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往3
长寿爷姓“茑”,单名墨,而他儿子叫“茑乐”,四岁的时候,跟长寿爷上山放牛,放牛的途中,下起特大暴雨。
那暴雨来得,如此迅速,一眨眼的瞬间,天空黑浓烟滚滚。
霎时间,整个村庄陷入黑暗时刻一般,让人心生畏惧,惶恐不已。
那次暴雨,雷电闪鸣了,一整夜。
那一晚的震撼场景,我记忆尤其深刻。
那雷电打得,像似要爆炸一样,不是就一闪而过的雷电,而是有一种,誓要要把天地都炸掉的感觉的雷电;
那大雨,不是点点滴滴地下落,而是一盆盆地冲刷着整个村庄;
那狂风,也不是呼呼刮的,而是咆哮、怒吼地拉扯着村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据长寿爷自己说:“他让他儿子,在山洞里躲雨,而他自己,就去找不知所终、受惊的牛。
他去了,另外一座山,找到了牛,把牛赶到山脚下后。
回去接他儿子,结果遇到了山体滑坡、泥石流,他儿子被掩埋了。”
那天是非常,恶劣的天气。
那天气,一直闹腾到,次日凌晨卯时。
等乌云散去,狂风暴雨已走,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
长寿爷浑身湿透、狼狈,头发凌乱、眼睛猩红、胡须稍长,一脸憔悴;
衣服上,都沾满,大小不一、斑驳的红色泥巴,好似在泥塘里面,捞东西,刚出来一样;
混着泥巴和血的大手掌,抱着满身是,泥土、毫无血色、四肢下垂,已死去的儿子;
眼神空洞、无光,一步步,无力地往家走去。
整个人,形同僵尸一般,让人看了,都叹息、摇头。
村里的人,纷纷出家门,注视着长寿爷离去,没有一个人出声。
村里的长辈,去跟长寿爷商量,葬礼的事情。
但,长寿爷表示,不大办葬礼,不用礼数,直接下葬,他自己送走他儿子。
村里也表示,尊重他的意思,让他自己操办葬礼,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跟村里说。
那时,长寿爷面无表情、默默地,一个人,将他儿子简单地“送走”了,没有任何人看过他掉眼泪。
全程都是,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长寿爷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他在没人的时候,已经把眼泪流尽了吧;
亦或是,在众人面前,他在假装坚强罢了;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发生那件事以后,长寿爷又回归,一个人生活,他也从不,踏出村庄半步,好似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后面,有一天,阳元一在外面游玩回来,听说此事,便匆匆赶去长寿爷家。
他们俩,是铁打一般的好兄弟,只不过,鲜少人知而已。
因为阳元一长辈,自十六岁起,就开始外出游玩,一般他出远门时间,都比较久,都是隔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
村里跟他同辈的,几乎都不大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更何况,他因为没爹没娘撑腰,村里有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经常嘲笑他、捉弄他、孤立他。
可能是他们的境况,都差不多,两人不知何时,走在一队,成为了好兄弟。
尽管,童年时期的他们,被村里的一些小孩,伤害过。
但是,他们依然是,对他们好声好气的,不会红脸,相反,他们都是好声好气的。
他游玩回来,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给村里面的人,见识外面世界的东西。
在某天夜里,他们俩相互畅谈、倾诉了什么。
据说,有村民瞧见了,长寿爷家光照,常亮到天明。
鸡刚打鸣,阳元一长辈才从,长寿爷家里面,满眼熊猫、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自从这件事后,长寿爷整个人,都变得很沧桑感。
虽然,谈不上颓废,但是,确实给人的感觉,变得有一丝丝随意,略显疲惫。
送走了,他儿子,他孤身一人,也不婚,每天过着,一人一日三餐,一人吃饱,全家吃饱的孤独生活。
和村里的人的关系,不冷不淡,村里有事找他帮忙,他会答应,然后默默地帮忙。
平时,也不会主动找别人,只有别人找他的份。
就算是,阳元一长辈,他也是不会自动找他的。
