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送给我最喜欢的人
姚月从许青澜手里接过相册，然后将那一页翻了过去：“我没有想揪住她不放，但许阿姨，穆秋萍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了，并不是我们说一句原谅就可以将一切一笔勾销的。只要法律可以宽恕她，我并没有意见，至于被她得罪的其他人，您就不要操心了。”
许青澜平静地点头，姚月见状，又忍不住劝道：“事情变成这样也不都是您的责任，如果没有穆秋萍，这个度假村您怕是早就卖掉了吧？”
许青澜惊讶地看着姚月，想法她从没有对别人讲过。
姚月笑道：“您说这是您前夫留给您的，按您当时的心情，应该再也不想见到和他有关的东西才对，之所以会留着，多半是想留给穆秋萍一个依靠吧？”
许青澜轻轻握住姚月的手：“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接着说我那件帕子吧，你为什么这么对它这么感兴趣？”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太长了，姚月只说了自己奶奶的事以及自己一路寻找女书册子的经历。其间，姚月还试着喊了几次王希孟，只是依然没人理她。
“你奶奶这一辈子都在研究这种织布工艺吗？”
“是青丝同心针法。”姚月认真重复一遍。
许青澜笑，也重新问了一遍：“好，老人家一辈子都在研究青丝同心针法吗？”
“是，现在我来继续她没走完的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很有可能也和你奶奶一样，终其一生都没有达成理想的目标呢？”
这个问题让姚月沉默下来，在奶奶刚刚离开她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问自己以遍类似的问题。在姚月的记忆里，奶奶的一辈子，爸爸妈妈的一辈子，似乎都在围着同一个东西打转，她拼了命地想跳出这个怪圈，不再继续家里织布的手艺，哪曾想兜兜转转，因为一个王希孟又绕回原点了。
姚月的回答非常诚实：“如果您早几个月问我，我可能就被这个问题吓到了，我可不想当奶奶那样的人，每天都守着那些布。当时我和奶奶说自己想学青丝同心针法，我以为，会像小时候学数学题一样，花上几天，最多几星期，就可以学有所成，谁知道奶奶留给我了一道没解开的迷，我连谜题都看不懂。”
“所以现在你的答案不一样了？”许青澜笑着问。
“是，我好像不那么怕了，可能我这一路上听多了故事，人也成熟了些。现在我觉得奶奶是个很伟大的人，虽然她没有什么惊人的成就，但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目标，谁又能保证自己这一生一定会得偿所愿呢？”
姚月这一番话说出来，自己心中也豁然开朗了，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姚月又补充道：“许阿姨，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另一半的针法册子，我就要一直找下去！”
许青澜被她这副表决心的样子逗乐了，调侃道：“那如果真让你找到了，做出了最好的绢布，你要如何？”
姚月眼中细碎的光彩忽隐忽现：“送给我最喜欢的人。”
“到底是年轻啊！”许青澜轻哼一声，像是对姚月这种小情小爱的格局很是嫌弃。姚月看得心中忐忑，正担心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就见许青澜笑着看过来：“我也年轻过的！你说我那条帕子上的针法路数比你奶奶织出来的更细致，那你知道是谁给我的么？”
姚月大着胆子猜：“是……您前夫？”
“嗯。”许青澜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像不愿意多提这个人，姚月便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了。
许青澜见姚月还是一副“你故事没讲完，我在等着听”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说：“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前夫是谁吧？难道你找了这么长时间的梅先生，刚才看照片没认出来？”
姚月难以置信，连忙将相册往前翻了两页：“您的先生是梅初礼？”
许青澜不耐烦地纠正她：“我的前夫。”
姚月很想告诉许青澜自己找了这么长时间的梅初礼，就没见过他真人长什么样，但这实在有些丢脸。
许青澜瞥了姚月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谁是谁都对不上号就要找人，你就这点本事？”
姚月委屈：“您前夫的照片实在是太难找了，我搜遍全网都没有啊。我们只在商场碰见过一次，还是意外遇到的。”
姚月越说声音越小，许青澜叹了口气，感慨道：“那倒也是，哼，他那个人，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不然也不会‘家里红旗不倒，门外彩旗飘飘’。”
