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府
落羽喜滋滋地拿着阳人簿回了南溟岛，刚进岛内，便感受到岛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流，于是赶紧将阳人簿藏在怀里，往神树的方向飞去。
一老者，头发和胡子皆是白如雪，微微下限的眼窝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手撑头，一手提溜着酒壶，在树下还有好几个空酒壶。落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美酒：“师傅，您回来啦！”那老者打了一个酒嗝儿：“哼，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呀。阿落呢？”
落羽一时语噻，没想到师傅回来的这么突然，阿落还在人间呢，不过也不能说的太直白：“阿落他还在青云湖呢，师傅您不是让他管理嘛。”
“哼，小兔崽子，几日不见，还会撒谎了。”师傅佯装生气：“阿落在哪儿，你以为老夫不知道？”
“师傅神通广大，自然是知道的。”这臭老头儿还是一如既往啊，落羽无奈地回答。师傅随意地瞟了一眼落羽的胸口，正色道：“阿落还有多久历劫？”
“不到两月。”语毕，两人都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
落羽早在几千年前就拜入师傅门下，其师傅乃是跟随天帝直到天帝登上宝座才隐退的紫阳仙尊，其名望之大，地位之尊与现在还在的几位上神比起来，还要高出一些。
阿落是紫阳仙尊的一位故人所托，当日故人将阿落送来时，阿落不过出生几日，紫阳精通占卜之术，只一眼，便知阿落难逃劫难，他对那位故人说“老夫救不了他。”但挨不住故人的恳求，又因为自己算不出那劫何时到来，动了恻隐之心。紫阳几万年的修为竟算不出劫数到来之时，这不禁让他每日每夜不为阿落担心。
关于阿落的劫数，落羽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师傅却以为落羽什么都不知道。
<天庭>
“天帝，找到了。”一神官凑近天帝耳朵前，神情严肃。被称为天帝的男子负手而立，身穿一件青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的带子，上面绣有龙纹。金銮大殿上就他和那位神官两人。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眼前浮现出一张一张人脸。那神官见天帝未说话，站在一旁不免有些紧张。
良久，天帝的眼睛逐渐变得阴鸷起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除掉他。”
曾经有无数的生命流逝在他的手中，如今为了自己辛辛苦苦树立的威望和这万世之主的地位，任何一个危险的存在，他都要亲手消灭。跟那几千条性命比起来，多这一个又能何妨。
千万年前，他们都不过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生灵，后来，有些生灵开始出现质的变化，产生了世间所谓的人，神，仙，魔。
道不同，所呈现的最后形态也不同，不过他们最终都有一个共通的特征：欲望。
在这片土地上，有了欲望，就会产生无止境的争抢，杀戮，在利益背后，这片土地，滋养了生生世世的生灵，也埋葬了数以万计的白骨。
扼杀他们的不是这片土地，是同根生的族类，是无休止的欲望。
<丞相府>
千灵若带着阿落回了府中，家中下人对这个新来的小公子充满了好奇，纷纷猜测他的来历。更有一些小丫鬟躲在暗处偷偷观望阿落，窃窃私语，阿落每次瞧见她们就会回一个微笑，惹得那些小姑娘害羞地跑开。
千灵若此时站在台阶上，下面是聚集在一起的丫鬟仆人。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叫阿落。”千灵若看了一眼阿落：“阿落会在府中暂住一段时间，我希望大家能与阿落好好相处。”
“是。”台阶下的仆人微微颔首，丞相府待这些仆人一向不错，如今听到阿落就是那日将千灵若救上岸的人，心中对他更加亲近。丫鬟们听到阿落会在府中，一想到自己能随时看见阿落，心里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安排好了阿落的住处，千灵若想起阿落今天被关押的事情，想到他是神仙，人间的规矩阿落似乎还不太明白，于是转身对小沐说：“小沐，你去将李先生请来。”丞相府里有一位教书先生，从千灵若五岁起便在府中，教千灵若读书习字，那位李先生尤其注重礼仪，不过千灵若是最讨厌这些迂腐又拘束的礼仪的，和李先生起了不少冲突，气得先生好几次向父亲请辞，不过最后都是千灵若厚着脸皮去向先生赔罪。
小沐疑惑地看着千灵若：“小姐不是不喜欢先生嘛？”
“恩......你小姐我该学的都会了，我自然是不需要先生的。”千灵若对着小沐神秘地一笑，小沐便明白小姐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阿落。小沐忒不服气地叉腰：“小姐你为了那小子，做了这么多。哼，我都还未有如此的待遇呢。”
