钦佩。韩州牧胸无大志,只求维稳。我二人虽添居军务要职,也无施展之处,且另有黑山张燕在侧。今能得盟主赏识,自当尽心竭力。那关东军西进之日,届时天下形势几已大定,以明公之声誉,领这冀州之地乃是众望所归,诸侯莫有异议者。即便韩大人心有不甘,那州牧之印也不得不交出来。”
“高将军所说极是,鞠义虽然不才,但仍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不过明公仍须提防那幽州公孙瓒以及黑山张燕,此二人能征善战又兵力雄厚,且唇齿相依。若是待其结成联盟,则必是我冀州之患。”
“鞠将军暂请放心,那公孙瓒正忙于胡人征战,无暇分身,我又以渤海之地许之,其岂有背叛之理?”
“渤海乃明公根据所在,岂能随意让出?”
“哈哈!鞠将军能够如此领悟,想必公孙瓒亦是如此。渤海东上辽东,西进幽州,乃是边塞要害所在,我岂能不知?只是诓以公孙瓒罢了,若非如此,张郃也不必领命暗中前去啦!一旦冀州大定,我与公孙瓒不过口头承诺,无以为证,何以对质?”
“哈哈,明公之计维着实出众,鞠义自愧不如!”
“鞠将军不必妄自菲薄,此不过也是拖延之计。公孙瓒非等闲之辈,一旦他后方平定,刘虞亦不再节制,这幽州仍是心患所在,我等日后仍不得不防。张燕率众于此,首尾分离,我等岂能给他可乘之机?且他本是黄巾出身,现已被朝廷正名,虽可领兵但也不得不节制于州牧之命。待大局定时,若是其在反抗于我,岂不是声誉大跌,坐实贼首之名?”
“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声起,便见三骑身影一前两后开始朝盟军军帐方向走去。那前行满脸坚毅颇有威严之人卫铭识得,正是那诸侯盟主渤海袁绍,其身后左侧银甲长枪者乃冀州名枪高览。另有一人浓眉络腮,背弓持剑,此人乃韩馥先锋爱将鞠义。
此时卫铭二人刚越过密林,行至一处僻路岔口,正欲转弯之际忽听林中又传出轻微马蹄声,复仔细辨之又不似黑山暗哨行进节律,旋双双隐身于一旁枯草中暗中观察,始听到了这私密之言。
‘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直射而来,掠过卫铭眼前插在了地上,随即又是数枝次第跟来,伴随着羽箭尾后的乃是一杆垂缨长枪,而后便见一银甲将军腾空疾来。
当第一支箭射来之际,卫铭二人已然分开。此时赵於商正将第五支箭反向射出,但听‘啪’的一声,这箭终是与那最后一支箭相撞,霎时间二箭在火花中断做四截,纷纷坠入地上。
‘噹’的一声,卫铭借着黄金蕊在高览长枪上轻点之际瞬间一个翻身弹起,而后又‘唳’的一声犹如大鸟般急杀前去。与此同时,其双脚亦如猎鹰坚爪一般,猛然骤点下方,欲将那枪身压制下来。但高览岂是寻常之辈,只见他双脸冷毅依旧,右手一个翻转,而后腕部微挑,那枪便如陀螺一般疾速旋转了起来,而且枪身亦如其手臂一般,随意切换方位与方向。枪身所致,劲力贯透,在空间和节点上便将卫铭的进攻之路尽是化解。此正是那枪法之‘钻’、‘甩’二式,端的是刚柔并进、阴阳协调,高览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融合二式,无愧于冀州第一枪称号。
卫铭知道这枪法的厉害所在,稍有不慎便会被那枪身的劲力所震,而且此际他从招路和手法上更加确认了向时在黑山大营那蒙面男子必是高览无疑。卫铭进路被锁,唯有退回。但高览的长枪又杀了过来,此际他所用的乃是‘击’式。但见那枪尖犹如长鲸破浪一般,一点银光瞬间将这漆黑的夜空撕做两半。枪身正是那鲸鱼脊背,以澎湃之势推着四周翻涌的气浪朝卫铭覆压而来。
“手中电击倚天剑,只斩长鲸海水开。”
但见一道身影当空跃下,另有一道丈许长短金色光芒自其腰间斩下,犹如霹雳列缺一般,只朝着高览的枪身劈去。那夜空霎时被照亮,高览但见一仍有稚嫩之色但脸庞上满是笃定之意的黑衣少年无畏地杀来,且自己枪身再也不能向前行进一步,就此止住了。顿时,一枪一剑交歭之际,双方劲力所带起的气流涡旋不断增大,恰如两股肆意洪水同时同地被堰塞了一般,看似波澜平静,实则暗涌不断相击,随时可能爆发。
