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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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还在原地

巨大的白光让大磊有些承受不住,他捂着眼睛,心里竟有几份激动。

出去了吗?

就像上次一样?

就在这时,脚下的吊桥却突然摇的厉害,大磊急忙抓住桥头栓着吊绳的铁柱,纳闷这会儿也没风,桥怎么会晃起来,回头望去,好家伙!这桥要塌!

吊桥后部已经断裂了,像垂死的长龙在半空中挣扎,晃晃悠悠地眼看危险就要到脚边,大磊几乎是跳进门里的,后脚跟刚着地,只听身后传来陆陆续续地碰撞声,转眼,就剩几根残绳耷拉在悬崖峭壁上。

好险!

再晚一步,他就变成一滩烂泥了!

回过神来,他劫后余生的心又停顿半拍。

没有太阳的气息,自己还在这里。

大磊慢慢踏入这白光中,眯着眼睛缓慢前行。抚摸的墙壁光滑又冰凉,隐约中,前面有个模糊的人影。不知道是光线的问题,还是一系列的诡事已经让大磊产生抗体,他竟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加快了脚步巴不得一探究竟。

眼睛逐渐适应,大磊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翁白玉垒成的四方室,虽然没有看到烛台,但墙壁就像会发光一样映衬得整个视线通透瓦亮。头顶镶嵌着巨大的白花,直至覆盖了整块上壁。并不是六鸢尾,它分七层,每层六瓣,叠叠交错,花瓣延伸的四角,一直顺着墙缝延伸到地下,汇聚成一个三角图腾,是祖珠玛。和在他第一个耳室里看到的一样。

他现在正好踩在祖珠玛上。

而大磊看到的那个人,就在对面。

被死死地钉在墙上。

一把黑长刀穿透了他的脑袋。

这个人睁大的眼睛充满震惊,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横祸夺去了性命。

果然,这里有机关。

四面墙,各有一人,都是被长刀穿透了脑袋钉在墙上。

大磊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嘴巴抽抽着心里叫苦...妈的!前后左右都是死人,偏偏自己还在正中间,被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

哎呦!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凡事都应当小心,不然等尸体凉透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们与之前腐烂的尸体应该是一起的。

大磊目光黯淡下来,不出意外也基本死绝了。

他蹲下身,慢慢往前靠了一步。由于姿势是蹲着,所有的重心都在脚上,当往前迈的时候,力量又集中在后脚,只听“咔嚓”一声,后脚一空,踩着的三角符文区域竟然陷下去一块,他平衡不稳仰躺在地上,脸朝上正好对着那巨大的白花,只见花芯微微泛红,四个花触探出头来,但里面是空的。

原来如此,机关在这儿。祖珠玛的区域承受力有限,一旦超过了重量就会下榻,触动花蕊中的触头,四把长刀就隐藏在里面。

也只有四把,看来这机关是一次性的,这些人当了一次挡魂头。

算上之前白玉棺下的那具腐尸,一共死了五人。

这些人尸体的腐烂程度差不多,只是里面温度比较低,尸体相对外面保存的更好一些,至少死相还看得过去。

他们应该都是一伙的。

大磊静下心在脑海中模拟当时的情景:一行人进入墓室中,不小心碰到了棺盖,触碰机关,慌忙中他们躲到凹洞里,为了保命舍小取大,他们决定牺牲一人给尸蛔群当点心,引开它们的注意力。而其他人则顺着土墙内的门进入吊桥,一路来到这白玉四方室。结果人数较多,符文三角区因不堪重力下塌,触碰了隐藏在花蕊中的机关,其中四人当场毙命...

那剩下的人呢?甭管现在是死是活,他们是怎么出去的?还有最重要的,他们是怎么进入后室的?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整个墓都是设计好的局,一环扣一环。从外面进入耳室,石门一关就别想再打开。从中室进入后室,埋进去的一霎那,后面就彻底坍塌了,根本无路可返!那行人绝对不是从这个路线进来的,否则门不会再开,中部塌毁,哪还有自己的事儿了!

他翻个身起来,又恢复到皱眉沉思的状态。

出口...

墙壁肯定是没希望了,四面墙只有自己进来的那个入口别无其他。

难不成是地下?

