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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事情,顾衍生一贯不喜欢记忆太久,她常常异想天开的说自己想做一只金鱼,任何东西都只记得七秒,这样即使痛苦,也只有短暂的七秒,七秒之后,便又是隔世的轮回。每当她这样说,身边就会有人兜一盆子冷水下来,浇灭她所有美好的幻想。不过她也不介意。人嘛,总有一个两个不可思议的梦想是不能达成的,心想事成的那是上帝,而她还不想那么早去和上帝作伴。
叶肃北这段时间似乎工作变忙了,常常应酬到很晚才回家。洗漱完了就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那一股子的凉气常常让本就睡得不踏实的顾衍生迷迷糊糊就醒来,叶肃北见她醒来,便也不再束手束脚,大大方方就把她拥进怀里。
她瓮声瓮气的问:“回来啦。”
叶肃北就回答:“嗯。”
然后两人都不再多说,各自进入梦乡。
唯一让顾衍生觉得有点揪心的,是她每天整理他换下衣物的时候,无意嗅到的那些各种各样滋味不同的香水。
她就突然想起了网上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暗暗感叹,原来,香水真的有毒。
那天晚上叶肃北正在洗澡,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衍生拿出来看了半天也没有接,只呆呆看着屏幕上一长串数字活跃的跳动。倒是浴室的叶肃北听见了,扬声喊了一句:“帮我接一下,说我在洗澡,等下回电话。”
顾衍生“噢”了一声,听话的接了起来,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叶肃北的话:“他在洗澡,等下回电话。”
那端一听见顾衍生的声音,立马警惕的问:“你是谁?你为什么接叶官的电话?”
这尖细的女声和那一声“叶官”彻底让顾衍生笑了出来。
叶肃北的爷爷人称“叶帅”,他爸爸人称“叶少”,于是到他这一辈,身边一票的狐朋狗党嫌“叶总”太俗,就叫他“叶官”。顾衍生每次听到有人喊他“叶官”就是一阵揶揄:“哎哟哎哟,我们的叶大总裁,这是要穿越去哪个时代呢?还官啊官的?”
叶肃北就任由她揶揄,他就是喜欢看顾衍生装腔作势挤眉弄眼的小孩子模样。
顾衍生笑够了,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外面那些职业小三的模样,刻薄的质问:“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为什么给叶官打电话呀?”她吊着嗓子,学到最后,自己都恶心的皱起眉头。
不想电话那端倒是信实了,怒气冲冲的说:“你是哪来的贱蹄子?你知不知道他结婚有老婆了?让叶肃北接电话,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顾衍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想这外头的女人倒是真的挺有意思,竟然还问她知不知道叶肃北有老婆。这让她这个做大房的情何以堪啊?她使劲憋笑,故作鄙夷的撇撇嘴,小人得志的说:“叶官说了,他不爱他老婆,他只爱我,哦,对了,叶官现在还在洗澡呢,等我们‘忙’完了再给你回电话吧,就这样,我挂了。”
顾衍生翘着兰花指按掉电话,抱着枕头一脸恶作剧的表情,笑的前仰后合,她猛一抬头,叶肃北就那么不着声色的站在床边,双手抱胸,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她,像森林里的猛兽在打量猎物一般,直让顾衍生汗毛倒立,她恶狠狠的嗔道:“看什么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开始。”叶肃北好整以暇。
顾衍生脸上一热,那岂不是她精分的演着狐狸精的样子他全数看了去?
“真讨厌,一点都不好玩。”顾衍生嘟囔着就翻到被子里去了。
叶肃北也钻进被子里,不老实的压住她,脑袋直往她胸口钻:“老婆,我发现你不仅适合当个贤妻,而且还有几分做小三的潜质。”
顾衍生抵着他的脑袋,啐道:“呸,我是那种人吗?”
叶肃北狡黠一笑,俯身吻在她的唇上:“当然不,开玩笑。”说着就动手把她睡衣往上推,她握紧睡衣,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那女人是谁?”
叶肃北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知道。”
“人家好像对你很有情呢,你竟然不知道?”
叶肃北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想要我知道么?”
“不想。”顾衍生干脆的抛下两个字。
叶肃北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他耐心十足的吻着她的鼻尖,脖颈,像在爱抚一件稀世而脆弱的珍宝。他火热的唇所到之处,无不引起她身体的一阵战栗。
叶肃北这人,什么事都淡淡的不怎么热衷的模样,偏偏只有这床底之间的事,极近温存,循循善诱,直让她意乱情迷含羞带怯最后羞恼的双颊通红,眼睛都不敢睁开。
她感到他火热的欲望,双手欲拒还迎的抵着他的胸口:“管好你老二,它又开始不老实了。”
叶肃北无赖的蹭上来,竟然还一脸义正言辞:“它怎么不老实了?这么多年都只进一个地方。”
顾衍生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即刻羞红了脸。
哎,不要脸比不过人家。这就是差距啊!
