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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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病危通知

时钟转得嘀嗒嘀嗒做响,深夜的大楼依旧亮着灯。

徐斯年走到酒柜前,将袖口解开挽起,肌肉遒劲的手臂露了出来。

他拿起一瓶酒打开,琥珀色的酒液从瓶口涌出,砸进玻璃杯里。

男人一手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另一只手揣进西裤口袋,隔着玻璃窗,冷眼俯瞰城市灯火阑珊。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思绪万千,最后只是抬手把酒杯送到唇边,微微仰头,辛辣的酒液入口,通过喉咙时,喉结翻滚两下。

心中已然有了选择的答案。

他淡淡合上眼,静默几秒后,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可他明明没有其他表情,依旧冷漠着。

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忧伤。

办公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余悠悠的来电,手机静音了,他没有听到。

在第三个未接电话后,她就没再打过来。

等到徐斯年拿起手机时,电话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打来的了,但他也只是视若无睹。

刚下飞机的时候余悠悠是想去找他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彻底放下徐正南了。她在回京都的飞机上,非常非常确定了,她爱的人是徐斯年,只有徐斯年。

可余悠悠又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他具体的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

电话不接,他们一起住的那套公寓她去过了,没有人。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对他并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在哪。

他从不说,她也从没问,只是每次她去公寓的时候他都在。

夜晚躺在床上时,她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满脑子想的都是徐斯年,辗转难眠。

无数遍打开手机翻看,没有一条是来自他的短信和电话。

她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他没回,不知道有没有看。

清晨醒来,手机里静静躺着徐斯年凌晨发来的信息。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有了合适的人,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余悠悠看了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分手意味明显。

后来她以为,是他有了合适的人。

她又给他发了好多信息,但是对面没有回,她打电话,原来是对面关机了。

为什么关机?

其实他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她不知道,她也追不上。

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这样?从那晚的沉默开始。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吗?

余悠悠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不争气的留下来。

莫名其妙的冷战、失踪、分手、失联,都让她彷徨,让她焦躁不安。

在餐厅和严宸一起吃早餐时,余悠悠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邢夫人——邢舒的母亲。

如果徐斯年的信息是让她不知所措,那么这通电话简直就是如坠冰窟,天崩地裂。

“喂,邢夫人,怎么了?”

电话里是女人急躁带着哭腔的声音:“喂,悠悠啊,你能不能回趟清州,阿姨求你了,回来看看小舒吧!”

余悠悠皱眉,预感不妙,急忙询问:“邢舒怎么了?”

“凌晨车祸进医院,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她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医生说情况很不好,还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们早做准备。”随后电话里就只剩下女人的哭声。

啪嗒一声,严宸手里的餐叉掉了。

电话里的话他也听到了,以及这个熟悉的声音。

余悠悠并没有发现严宸的异常,因为她自己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她忙说:“好好,我马上就回来。”也快要哭出来。

挂断电话后,她对严宸说:“公司的事你先帮我看着,我有。”

“我跟你一起去!”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余悠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拿上了外套。

她很诧异:“你去干嘛?你认识邢舒?”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一边给助理打电话,一边拉起余悠悠的手就走了。

“给我订两张去清州的飞机票,现在!要最早的,我已经往机场去了。”

他开车的速度很快,几乎快要失控。

他也像是要失控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手臂青筋凸起,余悠悠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慌张又疯狂的样子。

她以为严宸一直都是一样冷静儒雅的人,原来他也会方寸大乱。

飞机上,严宸一直沉默不语,余悠悠也一直保持着紧张,时不时掉下眼泪。

一下飞机,两人直奔医院。

手术室门口还亮着灯,邢父站在焦灼,邢夫人坐在椅子上哭泣。

余悠悠赶到时他们眼中莫名闪躲希望的光,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邢夫人抹了把眼泪,起身:“悠悠你来了。”

视线微移,她和邢父都看到了严宸,一脸茫然又惊愕。

“严宸?”邢夫人率先发出的疑问。

严宸谦和的应了一声。

余悠悠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游走,好奇问:“你们认识?”

邢父背着手,低头叹气,沉默不语。

严宸也只是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什么话也没有。

邢夫人讪讪一笑,“都是朋友,朋友…”

这到让余悠悠很意外,严宸居然跟邢舒认识。

……

四个人,从上午等到下午,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邢舒躺在床上被医生从里面推出来,全身裹着纱布,人还在昏睡。

被推进普通病房后,医生在病房门口对四人摇摇头,同样一脸沉痛。

“没用了,准备好后事吧,这姑娘撑不了多久了。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医生的话说完,众人紧绷的弦终于断了,无力感蔓延至全身。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现在的心情呢,迷茫又痛苦,悲伤又凄凉。

邢夫人趴在邢父肩头,哭的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邢父也满脸忧伤愁容,却沉默无言。

余悠悠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痛苦,脆弱又无助。

而严宸只是紧盯着病房门,欲言又止。

四个人,有亲人,有友人,还有爱人。

终于。

“我想进去陪陪她。”严宸走到邢父身边,刻意压低声音说。

邢父怔愣一瞬,像是在思考,最后点头默许,满脸悲凉无奈。

得到应允,严宸才轻轻推门进去,没有惊扰其他人。

病房里,直到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邢舒,他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可控制的淌了下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庞,可她全身缠满绷带,根本无从下手。

“邢舒,五年了,我来见你了,起来看看我吧。”他尽力想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点,可热泪源源不断的滚落,话里也带着哭腔。

“宸…我……”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听到了一阵极为微弱的声音。

严宸睁开眼仔细一看,邢舒的嘴巴微微张合,眼睛也撑开一点点。

他想叫医生和门口的其余三个人进来,但是却邢舒被制止了。

“别去…”

他只好犹豫着作罢,在她身边俯下身,耳朵凑近她的嘴边,试图更加清晰的听到她说话。

“我好开心啊,终于又见到了你…”

“谢谢你能来看我,是我对不起你……”

“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吧…”

他边听边流泪,尽力憋着自己的哭声,心脏剧烈起伏着。

“不要为我哭,我不值得…”

“严宸,我不行了,我好痛…”

“我想告诉你,我没有忘记过你…这么多年……”

“我一直在想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快要听不到。

“别…”这句话没有后续。

严宸意识到不对劲,转头看去。

邢舒吃力微微抬起的手,在快要挨到他时,就差一点点,直直的垂下去。

伴随而来的,是心率检测仪发来的警报。

他眼底猩红,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差一点点,她还没有触碰到他呢。

但其实,再见严宸,她已经很开心了。

门外的人闻声进来,几名医生也匆忙赶来。

但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多说无益,医生最后也只是惋惜的离开。

最后,邢父和邢夫人朝严宸鞠了一躬。

邢父主动开口说:“严宸,是我们对不起你,谢谢你还愿意来看小舒,真的谢谢你。”

邢夫人捂着脸在一边哭泣。

余悠悠站在一边,迷茫的注视着他们。

但是严宸对邢父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大为震惊,也让她大概猜到了一点。

“因为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