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惊愁·十
没几日，飓风堂弟子泷叶惨死于梅江黑门内的章台上，其刑是九生门中排第四的刑法——针椎。
有些残忍！弟子们都在传，说是权佑大人杀鸡儆猴，做给飓风堂中的某些人看的。
东方玉临得到消息后急了！顺势推舟，以九生门破坏两门和谐的名头，正大光明的向狸湾岛进攻。
可江湖中传的却是：“绿林风”东方玉临悄悄偷袭狸湾岛不成，恼羞成怒将黑说成白！最后一众弟子不敌一人，落荒而逃！
“可巧！可巧！”东方玉临站在绿门前庭外看着一个穿着绿沈色服饰未施粉黛的女子，那人像是在等着她。
纵使未细细打扮过，可那模样确是明丽可人的，周身有股气势让人怎么都忽视不掉。东方玉临看到后笑了，笑的明艳张扬，玉色的衣服也跟着浮动起来，她朝着慕珍意那方大声喊着：“慕门主！头次见面，不知这样的见面礼，你喜不喜欢？”
她半侧了身，身后方站了许多飓风堂的弟子，就那样明晃晃的来了狸湾岛。
“这般‘礼数周道’，我又应该回你什么礼呢？”
珍意说着向下走了几步，离东方玉临距着五六丈，她抬手让门中的弟子拉抬出来了什么东西。
东方玉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与慕珍意中间的那个“东西”。
白布盖着，隐约能看出一个人的模样。
她蓦地，眼中有些深意，而后笑道：“啧啧！慕门主的心真狠呀！”
看着慕珍意没说话，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东方玉临忽又冷声道：“请九生门给我一个交代！我飓风堂的弟子为何会死在你们这绿门中？”
明知故问！颠倒黑白！说出的话当真“有理有据”！
珍意脸黑了黑，看了一眼白布那里，抬头对上东方玉临的眼，“绿林主，真料事如神！人......才死没几天，您就准备好一切，来这儿讨要‘说法’？珍意不明，有些惶恐。”
东方玉临笑，笑的快意畅然，她好心提了一句：“飓风堂和九生门早就商量好了的。两门之间尽管厮杀、随意相斗，只要......不误及人命。”
“是。”珍意十分赞同，然后她摸索了半天，又装着为难的样子，叹气似的指着东方玉临，好似深恶痛绝，声音悲颤颤地说道：“可是绿林主你也太不厚道了，在我这儿安插个人到底是为什么？”
听了慕珍意的话，东方玉临很淡定，不讲理地说：“你别胡搅蛮缠！人是死在你们这儿的。泷叶......”她的样子突然有点悲伤，“兄长好像很是看中他，人虽然被我借来了，但才半年就被你们要去了性命。哎！哎！哎！”她长叹着笑出了声来，眼角有些微微泛红，眼中极是挑衅，“我必定是要让他瞑目，不叫我兄长失望啊！”
珍意“嗯”的应下一声。
她随意笑笑，又招了手，然后用很大很大的声音说，“东方玉临！你想知道我绿门中发生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啊！今日一见，珍意觉得你真是个‘妙人’，十足有趣！”话中尽然是讽刺。
她又说：“您若亲自来找我，我就算是被大人们重罚，也一定全然相告，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隐瞒。不枉今日，你我一见......如故。”
东方玉临本来听了慕珍意说的那些话是想笑的，她死到临头，嘴上还不愿意说几句好听的。可当她看到周围有很多很多人出来，比她自己带来的人还多出许多。她脸上的笑即刻僵在空气中。她使劲盯着那方白布下面的人，不敢相信，那人在飓风堂这么多年，才半年就倒戈。
泷叶竟然背叛了她，背叛了飓风堂！
东方玉临想立刻上前去将那人的尸体碾碎，死了的她也不要放过。但是慕珍意那边还在继续说着话，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竟生出了一些想要鱼死网破的念头！
“可是你居然派出这样一个人来欺骗我们的感情！”珍意指了指......泷叶，她有些自言自语地说，“他呀都闹到大人们那儿去了！我以为你和他，你们两个，是下了多大的一局棋呢！竟没想到，泷叶可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呢！早早的弃了你，弃了你们飓风堂，来我们九生门了。不过......我们九生门才不要他那么蠢的人。所以，杀了，希望绿林主不要因此而坏了九生门与飓风堂之间的那么一点点的......情谊。”
