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小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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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师兄,发明家

哗啦——

噗—啊—噗——

一大桶冰水从上方哗啦啦地落下来,给滕云来了个结结实实的透心凉。

“小师弟,爽吗?”山谡松开握在手里的麻绳,笑嘻嘻地看着紧闭双眼,嘴里吐着泡泡,惊魂未定的滕云。

“我……师兄……”

滕云确定不是在做梦,确定自己又活过来了——至少思维意识“活”了。做为一名人工智能领域的程序猿,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拥趸。

“咦,你……无所谓了。溢出体外的肥油已冲得差不多了,你身上的臭味……呃—呃—呃——,不行,还得再冲一遍!”

山谡拉扯另一个麻绳。

滕云听到水流的声响,心头不禁浮起一个不适宜的念头——老式壁挂水箱马桶?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惊讶程度不下于他意识到“意识”活了。

“这种时候,我……我为什么还有闲心想头顶上是什么东西?难道……”

当他发觉自己正仰头观察悬在上方的硕大水桶时,已经晚了。

哗啦啦——,啊—噗—噗——

同样的事情又来一遍,比第一次还要激情四射。

“好样的,小师弟!”山谡冲滕云竖起大拇指,露出欣赏和赞许的神情。“那几个家伙总是嘲笑我的发明,只有你,只有你独具慧眼,认识到‘洗得轻松’的不凡!”

“唉,不对,不对,不对……”他疯狂地摇头,有如咚咚响的拨浪鼓。“你以前最是抵触‘洗得轻松’,每次都是在我威逼胁迫之下勉为其难站到这里。这次为何……”

他深深地望了滕云一眼,释然地笑了。“不过,无所谓了。”他皱起鼻子,小心谨慎地凑近滕云,像搜寻猎物的猎狗似的嗅了嗅。“嗯,总算没什么臭味了。来吧,下一个环节!”

滕云从山谡的自言自语中捕获到些许微妙的信息,就像他总是能够在细小的bug中挖掘到潜伏的重大而风险度极高的隐患。

他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你这是做什么?怕我?我跟那几个家伙不一样,我很善良,很和蔼,很仁慈,很有爱心的,尤其对未长大的小孩子。”

滕云觉得山谡的眼神怪怪的,让他浑身不自在。这次,他果断地后退一步。

但是,晚了。

山谡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很轻,很温柔,却散发着他不能抗拒的力量。

他好像真的变回孩童,又像丢掉魂魄的行尸走肉,任由山谡牵着朝前走。

“脱衣服,小师弟!”

“哦。”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要!不要!”滕云却乖顺地按照师兄的吩咐脱去外衣。

“接着脱,全脱了,脱成光溜溜。”

“哦。”

心底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呐喊“我不是gay!我不是gay!”但手指忠实地剥下衬衣和内衣裤。

滕云加紧双腿,交叉双臂抱在胸前,脸颊一片深红,有如晚霞不偏不倚地落在上面。

山谡将滕云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视线好像在某些地方停留的时间要久一点。他点点头,又撇了撇嘴,似乎在比较。

“进去!”

“啊?”大脑一片空白的滕云回过神来,缺不明白师兄说的什么。

“身体变化挺大,人却更傻了。”山谡咕哝着,抬脚揣在滕云的屁股上。

“啊!”腾云尖叫,但他敢怼天起誓,杀猪似的惨叫声绝不是他的本意。

噗通——,他落入一个装了一半水的大木通中。他还未搞清楚状况,像触电似的弹起来,手舞足蹈,浑身颤抖。

烫!烫!实在太烫了!

“小师弟,感觉如何?是不是很舒服?”山谡嘿嘿笑着,手掌按住滕云天灵盖,将他压到水中。“瞧把你猴急的,马上还有更舒服的。”

他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一个直径三尺多的盖子,放在水桶上。

滕云的世界一下黑了,仅有几缕光线透过散气孔传进水桶中。

“师兄我管这件发明叫‘独乐乐’,既能泡澡,洗去一天的疲倦,还能磨炼意志,锻炼心肺功能,强健体魄。”

“怎么样,师兄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大青山最聪明的人?想出来?不行,绝对不行!”

他从附近搬来几块大石头,放在盖子上——有一块石头正好压在五个透气孔中的三个。

“我也要泡个澡,就不陪你了。你多泡一会儿,我洗完后就把你放出来。你可要坚持住,千万别被淹死,或者憋死。”

滕云感觉自己像一头被丢进沸水中的猪——活着丢进去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受高温的折磨和摧残。

热腾腾的雾气钻进他的肺叶,挤压他的胸腔,让他难以呼吸,大脑缺氧,浑浑噩噩,痛苦不堪。

他举起双臂,猛推盖子。一道狭小的缝隙带进些许凉爽的气息,令他精神振奋,却转瞬即逝。

“不行……”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试着稳定焦躁不安的心绪。“淡定,镇静,冷静,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他想起女朋友穿着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的紧身运动衣练习瑜伽的画面,想起调整呼吸的口令和节奏。

痛!

心痛!

将他的心脏硬生生撕成两半的痛!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将那些曾经带给他无限快乐和享受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想别的事情,想别的事情……内卷深度学习模型为什么迟迟不收敛?数据倾斜,还是激活函数的问题?”

研发中心总监假惺惺的笑脸和同门师弟故作权威的面孔挤进来,让他的心脏又狠狠地抽痛。

不过,比女朋友和好朋友联手背叛带来的疼痛缓和多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发觉身体似乎已然适应高温和缺氧的环境。他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我在哪里?”

他的原始念头不是这个想法的表面含义,但他的脑袋却机械地左右转动,看到浅灰色的水雾和浅棕色的桶壁。

“不是这个意思!”他懊恼地想,好像对另一个人说话。

“他们是谁?”

夜阑姝、力融和山谡的声音从心底的某个隐秘角落跳出来,他幡然醒悟,发现自己竟然没看清他们的模样!

除了那个好像带着鬼面具,被他们称作“老头子”的师父。

“我当真死了?我是说我的肉体死了,呃,灵魂……真的存在?我‘穿越’到异世界,还是元宇宙,亦或平行宇宙,多维空间?”

“这些人师姐没有师姐的样子,师兄不像师兄,师弟不像师弟,动不动就打架,体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翼龙?三叠纪、白垩纪,还是侏罗纪?根据地质学和考古学,那个无限遥远的上古世纪根本不存在人类!”

“呃—,呃—”混乱的思绪有如越勒越紧的带刺钢丝,狠命地箍住滕云的脑神经。

“啊!”

他吃不住痛,张嘴发出凄厉的惨叫!

回忆的帷幕被拉起来,生命最后一天的悲剧昂首阔步地走上记忆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