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渔夫和魔鬼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贫穷的老渔夫，他家有老婆和三个孩子。他习惯每日只撒四网，不多也不少。一天正午，他来到海边，把外套脱下，撒下第一网，想等它沉到海底后再开始收网。奇怪的是，他怎样也拉不上来，只好将网绳拴在岸边的桩上，然后脱光了，潜下水去，费了半天的劲才把网拉了上来。他倒要看看什么鱼这么重，过来近距离一看，原来网到了一匹死驴子。老人悲伤地自己对自己说：

“安拉都把帮我啊。叫我用这种东西养家糊口，怎么可能？”

突然间想到两句诗，便念道：

凭你日夜苦熬煎，

天要人死劫难逃。

劝君别再空劳苦，

注定苦勤无饥饱。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家中还有那么多张吃饭的嘴啊，还是接着干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驴从网里弄出，弄好网后，重新扔进海里，嘴里叨咕着“老天保佑”，再次把网撒了出去。待网沉到海底后，他便把网收回，这回感觉网比上次还要沉，他以为网到了大鱼，赶紧将网绳拉到岸上拴牢，又立刻游到海底，又是一阵忙活，好不容易才把网拖上岸来，一瞅，网里却是个积满沙石的大瓦罐。老渔夫这回真的失望了，便又念起另一位诗人的诗来：

命运请别再怒火熊熊，

看这世道你也该宽容。

不劳动的人吃穿不愁，

辛劳的人却衣不裹体。

我四处奔忙只为湖口，

谁知只遇见它的幽灵。

愚昧无知能飞黄腾达，

有识之士却碌碌无为。

念完，老渔夫把瓦罐丢在一边，将网再次拾掇好，向安拉恳求后，第三次撒下网，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起网一看，一堆乱瓶子，他极端失望，不得不又借诗句宣泄心中的不满：

这就叫做生活，

解不开绑不住。

聪明又有何用，

抵不了衣和谷。

然后，老渔夫对天叹气道：“安拉啊，你可怜可怜我吧。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回啦！”言罢，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把网撒向海中，待网一沉底就往回收，哪知这回仍然拉不动。他说声倒霉，又脱衣潜海，又费了好大劲才将网拉上了岸。这回却和前三次不同，网里有个沉沉的黄铜香水瓶，瓶口的铅封上有大卫之子所罗门戒指的印记。

老渔夫十分高兴，心道：好家伙，弄到宝了，这最少可卖十个金币。他拿起瓶子摇了摇，费半天劲，便又寻思：要开瓶看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拿到铜市去卖。于是拿出一把小刀，好不容易才把瓶口的铅封撬开，使劲摇晃，想倒出点东西来。但摇来晃去啥也没看见。老渔夫正奇怪，突然一缕黑烟从瓶口冒出，黑烟下部在地上不断移动，顶端似乎插入云中。渔夫见了吓得目瞪口呆。不久黑烟冒完后，凝聚在一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黑烟瞬间化成一个令人恐惧的庞然怪物。他身材高大，脑袋像一个巨大的屋顶，四肢也十分庞大，再看脸，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恐怖。

老渔夫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吓得他都快尿裤子了，身上哆嗦着，好像每一根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魔鬼看见渔夫，说道：

“万物非主，唯有我主。所罗门是我主先知。”然后仰天大声说道：

“我主的先知啊，请别杀我。我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老渔夫听了万分奇怪，就问：

“魔鬼呀，你方才说所罗门是我主的先知吗？所罗门已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已过了180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吧！”

魔鬼没理他，说道：

“老渔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渔夫忙问。

“我要马上杀了你，还要把你千刀万剐！”

“不是吧？”老渔夫吓得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好消息啊，魔鬼！我犯了什么错，干嘛要杀我？莫非我解救您，您却要赐我死吗？”

“别废话！你决定你的死法吧。”魔鬼说。

“我犯了什么罪，您为什么要惩罚我？”

“也对，为了让你死得明白，你就先听我的经历吧。”