那持剑当空而下者自是卫铭,他所用的招式乃是‘天阙’之式。但听‘轰’的一声,二人同时卸力于一旁,但见那地面上霎时被击出一米许大小凹坑,周围的砂石、数枝、枯草、断箭更是在这冲击之下纷纷射向四周。而那厢赵於商也合鞠义过了几招后各自散开,此际正在以剑拨开眼前袭来之物。
‘锵’的一声,卫铭与高览展开了又一轮的进攻。此次高览却是换了枪路,改以顺流枪路。若是上一式高览的枪式犹如破浪巨鲸,此次之式则是那欲吞噬汲吸之怒鲸。但见那冀州名枪手中的寒铁霎时在卫铭面前划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周遭的气流、落叶、碎石尽皆朝中间聚拢涌去,形成一个循环流动的倒锥形黑洞。那洞仍自不停地涨大,犹如怒鲸狂莽大张的巨口一般。而高览的枪尖则居于黑洞后方锥尖,恰似那海鲸贯吸的鼻孔,乃是四周气流涌聚的源头所在。此招名曰‘百川灌海’,以自身枪式占据空间方位,然后通过内息将气流汇聚,犹如百川汇聚入海一般。河水入注,万物可带可融,那四周环境共鸣而来的泥沙、碎石、杂物看似是水流障碍,但一旦海水反灌过来,则其便是杀人利刃,而海水何时反灌,则却精准地掌控在高览握枪的手中。以华丽招式迷惑敌手,以强大的气场使对方无计可施,以暗藏从容的后招伺准时机一击必杀,这便是‘百川灌海’的厉害之处,故此招不仅是‘巧’,更意在一个‘精’字上。
“所谓的顺流枪法,原来是以‘气’和‘势’迫使敌手沿着自己所筑造的水路沿势而下,而他的杀招便藏于对方速度和节律失控一瞬之间。”卫铭莫名感到真气一阵涌动,身体也似被牵引一股,心中不由地又一声叹到:“看来此招乃高览枪法的精髓所在,对方若是抵抗越烈,则失控的惯性也会越强,而他的杀机亦是越准越致命。”
“好一招顺流枪法!”
卫铭说罢,便迎着枪式冲了上去。但见他右手持剑犹如猛禽猎食似地直击倒锥圆心,左掌五指齐并随着臂膀伸张开来恰如大鸟飞行的羽翼般平稳。而他那疾速驶进的双足此刻却是脚尖点地,掌面微弧,正如一对随时准备出击的利钩一般。
高览见卫铭沿势而下,心中不禁有些喜慰,他知道一旦局势展开,自己此招即便不击杀敌手也得重伤对方。高览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那笑容在漫天的寒光中逐渐开始涨大,伴随着枪气所汇聚的涡流逐渐朝着卫铭的身体一层层地笼罩而去。
但听‘唳’的一声,只见一道身影自黑洞边缘腾空而起,然后便见其一个反向倒折,在高览的头顶划出了一条奇异而又优美的弧线。伴随着那弧线而下的乃是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盘旋蜿蜒如同游动的灵蛇一般,在高览背后不足一米之处‘锵’的一声与一杆缨须长枪交击在了一起。但见火花四起,霎时间照亮了众人眼前这一片黑暗。而在这一瞬之间,又听‘砰’的一记闷声响起,一条当空跃起的中年身影便被击回了马背之上。另有一条身影亦被弹至岔路边缘,与恰恰刚击退敌手的另一黑衣男子双双几纵起跃,便消失在岔路深处的黑暗之中了。
“咳咳!”那落在马背上的中年男子猛咳几声,右手却摆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明公,可无大碍!”高览捡起地上的黄金蕊,来到袁绍面前,关切地说到。
“无碍!不必追了,小心暴露了行踪。”袁绍胸间气血依然翻涌,不过仍是强忍着疼痛喘声说到。
“明公,让高将军先行送你回去,我去张燕帐下要人。”鞠义收好腰间佩剑,负起弓囊拱手说到。
“且慢!”袁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此刻他虽然受伤但却是异常地冷静,但见其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到:“鞠将军何不让猎物自行送上门来?”
