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半日时刻
半日时刻
第一回
铜区:东城——
“呼——”
大口一吹,少年一口将其塞进口中,嘴巴还是立刻扑腾起来,舌头和外嘴唇一阵翻江倒海,终于是吞下去了,险些磨出个泡。
“哈哈哈!”小德见状立刻笑了起来,并且庆幸自己不会被烫了。
“慢点,才从锅里面出来的。”
张瑶刚说完,罗焱就咳嗽起来,看来又呛到了。待其缓过来后,她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吃个饭跟遭罪一样整的,别这么莽嘛。”
其实,早在少年的父亲走后没多久,张瑶就展示出了浓浓的成熟感,诸如此类的事情已经是常态了。在她面前的两人,一个是小孩子,一个是长不大的大孩子罢了。
“嘶...咳咳,哎哟...”
罗焱擦了擦嘴,随即大口闷了一口饭,立刻又呛了一嘴,不过这次学聪明了,灌下去一口汤,倒是不呛了,却又被烫得不行,一旁的两人看着哭笑不得,却又是很快回归了那种熟悉的亲切感。
这个男人,是轻易劝不动的。
“唔...好了好了,”罗焱可算是缓了过来。
亲手打出的牛丸,搭配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莲白、番茄等素菜,一锅营养价值跟颜色相符的小火锅形成了,撒上一抹嘭香的辣子,山城的火热也起来了。
张瑶提起杯子,三人来了个合影,喝尽了其中的椰汁。
“怎么样?”
马尾一甩,张瑶脸侧过来看向他,顺带矫健地夹了个丸子放进他的碗中,那牛肉丸Q弹了几下,仿佛充满了活力。
“太安逸了~!”
说着,罗焱使筷子夹起碗中的丸,却一个滑溜,让它又滑了回去,不信邪,少年反反复复来了好几次,那丸子的滑溜程度都快赶上山上那条“摆摆”了。
“就拿瓢根儿吧,”张瑶挑挑眉。
“耶—还遭你摆一道嗦!”
罗焱一个起猛,站起来对着碗中就是一顿稀里哗啦,终于,他两手艰难地与牛丸做出了反重力垂直运动,但下一刻,牛肉丸又是一个弹射,顿时朝天上射了出去。
“遭!”
牛丸扶摇直上,如一颗炮弹,一只打中顶面的大风扇叶子,顷刻间反弹回来,罗焱立刻张大嘴巴,准备来个垂直迎接。
“Q~”
丸子精准地—打中他的鼻尖,Q一声折射了出去,直到—被另一双筷子稳稳接住。
“耶——!”
小德大声欢呼,他手臂高高举起,牛丸此刻仿佛一颗被架在瞭望塔顶的光灯,为他带来了极致的快乐。
“哇,还是我们小德厉害~!”
张瑶夸赞,随即,张明德收回手,一下子将牛肉丸塞进口中。
“诶!别吃,碰灯片了,一堆灰,吐出来吸了再吃!”
欢声笑语一直持续着,直到几人终于是吃得个大半饱了。
火锅汤泡着白米饭,罗焱大口吃得嘭香,勺子将丸子送进嘴里,闭上一咬,牛肉和着酥软流香的汤饭,儿时不可多得的美味令他的舌根都开始酥麻了起来,一阵幸福与饱腹感令他眉间都舒展开来了。
“呆瓜一个,夹个丸子都夹不起来...”
“咳、还不是因为太滑了,又滑又弹,啷个夹?”
“这说明老娘的肉打得劲道~知道不?”张瑶一阵俏皮。
“越~才几岁,都没张开,就老娘了?”罗焱冲她笑了一下。
“哎~”张瑶顺着就是一个苦笑,“我这一天不就是个老娘吗?做饭、做家务、接送小孩,有时候还得出去赚钱,更何况...还有个稍微大点的小鬼,整天都给我找trouble!”
说完,二人对视,目光越瞪越大,却是都在憋着笑。
“我吃饱了,姐姐,我看哈儿电视。”
“我觉得,你这么有精神,就先把作业做了。”
张瑶滑下视线,随着不情愿的一声“哦”,张明德走向房间。
“咳咳、自己的碗筷...”
“哦哦...”
收拾好碗筷,张明德走近房间做起了作业。
目光回转,二人又开始了对视,但这次却是主动移开了。
“诶,张瑶,说个事...”
其实罗焱诶出来的那个瞬间,张瑶也张口了,二人都有些话要对对方说。
“过几天我应该要去看看那些进来招生的学校,”
“为啥?你又不是读不走那批,”
何止不是读不走那批,依照罗焱目前这种名列全年级前茅的成绩,到了升学时,区内的重点高中录取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面有的学校可能不一般哦~”罗焱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额...”
