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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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自飘零

“呦。”

越开彧定睛一看是荀时倾,真是既惊喜又意料之中。荀时倾一看清了是她,立刻就要行礼,越开彧用弓柄制止了他,向劫匪道:“你们,跟我去官府自首。”

这话说的,天真。其中一人喊:“女公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旁人检查了领头的伤口,对他道:“不深。”越开彧嗤笑一声:“当然不深,我要是使劲,他胳膊就别想要了。”那人道:“女公子,你这个人情,我领受了。就放过你们,当做还了。”手也悄悄招呼人把受伤的领头拖走,自己也后退着赶紧跑。

越开彧:“欸?欸?把箭还给我呀!”

“啧。”越开彧跳下马去看荀时倾主仆三人,“没受伤吧?”那侍女揉揉自己被拧疼的手臂:“多谢女公子。”霏流也下马去看侧翻在地的马夫。

“不谢,”越开彧打量一番荀时倾,他只是形容有些狼狈,身上皮肤看起来没有破损,甚至那身宽袖团领袍上一点儿灰都没有,于是侧头俏皮地作个揖,“在下晏彧,请问公子是?”

荀时倾现在再看这位紫薇星,又是另一种感觉。今日她没有什么华丽的花黄,就连头面也没有,素面裸唇,清丽非常。因为比自己矮一个头,因此能轻易看见她头上一把金属簪子挽着简单一个髻。衣裳也是简便的束袖棉麻圆领袍加裤装,甚至斜挎着一个包袱。如果不说,谁能知道眼前这位普通女子就是未来的国主呢。

“在下荀时倾,上京人氏。”

“巧了,我也是上京人。公子要去哪里,咱们可以一路同去。”

“……”荀时倾一时噎住了,真不知道应该拒绝还是答应。不过越开彧不给他这个拒绝的机会:“天快黑了,这周围有没有宿头哇?”

“……我记得再往前走走有个驿站。”

“好。”越开彧重新又跨上马,回头问,“怎么样?”

“不太好,”霏流用布条固定住了马夫的胳膊,“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越开彧点点头,问荀时倾:“会骑马吗?”后者称是。“好。马夫乘车,那位女使,麻烦你与霏流共同赶车。荀公子,就劳烦你屈尊骑霏流的马。”

~~~~~~

前方果然有个驿站,只是荒凉得很,没什么客人。霏散掏出一些钱来:“劳驾,开两间上房,呃……”他又回头确认,华佩向荀时倾的婢女倾墨说:“咱仨住一间吧?”荀时倾点点头,又吩咐自己的马夫与霏流霏散一间。于是霏散复又回头,“两间小通铺。”

于是八个人坐了两桌,越开彧与荀时倾一桌,他俩没什么话讲,更何况荀时倾拿不住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她,而越开彧从小被严格教育,嘴里有东西时从不讲话;倒是另外一桌,早就热火朝天地混熟了,要不是各自的主人在,恐怕要当场划拳拜把子。

忽然间,院子的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群人边进边喊:“快上好酒菜来!对了,你们有大夫快给我大哥看看。玛德,今天倒霉透了。”

听见这声音,越开彧没来得及咽下去东西就乐了一声。山贼闻音看来,下意识后退一步,可一看她弓箭没在身边,只有一柄剑,心下胆子壮了些,放出狠话道:“女娃娃,你还敢出现!”越开彧站起来:“怎么?这驿站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快快跟我去自首。”

“你做梦呢?”那山贼邪笑一声,挥舞着大刀冲过来,哪知道被霏散一伸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越开彧往旁边躲了一下,乐呵呵地问:“还打不打了?”

山贼仍不死心,大喝道:“给我上!”于是一十多个山贼一起蜂拥而上,越开彧抽出剑对准地上山贼的脖子:“停下。”山贼们应声而止。越开彧用眼神示意琅嬛霏流把他们的领头抬进房间里治伤。

这个过程中,荀时倾不发一言,一边看戏一边吃得起劲。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半年前我从这里过时还没有山贼,你们是从哪来的?”

“半年前还没有?”越开彧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回来,“你们是流民?”

其中几个面面相觑,点了点头。“那简单了,”越开彧用另一只手拿起没吃完的饼子,“捆上。”

于是十几个山贼被麻绳背对背连成一个圈坐在大堂里,而越开彧则站在这个圈中间,手里拿着一摞饼:“都饿了是不是?某有话要问,回答好了就给吃一口。”

“你们落草为寇多久了?”

“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半个月!”

华佩霏散一人拿走几张饼去喂。回答的人就伸着脖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平山!”“常州!”“岳阳!”“……!”

“什么原因?”

“家里死光了。”“官兵霸俺私田收成。”“家被水淹了。”

荀时倾本来在旁边憋笑,听见这么些理由,他却笑不出来了,同时,他也好像猜到越开彧微服出访是为什么了。

“噎死了,给口水呗。”

“最后一个问题,”越开彧表情沉了下来,“像你们这样的还有多少?”

“山上还有十来个。还有一个被水泡得不像样的,也不知道有疫病没有。”

越开彧摆摆手,示意给他们喂水:“明天带我去你们山上。”又对霏流:“准备预防疫病一应物品。”

正当她跨过圈圈准备回房休息时,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于是扭头问荀时倾:“你跟我们一起上山吗?”不等他回绝,又自顾自地回头:“再往前走估计流民更多,不安全,你还是跟着我吧。”

荀时倾一口气提起来没放下去,把自己气得够呛。他也不知道是应该气她霸道呢,还是应该气她天然地就把自己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上。当然了,谁让她是君呢?荀时倾只有听话的份。

第二天一早,越开彧把马匹马车等寄存在驿站,一行人便步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