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骰子

1月24日，PM5：30，札幌国际滑雪场。

札幌国际滑雪场位于定山溪温泉街附近的山区，背靠朝里岳，是札幌地区规模最大的滑雪场，以接近野雪感觉的山地林间滑雪为特色。

此刻札幌滑雪场内已是很难见到任何的身影，不过倒是能够见到几具丧尸的尸体。

“二手单板burton-custom-x单板，2000元起步，union-force固定器，1350元入手，冷山雪具打折northwave-decade雪鞋，1750元左右，og手套，120元最多，头盔，两双袜子，滑雪内衣，滑雪服，滑雪裤，加起来1500元左右。”

安清律面无表情地望着手机，用手机的搜索引擎一件一件地清点着地板摆着的滑雪用品的价格。

莱恩双掌合十地恳求：“求求了，师傅别念了。”

安清律说：“我粗略地算了下，你在三年前用折算大概10万元人民币的日元，跟人换了两套加起来最多需要2万人民币的滑雪装备？”

“哈，哈，哈，”莱恩摸摸后脑勺，假笑了两声说：

“那时候我只想着来北海道这边滑雪，正好手头没有滑雪装备，哪有管这么多。”

尤瑞淡淡地评价道：“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英国艺术家，心可真大。”

“可恶，居然小尤也这样调侃我，”莱恩撇了撇嘴说：

“要是被我发现骗我钱的那两个人也参加了这个游戏，我绝对要小宰他们一顿。“

安清律问：“所以你的故乡没发生什么情况？”

他听莱恩说，这两套滑雪装备是莱恩跟漆原凛去莱恩的故乡时，莱恩顺手拿回来的，一直放在飞船上。

所以安清律有些好奇莱恩的故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英国被墙壁保护着的城市只有伦敦和伯明翰，我的故乡当然遭殃了，只不过盘踞在当地的那些怪物太强大了，”莱恩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笑眯眯地说：

“小律同学，你猜在这个游戏里，我和组长第一次去我的故乡那会，我看见了什么？”

安清律问：“看见了什么？”

“我的那些老乡被当地的怪物当作牲畜圈养着，那些怪物需要的时候就会剁下他们的手脚来当食物，”莱恩·弗朗西斯微笑着说：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震撼了啊，那些我熟悉的人，被当成猪类或羊类一样的畜生，赤着身子毫无尊严地爬行在牧场里，靠着啃还没熟的种植物来维持自己奄奄一息的性命。”

安清律试着代入一下莱恩的感受，忍不住有些想要作呕。

尤瑞的表情也微微变化。

“你知道吗，我看见一个女孩被怪物从她的母亲眼前拿走，女孩在那位母亲的眼前硬生生地掰成了数块，那些怪物明目张胆地分食着她的肉体，”莱恩扶了扶眼镜，接着说：

“看着这一幕的时候，我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我的邻居是一名屠夫，我每周都能看见他将猪圈里的猪拖出来剁掉，有一次他家养的母猫生子了，他把那头母猫的孩子从它面前拖走，卖给了另一家人，这些对于人类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所以我觉得.....或许那些怪物也同样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清律保持着沉默。

“然后我就在想......”莱恩又笑了：“他做的事情不就跟这些怪物做的事情一样吗，这就是弱肉强食，这是世界的规则，人类主宰着像是猪和羊那些弱于自己的低等生物，剥夺它们的生命，啃食着它们肉体的时候，就该想到哪一天更加强大的生物会把自己当成牲畜，残忍地啃食着他们的身体。”

尤瑞把玩着那块滑雪板。

“这是理所当然的，”莱恩舔了舔嘴角：

“所以我没有去阻止的欲望，他们会死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而已，这就是所谓的生物链，人类站在最顶端的同时就该反思哪一天出现更强的生物会怎么样。”

安清律怔了半秒问：“你没有阻止？”

“是的，”莱恩扶了扶眼镜说：

“倒不如说我还没有那个实力去阻止，因为那些怪物的实力远超于我，”

“所以我只能坐在童年那座屋子熟悉的屋顶上，看着面目全非的村子，用画板把这一幕给记录了下来，这是艺术性的一幕，人类从圈养牲畜到自己变成被圈养的牲畜，真是有趣的画面.......”

“事实上，这很无聊。”尤瑞穿上莱恩提供的一套滑雪装备，带着滑雪板朝滑雪场走去。

安清律又是沉默片刻，他光是想象那一幕都觉得残忍荒谬到了可怖的地步，但莱恩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屋顶上画了下来。

或许莱恩被判定为稀有度为1％的零型人格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认为世界演变到今天这种程度是必然的，”莱恩幽幽地说：

“人类在称霸自然的同时总该想到自己会付出代价的那一天，这放你们千夏国来说叫做.....风水轮流转，不是吗？”

“我不知该作何评价，毕竟我还没做到能超脱人类的视角来评价这些事。”安清律也提着滑雪板向着滑雪场行去。

莱恩微笑着问：“你猜那个时候，组长他说了什么？”

安清律的脑海里掠过了漆原凛幽邃的双眼，但他没有止住步伐：“他说了什么？”

更加了解自己可能要面对的敌人，对安清律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尽管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在地狱灯塔的人多多少少性格都有些极端。

“漆原凛是主动进入东京监狱的，为的是向一名罪犯请教赌博方面的事，那名罪犯是东京地下最强的赌徒，”莱恩依旧微笑着说：

“不过如今的东京最强赌徒毫无疑问已经是漆原凛了，他在看到我故乡发生的那些事，看到被怪物圈养着的村民，看到那个女孩被怪物撕成两半时，只是声音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

“他们掷出的骰子不太幸运。”

安清律的身影顿了那么一下。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和我是同类人，只不过我追求的是艺术，他追求的是赌术，我们都是能从不同角度看待事情的人，”莱恩戏谑地说：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地狱灯塔绝不收庸俗无趣的人，从一开始我们就说过.......”

“我们只收怪物。”

安清律朝着寂寥的滑雪场行去，这一次他没有再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