张瑶以为这又是他哪根弦不对,或者说只是单纯想去看看有哪些没见过的职业高中而已,毕竟就单从这次招生的学校数目和范围来说,的确是空前的庞大,甚至都有跨省市的职业高中进行提前招生。
“你又要去搞麻烦的事了...先不管你这个了,”张瑶接过了话题,“那个爬山是怎样?”
“怎样?肯定是有意思撒,只要不是在学校,都有意思。”罗焱语气放松起来。
“怎么个有意思?”
“山很大,爬山,然后还遇到了蛇,最刺激的就是攀岩,不过对我来说,跟军训那个也差不多...”
说着,罗焱头枕着双手半躺在沙发上。
“差不多?是指岩壁都会塌下来把人摔死?”
“我去!”罗焱突然立起上半身,“你怎么知道?”
“遇到秦云了,才听说的。”张瑶实话实说,“不过这次的活动我居然不知道,”
“哦...正常,”罗焱挠了下头,“你虽然管着监察部,但也不是撒子活动都晓得嘛,反正一次就喊一个班,又不是撒子大事,就没跟你提前说咯。”
“听说你们几个在山上一共是住了两天啊...”张瑶思考着,“什么山爬得到这么久?两天多,”
罗焱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就来了个点子。
“不要想得太夸张了,上去一天,下来一天,也不是很多嘛,再说,又不是一直爬得飞快,又爬又耍,你去爬峨眉山,一直爬不也得半天,爬爬耍耍,来回不就两天咯~”
确实合理,很多人爬山都会把返程算错,因为很多的山,只有上山才是必须脚爬的,下山都有公路交通。
“嗯...这山在哪?”
“有点远,钻了几个洞,估计是潼南那边去了。”罗焱知道她碰到秦云后,很多话也只能重新思考着说了。
“叫啥名字?”
“九峰山,看来你是一点不知道啊,我们班几乎都晓得,尹老师提前说了的。”
“嗯...诶?”突然,张瑶不经意打量着罗焱的全身,看到这套衣服时,记忆跳了出来。
“这一套我记得是...郑小贤穿过的衣服,你衣服都不在了?”
张瑶说完左右望了望,确定他并没有带个包或者什么的回来。
“哎...挂烂了,我也没想到要过夜,就没带多的...哎呀,不想说了,真的是,又没出啥事,莫查这么严的户口嘛~”
“嗯——”
不知是在叹气,还是终于放下了心,张瑶翘了下嘴巴,开始收桌上的碗筷。
“你是经常都去玩命这种的...不过,叔叔交代了的,要我多给你留几个心眼,要不然,我还懒得管你呢!”
“我的我来!”
“没事。”
看着张瑶走进厨房的背影,罗焱竟然真的想象着十多年前那个朦胧且模糊的画面。
是啊,两个苦命的孩子,两个悲剧般的家庭,父母辈支离破碎,祖辈孱弱不堪,子辈懂事却又显得那么孤单,他们就剩下彼此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俩少年时代的异性会如此亲密,因为他们不仅是熟悉彼此的青梅竹马,更是有着血与泪伴随成长的挚亲。
......
水声哗哗,冲洗第二次,铁勺触碰水底面发出清脆的咣当声,随后停了下来。
“喂,”
“啊?”
张瑶还是注意到了,少年立在一旁,偏神看着的窗外忽闪着,绿杨树的叶片随风摆动着面颊,光亮不多,但正好拍打在水槽之上,映在少女浅棕色的刘海线上,淡黄的光点像水露般浮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对我说的?”洗着盘子,张瑶的脱口而出让视线刚好回到她脸上的罗焱哆不禁嗦了一下。
“...哪有...”
“那就不说,”
话音一落,她将盘子塞进碗架,一声清脆,就好像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争端了一样。
“你这个性格,不想说就是有原因,一听罢,感觉还挺大...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是我们一起做过的事,好像也有很多疯狂又要命的吧?”
说实话,罗焱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张瑶用如此沉静且带着一种淡伤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他一时间愣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很多都是未知,不过,这么久过去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叔叔的影子...”
那个男人。
“...”
感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罗焱扭过头看向她的侧颜,这是一种带着沉寂与黑暗的神态,这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这种神态的张瑶罗焱看到过,但是是最不想看到的。
“嘿,你...啷个老?”