东方玉临咬着牙，狠狠地说：“慕珍意，我记着你了！他送回来的最多的消息就是，你这个人不如你的模样那般，看起来明亮简单。是我大意了，着了......你们的道！”她的声音沉沉的、眼中的光也暗下来，“你们”这两字咬得极重，被人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管那个人她是不是放在眼里过，可她是实实在在的、又一回不留心眼地信了一个人，因为她的“兄长”的原因无防备地信了一个人，却遇到了这样的结果。
她实在是恨！
“东方玉临！”
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东方玉临抬眼看了，当她看清楚女子身后的人时，心中的怒火、杀意被浇熄了一半，脸慢慢垮下来，不甘心地妥协了！
“绿林主，我们有几年没见了？你那好脾气还是没变！”走在紫乔身后的权佑，他的模样有些无奈。
紫乔摇着手走着跳着下了台阶，快步跑到慕珍意的身后，双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头，头偏了偏看向东方玉临，声音中全是笑意。
“东方玉临小姐！”
紫乔喊了对面人的全名，但是在后面又加上“小姐”的敬称，这让东方玉临听了很是别扭，她烦躁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紫乔，眼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咬牙，神情又是不屑！
看着东方玉临扭捏的模样，紫乔笑得越发止不住声，身旁同她一般高的慕珍意也跟着笑得双肩抖起来。
紫乔压了一些笑，有些同情地看着东方玉临，说：“四年前就见你这样，如今还是这个样子。我瞧了——可爱，还是那样招人......喜欢！”紫乔说完像是没看见对面人沉下去的脸，笑得更欢了。
“好呀！你们一起耍我！”东方玉临想起那个女人对她说过的话，看着慕珍意、紫乔、权佑三人站在一起。眼中又燃起愤怒，心中还有些委屈。
她信了兄长以外的人，费了许久的心思，不曾想被一个人耍就算了。这一群人，外带着两边的弟子，全部的都看了她的笑话！
她要杀了那个女人！
“别别别！”紫乔放下了放在慕珍意肩上的手，随意垂在身侧，对着东方玉临解释道：“我们只是防备！从未主动出手。”然后又故意戳东方玉临的心窝子，“玉临小姐，我一直都觉得你做事是非常之谨慎的！怎么被人挑拨着非要在你们堂主面前表现呢！一点点都不像那个让人闻而生惧的绿林主了……”
“关你屁事！”东方玉临很少有这样只像个刁蛮小姐的时候。她周身的张扬之势弱了许多。
她的后面站有不少的飓风堂弟子，她觉得很丢脸，恨不得立马上前去和紫乔打一架！教训教训她，但望了望她后方杵着的权佑，退缩了！
“绿林主！还不肯走吗？”慕珍意见紫乔在一旁得意地看着那方纠结万分的女子，适时开口提醒着。
她知道紫乔和权佑应该是不想与东方玉林为难，不然不用他们两个出面，就算外面传东方玉林多厉害、手段多狠辣。在狸湾岛，自家地方，又知晓对方的计划下，她能阴得东方玉临少半条命。
“是我失算了！”东方玉临稳了稳还浮躁着的心，不再看紫乔和权佑，而是定睛，仔仔细细地又将慕珍意看了一个遍。
这个女人穿的衣服跟绿门的其他门生不一样，也比九生门其他几个门主的门主服服饰独特。她的衣服领口绣着式样，衣袖也绣了......就连那条腰带也够独一无二了，恨不得将好看的、寓意好的东西全部附上去。
绣上的那些东西好看是好看，若不仔细看来，还真就觉得别具一格！可反复、认真看后，就会发现，这衣服奇奇怪怪，有些像苗疆的服饰，但没有那样的色彩夺目、也不似那般的复杂繁琐。
这衣服全是绿色，由浅入深的绿色。是有多想彰显自己是绿门之主啊！
东方玉临笑了，看得久了，动动眼睛，心里却十分讨厌绿色了。
她说：“我从不曾想，绿门中的竟然是这样一位门主。紫乔啊，你们藏得真深！慕门主这样厉害的人，你们只是让她藏在狸湾岛，着实浪费了！”
东方玉临轻轻叹气，眼又复回慕珍意身上，继续盯着她。
珍意微微一笑，拱手颔首对东方玉临说道：“绿林主也实在客气，如此夸珍意，实属抬举了我。珍意苦恼，这样的夸奖万万当不起的！”
“哈哈哈......”东方玉临仰头半弯着腰长笑着，笑着笑着便笑得累了、有点缓不过气来，止住笑声，站直身看着此时表情冷淡也正看着她的紫乔，眼中阴戾，神情淡淡，忽而开口说道：“我自掌管分堂以来，遭过两次道，一次是你和权佑，再来就是这次。巧了！都是你们九生门。”