大磊又趴在地上,伸手“叩叩”地敲着,地面发出一阵沉重的声响,他又陆陆续续敲打了几处,手关节都红了,回应无一例外。看样子下面是实心的,没有出路。

他抬抬头,看着那朵巨大的白花。

“就是你了。”他喃喃着。

传闻有一种植物,叫“朱砂皎”。是通往黄泉路上两岸盛开的血红之花,大片大片的盛开能唤起死者对生前的记忆,寓意为“地狱使者”。

大磊曾听过一些介绍:“千年果,色白。叠七而立,瓣六交错,一点红,似血如饮。色香,千埋深土,不见天日。”

那日焚烧过后,诡异残页上的图案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左思右想,他冒着风险在深夜潜入齐大爷家。

齐大爷算是自己的忘年交,也算是个先生,教过几年书,对于民间传说神话故事了解颇深,“浩劫”来临时他吃了不少苦,甚至已经半疯癫状态了。

大磊也被召去拷问过,那滋味与现在不相上下,不停地摧残折磨人的意志,不逼疯不罢休。好在他是孤儿又没念过书,只是口头教育一番就结束了。

当那晚他去找齐大爷时,老头子难得的清醒正常,两双眼熠熠生辉,娓娓道来:“朱砂皎和六鸢尾严格来讲属于一类,前者花芯为妖娆的血红色,代表轮回,花开无叶,叶繁无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花永不凋谢,常年在河岸盼目送死者,摄他们生前最后一口灵气,气运茎脉,直抵根触。而六鸢尾就是它的种子,深埋冥路土壤里,取忘忧河水滋养,汲灵气悲难为食。且这植物千年一开花,花芯不同,花身雪白,如若冬炎。”

顿了顿,他幽幽道:“一株花,两个果。前在河畔望者归,后在深土不见天。”

可那晚过后,齐大爷就悬梁自尽了。

想起他说话时的热情澎湃,大磊才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

一个人不生病,不代表他是健康的。

没了生存意志,与活死人无异。

大磊回过神,眼前这朵巨大的白花,想必就是朱砂皎。

对!当时在外面甬道的墙壁上,他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白花,就是这个!难怪自己觉得与六鸢尾相似但又不同。原来是朱砂皎,千埋深土,不见天日。

这墓室中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是楼兰的皇室族裔?可楼兰因长期受到匈奴和汉朝夹击,内部溃不成体,还总是送王子们到两地当人质勉强维持,苟延残喘,到了北魏时已经面临灭绝,哪有这么多闲钱修建这样庞大的墓陵。

还有之前的鬼山城,那儿除了没有墓室棺材,其他与这里无异。

九黎族与楼兰又有何关联?

重重疑问在脑海里炸开,大磊越想越好奇,自己要不是为了躲避那群尸蛔,说不定已经看到墓主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走出去。大磊举起手用劲向上跳,指尖也只是轻轻滑过朱砂皎的花瓣,根本没用。

他走到对面那具死尸前,伸手在他眼前抚过想帮他合眼,结果这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大磊把试几次都没有用,这人还是瞪着浑浊的眼盯着他。

妈的!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大磊从兜里掏出一块破布,盖在他的脸上。然后跪在地上,两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大哥,我也是逼不得已,相信您在天之灵也会理解我。小弟要是有一天出去了,一定会给您几位立个墓碑,逢节烧点纸钱,让大家在那头也不至于在落寞。”

说完他“当当”地磕几个响头,然后袖子一撸就在人身上摸起来。

但摸了半天除了一些铜钱和子弹啥都没有,大磊摆摆手坐在地上叹气,这些东西也不顶用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人是从哪来的?竟然会有铜钱这老古董。

难不成是盗墓贼,从别的墓盗来的?不对,那也应该弄点儿值钱的啊。还有这穿着...也有点太落伍了。

衣服的款式和祥叔他爹穿的差不多!

还有这子弹...寻常百姓可是拿不得的。

大磊又陆陆续续从其他三具尸体搜罗些东西,他惊奇地发现,有一具身上竟然背着一把老套筒!

这可是仿造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他在一老兵家里看到过,那老头和祥叔是挚交,也不嫌弃自己,没事儿就拿枪出来,手把手带他比划,记忆中那把枪都已经顿了,却还是十分光亮。和眼前这把一模一样!

大磊恍然,这帮人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

这鬼地方同样可以防止尸体腐烂!

