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是废话一箩筐
许青澜挂断电话，一时撑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烈情绪，略显颓然地坐在了路边，眼睛紧紧盯着别墅的情况。
很快，有人披着用水淋湿的被单匆匆跑出来。
许青澜慌忙起身，踉跄几步，上前拉住来人问里面的情况。这人王希孟认得，是设计部的吴勇。
吴勇扶着于欣悦坐到一边，见许青澜脚下有条毯子，连忙捡了起来，给于欣悦围上。但吴勇刚张开手臂，手中的毯子便被人一把拽过去，他和于欣悦都被吓了一跳。
许青澜脸色沉得吓人，声音沙哑道：“我在问你话，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吴勇扭头看向许青澜，正是献殷勤的大好时机，中途却被人打断了，他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正想开口轰人，于欣悦却拦住了他。吴勇只好耐着性子开口：“里面挺好的啊，姚月正挨个房间敲门叫人呢，我们就先出来了。”
王希孟闻言胸口一滞，好像有千斤重担突然压下，一时间喘不过气来。王希孟飞快查看一圈，果然没有姚月的身影，说好了她要陪着许青澜的，现在许青澜却独自站在这里。
吴勇并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许青澜只好接着问：“火烧得严重吗？”
吴勇本想跟于欣悦说话，又被打断，当下便厌烦地对许青澜道：“严不严重你不会自己看啊！问我有什么用，我们已经出来了，怎么？要是严重的话还要我们负责吗？”
“你可是被一个小姑娘救出来的，她是你同事，你就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
吴勇奇怪地看着许青澜：“是她自己要去救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火也不是我放的，就算真出了事，也怨不着我啊！”
许青澜气得嘴唇发颤，好一会没说出话来。接着拨通了救援人员的电话，催问他们到达时间。
吴勇还觊觎着许青澜手里的毯子，为了保险，他和于欣悦出来前都把衣服淋湿了。然而，许青澜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吴勇对上那摄人的眼神，借毯子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这个年过五旬的公司掌权者，身价惊人，气势怎么能是吴勇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可比的？
吴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人家只是一时落魄罢了，刚刚他居然还以为这个女人可以任人揉搓。
除了许青澜，王希孟也一直关注着别墅的动静，期间他冲进去一次，但很快又面色凝重地出来了。倒是旁边的那位小杜，不知道穆秋萍在电话里和他说了什么，他没有等到最后就离开了，除了王希孟，无人注意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王希孟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青筋凸显。以前王希孟也目睹过大户人家遭人寻仇，放火烧宅，听验尸的仵作说，在大火中死去的人多半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燃烧产生的烟雾熏呛致死。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王希孟眼中划过一抹冷厉，却没有再次跟上去。
“陈总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陈重明半抱着着一个瘦小的女生从大门出来，吴勇见状赶紧迎上去帮忙。陈重明将女生交给他照顾，面色焦急地问：“你看到姚月了吗？”
吴勇一怔，怎么都在问姚月的事，但陈重明是领导，吴勇不敢迟疑，点了点头。
陈重明抓住吴勇的胳膊：“什么时候看到的？现在她人在哪儿？”
吴勇连忙道：“我看于设计师喝醉了，去给她送醒酒茶，却发现走廊失火了，当时正好赶上姚月来喊人，我就是那个时候看见她的，之后我就送于设计师先出来了。”
陈重明已经听得不耐烦：“真是废话一箩筐！你到底看没看到她人出来？”
“没有。”
看见吴勇摇头，陈重明调头就要重新往别墅跑，一旁的吴勇死死拉住他，于欣悦也过来帮忙：“重明，现在里面烟这么大根本看不清东西，现在进去有多危险！你就算是要救人，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全啊！况且说不定姚月已经出来了，但眼下场面混乱，没有人看到也是正常的，你贸然闯进去，受伤了不是得不偿失？”
陈重明看着烟雾缭绕的大楼，顿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于欣悦说得条理清晰，陈重明犹豫了，在众人的劝说下停住了脚步。
而王希孟却正好相反，他仔细理了理领口，然后异常笃定地走了进去。