千灵若看着眼前的丫头，知道她吃味了，故意在小沐额头上弹了一下：“当初先生每日来授课，我可都是让你待在我身边的。”先生授课，像小沐这些丫鬟是没有资格听讲的，但每次千灵若都会让小沐站在一侧，所以小沐知道的比一些平常的丫鬟多很多，还能与千灵若一起听先生将的奇闻异事。
“好吧，我去将先生请来。”虽然小沐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这三个字，但还是加快了脚步去往先生的住处。千灵若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回来请你吃梅花酪。”
李先生知道小沐的来意后，心情大好，因为自己年事已高，丞相府将他安排在别院里，有书童、仆人，每月还有俸禄。这样的待遇对别人来说已经是上等，但李先生闲不住，天天出门在私塾外晃悠，有时还会与正在授课的先生起冲突，不少私塾先生都不待见他。小沐带来的消息，让他打心眼儿里的高兴，连连赞叹：“这千大小姐就是不一样，与其他一般女子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沐在一旁偷笑，当初李先生说的最多的是“孺子不可教也。”
小沐和李先生到了清心阁，清心阁就是千灵若读书学习的地方，“清心”是李先生所取，他希望千灵若心无旁骛，安心学习，但事实总会事与愿违。
千灵若带着阿落也来到了清心阁，看见李先生就立即行了一个礼：“先生近来可好？”阿落也抬手作揖：“见过先生。”李先生瞧着阿落别扭的礼仪，顾不上回答千灵若的问题，伸手扶正阿落：“这礼谁教的？”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阿落自知自己的行为不够得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自己学的。”
“你家爹娘不管你？”李先生不可思议地询问，阿落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师傅的影子，心想完了，又来一个。
“我没有爹娘。”阿落脱口而出，他的身边只有师傅和师兄，不过师傅和师兄待他甚好，阿落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千灵若和小沐听到这个回答，看着阿落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觉心中酸涩。李先生也被这个回答噎住，觉得自己挑起了阿落的伤心事，心里充满了歉疚：“那你今后便跟着我学。”说完，心疼地看着阿落。阿落哪儿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只是欢快的应了一声：“多谢先生。”看着阿落一副好学的样子，李先生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他恐怕不知道阿落会是下一个千灵若。
这天，李先生在树下休憩了一会儿，醒来顺手捋胡子，刚一碰上，便察觉到胡子不对劲儿，低下头一看，自己的胡子被编成一股小辫，末尾用红丝带扎了个蝴蝶结。气得李先生跳起来：“阿落，你这臭小子。”树上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抬眼一看，阿落正在树上捧腹大笑。“臭小子给我滚下来扎马步。”
阿落在院中，规规矩矩地扎马步，他已经不是一次捉弄李先生了，当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罚了。
一个时辰后，千灵若拿着书，慢悠悠地走进院内，看见阿落又被先生罚了，已经习以为常。走到阿落面前，阿落见千灵若过来了，喜笑颜开：“阿若，你来啦。”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和痛苦，就好像扎马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对于阿落来说，扎马步确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你又惹先生不高兴了。”千灵若随手将手中的书放在阿落头上，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阿落对于千灵若的到来很开心：“先生太无趣了，我只是想让他有趣点。”
阿落这一点倒是与千灵若很像，千灵若听到阿落的回答，不禁轻笑出声：“那你被罚可别怪先生咯。”
“这点惩罚难不住我。”阿落向千灵若投去了一个骄傲的眼神。千灵若无奈地笑了笑：“先生有说让你扎几个时辰？”
阿落想了想，先生这次好像没说，而且先生已经回去了，阿落懊恼地抱怨：“先生没说。”刚刚还是一脸骄傲现在就变成了一脸苦楚。
“那你好好扎。”千灵若将书拿下来，认真地翻阅起来。“阿落，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个月之后。”一个月之后，阿落就要历劫，只要他历劫成功，就能够幻化属于自己的人形，不用再顶着别人的脸了，“你可知我们神仙都是要历劫的？”