“哎！”紫乔搭话，“上一次明明是权佑与你哥哥商讨一些事情，你自己偷听，我才打了你的……”说到这儿紫乔停下观察了一下东方玉临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想了想被自己打了的东方玉临的模样，侧脸捂嘴偷笑。接着又说，“嗯……嗯……最后这事儿不都结了吗？你怎么还记成了是我和权佑针对的你？玉临小姐！这样不好！那个顶多算是我与你，我们两个不打不相识……”
东方玉临冷哼一声。
珍意又说话，神情有些无奈，“绿林主说遭了我的道？这更不应当！我与绿林主之前没有见过，就算有什么交集，也只是我在江湖中听过您的名号，你在泷叶那里知道了我的为人。可是……尽管我们这次有幸……见到了对方，也不敢就下定论怎么样的了解对方……更别说我们得到的消息实在是不确切的，那当不得真。”
看着东方玉临被紫乔和慕珍意你一句我一句的调戏糊弄得脸红了又绿，权佑及时开口制止。
虽然东方玉临这次的行动对于飓风堂来说实在欠妥，但她好歹是一个“朋友”的好“妹妹”！老友的薄面还是要给的。
更何况，东方玉临和她的兄长从来都不是他和紫乔的敌人。飓风堂就算一直都与九生门作对，但也从来都不是九生门的敌人。
与其将东方玉临推往藏在深处的那个人，不如让她离开。
“东方玉临！”权佑直呼她的名字，不再客套，“今日若真的打起来，对你和你身后的飓风堂弟子不会有一点好处，我承诺你，若你即刻离去，我保证九生门不会记仇！”
东方玉临眨眼，分别看了紫乔和慕珍意一眼，不信，说道：“权佑，你能保证你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吗？你说九生门不会记下这次我的......无理之举。我信你。那紫乔呢！我记得她可是最喜欢私底下找人麻烦了。”
紫乔听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对权佑摇头，说：“我没有！东方玉临最喜欢诬陷别人。她说的话真的假的，她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清楚。”
权佑没看紫乔，却点了头以示回应。
“还有……慕门主。”东方玉临饶有意味地看着慕珍意，“她呢！她不会眦睚必报吗？泷叶跟我说，她可不好惹呢！她是听你的，还是听紫乔的？或者，她谁的话都不听，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呢！”
东方玉临这时还不忘挑拨离间，她心中郁闷，也不想让对面的三个人心里有好滋味。
珍意低头沉默，她不晓得此刻此地，权佑在场的时候，她能说什么，她与紫乔的关系本就很不一般，她是紫乔那方的。饶是权佑和紫乔的关系极好，被她与紫乔瞒骗了这么久，他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芥蒂，要是因为这样，之后随便找个由头怪罪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紫乔轻轻靠在慕珍意身上，蛮不讲理的对着那边独身一人的东方玉临说道：“关你……屁事！”
东方玉临瞧着权佑脸上面上的表情，心中大叹“不妙！”
他居然还带着笑，那笑不似宠溺，而是温柔淡定，像是一早就料到紫乔会这样说。
东方玉临敛了眼，嘴里似乎泛了些苦味，她嫉妒了，羡慕了。
她想，若是她的哥哥对她再纵容些，她是不会在这里屈服的。
她想，若是她的哥哥足够关心她，她是……不会冒险独自来这狸湾岛的。
东方玉临拂了拂发，认真不屈、半叹气的模样说：“哎！算了。我是打不过的，多谢权佑大人卖我兄长几分薄面。玉临告辞！”
说完便即刻离去。
头一次！江湖中声名久誉的“绿林风”，不赢不罢休的东方玉临，居然在还没有打起来之前就先认输了！这……她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
东方玉临在狸湾岛一战失败后，就时常在江湖中听到这句话。
她很是烦闷。当她想那样灰溜溜地逃走吗？当她想丢脸吗？
不，她不想的。可有什么办法！对方只权佑一人，他们就已经打不过了。又何况还有紫乔，还有那个不清楚实力的慕珍意，还有绿门一众弟子。
那样的情况下，她东方玉临再不走，等着被九生门活捉，然后让他们利用她去威胁自己的哥哥吗！
当然不能。
想到这儿，东方玉临的心里终于不在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