只有阳元一长辈,找他的份,一个外向一个内向;一个快热一个慢热;一个叽叽喳喳一个淡漠寡言。
阳元一待村里没多久,又出门游玩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长寿爷偶尔,守在那座夺取,他儿子性命的山里,一整晚,早晨才回家外。
村民们都以为,他还是放不下他儿子,心怀愧疚,挂念他儿子,所以,就跟着迷一样,老是往那座山跑。
接下来,长寿爷也没什么特别的,日子还是照样,孤孤单单地度过,村里的长辈,拉着他,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他一一回拒,甚至为了躲避相亲,还有一段时间住山里面,丝毫没有想要找个,过日子的伴。
村里的人,看见他那般地,清心孤欲、拒绝门外,后来,慢慢地,没人跟他介绍了。
淡淡地,他淡出了村里人的视线,村里人也没多少人,去关注他,只记得发生山体滑坡,死了谁谁谁家的小孩,这件事。
一晃眼,大差不差的同辈们,都结婚生娃了,有的甚至还当爷了,他还是孤身寡人。
不仅是他,还有阳元一长辈也是一样,不婚不娶,好似哥俩兄弟约定一般。
他尽就是往外跑,家里也不管他,任由他。
他在他家,也确实没人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一直到现在,长辈们都老了,他们俩依旧,是孤家寡人。”
虽然,我阿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但,我还是听得格外认真。
或许是因为,出于长寿爷,那天对我的好吧,我真的听进去了,有关长寿爷的事情。
后面,我阿公叹息地,又道:“后面,阳元一先辈回来村里面了,或许是老了,想要归乡落地。
毕竟,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终归是要回家的。
阳元一先辈回来没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另立门户了。
彻底搬出来,自己盖了一间房子,就在竹林那边。
并且,和家里的旁系亲属,再无接触、联系。
虽然,阳元一先辈回来,并且搬出来自己住了,但是,他们俩还是维持,原来的老样子,隔一段时间,才聚在一起。
阳元一先辈不会,因为回来了,而频繁地去找长寿爷,而是隔一段时间,才去找长寿爷。
不久,阳元一先辈在院子里,种了一颗异常耀眼的树。
村里种的都是,开正红色花的木棉花树,而阳元一先辈,院子里的那一棵,却是开粉红色花的木棉花树。
每当这棵,木棉花树开花的时候,总会引得,经过的路人注目许久。
还有一些村民,会特地前去赏花。
虽然,总会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偷偷摸摸、想尽办法地折下,它的枝丫。
但是,总是,摘不下来。
这棵木棉花树,大约有八丈高,每次那些捣蛋小孩,面对这样高的树,总是拿棍子打、夹折,还有拿石子扔,更甚想爬上树摘。
面对这样的小屁孩,木棉花树纹丝不动,像个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棍子打不落、折不断,石子砸不下,爬不了那么高。
长寿爷看见了,只会捡掉下来的花朵,送给他们,并让他们不要弄。
而且,不同于村里,那些似乎没有气味、红色的木棉花,这棵粉色木棉花,却是散发一股,很特别的清香,闻得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那味道似百果香,又似百茶香。
更神奇的是,每一朵花的香气,都不一样。
并且,它不会结果子,让村里的人,想种,也种不了。
没过多久,阳元一先辈,就在家病逝了。
都没人知道,除了长寿爷,知道阳元一先辈病逝了。
因为竹林那边,是地处村里,最偏远的小角落,极少人去那边。
是隔了很久,村里才发现,长寿爷搬到,阳元一先辈家住,天天打扫他家院子。
村里人,起初以为是,阳元一先辈又去外面游玩了,所以,让长寿爷帮忙管理房子。
后面,是一些干活路过的村民,随口问了一嘴,阳元一先辈又去游玩了?
长寿爷说,他已经病逝了。
然后,就整个村才知道,阳元一先辈去世了。
当时的村长,去问长寿爷,他是怎么走的?
长寿爷,简略说:“他是病逝的,走得很安稳,已经下葬了,他要一切从简,不要大操大办。
这个院子,他交给我打理了。”
村长了解情况后,跟阳元一先辈的旁系们说,这件事,他的旁系们,没有一人前去悼念,像是,他已经被赶出族谱,没有这个人一样。
长寿爷送走了,阳元一先辈,就一直住在他的院子里,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