大磊也没什么忌讳了,猴急的就把枪从人家身上撸下来自己背上,子弹什么的一呼拥地装进包里。这一路上他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现在好歹心里能踏实点。

不过老套筒是步枪,使用起来并不是特别方便,得找个方便携带顺手的。虽然他已经有了韩空的匕首,但武器嘛,防身用的,当然越多越好。他瞄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穿透死尸头颅的那把黑刀上。

兄弟,对不住了!

大磊一手把着这人脑袋,一手握住到柄,轻轻用力,刀就拔出来了。

刚一松手,血就从死尸额头那窟窿眼里呼啦啦地往外冒,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流,甚至流的很快,像有目的一样蜿蜒前进,直到祖珠玛那才停下来。

不对,还在流!

大磊凑过去蹲下来,眯着眼睛看,原来图腾外面,最大的三角形顶端,有一个小孔,血顺着小孔往里面注,声音滔滔地淌,不一会儿,雪白的地上竟然形成一血红的花瓣图案!覆盖了大片三角区域。再抬头看那死尸,他的皮肤瞬间变黑,身体像被抽干一样瘪了下去。

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大磊,充了血一样快要爆出来。

大磊吞了吞口水,拿着手中那把黑刀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啪”的一声,顶头那镶嵌巨大白花的顶壁,竟然开了一角!映射外面黑漆漆的。

对!四个人!四个角!

原来是要出样出去的......

他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已经对一个逝者大不敬了,不差再多几个!大磊麻利地把其他三位脑袋中央的黑刀拔下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血急剧的外涌,从三个方向汇聚到祖珠玛处,顺着小孔往里流淌。

一个花瓣,两个花瓣,三个花瓣......

瞬间,地上形成一个中心血红的朱砂皎!

“啪”“啪”“啪”

顶壁的四角全开了!

眼看那巨大的白色朱砂皎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翻了个儿,重重地砸在地上!

整个室都跟着一震。

上面乌黑乌黑色,大磊跑到墙壁处,向上跳着俩手把住壁沿,无奈墙壁太光滑脚踩不住支点,翻不过去。他急了,看着脚底那死尸,咬咬牙,一脚踩在他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不用看也知道,那脑袋绝对是被他踩碎了,但事已至此,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猛地一使劲,翻了出去!!

啊...大磊躺在地上喘气,终于出来了。

他打开手电筒,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顿时脸色一僵。

竟然是刚刚那个后室!

折腾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对面那巨大明黄不知是玉石石头的物体,幽幽地在眼前发着光亮,还有正中央那深绿色的厄印...这就是后室。

那自己岂不是...大磊猛地回头,他就靠在白玉棺材边上,棺盖倒在地上,内壁镶嵌的朱砂皎花芯血红。

刚刚自己...竟然在棺材里...!

怪不得这棺是紧贴着墙壁,刚开始自己还认为是棺太大,原来是有意为之,还有那个甬道,也不是出口,而是通往棺内的秘密通道!

真是误打误撞啊,还以为自己走出去了,闹了半天还在原地!

不过,棺里面竟然是空的!那四个死人肯定不是一早就葬在里面的,墓主呢?难不成被偷走了?

还有,他们的同伴也是像自己这样用血当引料,开棺而逃吗?既然这样,肯定还有尸体,在哪呢?

出去的甬道呢?难不成这墓是按着貔貅打造的?只进不出?

一系列问题让大磊头疼。

“老祖宗啊!您行行好让我赶紧出去吧!我和您无冤无仇的,何必呢?您放我一马,来世当牛做马都愿意!”

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也是,估计您老也听不见...”谁知话音刚落,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的散沙稀里哗啦地砸在大磊脑袋上,墙壁“咔咔”地出现裂缝,无数的尸蛔从裂缝中涌出来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却不是奔大磊而来,它们争先恐后地四处逃窜。

不好!这里面要塌!

已经没有退路了难不成要死在这儿?!

甬道甬道!另一条到底在哪?!

大磊焦急地四处看着,恍惚中,他对面那足足占了一面墙的黄色物体,似乎动了动,深绿色的厄印左右晃动了两下。

这...!

大磊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一股巨大的寒气从脚下直抵脑袋尖,是恐惧,内心真正的恐惧。

眼前这个物体,不是石头,不是玛瑙,更不是玉。

而是眼睛。

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