罗焱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张瑶颤了一下,她的眼神突然变了回来,就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嘶...呼——”
张瑶双眼紧紧闭了一下,随即头朝天大口吐出一气,她的神色正常起来。
“我尝试用你那奇怪的思维来思考我们所遇到的很多事情,我感觉那用现实来解释似乎越来越强求了,但我却也无法去相信你一直跟我讲述的那些神秘的可能,直到...”
她盯着罗焱的脸,解释着:“我渐渐发现你变了点,也可能是我敏感。那就是——曾经的你一直试图让我相信那些事,但现在却,试图让我远离它们...”
“...啊?”
“啊?!”
听完后,罗焱的双眉莫名其妙地跳了好几下,然后一脸疑惑地震惊起来,就仿佛面前的这个女孩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不是,你也没生病啊,我怎么就...”
“所以我说我只是猜测啊...”
突然,张瑶笑了一下,随即摊摊手,气氛终于是和睦下来了,“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们女生很多都喜欢胡思乱想嘛,那这就是我的胡思乱想,我就是乱想的,你就当我没说过刚才那般奇怪的话呗。”
碗终于是洗好了,张瑶卸下围裙,随即突然回过身,冲这个大男孩歪了下头:“不过,我的第六感,挺准的哦!”
“...哈哈,”笑了几下后,罗焱拍打着自己的前额,“你给我整得都不晓得该说撒子老,”
罗焱被刚才那波操作吓得腿都有点微微发软,他甚至差点就以为是不是老师之类的内世界人或者什么事情提前影响到了对方。
“好好,不发癫了,我说个正事...暑假我准备去一趟主城。”
“主城,市中心?”罗焱奇怪。
“嗯,去那边看打个暑假工啥的。”
“为啥不就在铜区?而且,未成年在主城不好找工作,万一...”
“打住,玩命少年,你没资格说这个。”
张瑶突然神气的语气让罗焱反而呆了。
“不是,为啥我不能说?”
“因为你是玩命少年...我去主城打个工可比你没事撞车和跳楼要安全得多了。”
十四、五岁,这个年纪对于一般的青少年来说,算得上是最为叛逆的阶段之一,不过,二人明显相对来说更加的成熟,尽管语气上多少带着一定的稚嫩气息,就如那愈发坚固的树干时不时会冒出的新叶。
“嘶...我思考下,”
说着,二人已经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那你为啥就想去主城?”
“铜区还用去吗?”
“啥意思?”
“因为未知,因为视野,因为...”张瑶看着他,“为以后多铺路。”
“等等,我思考哈儿,”罗焱转过头思考了半秒的样子,“好,我觉得很有道理。”
“!”张瑶突然挑了下眉,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快就同意了?”
“...要是你以前同意我搞事情能有这么干脆就好咯。”罗焱翻起了旧账,张瑶的思维变得比以前更加大胆,令他突然适应不及了。
“嗯嗯,我工作的事情,你就别管多了,小德暑假就回他二姑妈那边去歇,嗯,就这么安排了。”
“好,诶,等会,不对啊...”
见如此顺利的安排,罗焱自然是兴奋极了,毕竟他还愁之后怎么跟张瑶解释自己要消失一整个暑假可能还更多,并且不能讲实话。谁知对方首先就要离开相当一段时间,而且还贴心地将小孩送到了亲戚家。
但转念一想,这个安排,就仿佛提前把罗焱的一切都排开了一样,他感受到了一种突发的距离感。
“...嗯...”罗焱组织着语言,开始试探:“你为啥不说叫我和你一起去大渝中心?或者说,让我带小德?”
“直接排除后者,让你带孩子,还不如让你去炸厨房,”张瑶摆出“1”的手势,随后马上加了指头,“前者,你会去吗?”
“嘶...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罗焱突然语塞。
“好,那我问你,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去市中心打工?”
“我...”(还真问了啊)罗焱结巴起来,到最后还是得面对这个事,而且是自找的,“有些别的事...”
“对了撒。”
张瑶挑了下眉,刚比好的“2”收了回去,拳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前,“我就说,我的第六感,很准的吧——呆瓜。”
“OK,我也不问你有什么事,你也别去担心我,有事保持电话就行,”
“我们需要成长地更快些,我们已经不是小毛孩了,却又不算真正意义的成年人,像个四不像...”
突然,话音一转,张瑶语气正经起来,“但是,算了,公平起见,我对我俩都这样说:‘遇事,把握分寸’,懂?”
“懂,懂惨了!”罗焱爽口答应。
“要是做不到...”
“做不到就请我吃超级全家福手抓饼!”