姚月小心翼翼地看了许青澜一眼，不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猛料。
许青澜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用这么看我，今天我能说出来，就是准备放下了，梅初礼这个人啊，作为一个终生伴侣，实在算不上够格，但作为一个设计师，我还是很欣赏他的。他认定的东西，哪怕是在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决不会回头，这一点你们倒是很像啊。”
姚月有些尴尬地受下了这句夸奖：“谢谢许阿姨。”
“这手帕就是他给我的，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儿，说是对我旧情难忘，哼！”许青澜面带嘲讽，“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把年纪了还鬼话连篇！以为我还是那个纯情小姑娘？呸！”
姚月忍不住偷笑，这样的许青澜和她以往或温婉或严肃的形象相差太大，但却有几分年轻时的明艳和灵气。
许青澜没有理会姚月笑容里的揶揄，她将食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手指上只剩下一圈浅浅的戒痕。
“这戒指也是他送给我的，那时我们才刚刚结婚，这是婚后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许青澜将戒指放到姚月手心，“你拿着吧。”
“啊？”姚月觉得那枚小小的金属环有些烫手，下意识想要拒绝。
“梅初礼看到它，就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即使你想要他手里另外一半的针法册子。”
这个保证对姚月的诱惑力太大了，姚月舍不得拒绝。
许青澜讲完故事就开始赶姚月出门，说自己要在这小楼里多留一会儿，想些事情。末了，还反复叮嘱姚月，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齐妙：“我可不想成为你们闲来无事时的八卦谈资。”
姚月做出个发誓的手势：“一定的！我以自己的美貌担保！”
“臭丫头！”许青澜轻轻戳了戳姚月的肩膀，笑骂道。
姚月三两步跑远了，站在门外向许青澜挥手：“但是齐妙那家伙的消息来源多得很，如果她自己查出来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姚月在二层小楼待了许久，落日的余晖已经快要散去，只在天边留下一抹微弱的亮光。姚月现在已经肚子空空，给齐妙打电话约饭。
齐妙口味清淡，早就招架不住成都的热辣美食，又刚从火场走了一圈，嗓子始终有些不舒服，便选了一家粥店庆祝两人的劫后余生。
姚月也不喜欢吃辣，马上附和道：“主意不错，一会把定位发给我，我请客！”
万世一行人明天就要回明城了，也许是担心穆秋萍再来使绊子，许清澜把几人的住处从城郊移到了城区的酒店。齐妙选的粥店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小巷子里，位置非常好找。
但姚月自入门起，嘴巴就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安静地落座，安静地看着齐妙点菜，从头到尾就说过两句话：其一，服务生问用不用给两人准备包间，姚月答“不用”；其二，服务生问姚月吃些什么，姚月很不情愿地看了齐妙一眼，答“和她一样”。
等服务生走远了，姚月才垂着眼皮，没好气地开口：“你是知道我要请客，故意宰我的吧？”
这家店的招牌虽小，但店内的布景处处透着精细雅致，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私人宅院，如果在这里喝上一碗粥，怕是要吃出三星米其林的价格来。姚月看了一眼菜单，上面连价格都没有标明，她更不敢随便点了。
齐妙却安慰似的冲姚月摆摆手：“姚月姐，不贵的，而且这家餐厅我以前来过，服务很好，点餐不用我说话，伸手一指就有人问我的口味，只要点头和摇头就行了，还有就是，服务生小哥哥人长得也很帅哦！”
姚月朝她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的社交恐惧症就是被这种服务到位的小哥哥惯出来的，以后你多吃吃路边摊，说不定病就好了。”
“我就愿意被惯着！”齐妙美滋滋地答，但马上反应过来姚月在调侃她，“你才有病呢！人家这是胆小，是害羞！”
餐厅安静，齐妙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软绵绵地反驳了几句，听起来毫无威胁，姚月又想起了几天前还瘸着腿的陈重明，笑着道：“你这样的小白兔，又毒舌又有攻击性，也是绝了，不知道以后会落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