高览、鞠义正自错愕之际,只见袁绍示意二人近前,然后但听几声低耳之言后三人便笑着离开了。
“适才幸亏小铭你出手及时,否则此刻我俩估已被擒。”
只见一处隐秘枯草深处,卫铭二人正自聊了起来。原来适才于岔口交战之际,卫铭见高览使出顺流枪法,自己的气息和躯体也不觉随之涌动了起来。他知道此招厉害,旋即将计就计顺势而上。那高览见对方上钩,心中暗喜正欲出击之际却忽见卫铭瞬间一个急速跃起,而后又在自己上空划出了一个奇异的路径,恰恰避开了‘百川灌海’招式可控范围之内。卫铭此招正是‘掠影衔珍’,乃五禽戏法中的闪避功夫的精妙所在。卫铭借此招霎时间避开了高览所有锋芒,而且又瞬间掠至了其背后。于此同时他手中的黄金蕊便伴着一记‘飞瀑’招式击了出去,果然于半路和高览的回马枪击在了一起。
“我于避开高览顺流枪法之际,便看到了那袁绍已经开始跃起准备偷袭赵大哥,当时也不及多想便抛剑的同时将其阻了下来。”
“只可惜了你那宝剑‘黄金蕊’,今晚我俩悄悄出来,没有告诉采薇姑娘,不知稍后回去你当如何交待。”赵於商裂开嘴大笑了起来。
“嗨!赵大哥,若是采薇知道我是因救你而丢剑,必然不会责怪。”卫铭挠了挠头,亦是傻笑了一声,而后又接着说到:“不过那袁绍也着实厉害,我虽将其击退了回去,但仍能感觉到他内息深厚,犹在那星宿杀手等人之上。”
“袁绍贵为袁家当家,意在权势争斗,能练至如此功夫也确实不简单。他若是悉心练武,估计今日也必是江湖一流高手。”
“竟想不到韩馥手下爱将竟均投靠了袁绍,实属可悲可怜。”
“韩馥不过是委命之官,当下社稷动乱,一州之任非是他能力所担得起的。这河北论名望和能力,唯刘虞和袁绍二人能胜之。刘虞已是那幽州牧,韩馥昔日乃袁家门生,所以那袁绍取这冀州亦非难事,故高览、鞠义之行举不足为奇。”
“只不过张大哥仍是蒙在鼓里,袁绍本就与他们有隙,日后若是其坐实了冀州牧,则黑山众人必将是栖惶不安。”
“确实如此,张将军原无动乱之念,只不过为保全众人安稳,方不得已做了这郎将之职。不过暂时无须担心,即便袁绍领了州牧之职,也不敢轻易动黑山众人,不过挤兑之事倒是会会时常存在,张将军也不得不委曲求全下来。”
“我们何不赶前回去,将此事告知张大哥,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亦或可以阻止袁绍一二。”
只见赵於商哂笑了一声,而后回到:“大局已定,已无法改变。十余路诸侯会盟于此,偏那袁绍以一郡太守担了这盟主之职,且另有袁术为三军总管,韩馥有时也不得不听其调令,非是张将军能扭转的过来的。”
“既是如此,那袁绍何以还要如此周折一番?”
“哈哈!小铭入世不深,不懂这官场之争。古人云‘师必有名’,韩馥毕竟是这冀州州牧,袁绍又无朝廷任命文书自然不能直接坐任。他唯有加快布局进度罢了,推动形势提前大定,届时韩馥破不得已唯有交出州牧之印,则这便是‘有名’了。”
“唉!愈是接触这官场纷争愈是觉得其中混乱,看来乱世无净土非是虚言啊!”卫铭感慨着说到。
“非是乱世,盛世亦是如此,而且不仅是官场,行商、江湖莫不是如此,有争斗的地方便有内卷,有内卷便存在虚伪。”赵於商语重心长地说到,仿若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须臾过后,但见他微微起身巡视了一遍周圈,然后方朝卫铭轻声说到:“走啦!可以返回啦!此际袁绍等人应该已回到帐中,我们路上应是遇不上他们了,不过仍是小心为妙。”
此时距离适才之战结束已有一个时辰有余,二人又行了半个时辰有余方才接近黑山大营。但见那营中一片沉寂,诸位将军帐中更是漆黑一片,唯有辕门处留有亮光。另有数点夜光在飘忽中移动,二人知道此乃是巡夜兵士所拒火炬。
“咦?怎么黑山营中如此空虚,与其余诸侯军营大不相同?”卫铭满脸疑色,轻声问到。
“确实奇怪,莫非大军已经开拔了?”赵於商也放慢了脚步。
“连采薇也是睡下了,看来今晚我是自私了些。”卫铭低声叹到。
“采薇落落大方,岂会如此小气?小铭莫忧,待明日赵大哥亲于解说。”
二人正自说着,此时距离黑山营帐已不足百米。忽然一迅疾身影急闪而至,而后二人便听一极细声音传入耳中:“切莫回营,随我前来。”
“是元让兄长。”卫铭心中不禁一阵暗喜,但又听夏侯惇声音颇为谨慎而且他亦未停留脚步。但见赵於商亦是听出熟人之音,旋即与卫铭点头呼应,二人当即便朝着东侧赶了过去,此时夏侯惇已飘至二十米以外。
“兄长,何以带我二人至此?”卫铭站在曹军的营帐中,此时夏侯惇已拿来两件甲衣并示意二人换上。
“夏侯将军,可是黑山军营出了变故?”赵於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到。
夏侯惇望了望眼前二人,而后缓步坐了下来,随后方才说到:“张燕大军无甚大碍,只是提前出征罢了。但你二人,不,应是三人却是出了变故。”
“兄长,此话怎讲?”卫铭旋即问到。
夏侯惇让二人坐下,而后方才慢慢叙了起来。原来,袁绍等人于岔道口返回之后,当即便强忍着内伤来到冀州军营,以虎牢关夜半戒备松懈可趁夜奇袭为由让黑山军提前出兵。那韩馥自是答应,张燕也唯有服从。待大军开拔之后,高览又以黄金蕊为信物邀采薇来至盟军帐中,却不想正中了袁绍之计。
“啊?采薇有难,我现下即去。”卫铭不待夏侯惇说完,便跃了起来,欲朝外奔去。
只见夏侯惇旋即伸手将其拉了回来,厉声说到:“小铭勿乱!”