突然,两阵哆嗦,小德突然出现将两人吓到,他们连忙朝后各自退了一两步。
“小德,你怎么出来了?”张瑶诧异。
“作业做完了!”小德自豪地插着腰。
“好!”罗焱接过话题,“就这么整,要是我俩都不会把握分寸,就请你吃东西,这就是打赌了!”
一阵欢乐声过后,张明德不会想到,没过多久,他就真的会得到双份的超级全家福手抓饼,并且是反复刷的那种。
......
终于,罗焱是结束了中午的时光,他准备告别姐弟俩了。
打开门,罗焱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年轻面孔,想着要是自己是第一次见会不会以为是个美女。
“对了,我给...”
没等他说完,张瑶顺手从门旁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他手中。
“我给你一个东西,可以带在身上,有用的那种...别开!”
她制止了罗焱躁动的手,“留点惊喜的气氛好不好,直男呆瓜!”
“好好好!”
说完,罗焱笑着,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而重的东西。
“给!”
一抹绿,是银行卡。
“干啥?帮你管钱?”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遭,这不就没气氛了嘛...借你俩月,你知道怎么花!”
“不,”张瑶塞回去。
“我自己留了些钱的,够用惨了...”
“不干,”
“你没用完回来给我不就行了,”
“拿回去!”
“求你了!”
“...你拿叔叔的钱,给我花啊?”
罗焱缓缓将她的手往肚子边推回去,这次终于是没有拉扯了。
“别小看我,我也是攒了一些的...”罗焱转了个语气,“本来老汉的钱就是我们一起的安置费,给谁不一样...再说了,我暑假又不上班,留点钱就行了,这卡跟着我,万一搞丢了,是吧?”
给你,我放心。我从不担心交给你的任何东西和事情,我就担心你本身。
“你一直都跟我说注意安全,我肯定是听进去却没做到,但我倒是很少跟你说过,因为你疯得少...”
二人对视。
“但主城区,我也一次还没去过,真的......”
“陌生的世界,别说你,我自己也有点怕...但咱俩好像都有魔力,我们都敢做了...”
罗焱挠着头,他似乎终于是非常赞同语文小说课文内的语言艺术是多么爽,因为这话,其实是对他俩一起说的。
“一个人在外,好好活着,好不容易活这么大不是?注意安全,不管你,不多担心了,但走之前还是担心几句嘛...”
罗焱慢慢退出门栏,张瑶也缓缓跟了上去,似乎在竭力却不发出声息地保持着这段距离。
“多联系,你这个漂亮、伶俐、坚强、独自一人的女孩子......”
这一次,张瑶并没有打断他。
突然,罗焱转过身,加快脚步跑了起来,随后转了个滑稽的语调,“还有刁钻!”
“你!”张瑶突然笑了。
“罗焱,你敢拉黑我的号码就死定了!”
门,关上了。
那几秒,她背倚着门,自己的心跳就如摆钟般明了。
咬着嘴唇,不安分的大拇指顶刮着食指的创口贴处,轻微的刺痛仿佛是一种另类的背景旋律,她的一小部分意识,思索着自己都瞒着对方的事情,思索着,那份蓝色的光亮,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她咬住没说出湛蓝鱼鳍的事,她不是怕童话,她是怕所有的事实会走向自己害怕的方向,虹之间。
......
走出巷道,罗焱的心竟然带着点忐忑,明明就是一次正常的分开,为什么会带着一丝诀别般的感受,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不,并没有想多。
赤猿、九峰山...
他猛地回头,只见狭窄的巷道一片灰黑。
他不再回头了,就如以前一样。
铜区:东门菜市场——
午后的市场,虽然没了早日的热闹非凡,但作为铜区的几大火热中心之一,只有到了晚上,这里的人流量才会稍作停歇,挽着哥哥的手,妹妹享受着这久违的亲切距离,而哥哥则是显得有些心乱了。
“哥哥,我们买鞋萝卜吧~。”
午后的时间,正好也是摊贩们吃饭的时刻,此时的摊位看起来不会那样匆忙,面前的一大张麻袋纸上摆放着硕大的白萝卜堆,刘雪蹦蹦跳跳地上前去,宛如一只活泼的白兔。
松开手,这股烦恼使眼前的小影子断断续续。
抚平刘雪的心态后,刘淼和姜洛单独进行了一段简洁却明了的对话:
“女士,我有个请求,”
“我不能帮你删除她的记忆,”
“...”看了看小房间床头柜上的小家伙,刘淼哽咽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是你不想,还是尹老师不允许?”
“...”姜洛拇指点了下下颚,思索片刻,“两者都有。”
“有理由吗?”