王希孟一直注意着别墅门口的情况，他十分清楚，姚月没有出来过。走进别墅，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王希孟下意识抬手去挡，指尖的颜色时隐时现，他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愣神，然后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样的情况在王希孟几分钟前冲进来时就出现了，那时他感受到自己体内能量在高温与浓烟中快速衰败，大惊失色，慌忙退了出去。
但现在他想清楚了，有些决定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希孟一层层找过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颈后细碎的发丝也逐渐变得透明，那是生命力消逝的征兆。
这天晚上，姚月叫醒了很多人，她是从一楼开始敲门的，万世的很多人晚上都喝了酒，早早睡下了，她不得不用力拍门才能将人吵起来，走到四楼时，姚月的手都有些发麻。
但齐妙不是被姚月喊醒的，她在家就喜欢尝各种各样的酒，酒量向来很好，几杯青梅酒下肚，她只当是解解渴而已。
齐妙对味道十分敏感，她是被渗入房间的烟味呛醒的。别墅里的情况和小院不大一样，火光很小，但到处都是烟，在一楼还勉强可以看清人的时候，楼上的烟已经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了。
齐妙按照网上逃生视频中的建议披上湿了被子，又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然后出门去找姚月，但无论她怎么喊都无人回应。齐妙没有办法，又去敲陈重明的门。
陈重明从睡梦中被喊起来还有些怔愣，齐妙穿着高跟鞋，用力踩了他一脚，又捂住陈重明的嘴，快速道：“把浴巾淋湿，快走！我去其他房间喊人，你搞定了就去负责下一层！”
说完，齐妙把陈重明的房门一关，便跑去敲其他房间的门了。顺着走廊从一头走到另一头，齐妙刚好碰见找上来的姚月，她慌忙把人拉住：“我已经喊过人了，大家已经准备下楼了，我们也走吧姚月姐！”
姚月楼上看了一眼：“五楼还有人呢！”
齐妙惊讶：“我们这别墅还有第五层？住着谁啊？”
从楼下往上看，顶层的空间很小，齐妙一直以为是别墅的储藏室或是娱乐室什么的。
“吴勇和吴佩佩。你赶紧出去，顶层只有一间套房，我去看一眼，很快就去找你！”
“那我跟你一起去！”
姚月拦住她：“不用，你先走，我很快去找你。”
王希孟走进别墅时，齐妙刚好跑出来，与陈重明会合。齐妙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干净的空气，头却偏向来时的方向：“刚刚那是谁，怎么有人在这时候进去？”
她隐约看到一个亮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直奔火场而去。
“你被吓到了，我一直在这看着，没有人进去。”陈重明给齐妙披上一条干净的毛巾，随口安慰，接着又急声道：“看到姚月没？她好像还没出来。”
陈重明虽然从齐妙口中知道姚月并不在房间里，但他下楼前还是不死心地去敲了几遍姚月的房门。但有些时候就是命运使然，在走廊两端各有一处步梯，姚月与陈重明各自选了一边。
“见到了。”齐妙喘了口气，接着道，“她去找吴佩佩了，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陈重明的身体还没有动，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先攀上了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这双手的主人手掌下因为紧张泛起的湿气。
齐妙看着陈重明，神色认真：“你别进去，姚月姐没让我跟，肯定也不希望你去，她说她很快就会出来的，我相信她。”
陈重明再一次犹豫了，不是因为齐妙的话，而是他看到，一楼走廊的能见度已经很低，高楼层的情况只会更糟，自己就是进去，也未必能找到人，更别说顺利将人带出来。
“诶？吴佩佩是谁啊，也是我们万世的吗？”有站得近的同事听到了齐妙的话，低声问她。
齐妙的目光穿过来问话的两人，落在陪着于欣悦的吴勇身上：“这就要问人家男朋友了。”
如果早点认识这一对小情侣，齐妙一定劝分不劝和。在这件事上，姚月的想法和齐妙一样：渣男害人。
“谢谢你特地来找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扔下吴勇一个人，他去帮我买面了，肯定会回来找我的，我得留在这儿等他！”
吴佩佩一边说一边推着姚月往楼下走，这是她第三次拒绝姚月，要独自了留在别墅里了。
姚月用力拍掉吴佩佩的手：“吴勇已经出去了！我在一楼就见到他了。”
“不可能！”吴佩佩的瞳孔狠狠颤动了一下，“我一直在等他，他发现着火了一定会上来找我的，一定是他有事耽搁了！”
“他是有事耽搁了，他担心于欣悦的安全，所以先送她出去了！这样的男人，你还要留在这儿等他？！”
吴佩佩的眼里的光突然暗下来，也不再执意把姚月往外推了，姚月以为她终于认清了现实，然而吴佩佩很快又摇了摇头，对姚月说：“那可能是因为，吴勇当时离于设计师更近一些，所以先送她出去，我能理解，但我还在这，他一定会回来的！”
似乎是担心姚月不相信，吴佩佩又说：“姚月，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陪我一起等，吴勇一定会上来接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