“哦？说来听听。”千灵若饶有兴趣的看着阿落，她不是不知道神仙要历劫，因为自己曾翻阅过不少古籍，里面有一些对神仙只言片语的记载，也提到了历劫飞升等等，不过大家都只当做故事来看。遇到阿落以后，千灵若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将以前的古籍又拿出来看了一遍，不过其中对神仙的记载甚少，所以千灵若并没有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
“我们每一千年就会经历一次雷劫。若我们历劫成功，修为就会大有长进，”阿落意味深长地看了千灵若一眼：“还能在人间来去自如。”千灵若注意到阿落的眼神，不自觉的将头低下来假装看书：“那如果不成功呢？”
“不会的。只要潜心修炼，提升法术，都会成功的。”阿落的眼里充满自信，师傅曾与他说过，雷劫虽然威力巨大，但掌控雷劫的神官会根据渡劫的生灵的法力修为降下雷劫，只要大家是真有本事，就算不成功也不会伤及性命，只是对修为会有所损害。阿落虽然待在人间，但也没有落下自己的修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历劫成功。
千灵若偷偷地看了一眼阿落，阿落眼里自信的光芒让她放下心来，于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那我在人间等你。”
这句话传到阿落的耳朵里，让阿落觉得比这午后的阳光还要热烈，他的脸和脖子越来越热，阿落心想：“我最近好像生病了。”与千灵若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感觉脸发烫，即使是躲在水里也还是会如此。千灵若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锁定在千灵若的身上，让他历劫的心情变得迫切起来。
午后的阳光让千灵若困意袭来，趴在桌上打起了盹儿。阿落注意到千灵若已经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千灵若身边，半蹲着低下头来，千灵若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阿落想到了曾经与他一起嬉戏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就像千灵若的睫毛一样。淡淡的清香，溜进阿落的鼻子里，让阿落一瞬间恍惚起来，他凑得越来越近，看着千灵若娇嫩欲滴的嘴唇，有一种想咬上去的冲动。
“小姐，小姐。”小沐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吓得阿落赶紧撤回来，将马步扎好，心却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小沐看见阿落又在扎马步，嘲笑他：“你怎么又被先生罚了？该不会是太愚钝被先生嫌弃了吧。”
阿落白了小沐一眼：“也就只有你，才会因为愚钝被先生嫌弃。”
“臭阿落，我让先生罚你到明天早上，你今晚就一直在这院子里扎马步。”
“你去啊，我怕你不成。”
阿落和小沐的吵闹，吵醒了千灵若，那两人还在吵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注意到千灵若正用手支着头看着他们两人吵架。千灵若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洋洋的，她希望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度过就可以了。
“先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什么意思？”
“先生，先生，牛郎和织女一年才见一次，他们不会想对方嘛？”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做人不好吗，非要做鸟？”
“先生，先生.......”阿落的疑问让李先生头疼好几天了，每当他讲到关于感情的诗句或者是故事时，阿落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扰得他这几天都躲着阿落。
整整一个月，阿落熟识了人间的规则，也更加理解了何为感情。人间的情感，总是让他为那些爱而不得的人忧愁苦恼，小沐也经常跟千灵若打趣道：“阿落最近好像长大了。”
“阿落本就与我们一样大。”千灵若自然理解小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初见阿落时，他带着小孩子的心性，如今只一个月，在先生的教导下其成长突飞猛进，那么如此，现在才算得上是与她同龄的少年郎吧。
千灵若以为阿落的变化是因为先生的教导，殊不知她占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