“她是你最珍视的边缘人。”简洁的回答,这是两人共同的答案。
听到这,刘淼语塞了,他的目光暗淡下来。
“这不只是你的原因,有些事情就真是命运,摆不脱,甩不掉,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希望这能让你好受些。”
“她再也不能正常的生活了...但目前确实是最优解,感谢。”
软肋,没有人比面前这位冰冷的男生更加了解它了,弱者不能有它,强者更不能,一旦盘根出现,便无法脱身。
他突然感到精神有些许恍惚,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又或许,是对至亲之人那未知未来的迷茫,刘淼不需要任何会牵制自己的情感因素,但有些事是必须的,是不能够与其他相比的,是不能够被丢下和抛弃的。
看来,这下是真的没有选择了,至少目前没有。
这一刻,刘淼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那就是站队。
“对了,刘淼。”
姜洛稍微靠近了些。
“你的妹妹确实得好好照顾,这些事情把她吓坏了,我在她体内存放了一枚凝神种,不会有任何危害,它主要能帮你妹妹在不可控时冷静下神经,一会儿带她去放松一下吧。”
“凝神种?”
刘淼略带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红发女孩,语气渐渐严肃起来,“...谢谢,不过,有些事,最好不要帮忙(助推)...”
“我知道你的意思,”姜洛故作轻松地回退了半步,“不过,目前是最优解,她需要。”
“...再次谢谢您。”
......
“...哥哥?”
“!”
镜像一转,刘雪的声音带回了刘淼的眼神,他的右手下意识回缩了下,一股冰冷的感觉——手下的水槽已经环绕着布上浅浅的一圈冰痕,冰花如飞雪般散开,如粉尘。
水产区前,老板见俩孩子突然对视不动,一时间愣了,随即冲下看了看虾槽——一只基围虾蜷成一圈,胡须绷直,已经硬了般,而那个位置,正好是刘淼的手掌正下方。
“耶?...”
老板眉头一皱,上前伸手去抓那只虾,手一浸入,突然抖了一下。
(啷个有点冷诶?)
那虾一动不动,老板抓起它,这只虾像是被冻僵般,又冷又硬,但好像还有一口气,小脚摆了几下,看了看其他活蹦乱跳的虾,老板开始挠头,他再次看向水槽,刘淼已经站起了身,而那些冰花也早已化回了水。
“我们去那边也看看。”
刘雪做了个微笑,随即领着刘淼向前走去。身后则是几个游走的老太婆,对着盘虾的老板一阵叽叽歪歪,老板则是反复解释着,生怕自己今天就卖不出去了,毕竟这可是标的新鲜价啊,怎么会这样呢?
(凝神种...看来,能提升感知方面的力量...您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哼,”
突然发声的刘淼引起了妹妹的注意,她回过头,竟然久违地见到自己哥哥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是咧开的,是不自然的。
......
“再见王叔!”
“诶,整瓶酒嘛,拼你了!”
“不了不了~拜拜。”
接过一个烧腊塑料饭盒,里面有鹅翅、卤鸡脚、猪耳朵和一个硕大的鸭腿,加上几个配套的素凉菜,罗焱向烧腊老王告别了。
一盘鱼香肉丝炒饭,荤素搭配的凉菜,再加上一大瓶鲜橙汁,罗焱自己觉得是非常美满了,直到看到路过推车员的叫卖声。
“老板,来个大肉饼!”
“要得!”
......
“咣当!”
一个推门,罗焱双手提着一大堆吃的进了门。
“姜洛,我回来了!”
说完,罗焱尝试用小拇指抽出钥匙,差点力,便低头用嘴叼了出来,随后一个踹脚关上了门,踏进客厅。
将美食放在桌上,他可算是轻松了,双手撑着伸展腰肢,脊椎发出了松爽的咔咔声。
“来吃饭了,姜洛。”
片刻后,无人应。
?
“开饭了美女?给你带好吃的了。”
罗焱说着推开厨房的门,没看到人,又走到阳台,也是空的,只是地上砖的痕迹多了几条新的。
“奇怪了...人呢...”
罗焱推开卧室,书房,厕所,等等,都没看到任何身影。
“美女?”
“植物女孩?”
“姜洛?”
不知所措的男孩甚至无意识地掀了掀地毯边,这一突然的变化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回到客厅,罗焱不可思议地站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右手,汇聚着那渺渺的能量粒,直到一股炽热与力量缓缓显现...
“哈哈哈...”
“!!”
突然,一阵空灵的欢笑声立刻熄灭了他手中的炽热——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