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皮面具
玉京城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人山人海,把街道拥挤个水泄不通。天空略微有些阴霾,愁云涌聚,把日光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有丝丝缕缕阳光照进了在街道最远处的囚车内。
囚车里面,一个穿着夜行衣,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女人,正蹲在囚车里昏昏欲睡。
此时,距离街道中心人多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可是人依旧没有少。
一些人,围堵在囚车的四周,指指点点,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囚车里的女人。
囚车里的女人露出了一丝苦笑,可是这一笑,却灿若芳华,仿佛她是整个天边最美丽的女性,即使她头发遮盖着整个脸庞,依旧能透过她紧密而凌乱的头发,看到她精巧的鼻子,惨白的脸颊上是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即使她状况很凄惨,依旧遮不住她的芳华。
我是谁?她深深的自问。
她此刻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她知道,她在代替谁。
“启程。”带头的士兵高吼了一声,向前走去。
囚车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行驶,渐渐地,向着路中央走去,人群是越拥越多,各色的人拥挤在街道上,纷纷驻足看着囚车上的女人,都讨论着。
而在二楼的阁楼上,一个身穿蓝色绣鸟纹锦服,头束水蓝色条带,腰间佩戴云纹刻凤翡翠玉佩,手持一把刻字山水图折扇,轻轻用三指捏着,不停地扇动着,发丝随着轻轻扇动的风飘舞着,仿佛谪仙一般的公子,静静地望着楼下,他嘴角轻扬,笑得风流倜傥。
看到囚车路过楼下,他猛然“啪嗒”合上折扇,悠悠然的走回了阁楼内部,片刻之后,直接他从阁楼的另一边的窗户里飞身上瓦,轻飘飘的落在了房顶上,足尖轻轻跳跃,向着刑场的方向走去。
而在刑场旁边的人堆里,几个黑衣人埋伏的深沉,寻常人看不见,注意不到,他们带着面纱,身上佩着长剑,蜷缩在角落里,目光狠狠地搜寻着人群之外的路中央,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来临。
玉京尚书府里。
好几个带刀丫鬟用力的拉扯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子,稳稳的控制住了她。
这个女子,有一张长的跟囚车上的女人完全一样的脸,也是那双眼睛,灿若芳华,只不过她的脸上,多了一种纯真。
坐在正位上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画满仙鹤的袍子,目光深沉而有力,气质有几分文雅,一看这就是那位女子的爹——尚书大人林义延。
林婉儿被压倒跪在地上,她猛然间回过头来,面对着主位上的林义延面露乞求,表情苦兮兮的说道:“爹,让我出去吧!”
林义延一拍桌子,怒喝道:“不行!你出去?你出去就要破坏刑场,打扰计划,你出去就是要找给我惹祸!坚决不行!”
“爹,不管我去不去,您做这个计划都是欺君之罪!”林婉儿望着林义延,高声喝道。
“没有人知道你暗门门主的身份,更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这两点加在一起,还怕有人知道你爹欺君?你就乖乖跟你爹呆在这,好好在家里好好的活着,不要再惹事生非,爹给你找个人嫁了,你就平平安安的跟他过一辈子,多好?”林义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忧虑地看着林婉儿,语气很温柔,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林婉儿便不再挣扎了,她静静的吞了一下,目光暗淡了下来,几个丫鬟见她不在挣扎,于是松开了手,林婉儿便跌坐在地上,吸了一口气,她说道:“爹,我从来不想靠一个男人活着!爹,我也不想让一个人替我而死,她也是有生命的!爹,我去六扇门是为了百姓!爹,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林义延狠狠的一拍桌子说道:“你以为你学了一点知识,就可以独立了吗?你以为你现在的想法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就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吗?爹不是让你靠男人,爹是想叫一个男人去保护你,让你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竟然有人替你去死了,你就要好好的活着,要让那个人白死!虽然你的想法没错,可是这个时代不允许有人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一个女人,就以为可以推动全世界了吗?百姓是用不着你管的!不是爹不理解你,爹是害怕,你懂吗?爹害怕你死,害怕你受伤啊!”
