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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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六年前,在澳门科技大学,两位女学生快乐地告诉我:“院长,我们从网上熟读了您的几十首诗,能背诵七八首!”

她们好像就要开始背诵,我连忙阻止,说:“这都不是我的,我没有发表过诗。”

“没有发表,可见是有,那也可能泄露啊。”她们笑着说。

“不会泄露,我的诗藏在心底。”我说。

“还是发表吧。既然出现了那么多冒名者,真身就更应该出来了。”她们说得很认真。

我觉得她们说得有道理,便露出了一个犹豫的表情。

她们看出来了,就紧追了一句:“估计要让我们等多少时候?”

“五六年吧。”我随口一应。

这番对话,她们一定已经忘记。但是,六年到了。

我说,我的诗藏在心底,这倒不是一种腻情的说法。

可能与诗画般的山水童年有关,我历来不管写什么,都在追寻诗的境界,即便是历史散文、学术著作也不例外。因此,看到白先勇先生把我的文章概括为“诗化地思索天下”,立即惊喜地引为知己。

由于我毕生都在写“泛化的诗”,因此反倒把严格意义上的诗挤到角落上去了。这些诗,大多是每天早晨醒来看到窗外云天时的朦胧吟咏,如果后来还想得起几句,那就算记住了。偶尔有闲,还能翻拣出来再改动一些词句。整个过程,都没有用上纸和笔。

这次为了践诺澳门的六年之约,用上了纸和笔。一写,才发现量太少,成不了一本书,还需要大量增补。因此,就搜寻心中存留的各种诗意片段,让它们展延成诗作。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集子。

我不是纯粹的专职诗人,平生深入的文化领域很大,自身经历也颇为丰富,因此吟诵所得也纷披驳杂。大凡历史、宗教、国内、国外、人生、艺术、茶水、厨艺,都有涉及。对此我暗暗自喜,因为我的诗化生态就是无边世界。

诗翼无墙,任意翱翔,又随处落脚。既然网上已经栖息着大量不知道从哪里飞来送给我的禽鸟,那么,我自己的禽鸟也就顾不得什么限制了。

但是,虽然自由,却也有一点偏向,那就是我的不少诗句中浸润着较多的古典风味,这与我早年写作古体诗词的“幼功”有关。为此,这本集子也收了一些自己写的古体诗词。

我平日写古体诗词的机会不少。那是因为,总有一些锲而不舍的朋友邀我写大幅书法用于石刻或悬壁,但写什么内容呢?我不习惯用自己的书法抄写别人的诗词,因此就随兴吟咏了。收在这里的古体诗词,我倒是稍稍挑选了一下,留下了当代青年可能比较读得下去的一些篇目。

我写古体诗词,喜欢用毛笔,因此在这个集子里也配上了几份书法,以便让青年读者领略一下中国古代“诗墨互映”的气韵。

这本诗集大致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写身边滋味,第二部分写天边思绪,第三部分是流年回顾,第四部分是古体诗词。

纷扰时势,有心读诗已不容易。因此,在今天,写诗的人更应该向读诗的人致敬。这些藏在心底的句子,能有其他的心灵来感应,就像在茫茫荒路上见到了几个愿意同行的人,太高兴了。

庚子年秋