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婕连
指纹锁上摁下指纹，门应声而开。
沈姝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门内，手指轻轻将门带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玄关处精致金边鞋柜多出几十双鞋，整齐摆放着，清一色全是各式各样的高跟鞋，相同的是每双高跟鞋的鞋跟都是又长又细。
还真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从玄关到客厅有一段距离很短的路程，头顶暖光的灯照亮这段路。
沈姝最初入眼的是客厅里垂吊着的一个巨大的水晶灯，水晶围成一圈一层一层的上一次交接在一起，每个水晶都发着淡淡的光芒，像是宫殿那样奢华。
墙砖被换成了奶咖色的砖，家具也统一换成了咖啡色，客厅左侧的那面墙被拆除，安装上了一整面落地窗，透过它看窗外院子里的景色。
六年没回这里，原来这里早已经不是她小时候那般模样了。
客厅里沙发正对着走廊入口，看着舒适又轻软的皮面上并没有人在，只有两个抱枕靠在沙发一侧。
电视里正在播着放下热门的电视剧，奇怪的是声音没有被打开。
叫她回来却又没有人在，这是闹得哪一出？
沈姝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狐疑地巡视了一圈四周。
厨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响声惊动了客厅的人，她快速转过身。
难不成为了迎接她，那女人还亲自去下厨？
绝对不可能，太阳从西边升起这件事都不可能。
果然，和沈姝料想的一样，从厨房出来的那人并不是她想的那个，一张熟悉布满褶皱的脸庞映入眼帘，两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
沈姝愣了一瞬：“罗姨？！”
罗淑艳也是震惊地连手里盘子都没放下：
“小姝？！”
罗淑艳是从小看着沈姝长大的做饭阿姨，以前沈姝受罚时，都是她做好饭悄悄给沈姝送过去，也是她才让沈姝对做饭这件事感兴趣。
只是后面沈姝离开了这个家，她也跟着婕连迁居另一个地方，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沈姝和罗淑艳的感情比和自己亲生母亲的感情还要深。
沈姝激动地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
“罗姨你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罗淑艳喜色不用说都看的出来，这才想起来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手轻放在握着她那只手的手背上：
“是啊，夫人回来了我当然要跟着回来，只是你这娃娃，怎么一走就是六年。”
说着她眼睛泛起泪光，慈爱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五官精致的女孩：
“张开了，变好看了。”
“是吗。”沈姝噗嗤一笑：“朱叔叔说我变黑了。”
“别听他瞎说，我们小姝是最白最漂亮的，从小到大都是。”
“嗯！”
沈姝重重点头，亲昵地挽上罗淑艳的手。
罗淑艳拍拍她靠在肩膀上的头，语气含笑：
“好了，我还要去做饭，夫人马上就…”
话音未落，楼梯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响声，那是高跟鞋和楼梯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沈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僵硬地直起身子，朝声源处看过去。
一名女人散着一头半干半湿的长发，身上穿着黑色丝绸睡裙，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明明是在家里，脚上却踩着一双亮黑色的高跟鞋。
她身形妙曼，腰细腿长，优雅地走到两人面前，那张脸和沈姝是如出一辙，任谁看都知道是母女俩。
罗淑艳恭敬的叫了声“夫人”，沈姝面色寒冷，冷漠地看着她一声不发。
罗淑艳知道他们母女俩关系不好，以为她还在闹脾气，私底下捏了捏她的手臂，轻声道：
“小姝，快叫人。”
都相依为命的一家人，有再大的矛盾都该随着光阴荏苒渐渐淡去。
沈姝仍然紧闭双唇，目光冰冷，漆黑的眼眸不含温度。
只有她自己清楚，身体里的血液都像是冻成了冰，刺的她连说话都很难。
婕连静静看了她几秒钟，随后毫不在意地摆手：
“随她去，回来了就行。”
她无视沈姝恶狠狠的视线，随意瞥了眼罗淑艳和她挽在一起的手，似是打趣般说道：
“你们关系倒是挺好。”
话语中暗含的意思是，比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关系还要好。
罗淑艳像是触碰到尖刺一样连忙收回手，脸上讪讪的笑着：
“夫人说笑了，我先去做饭了。”
待她走后，婕连才菀菀环抱住手，上下审视着沈姝的脸，红唇勾起。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张脸都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不愧是母女俩。”
“闭嘴！”沈姝厌恶地皱起眉，死死掐住手心：“别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
婕连视线从她身上轻飘飘地扫了过去，随后走到沙发上坐下：
“回家了就收敛着点性子，别乱撒野，真是放养惯了没规没矩。”
她摁下遥控器的音量键，一时间吵闹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嘈杂的让人心烦。
沈姝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作乱的情绪，紧握着拳头准备往楼上走。
和她在这吵争不到任何好处，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等等。”婕连看透了她的想法，撵了个葡萄放进嘴里，每个举动都充满了气质。
“上去洗完澡之后就下来吃饭，衣服已经给你重新买过了，箱子里的那些就扔了吧。”
沈姝一字一句的回她：“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既然我回来了你以后就住这里，海市街的那个房子我会帮你卖掉，还有那个什么公司的工作也辞了吧，一个助理有什么好当的，上赶着当人家的保姆…”
沈姝猛地回头：“你又查我？！”
婕连懒懒靠在沙发上：
“你一人孤身在外我总得知道你的情况才能放心，不然哪天你不认我这个妈妈了怎么办。”
沈姝冷笑着回怼她：“本来也没认过。”
一直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的婕连这才有了点恼意，眉头轻蹙责怪道：
“家里的规矩都忘了吗！”
“忘了？怎么可能，每条规矩我都刻苦铭心，难道你不清楚吗。”
沈姝自嘲地笑着，紧紧盯着婕连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表情。
可惜没有看到任何慌张的神情。
婕连像是很惋惜一样叹出一口气，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
“是我小时候对你缺乏管教，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早知道就不该送你去你外婆那里，好好的一个女生完全没了女生该有的样子，都玩野了。”
“啪！”
盘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可口的饭菜撒了一地，酱汁顺着光滑的地板缓慢流动。
沈姝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尾通红，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不配提外婆！”
罗淑艳在厨房听到动静，匆忙跑了出来，看到一地的狼藉头都大了：
“小姝，夫人…”怎么又吵起来了。
婕连站起身，冷眼看着沈姝，盘子碎在她脚边不远处，她语气依旧平缓：
“怎么，我的母亲我不能谈吗，你在乡下的时候我有亏待过你们吗，你们身上穿的，吃的住的不都是我给的，现在在这里摆什么样子。”
“给了钱就够了吗。”
“不够吗？”婕连反问她：“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用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嫉恶如仇啊。”
被沈姝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抬脚从盘子上跨了过去。
“夫人…”罗淑艳见状要过来清理盘子碎屑，防止伤到人。
“不用了。”婕连出声阻止她过来，从站在楼梯口的沈姝身边走过，眼神都没落到她身上。
“让她自己清理。”
“这…”
罗淑艳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是夫人一个是小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仇。
沈姝挺直背脊，擦落脸颊的湿润，僵硬走上前。
“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