林婉儿静静的吞了吞口水,不再说话。
“婉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一想,想通了,你也就自然明白爹的意思了。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哪能不为你着想?行了,爹跟你做了一套人皮面具,以后你就带着它活着吧。你这张脸太过于招摇,现在又面临了这样的危机,很不安全,这张脸啊,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人皮面具还能跟你挡一挡灾。”林义延从桌子上拿下来一个崭新的盒子,缓缓的打开,只看见里面赫然有一张人皮面具,正崭崭新新的躺在盒子正中央,它质地轻薄,严丝合缝,仿真度高,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是一种人皮面具。
林义延缓缓的从盒子中把人皮面具取了出来,给林婉儿细密的带了上去,直到整张人皮面具铺满整齐,林义延才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林义延从桌子角把刻镂空花纹的桃木镜子拿了出来,摆在了林婉儿的面前,林婉儿瞪大了她的眼睛,看向了镜子里平平无奇的脸,她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可是这张人皮面具没能遮住她的眼睛,这双眼睛,依旧能让人深深的失神,从这双眼睛里,她还能找见她自己的影子。
“从此以后,你是林婉儿,但不是那个林婉儿,商贾之林家已经除去了你的名字,在那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从今往后,你正式是爹的孩子。”林义延温柔的抚摸了林婉儿这张平平无奇的脸颊,满脸透露出对她的宠爱。
林婉儿愣在那里,不说话,她虽然依旧不能理解爹的意思,但是,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起码有这张脸,她还能继续活着。
只是,她竟然觉得,别人的命是那么的不值钱,好像别人天生就应该替她死一样。这种感觉,好奇怪,也不好。以前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该怎么打发下人怎么打发下人,可是此刻,她觉得,下人好像也是有生命的人,他们本不应该与自己区别对待。
林义延一把抱住了林婉儿,将他深深地锁在怀中,他轻轻拍着林婉儿的背,道:“你要知道,爹娘爱你。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也是你的爹娘。”
囚车已经到达了刑场,为首的士兵解开了木门,将女人压了出来,而这个女人,眼眸如死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她被软绵绵的压到了地上,跪着放倒地上。
地上已经全是血迹斑斑的鲜血,一些是已经凝固了的,一些还在流淌,这些就是已经被砍了头的人的鲜血。
她已经不再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代替的是一抹平静,因为她知道将要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介草芥,能惯着暗门门主的身份,商贾林氏之女的身份而死,已经是一种殊荣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做奴隶,现在能像个人一样的死掉,也已经很有面子了。
乌云此时渐渐地散开,大片阳光,刺眼的洒落在地上,地上的温度霎时间就升高了,空气干燥的连呼吸都有一些急迫。
就这样静静的跪着,等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也渐渐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暗藏在人群里的黑衣人们,此刻跃跃欲试,蠢蠢欲动,随时准备行动着。
而在远处的房梁上,风凌云将扇子收在袖口里,翘着二郎腿,嘴角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悠哉悠哉静静的看着下面的状态,他在等,等什么上勾。
侩子手在磨刀,不停的含着水喷水,是在润滑刀。
周围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刚才在街道那一头的人缓缓走了过来,一起围观这个行刑。
人群里此时还对她褒贬不一,小声讨论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台上要斩的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而且此刻应该很严肃,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侩子手看了一眼放在台中央的香,喷了最后一口水在刀上,进行了最后的打磨,看到香快烧完的时候,停止了下来。
监斩看了一下香,高声命令道:“午时已到,行刑!”
立即,就有两个士兵上前,拔掉了绑在女囚犯后背的木牌,扔在了地上。
侩子手最后喷了一口水,走到了女囚犯的背后。
“你还有什么最后想说的?”侩子手声音沙哑,怒目圆睁。
“没有。”女囚犯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了一抹微笑,眼神更加暗淡,看起来视死如归。
“好,那就对不住了!你说你,长的人模狗样,干啥不好?非要与朝廷作对?哎。”侩子手叹了口气,猛然间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