一早醒来顾衍生一直拽着叶肃北,问他应酬的时候有没有女人主动向他献身。
叶肃北被她吵得没办法,只得回答:“有。”
顾衍生不依,又问:“凭什么她们能对你投怀送抱?”
叶肃北想了想,答道:“大概是看我可怜,娶了个母老虎……诶诶,轻点,轻点。”他话还没说完,顾衍生已经重重一口咬了下去……
顾衍生一贯不爱问叶肃北生意上的事,乔夕颜以前问她:“你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不?”
她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乔夕颜就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她:“你怎么做老婆的?一点豪门太太的自觉都没有,你得抓住叶肃北的经济命脉啊?也不想想多少人瞅着他和他兜里的钱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等人家投怀送抱倒贴过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顾衍生被她一语惊醒,她一直以为他们结婚了,她就是赢家,不想这场婚姻就是一场硝烟弥漫的终生战役,她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当晚她就回去问叶肃北。叶肃北对于她的问题倒是没有回避,只摸摸下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明天让秘书算出来给你吧。”
顾衍生有些失望,她以为叶肃北是对她有戒心,不想第二天叶肃北就真的把秘书算的结果带了回来,顾衍生数着一大票的零,最后眼睛睁得圆圆的,咋舌道:“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就在我身边,我竟然还毫无警觉的被你腐蚀着。”
叶肃北鄙夷的敲敲她的头:“什么资本家呢,什么腐蚀呢?你花钱的时候不是挺大爷么?怎么不见你说自己资本家?”
顾衍生义正言辞的反驳:“No,我买东西为国家纳了多少税啊,我这是爱国!”
叶肃北哭笑不得,他也懒得向顾衍生解释自己公司每年交多少税,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顾衍生就是能找到歪理来反驳。
经过电话事件,顾衍生开始向叶肃北索要经济大权,叶肃北倒也没有避讳,把公司的重要证件都放在她手上,还有他的私卡,定期,证券,股票统统给她保管。只是,当这些身外物拿到手上时她才发现乔夕颜错了。
她顾衍生这辈子只想要叶肃北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的心。
六月中一到,顾衍生就放假了,教师的工作很轻松,和孩子们一样,享有每一个法定的节假日,漫长的暑假刚刚开始,她便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她没想到路丛光竟然会找上门。并且还是在叶肃北也在家的时候。
顾衍生开门放他进来时,就感觉到背后像有飞刀一直BIUBIU的放射出来。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正式交锋,现场气氛十分肃杀,再来些镁光灯,顾衍生几乎要以为是两国元首的会晤。
叶肃北笑得一脸闲适,但是顾衍生还是看出了他眼底明显的敌意。倒是路丛光一脸的无所谓,像进了自己的家一样,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说道:“学长,看来你这几年混得不错啊。”他喊叶肃北“学长”,表情里却没有丝毫的尊敬。
顾衍生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开始有些弥漫的硝烟,她可没有忘记过去他们打架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
那天是叶肃北向顾衍生求婚的第二天,路丛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消息,只身一人堵在叶肃北下班的停车场,一见叶肃北出来就跟疯了一样拿拳头一拳一拳往他鼻梁上打。叶肃北被突袭,一时失了防备,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结实的吃了几拳,后来他也开始反击,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停车场打成一团,再后来是叶肃北的秘书取车的时候正好撞见,赶紧打顾衍生的电话让她来救场。
她火急火燎的赶到现场,看着叶肃北浑身挂彩,心疼的无以加复,马上一副护雏的姿态挡在叶肃北身前,大无畏的对路丛光嚷着:“路丛光你别疯了!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不要你来多管闲事!”
那天是路丛光出国前最后一次对顾衍生笑,他脸上全是血和汗水,头发粘腻的黏在额头上,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顶着青紫遍布的脸对顾衍生笑,他说:“顾衍生,他不爱你。”
顾衍生渐渐冷静,停车场的风呼啸而过,冷冷的刮在皮肤上。顾衍生轻轻闭上眼睛,答道:“我知道。”
她话一说完,路丛光就大笑了起来,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一瘸一拐的背影顾衍生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常常想,世界上有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她为什么就是不爱呢?
后来她终于明白,她的爱情只对那么一个人产生。就像幸福这个东西是一部分人的,一部分人幸福,另一部分人就要痛苦,这是一种交换。
而她,则拿路丛光的爱情来交换了自己的。
她是自私的,她一直知道。可是她不能违逆自己的心,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在没有叶肃北的世界里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