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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负罪的圣人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姐姐吧……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会做的……”

身上布满淤青的男人跪倒在地上,满脸祈求地注视着眼前紧闭的木门:“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虽然在现实生活之中,宗教信仰仅仅只是一种富有文化和历史底蕴的心理安抚仪式,并不需要神或者是相关的神职人员去具体做一些什么。

但放下当下的情况,人们对于宗教本身又会急速蜕变成为实用主义,假使宗教已然成为了生存的威胁或者是阻碍,那么在寻求解决无果的当下,人们便会抛弃宗教,寻求其他的解决方案。

这种状态是不可逆的,虽然能够通过极权统治以及文化覆盖等等方式延缓,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破碎毁灭掉。

当周烨他们从那场闹剧中心离开,从其他区域回到露玛丽他们现在的据点面前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哇……不会吧……搞这个啊?”他皱着眉看向眼前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喂,你在这干啥啊?”

那人明显被身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颤了两下才勉强转过头来。

“你们……”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毕竟周烨和李剑白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显然与下城区格格不入,按理来说,他们现在应该处于那片舞台的正中央去享受人们的哀求与爱戴,而不是站在眼前这个明显与教会相悖的异端组织门口。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之前不是已经把其他地方都供出去了吗?”李剑白的语气很明显不怎么样,“你还有脸过来?”

对方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不少,他咽了咽口水,苦苦哀求道:“可是大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家里不像您们这么富有余裕,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我也不会……”

少年注视着他的祈求,内心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他什么时候面对这种悲剧也能如此淡然了?

冷漠到简直与他平时受到的教育完全相悖。

“他们救了你,那他们怎么活呢?”李剑白冷冷开口道,语气嘲弄,“你们要活,然后活了之后又会想要更多,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些可怜人,如果他们打开了大门,那日子更多之后的日子还会存在吗?”

他们彼此都对日后所发生的事情知根知底,那人也逐渐陷入了沉默。

“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吧。”他只能卑微地叹息着,继续跪伏在地上,却给不了更多的保障。

少年啐了一声,暗道一声晦气,正准备拉着同伴离开,然而片刻之后,那扇紧闭的木门却打开了——门后所站着的正是露玛丽。

“进来吧。”她的语气平静,“我们之前承诺过的东西还有效,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姐姐。”

“露玛丽?”周烨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这家伙已经供出去过据点了,只不过教会没给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没问题?”

红发的女人摇了摇头,只是对着他们比了一个中指。

好吧,他知道这个手势在现代还没有那种含义,但果然还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没有关系的,因为……尘埃存在的今天,乃至于明天都是为了现在这些尚在痛苦的人们。”她看着眼前身躯还在颤抖,似乎痛楚仍未消去的狼狈者,眼神中并没有延展出任何一分失望,“他们的性命是如此脆弱,我们谁都不能够对其进行衡量,所以如果明天就将会死亡,或者是他们的恐惧促使我们遭受不公,那么今天我们就该去救更多的人。”

因为这不能够责怪他们,而我们也不能因为愤懑拒绝这份使命,大家都只是想要一份能够活着的可能性而已,在生存面前,永远没有任何的对错。

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圣人一样,无私且高洁,倘若这个时代中真的存在神灵,那么所谓的万能金杯就该赐予这些人的手中……

就像是最终死于诬陷的圣女对背叛者伸出怜悯的双手,露玛丽轻轻扶起瘫在地上的那人,语气温和:“不要害怕,刚才我没有听清,是你的姐姐需要帮助吗?”

干枯的手掌带着似乎能灼伤人的温度,注视着她的表情,男人急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眼神开始躲闪起来,语气吞吞吐吐:“是,是的,大人,我的姐姐……她快不行了……”

“那走吧,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能救回你的姐姐,没问题吧?”露玛丽完全没有在意男人语气中的心虚以及畏畏缩缩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似乎这种注视就能够消解掉所有的恶意,所有的难堪,“不必担心,我们之前所承诺的一切直到最后一位身穿这身衣服的人消失之前都会有效。”

“我们和你一起去。”李剑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有些冰冷,“你要是仗着他们的好心去干什么献祭异端换取教会优待的事情的话,我保证在你过上好日子之前……”

“好了,别说这种话。”露玛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带上露泽,我们一起走吧,另一个少年想来的话也可以一起来,但是其他人就算了。”

周烨“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李剑白,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走进门内。

露泽果然还坐在那个地方,手边放着先前给露玛丽绘制的肖像画,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身旁的画架上居然又摆出了一个新的画布。

这在先前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在周烨的记忆中,露泽的行动一直是被动的,默默无闻的,遵循他人的,很少见到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

“露泽。”他并没有说出要一同出行的信息,而是走到少女的身边,将目光投向画布,“有谁拜托你留纪念画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只是默默握着纤细的笔刷,同时拧开了架子上的亚麻籽油罐:“我只是告诉露玛丽,我想画一些人,她就给我找了一些其他的材料。”

周烨不禁有些惊讶,这居然是她主动要求的事情吗?

看起来有些事情即便还没引起更大的变化,但也与过去的许多年间产生了些许隔阂。

少年注视着眼前画布的轮廓,最终描摹出了那个身影——

“莉葡西卡?”

“嗯。”露泽点了点头,“因为我开始忘记了一些由母亲给我的记忆,所以我希望现有的不要被忘记,露玛丽提出的绘画就是一种很好的记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