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赌斗
徒单光双手叉腰，道：“完颜慷，别装傻，到底敢不敢，干脆给个准话！”
李珂在旁轻笑拍手：“徒单光，可别乱讲，堂堂赵王府小王爷，身怀绝技，从来都是号称打遍中都无敌手的……岂能怕了你？真是笑话！”
一个生着幅肿眼泡子的长脸少年，接着嗤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徒单兄，拳脚无眼，万一伤着小王爷，一旦赵王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
“毕竟，小王爷可是靠爹过活的！”
另一个苍白瘦弱少年起身，站在李珂身侧，眯着小眼睛：“完颜慷，你整天嚷嚷着打这个、揍那个，现在徒单光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不上？赶紧的，你该不会欺软怕硬吧？”
各种激将法都用上了。
完颜慷坐在那纹丝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淡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辈斯文人，尤其还当着公主的面，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再说我伤势未愈……御医都说了，不能随意与人动手。不过，既然你非要赌，我也好不扫你的兴，徒单光，咱们各派属下斗一场便是，算是以武会友。”
怂货，还斯文人……就你完颜慷？脸呢？
李珂等人瞬时起哄，极尽嘲讽之能事。
大兴国和马亮忍俊不禁，对视一眼，慷哥儿现在变得有点幽默啊。
“完颜慷居然也有怕的时候……他明知不是徒单光的对手，所以就故意耍赖。”
完颜慧侧过头去，“小姐姐，我看他确实是变了，但脸皮也更厚了！”
呵，完颜忽兰轻出一口气。
徒单光心里直骂娘，但完颜慷打死不肯出手，他真没办法。
不过他实在太觊觎那匹照夜玉狮子了。自己府上那些坐骑，与这样的宝马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徒单光想了想，便冷笑道：“这是你说的，那就各派属下相斗一场——不要以为你们赵王府高手如云，我们徒单家就没有人了！”
“完颜慷，若输了，莫要抵赖！”
完颜慷淡笑:“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
老宗师梁紫翁倒背双手，气定神闲。
他面前站着个耳缀双环，披褐色藏衣，须发虬髯的蕃僧。
蕃僧凛然而立，目露凝重之色。
面对梁紫翁这样的高手，本身就给他很大的压力。
实际此刻这蕃僧心里真是懊悔极了，本以为纨绔家的护卫不可能有什么高手，还不手到擒来，结果就撞上这等内力明显深不可测的宗师级人物。
他刚来中都时间不长。
头一次出场，开局就是地狱啊。
至于完颜慷，根本就不信梁老宗师会输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化外蕃僧。
这绝不可能。
梁紫翁的自我评价还是蛮谦虚的，除了江湖顶尖高手之外，就数他这种宗师级了。
这蕃僧绝非顶尖高手，毕竟顶尖高手就如同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断无可能投身徒单光家做师傅。
所以，完颜慷动都懒得动一下，坐在那照旧与大兴国三人说笑对饮。
而徒单光一看完颜慷竟然派上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嘴角差点没乐歪。
这厮生病也生坏了脑子，这种晃悠悠的老朽能经得住蕃僧师傅的一拳不？
他觉得赢定了。
“大和尚，开打？”梁紫翁轻笑拱手。
“请！”
蕃僧吐气开声，忽的就是一拳打来。
风声呼啸，震动满树桂花飘。
完颜慷猛抬头，我靠，好猛，这就是所谓的内家拳吗？
都带出响声了，这里又没有配音师！
这……蕃僧似乎还有点本事啊，梁老宗师不会给我掉链子吧？
梁紫翁闪身避开，轻描淡写回了一掌。
对战旋即展开，蕃僧拳势如雷，招招威猛。
一趟拳打得如同暴风骤雨，将梁紫翁死死压制住。
梁老宗师貌似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无还手之力。
看得李珂等人眉飞色舞，连连叫好。
完颜慷眉头紧皱，盯着场上，有点紧张。
他虽然相信梁紫翁，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老先生果真失了手，又情何以堪啊。
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徒单光在旁紧握双拳，却脸色渐变。
蕃僧貌似占据上风，但梁紫翁纵高伏低，身轻如燕，蕃僧根本就沾不到他的边。
斗了一会，梁老宗师似乎失去了耐心，干脆便揉身直进，要与蕃僧贴身肉搏。
蕃僧大喜。
梁紫翁露出正面空档，蕃僧逮住机会揉身而进，砰砰砰连续三拳击打在梁紫翁的胸部，却不料如同击打在棉花之上，毫无着力。
不好！
蕃僧大惊。
