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刘邦（2）斩白蛇

那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将我劈愣在原地。我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不是担心邻居听到了该怎么办，而是震惊于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只是一个亭长，是小民。我凭什么有这个野心？

可是我有。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因公事获得去咸阳的机会，就让我在那里看到了秦始皇的车队。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今生都要受这个念头的折磨。因为我有了这样的野心，我想像那个人一样。

而七月的时候，戍卒陈胜在大泽乡聚众起义。虽然料想他们应该不会成功，但这却再一次燃起了我对权利的欲望。

可那一直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料想过会有人当面问我这个问题。

而如今，这个人就在我面前。

我没有回答他。既然他选择来找我，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确定，不是我一两句搪塞就能掩盖住的。我握紧手中的令牌，心中不自禁兴起一阵杀意。

故意不去理会我不加掩饰的敌意，他依旧气定神闲地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更该在意的是这枚令牌，它里面有能帮你掌控天下的力量。你要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怎么试？”

“三日后你要为县里送一批刑徒去郦山。五日后丰西泽会出现一只百年蛇妖，遇到它时凝神念出利兵二字，想象有利器自令牌而出，即可降服它。届时，那些刑徒自会认你为主……”

“你要我反朝廷？！”

“如今世道多灾多难，与其为朝廷办事，不如自己起事。”即使讲出的是大逆不道的话，他的语气依旧平淡，让人听了生气，“况且，我只是给你指明一条路，该如何做，还要看你自己。”

说完这些话，黑衣人离开了。留我一个人静静思索。他调查过我，了解我的野心，也知道县里给我的任务。我暗暗告诫自己这个人很危险，却很难不被他的话激得蠢蠢欲动。

因为想验证他的话是真是假，我故意将行程拖得很慢。原本半日便可走过丰西泽，我却在那里停留到了第五日。这期间，不少刑徒都趁我不注意时逃跑了，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们。等到第五日，果然有一条奇大无比的白蛇行经此地。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忙照那人所说去做。结果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一幕发生了，无数道耀眼的金光自令牌直射而出，化作利器刺向白蛇，转瞬间将白蛇的头颅斩断。剩下的刑徒都吓傻了，居然纷纷朝我跪下参拜，唤我作“斩了白帝子的赤帝子”。

我的起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了头。

不过奇迹也只发生了那一次。在我斩了白蛇后，令牌竟如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我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只好不了了之。

现在想想，自己那个时候果然还是太不谙世事了。居然没怀疑过他为何要我消灭那只蛇妖，以致害得我差点命丧子房之手。

与子房相遇是在我刚到留地的时候。那时我的起义军已初具规模。这不光仰仗我赤帝子的传言，也有雉儿的功劳。正是这个女子，在我起义后带着沛和单父两郡的乡兵来寻我，还时常像军师一样为我出谋划策。

那时我正逢不顺。我本起于丰邑，秦兵见有人起义自然会来围剿，我只好出兵回击。好不容易将其打败，打算回军丰邑时，却发现驻守在那里的雍齿以为我败了，竟将丰邑白白送给了魏国。这可把我恼坏了，想要抢回来，兵力又不足，为此还大病了一场。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到邻近的留县找新起的楚王景驹借兵。

到留地后，我看天色已晚，没有直接入县，而是找了个穷乡僻壤驻扎下来，打算明日一早再去面见楚王。结果这一停，就出了事。

那晚我刚刚睡下，忽觉一阵邪风袭来。刚要坐起，就被不知从哪伸出来的枝条缠住了四肢。想喊，脖子又被枝条勒住，只能微弱地挣扎。随着呼吸愈发艰难，我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莫慌，这就放开了。不过你若敢喊出声来，我保证立刻让你人首分离。”

我自然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急忙尽最大努力点了点头。脖子上的束缚松了下来，我用力喘着粗气，却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借着帐篷顶端稀稀落落撒下来的零星月光，我渐渐能看清眼前的人了。

那是一个绝美的青年。惊艳程度竟远超我见过的所有女性，此刻他正对着我怒目而视。

我想揉揉肿起来的脖子，但双手却仍然没有获得自由。只好就这样听候发落。

“说，为何要斩玄武。”他一上来的怒斥就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见我不回答，缠住双手的枝条又紧了一分，有些枝杈甚至刺进了肉里。

我努力将喊叫声憋回肚子里，明白不说话是不行了，只得问他道：“什么玄武？”

“去年九月，被你斩杀的一条白蛇。”

白蛇和黑衣人的身影闪过我的脑海。看来此人和那条白蛇关系密切，而之前教唆我斩蛇的黑衣人却与他们有仇，于是借我之手除掉了白蛇，把罪过嫁祸给我。我在脑海中迅速编排了整个故事，相信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这是误会，是误杀！”

“误杀？！”见我辩解，他的怒气又盛了三分，精美的面孔也变得狰狞起来，“你以为此蛇是寻常兵器想杀就杀的吗？若非持有上古神器，你有何德何能斩杀的了？能持上古神器去斩杀行踪隐秘的蛇妖，明显蓄谋已久！”

他说的这些，我都无从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