卫铭此刻已是心无方寸,一副失落之相。
夏侯惇令其坐下,而后又接着说到:“高览将采薇骗之帐中后,袁绍当即便喊到有刺客。诸侯本已回营歇息,由于张燕提前出征,俱复返了回来以待战况,恰于此时看到采薇手提黄金蕊站在帐中,而袁绍却是斜躺于座上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咔嚓’一声,卫铭已捏断了椅身上的扶手,口中愤愤地说到:“早知道袁绍如此卑鄙,适才在岔路口就应该杀了他。”
“袁绍竟是被你所伤?”夏侯惇诧异地望着卫铭。
赵於商旋即将适才之战概述了一遍,但见夏侯惇不停地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声,说到:“这确不好办了!你二人既听到了袁绍的秘密之事,他定是要斩尽杀绝。”
“兄长也不必烦忧,我这就去盟军帐中找那袁绍,大不了再与他一战。”
“胡闹!”卫铭又一次被夏侯惇按了下来,只听他斥到:“你若如此过去,岂不坐实了刺客之名?此时即便你过去说的天花乱坠,诸侯也无信你之言者。”
“小铭莫慌,夏侯将军所说极是。我们现在若是鲁莽过去,不仅救不得采薇,反倒会害了她。”赵於商安慰地说到。
卫铭但听‘救得’二字,忽然双眼回过神来,迫切地问到:“兄长,可是有营救的法子?”
只听夏侯惇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朝赵於商说到:“我这个兄弟乃是至情之人,一听到解救二字立马有了神采。”
“哈哈哈哈!此正是小铭可贵之处,赤诚真切。”赵於商亦是大笑了起来。
“小铭但请放心,做兄长的岂有不帮之理?否则我便不会领你二人至此啦!”夏侯惇缓了缓,而后又接着说到:“那袁绍旨在你二人,采薇不过是诱饵罢了,所以暂时不必担心她的安危。若非今晚轮到我值守,则那黑山营帐必是你俩被擒之地。”
“赵大哥,我去引开袁绍的防守,你伺机去救采薇,稍后我们去营外汇合。”
“小铭啊!你怎如此不明智呢?夏侯将军既说袁绍旨在我俩,岂是一两个高手的布置?单是一个高览就可纠缠住你了,稍时莫说救人,反倒是羊入虎口。”
“赵掌柜无愧于清醒之人,大局上不失分寸。”夏侯惇朝赵於商点了点头,而后又接着说到:“我们仍需思索出一个可行之计,不仅是救人,而且还得有逃离方案。”
三人正自叙着,忽听守卒来报:“将军,帐外有一队人马前来会师,主公已经迎了出去。”
“哦?此时竟还有会盟之军。”夏侯惇饶有惊讶之色,挥手让那侍卫退了下去,而后又转身对赵於商说到:“赵大掌柜,你且看好小铭,我去去就来。”
夏侯惇安排完卫铭二人后,便径直朝外走去,未及辕门口便见曹孟德带着三人走了回来。只见那领首一人面色坚沉,行动起来颇为优雅,此刻正与曹操笑谈甚欢。其右侧一人身材修长,双髯精美,颌须更是长垂及胸。另一人健壮厚实,肤色黝黑,颇有亲和之感。
“元让何故来迟?快来见于诸位故人?”曹操笑着问道。
“兄长责备极是!我因私耽搁,却竟不想有失远迎于玄德公,稍时自当以酒待罚。”
“元让仍是如此爽快,我三人会军来迟,怪不得将军,无碍,无碍。”只见刘玄德满脸诚意地笑着回到。
“哈哈哈哈!”
众人于笑声中来到曹操营帐,稍时下人又送来点心和酒水。
“玄德何以如此迟来?”曹操笑着问到。
“孟德兄勿怪!我三人自中山返回幽州之后,此际恰逢公孙将军于胡人征战正凶无暇分身,伯圭遂遣我前来孟津以助盟军。又大军南下一路查询审验,虽吾持有刘使君文书,但亦是耽搁不少时日,故至今日放到。”
“呵呵,既有幽州前来相助,我盟军又多一生力,何愁虎牢不破?玄德暂且于此休整,此刻袁盟主正值有恙,稍后我亲与君前去报到。”
“如此有劳孟德兄啦!刘玄德再次谢过!”
“小铭稍安勿躁!”
众人正自笑谈,忽听一躁乱传来,而后便又听到撕扯、阻拦之声乒乓响起。
“元让,何人在我营中放肆?”曹操当即厉声问到。
只见夏侯惇顿时惊起,朝曹操低首施道:“兄长息怒,待元让前去处理。”
曹操满脸疑色地挥了一下衣袖,夏侯惇便退了出去。
不时,便见卫铭二人被带了过来。
“元让,此二人何以在此?岂不知我与玄德有话要谈?”
只见夏侯惇将近侍全部散去,而后走到厅中谨慎地说到:“兄长勿怪!元让擅自做主将二人带来,只因他们所知之事或有可推敲之处。”
“哦?是为何事?”