梁紫翁轻蔑一笑，挥起右掌为刀，犹如切西瓜一样斩在蕃僧的光头上。
澎湃巨力涌来，蕃僧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内伤不轻。
梁紫翁仰天打了个哈哈。
这蕃僧内劲雄浑，放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
不过此人太没脑子，一上来就拼尽全力，导致后继乏力。
不多时内力消耗大半，让老先生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徒单光脸色铁青，挥挥手命人将蕃僧扶出去治伤。
他老爹花重金为他请了这么个师傅，本以为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结果在一介老朽面前竟不堪一击，丢大人了。
“老宗师辛苦。”
“小王爷客气，此乃老朽应尽之责。”梁紫翁拱手，得意一笑。
完颜慷笑着起身道：“徒单光，希望认赌服输。”
徒单光恼火一跺脚，恨恨道：“完颜慷你不要嚣张，老子早晚……”
他本来想说“老子迟早弄死你”，但眼角余光发现完颜慷身后的梁紫翁面露冷色，心中惊惧，口气便软了三分：“不就是一百石粮食么，难道凭我徒单家，还能赖账不成？”
“那是最好，请写欠条一张。”完颜慷挥挥手，示意侍者去取纸笔。
徒单光怒道：“你……！老子岂能赖账，写什么狗屁欠条？”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有证为凭。既然不会赖账，写张欠条又何妨？”
“如果你连张欠条都不肯写，那么，我只能怀疑你是不是想要赖账！”
徒单光被完颜慷一两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脸色铁青，愤愤拿起笔匆匆写了张欠条，扔给完颜慷。
完颜慷接过扫一眼，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顺手交给梁紫翁道：“老宗师，好好收着，过后我们好收账。”
……
徒单光输了一百石粮食当然不算什么。
关键当着完颜忽兰的面，丢了人输了面子，李珂的脸阴得能掐出水来。
他暗向旁边的瘦弱少年使个眼色。
参知政事胥执国的这个幼子胥野，一向唯李珂马首是瞻，是他最为忠诚的小跟班。
胥野慢吞吞起身，冲完颜慷讥笑道：“完颜慷，你伤势未愈，身体还没养好，但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胥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也和你赌斗一场，就请殿下出题，现场作诗作词，就像你说的，咱们以文会友嘛。赌注照旧，我输了送你一百石粮食，你输了那匹白马归我……如何？”
斗诗毫无胜算。
大兴国和马亮飞快对视一眼，无奈垂下头去，就连仆散九斤这回都彻底歇菜。
中都二代或三代中，胥野的才学尚可。
至少比出了名不学无术的赵王府小王爷不知要强多少，赌斗作诗，不要说完颜慷，连自诩有才的大兴国也不成。
胥野暗自得意，甩甩头：“完颜慷，你娘可是汉人，家学渊源，我也没占你便宜，是不是？”
“总不会还要找个下人跟我斗诗吧？”
李珂几人笑吟吟坐等完颜慷出丑，闻言一阵哄笑。
这是跟老子死耗上了啊。
完颜慷本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这回不禁有些恼怒，他双手托腮望向得意洋洋的胥野，嘴角向上挑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典型武的不行来文的，文的不行再来阴的……这些纨绔的小把戏看来真的很低级。
唯一能提起他兴趣的，还是那一百石粮食的彩头。
完颜慷扶着案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一切为了粮食，为了更多的灾民能活命，陪他们玩玩吧……
打架老子暂时不行，但抄诗嘛……呵呵。
胥野大喜，生怕完颜慷反悔，赶紧躬身道：“请殿下赐题。”
完颜忽兰略沉默，淡道：“完颜慷，你确定要与胥野斗诗么？”
完颜慷拱手，摊摊手笑：“公主，我若不答应，他们一定会说我头脑有问题，我若答应下来吧，他们更会认为我头脑有问题。毕竟，明知是坑还要往里跳，与傻子何异？”
“所以，这翻来覆去，好像我都注定是个头脑有问题的人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看看胥公子这种头脑没问题的聪明人，中都才子，这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真材实料……也算博诸位一乐吧。”
完颜慷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胥野的脑袋，摇了摇。
他暗藏机锋故意绕来绕去，绕得完颜忽兰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话竟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