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刘邦

两日后就是项羽的衰期了，我兴奋得手心都在出汗。坐在对面的子房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都说汉王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可是都写在脸上了。”他开我玩笑，这实在罕见，可见也是心情大好。该准备的东西都已准备万全，战略也早已部署停当，只需保证不出岔子，剩下要做的就是静等那一天的到来。

这几日全军都在紧张备战，反而是子房清闲了下来。他这次来找我是因为闲逛时发现东营的将士布防松散，让我派人去督促的。正事谈完，他正要起身离开。

这时外面有守卫禀报，说陈中尉已随后部队从固陵来到垓下，要求见我。我示意他让陈平进来。

陈平入帐时表情很奇怪，或者该说是毫无表情。子房见他那副样子，就暂时不想走了，听他到底要报告些什么。

陈平朝我作了一揖，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素色帛布递了上来。我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这……这是……”我忐忑地打量着他，却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任何想法。

子房见我震惊于帛布上的内容，也要凑过来看。陈平不等他站起身，自己先把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项羽不知用什么办法从固陵擒走了买儿。他要求我明日只身前往营西两百里外的竹林，用我军战略部署图交换买儿的性命。”

张良听完眉头紧锁，问他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平答道：“我当然不可能为了买儿一人坏我军的大事。”

我知道陈买在陈平心中的分量，也知道他在说出这样的话之前心里一定斗争了很久，立刻大为感动。我安抚他道：“你放心，我一定派人尽快救回陈买，不会让他出事的。项羽那莽夫，居然设计谋害一个孩子，真是丧尽天良！”

这种安慰对于一个即将丧子的人来说起不了多少作用，我只希望他暂时不要心灰意冷，能将一腔怒气发泄在楚军身上。

陈平冷淡地向我道了声谢后就退下了。我正要就此事说些什么，子房却突然看似随意地敲了一下桌案。我只得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子房当即起身告辞，留给我满腹的疑问。

不久之后，我果然在密室找到子房。敲桌案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暗号，意思是不要多说，密室细谈。

我想要得到解释，他却比我还急。我还没坐稳，子房已经急不可耐地说了出来：“请汉王赶快下令，解除陈平的军权，全营搜捕细作，重新制定战略部署。”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赶忙问他什么情况。子房不愿花太长时间解释，直截了当地回答道：“陈平报告时周围有细作在监视，他那时说的是反话。他应该已经握有我军战略部署图，并打算去和项羽作这笔交易。汉王若不信，可去查探，陈平大概已经逃出营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陈平叛军了？”

“没有。”子房答道，“他方才便是来告诉我们他已受制于人，并打算全盘妥协，让我们做好防备，否则他大可以直接离开。说得隐晦只是为了瞒过细作的耳朵。”

我站起身来，在屋内焦躁地踱来踱去。“问题不在这里！战略部署图只是项羽的目的之一，更重要是借此时机除掉陈平！陈平的重华剑可是唯一能置项羽于死地的武器……”

“不错。”子房的眼神冷了下来，“陈平正是以此为要挟，要我在这期间解救陈买。”

要深入敌营解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对方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恐怕是……项羽此举的最终目的还不是除掉陈平，而是诱子房落网。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我命人去把陈平抓回来！就算只拿回重华剑也好。我想陈平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

子房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以陈平的狡猾程度，只要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我们肯定找不到。别忘了，这小子可是从我师兄手下逃脱了至少三次啊，遑论这次他周围还有一批西楚的人暗中协助。”见我颓然地垂下肩膀，他又叹道，“也并非是因为他不明事理，陈平对陈买的重视，你我都知道。当年张氏出事，已让他悔恨至极，他不可能会放弃陈买的。”

他是对的。我灰心丧气地坐回原处。这也不能全怪陈平，项羽此计可说是看准了他的软肋，让人即使知道是陷阱，也毫无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无奈之下，我只得问向子房。

他想了片刻，说道：“我们肯定不能任由陈平去送死。”

我回道：“那是自然。”

他道：“如此看来，我必须去把陈买救回来了。”

我问他道：“你有办法？”

他道：“没有十分把握，不过可以试试。只是怕赶不上时候。”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对他道：“有办法就好。项羽此计的最终目的可能恰恰是引你上钩，一定要万分小心。”

他点头道：“我明白。”

出了密室之后，我下令秘密解除了陈平的兵权，并召集众将领商量战略方案的修改，子房则动身去查探陈买的所在。

虽然事发突然，我却没有像意想中一般紧张。也许我已经习惯性的相信子房不会出岔子，也许是他的临危镇定缓解了我的不安。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确实感受到他是一个活了千年的妖，这种遇事的从容，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