夏侯惇遂将卫铭误听到袁绍算计韩馥之事简为概述,又将采薇被陷前后亦讲了出来。
那曹操听罢,饶有兴致地挺起了身来,略有沉思之后方才说到:“袁本初这招暗度陈仓之计虽为颇为狡诈,看来这冀州他是坐定了。”
“哼!袁绍这厮竟是如此阴险!”张飞也不禁怒出了声来。
“中山一战便看出了袁绍的野心,当时若是张燕被害,则他取冀州便更是无甚后顾之忧。”关羽口吻虽轻,但亦不难看出其带有鄙视之意。
“医圣名誉天下,其徒儿必也心善之辈,岂有行刺之理?”刘备徐徐地说到。
“哦?看来玄德对本初此举也颇有微言?”
“今袁绍意气风发,四海张扬,但这暗图冀州之事无疑于背信之举。且我又食碌于幽州,公孙将军被诓言之事怎能不顾?”刘备讲至此处稍有停顿,而后又见其接着说到:“孟德兄起兵陈留,与冀州不过隔河之望,岂无未雨绸缪之策?”
“哈哈哈哈!知我者,玄德兄也!”只见曹操从榻上缓步下来,走到刘备面前,笑着回到:“冀州之事已成定局,我等已无力扭转。不过拖延一二,争取一些时机倒也非无可能。”
“愿闻其详!”
“袁绍欲图冀州之举除韩馥外众人皆知,但此事又不能坦诚公开。倘若赵大掌柜与卫铭少侠不直接去救人反是去堂上要人,袁绍便无捉拿你二人之理由,则或可有机遇脱困。”
“哦?请曹公名言,小子原为调遣。”卫铭听曹操口吻似是胸有成竹,当即便脱口而出。
“小铭莫急,且听曹公慢慢讲述。”赵於商拉了他一把。
“哈哈哈哈!少年心急,冲动不得啊!”曹操笑着答到,而后又见其转身问到夏侯惇:“元让,那袁绍可曾醒来?”
“尚在卧榻,诸侯俱静待于帐中。”
“哦?看来事尚有转机。玄德,我们现在赶去帐中,以侯盟主。”曹操一边笑着一边拉起刘备便朝账外走。
众人俱不得曹操之意,唯有扈从。卫铭虽是懵乱,但听到曹操说到‘尚有转机’四字,心中顿时一阵暗喜,亦紧随着众人之后。
曹操来到盟军帐中,但见诸侯依次坐定,席上水陆俱备,场中歌舞欢艳。正席尚自空缺,看来袁绍尚未下榻。
“孟德,为何来迟?”右上席位的袁术突然发话问到。
“巡查任重,又玄德星夜来投诸事均需安排,因而稍于诸公较晚。”
“哦?可是幽州兵马?”袁术当即喜声问到。
“正是奉公孙将军之命前来。”刘备走上前拱手回到。
“来人,赐席。”袁术见刘备沉稳不卑,颇有气魄,旋即命下人安排去了,而后又接着问到:“久闻幽州兵能征善战,不知玄德此次带有多少?”
只见刘备从容回到:“仅本部兵马两千。”
袁术忽听此言,心中颇有愤意,诸侯更多是俾睨之色。但刘备颜色仍自不改,似对此微言毫不在意。恰此时下人将席坐搬了上来,只听袁术冷冷一声:“放在曹孟德旁边即可。”
那关羽骤冷眼睨之,张飞更是怒气中升,但见刘玄德当即拉住二人,淡定地朝席坐走去。
“站住!将此二人拿下!”袁术见刘备转身,忽看到卫、赵二人,旋即朝侍卫大喊一声便欲拿人。
“且慢!公路何以如此?”曹操言笑着问到。
“曹孟德,你可要与刺客一路?”袁术怒声问到。
“哦?公路所谓刺客何人?”
“曹孟德,江采薇暗刺盟主乃乃你亲眼所见,诸公亦是在场,何以佯装无知?”
但见曹操哈哈一笑,而后又接着问到:“公路莫急,本初兄重伤倒地,江姑娘手持宝剑站于帐中的确为众人所见,但诸位可曾听到盟主亲言是江姑娘所伤?”
“曹公,诸位大人听到盟主大呼救命便匆匆赶来,此时袁公已经重伤昏倒在地,帐中唯有江采薇一人,这有何异议?”高览站在韩馥背后满脸得意,幸幸地说到。
但听‘噼啪’声不断响起,卫铭紧捏着手指,只见曹孟德又是言笑着问到:“正是如此,诸位均无听到盟主亲言,俱是因眼前所见枉判,何不待袁公醒来后再议?”
至此,赵於商方才开始明白曹操适才为何要拉着众人匆忙赶来,原来他是要趁袁绍醒来之前堵塞其口,这样便可争取出时机过来。不过究竟曹操要以何理由来应对赵於商暂未猜透,但他心中已开始暗自钦佩此人之灵便和才智。
“曹孟德,你胆敢如此纵容刺客,莫非亦有私心?”袁术冷声疑到。
“哼!前线争斗不明,盟主重伤在身,诸公却在此享乐,岂无他意?”曹操冷声答道。
曹操此言旋即惹起了众怒,旋即场中一片指责声起,更有甚者怒摔杯碗便欲离去。正在此时,忽听一沙哑迟滞声传来:“诸公莫乱,袁绍来也。”
但见袁绍被下人搀扶着走上正席,仍自不停地咳喘着,待其缓缓坐下之后便低声问到:“前方战况如何?”