“您说吧，但最好说得简洁点，我已经支持不住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听着，老渔夫。我乃是叛教的妖怪，没有服从所罗门的旨意。他叫宰相召我去见他，我没有推辞的理由，只好被宰相强迫着押到他面前。他劝我追随他，我没有听从，他就找来这瓶子，把我关在其中，用铅封住口，盖上他的龙印。接着，他让众神将我扔进海中。我这些年一直在海底，便寻思：在第一个一百年，谁若救了我，我便叫他一生衣食无忧。第一个一百年过去了，我依然在海底。我又在想第二个一百年，谁若救了我，我便教他获取大地的宝藏。第二个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无人救我。我又想，在第三个一百年，谁若救了我，我就达成他三个愿望。但整整过了1800年，还是无一个人来救我。我发誓：谁若此刻救了我，我就让他自己选择一个死法。而你，在1800年后的今天救了我，因此你可以选择怎样去死。”

魔鬼讲完故事，老渔夫心想：我也太背了，在1800年后救了他，如此死去未免太倒霉了。他便对魔鬼说：

“您要是不杀我，安拉从此以后定会保佑您。”

“说什么都没用！我一定要杀你，快选择死法吧。”看来魔鬼是铁了心了。

老渔夫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苦苦哀求道：

“我可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就别杀我了吧。”

“你不说，我还忘了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更要杀你。”

“魔王啊，我有恩于你，您却要杀我。这实在应了那几句诗了：

我们施德你却以德报怨，

以命发誓此乃娼妇之道。

谁若救了不该活着的人，

结果定是好心不得好报。”

魔鬼才不理他，大声叫道：

“你别想让我放过你，如今你只有死路一条。”

事情发展到这样，老渔夫镇定下来，思考着：我是一个人类，安拉赐我智慧，难道智慧抵御不了魔鬼的诡诈和狡猾吗？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倒要看看你杀得了杀不了我，便问：

“看来我是死定了！”

“你说对了！”魔鬼斩钉截铁地说。

“向所罗门的印章，”老渔夫平静地说，“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相告。”

魔鬼听到所罗门的名字就浑身寒战，哆嗦着说：

“好，你赶快说吧。”

“我问你，这瓶子小的连你的脚指头都穿不下，怎么给你装进瓶子里的！”

“哦，是这件事，难道你不信我在瓶子里过了一千八百年吗？”

“不信，除非我亲眼目睹。”

魔鬼二话不说，立刻变成一团黑烟飞到空中，接着愈缩愈细，慢慢地钻进瓶里，等最后一缕黑烟进入瓶子，老渔夫立刻冲到瓶子边，用铅封塞子把瓶口盖得死死的。接着，他对着瓶子喊：

“魔鬼啊魔鬼，如今轮到你来选择怎样死了，因为我立即要将你再扔进海中。我要搬家到这来住，以便告诉每位到此捕鱼的人，海底有个魔鬼，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会让救命恩人自己选择死法。”

魔鬼一听，知道中了计，想方设法想逃出去，只可惜没用。于是他只好认命：自己可能要在海底再多过几千年了。他沦为这个老渔夫的囚犯，就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一样。他发觉渔夫正拿着瓶子向海边走去，连忙喊道：

“别！别！”

“别什么别，”老渔夫咬牙切齿的说，“对你这种忘恩负义之徒就要这么干。”

魔鬼立时没了辙，改口说：

“你要怎么处治我啊，渔夫？有事好商量嘛。”

“没什么可商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方才我一而在，再而三地哀求，我说如果你放过我，安拉今后会保佑你。但你就是不肯放过我，要恩将仇报，非要杀了我才甘心。天助我也，安拉让我掌握了你的小命儿，你既然无情，也就别怪我此刻无义。我要让你一直呆在海里，呆到世界毁灭好了。”

魔鬼贼心不死，道：

“让我出去吧，我会重重地报答你的。”

“可恶的东西！又在骗人，”老渔夫压根不会中他的计，“我们跟国王尤南和神医鲁扬的故事简直如出一辙。”

“这两人和你我有何相干呢？”魔鬼问。

“魔鬼，你给我听清楚。”

老渔夫开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