此时舞姬已被清退,稍时上来一探报,跪在正中谨声回到:“秉盟主和各位主公!张将军大军此刻已抵达虎牢关前,贼军不及准备,一阵错乱。孙将军也从轩辕山发兵,现下已攻至荥阳。我盟军前后夹击,胜券在握,预计寅时便会有捷报传来。”
“甚好,甚好!下去吧!”袁绍吃力地挥了挥手,那探报便退了下去。
盟军自围困虎牢关以来,近月余时间尚未取得一点进展。近日陆续又有多路诸户加盟,加之暗自调兵分配,本欲明日开战但袁绍为调开黑山军故让张燕提前发兵。那孙坚屡攻华雄不顺,心中亦是无限愁难。袁术又催促他迫为急切,于是孙家军便也星夜出击,恰于无意间和黑山军形成了对虎牢关的夹击之势。此刻,诸侯但听形势大好,心中莫不是一片骤喜,旋即各自争论了起来,适才曹操过激之言也旋被掩盖了下去。
“诸公暂停!”但听袁绍忽然止声喊到,而后又见其艰难坐起,吞声到:“闻得刘玄德帅幽州军前来,可有此事?”
原来曹操本已是坐在末,袁术又令下人将刘备安置在其背后,适才场中又是一片嘈乱,袁绍此刻方见到那背暗角落缓缓站起一人,平声回到:“刘备在此!”
此刻下人已将刘玄德适才之事私语于袁绍,但见他忽也颜色一改,随后便是一淡声衍到:“好!坐下吧!日后若有机遇,幽州军自可上阵。”
正在此时,那高览又站了出来,朝袁绍汇到:“盟主无恙,诸公亦可心慰。不过刺客之事尚未了结,终是我军隐患。”
“对!正是如此。”那袁绍忽又起身,双眼恰恰扫到了卫铭二人。
“盟主莫急!刘备有事要报!”刘备此时忽然站了出来,恰恰将袁绍欲吐之言挡了回去。
袁绍顿时脸上怒色骤起,便厉声道:“玄德何顾扰乱?”
刘备淡然一笑,而后回到:“此事系在渤海,关乎公孙将军与盟主之利益,本初兄长且请三思。若是刘备所言甚微,盟主请便。”
袁绍忽听刘备之言颇有闪烁之意,又见卫赵二人居于其旁侧,当即便猜测了一二出来,旋即心中一惊,而后方才缓声回到:“我身体有恙暂需休息,公路且请主持帐中事务,刺客之事稍后再议。玄德请移步后帐,我自与你共讨眼前形势,顺便畅叙旧日同窗之情。”
高览本自已做好擒拿准备,忽听袁绍话语转变,心中落差顿生,不禁失声问到:“盟主,此二人当如何处置?”
“诸公俱在,有何担忧?”但见袁绍眉头微露怒色,冷冷一声回到之后便退出营帐去了。
曹操亦是脸带嘲讽之色,朝尴尬的高览冷哼一声。
原来此乃曹操与刘备商议之计,以袁绍之算计堵塞其口。袁绍取冀州之事无甚光明之处,实属官场之斗之权谋之果。袁绍本是借声望起势,但倘若此事被公诸于众,那万千悠悠之口便会使其名誉严重受损,故他当即便止下了刘备之言,而此亦是曹操所说的转机所在之处。若刘备以索取渤海为由,则袁绍必不能直接食言,唯有选择暂时妥协以拖延时间。但刘备终不是公孙瓒,他官微人轻,袁绍虽然选择了让步但并未应下其放人只求。
果然,不消半个时辰,二人便走了出来,但见袁绍脸色大沉,强颜朝诸侯一笑,而后说到:“原来那辽东公孙度欲渡大海袭我渤海,进而捣我盟军后方,幸得公孙瓒自渔阳东进暂时掣住了其兵力。也幸得玄德带此消息前来,我已命人连夜前去知会渤海做好防守,并配合白马军结成掎角以保障我后方无忧。”
“转机已来,赵掌柜且请放心下来。”曹操朝身后的赵於商低到。
“曹公妙计,赵某佩服。不过看袁盟主神色,此事应未彻了,似有后话。”
赵於商话语刚毕,那袁绍又接着到:“今晚刺客之事,诸公担忧了,袁绍心中万分感激。”
“袁公为盟军操劳,捉拿刺客之事自是我等武将当行之事。”高览笑着迎到,而后但见其朝帐外侍卫大喝一声:“将此二人拿下。”
那侍卫听令,当即便进来了十余人,瞬间将卫赵二人围聚了起来。
“住手!”袁绍一声喝止声传来,卫铭但见他面部肌肉微颤,须臾之后方才继续说到:“此二人非是刺客。”
“啊?”诸侯一阵惊讶,高览更是懵然一片。
“袁公,此乃何意?”诸侯中终是传出一句质疑之声。
袁绍强颜一笑,回到:“赵於商和卫铭二人乃张燕军中人士,亦有统领令牌,又破敌有功,且昨日亦在前线刺探敌情,非有行刺时机。”
“袁公,那江采薇手持长剑可是众位大人亲眼所见,此二人与其关系匪浅,确有嫌疑。”
“高览将军之心我自领之,不过昨日那刺客已经逃走,亦是男子身份。”袁绍讲至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朝刘备望了一眼,旋又话锋一转浅笑着说到:“不过江采薇非军中之人,又深夜闯入盟军帐中,确实存疑......”
“敢问袁盟主,如何可证实采薇清白?”卫铭当即站出了身来,急声喝到。
“啊呀!小铭冲动啊!”赵於商心中不禁叹息到。
“可惜啊!赵掌柜,若是卫铭能再忍耐片刻,便也无甚紧要之事,此刻怕是会另生它事,袁绍正是等待你二人上钩呢?”
“放肆!此间岂有你说话之理?来人,押下去!”袁绍当即怒到。
“且慢!卫铭年幼,又不懂礼仪,一时冲动也不过是气盛之举。盟主若是因此动怒,岂不是有失身份?”刘备当即接住袁绍之话,挺身回到。
曹操亦是轻笑了几声,旋也站了出来,徐声道:“袁公志向远大,声名更是播响四海。医圣素有盛名于民间,那江采薇乃是其爱徒,此际正值大战关键时刻,盟主若是宽以处理,则无疑于得聚民心,则虎牢和渤海危机岂不是不解自除?”
袁绍但听刘备和曹操一唱一和,心中自明二人之意,但此事也非就此可以罢了,于是便稍作思虑而后又厉声回到:“哼!若非玄德和孟德劝阻,你三人已是阶下之囚!不过,今晚之事,非能就此罢了!”
赵於商将卫铭撤到身后,挺在前面,朝袁绍拱手以礼,而后谦声回到:“赵某忝为二人兄长,于礼仪方面有失管教,确实当责!盟主若所需之处,但讲无妨,赵某自当倾心倾力。”
“好!既得赵掌柜放言,我便直言不讳啦!”袁绍虽然声厉依旧,但亦不难看出他语气中已带有欢快之意。
“自当如此!”
“文举兄,你乃当世文坛领袖,无论于著作还是品鉴俱是高人一筹,稍时乃需你来协助一番。”袁绍笑着朝右侧中位的孔北海敬称地说到。
“本初过誉了,当世俊才灿如繁星,我盟军帐中亦不乏佼佼者。孔融之才实不足提,如是公有所需之处,吾自当倾力。”孔融亦是笑着回复袁绍。
“好!久闻赵大掌柜乃原冀州商会大当家,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数日前更是以声乐之学大破花祁五行阵法,着实令人叹之。今晚诸公俱是焦于虎牢战报,不若请赵大掌柜现场赋诗一首以解解帐中之困,可否?”
袁绍此话一出,赵於商当即便懵了起来,旋即上前一步,拱手说到:“盟主可.......”
“唉,赵大掌柜不必过早答应,我的话还未说完。”袁绍望了一眼赵於商,而后又笑着朝孔融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到:“你所写的诗不仅得应景,而且还须得到孔大人亲肯方可。”
赵於商心中更是一片空白,双腿也不由地战战兢兢地颤了起来。他原以为袁绍是以今晚之事索取钱财,却不想他仍未放弃杀自己三人之心。那孔融之才四海闻名,自己虽懂得一些才艺,但与其比较无疑是以卵击石。
“盟主,音律之事习久可通,但这诗文之事非常人力行可达之,且要得到孔大人认可,岂非过重?”刘备旋即回到。
“玄德可是要替赵大掌柜代书?”
“刘备无此能力。”
“玄德知道便好,且于一旁观看雅事即可。若你仍要进形势之言,休怪我不顾颜面。”袁绍不由地怒到。
“强人所难,岂是丈夫所为!”关羽不禁怒出声来。
“哼!算什么英雄好汉!”张飞亦是按奈不住脱口出来。
“放肆!此乃何人?胆敢如此无礼?”袁绍怒指着刘备斥到。
“云长、翼德,休得无礼!”刘备旋即拉住了身后二人,而后又转身朝袁绍回到:“此乃我两位义弟,平日里放浪惯了,请盟主勿怪!”
“如此鲁莽之辈,怎当大任?速速退下,胆敢再有造次者,当以军中刑罚伺候。”
“哼!”曹操于一旁一记冷声。
“孟德可是也要出面?”
“盟主请便!曹操无心争斗!”
此刻不仅卫铭胸中愤慨难忍,关羽、张飞亦是怒目环瞪。眼前之势非是刘备和曹操所能预料,亦非其能改变。
“多谢二位明公相助,赵某答应便是。”众人正自怒火无计之际,忽听赵於商一声应到。
“赵大哥,我们也不与他们力争,大不了鱼死网破。小子破落贱命一条,只可惜连累了采薇和赵大哥,实属有愧。”
“小铭不必心伤,赵大哥岂是诓言之辈?我既是答应,便胸中自然底气十足。”赵於商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拍着卫铭的肩膀。
“好!我最佩服胆勇之辈,但亦俾睨鲁莽之人,稍时看你究属何类?”袁绍满脸淡定地回到,似是其身体已无大恙,旋又听其朝外喊到:“取笔墨纸砚过来!”
稍时,下人将桌案铺就完毕,纸墨亦准备就绪。
赵於商朝刘备等人拱手致谢,又满脸喜色朝卫铭点头安慰,而后方慢慢走到书案前面拿起桌角的毛笔开始挥毫起来。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孔融望着手中的左伯纸书,不由地连连叹到:“好诗,好诗!无自愧不如!”
袁绍但见孔融神色失禁,眉头亦不觉皱了起来,当即问到:“文举,当真妙言?”
“字字珠玑,立意新颖。虽未直接描述征战之实,但却写反向写出了征战之酷,令人回味无穷,敢为当朝第一诗文!”
袁绍顿时情绪大落,旋又命人将诗文传于其余诸侯,众人看后莫不称赞。此间当属卫铭欣喜最为难耐,且其心中对赵於商崇敬之意更是心悦诚服。
“敢问赵掌柜此诗何名?”孔融自赵於商诗文中的迷陷仍未醒来,也顾不得北海相之身份,此刻竟是如同慕名者般地虔诚问到。
只见赵於商‘哈哈’一笑,而后答到:“能得孔北海一声赞誉,赵某荣幸万分。诸位大人勤王讨贼,赵某有感于昔时秦皇汉武之功绩,不如将此诗名曰《饮马长城窟行》如何?”
“妙啊!诗文脱类出俗,诗名更是立意深远,二者相得益彰,端得是上佳之作!本初兄,赵大掌柜此举当过、当过!”孔融一边赞叹一边朝袁绍回到。
既得孔融之赞,赵於商此关已是过去。但见袁绍双眼忽闭,虽有不情愿之处,但亦不得不点头应允。
“多谢盟主宽厚谅解,赵某三人不胜感激!”赵於商朝袁绍拜罢,便欲拉起卫铭退下。
“且慢!”但听一句冷声传来,高览当即走了出来,只见他朝袁绍一个揖手,而后朝众人说到:“袁公适才只是答应了赵大掌柜,并未包含卫铭与江采薇,此二人脱离不得。”
“你.......”卫铭当即怒道,若非赵於商紧拉住其衣襟,此刻恐怕他已冲上去了。
“无耻,高览,岂有你发言之理?”夏侯惇不由怒到。
“哼!真小人!”张飞也是一声怒斥。
适才赵於商一纸诗文已令不少诸侯赞叹,此刻高览忽然当道出言,已有数人开始指责其言行不端之举,韩馥更是怒瞪了他一眼。
“各位大人,高览只是出于盟军安全考量罢了,并无他意,更与此二人无甚恩怨。若是诸公认为高览有失礼节,吾自是退下罢了!”高览满脸侥幸之色,一边说着一边朝后退去。
“好啦!好啦!诸公莫议!高将军虽有冒犯,不过也是心诚口快而已,而且他多于战场立功,大家俱是有目共睹,此际不过是就是而论罢了。”袁绍当即圆到,而后朝高览微微一个示意赞许。
诸侯渐而安静了下来,然后袁绍又接着说到:“今日之事既有异议者,我添居盟主之职,自不能轻言平之。卫少侠,尝闻你曾于岐棘山力拒戟神,由迫得枪仙传人奋力出击,想必枪法亦是出众。恰此际高将军喜好枪棒,不如由你二人耍一套枪法比较一番如何?”
“好,正值无聊,此恰好权做娱乐。”
“久闻高将军乃冀州第一名枪,只是无缘于眼前一观,今日机遇难得,幸甚幸甚!”
诸侯中一片议论开来,高览亦是满脸喜色。
“卫少侠,你与高将此际较量权做切磋,无论输赢如何我都不再计较。”袁绍满脸庆幸之色,蜜笑着说到。
卫铭自是明白此乃袁绍此阴阳之调,那高览乃冀州第一高手,无论是枪法还是功夫都俱臻上乘,而且他又多于战场厮杀,经验自是丰富,手段亦是果敢狠辣。而自己惯于使剑,枪术上面除了军营招式外也仅是知悉赵云几路招式,于运气以及纯熟程度上更是莫能与高览这样的名家相提并论。此战高览必是不遗余力,而卫铭却是以己之短对彼之长,故这对决从开始便已奠定了倾斜的基调,所以袁绍的心计着实阴险。
“卫少侠,请!”但见高览已是笑容满脸提枪朝外走去,路过卫铭身旁之际仍不忘刻意提点一番。
“小铭!”
“诸位兄长好意,小铭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这虎项之铃仍需系者解之,虽千万难吾亦需往矣!”卫铭执手一一谢过刘备等人,满是坚定之色地朝高览方向走去。
诸侯帐外,火炬已起,是夜之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